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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什么?r花是挽回?矍槟?】孟都清玄灵(民间故事)

(温馨提示:这篇文章很长,读完大约需要40分钟。但是小编保证假日奉献,喜欢的作品越往后越精彩。时间充裕的朋友可以一口气读完。一时读不完的朋友请添加注意或收藏。不会失望的。(大卫亚设,《北方快递》。)

1、偶然遇见奇怪的人

清朝某年,只有两位进士冯正源作了两年翰林,突然被搁置到西北凉州府姑县,这件事有点蹊跷!凉州虽然位于河西走廊、瓦诺千里,但康熙6年灾难后,一直听说经济凋敝、官僚复杂,没有几个人愿意去那里工作。现在送他去这个年轻的翰林,只是骗他朝里没人!

仁宗之前,人事大法官陈大法官亲自召见,对他说清官、好经验等话,皇帝也对他寄予很大希望。彭正源心中暗笑,皇上要是珍惜我,怎么能把我送到那个苦寒的地方呢?另外,我考上了官,为了能成为好官,彭正源科学考试,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为什么要有好词骗我。

彭正源只带着两个亲信和一张纸任命书上路了,没有派人打前面的车站。跟着鞍马劳顿,来到凉州市,住在客栈里,准备休息一天,然后凉州政府观众府台住大人,这不仅是礼节,也是程序。

那天在旅馆吃晚饭,冯正源想在街上溜达一圈,刚走出旅馆大门,头发散乱的算命先生站在他面前,暂时注意着,用空降敬礼回答:“老师能保留吗?”说的频率能让你上一次卦吗?" "

彭正源不快道:“求上帝问卦,那是你爱我想要的,怎么能阻止老师强行上路呢?此外,本人囊中羞涩,没有卦金,请老师自己方便。”

那个男人笑了:“老师开玩笑了!从整个凉州的边界来看,老师是一个人,怎么能害羞地包包,一万人以下呢?再说,频度也不是为了卦金,而是为了老师吉菲华!”

冯正源有点惊讶地道:“用好话奉承救主,也许是你们熟悉这一行的把戏?再说吉人有自己的天象,为什么老师来给我吉皮鞋?”

那个人道主义:“老师不相信的话,频率就直说吧!老师是富贵之人,但见人党黑,见明范小人,一不小心仕途不畅,恐怕会有监狱的灾难!”

彭正源又一次震惊,他怎么知道我是仕途上的人?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用空降敬礼做了:“既然这样,就请老师去茶馆谈谈吧。”

算命的也不客气地来到了离风花园很近的茶馆。坐在座位上后,彭正源冷冷的眼睛仔细看了看,看到这个人虽然胡子散了,但样子清澈,眼神安静,不像一般江湖魔术师。于是问:“老师知道我的身份吗?”

那个人反问:“老师是不是新来的姑姑玄灵彭大人?”" "

彭正源警告道:“老师的来历是什么?为什么对冯某知道内幕?”

那个人哈哈哈笑着说:“老师为什么紧张?下城徐名三科,能游很长时间的江湖。听说姑姑要来风这个年轻的县令,今天偶尔发现你的气度非凡,还有观众口音。只是猜测而已!”

冯正源说:“老师真的有这样的法案吗?我不能相信!”

那个人笑了。“这么说,老师已经承认是姑姑玄灵了吗?不欺骗长辈,频率熟悉凉州和姑姑的地理、人文官职,可以为长辈谈一两件事。”

相士这马,正中冯正源怀了孕,所以叫酒菜,他爬上马来。果然,这个人和梁主、姑丈的情况一样,几乎谁家的街门往哪边开,都很清楚。彭正源心中暗喜,为什么不请他当老师?

但是冯正源委婉地说出了这个意思,那个人摇了摇头,摇晃了:姑县衙门里有玄胜、周朴芳、三班六邦等各路公众人物,我去的话会看不惯吗?如果贤卓大人需要徐,可以随时来问,我住在南门森林茅草屋里。但是徐有禁忌,治安官不能命令下诏大人,必须谦虚地直接来,才能见到下诏。" "

彭正源看到这个人很特别,所以愿意答应。

2、遇险治安法官。

第二天,彭正源去拜访凉州知事朱大人。朱大人似乎倒是很容易接近,热情接待风庭,特别为他举办接风宴、酒席丰盛,令人咋舌。

席间同行的除了几名当地官员外,还有几处护身,气氛相当融洽。朱一恩特别说明,风定员必须与地方防身处建立良好的关系,互相帮助也好,风定员只是问候。(莎士比亚)。

姑丈泫雅正式就职后,泫雅官员自然又免不了奉迎的辅导,安排了丰盛的接风宴。他虽然心里不喜欢,但没有发作,而是在酒席之间委婉地提到了。这种场面有些奢侈,以后要节制。玄胜浩大人说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县高中也没有太多的银两支出,甚至官员们拿到快速薪水也很难继承。

彭正源大惊,没有等到宴会结束,于是县丞和师父看了薄薄的书。果然,堂堂的姑丈县恩高,账面上连利川都不到!怪不得说上个县令不到两年就因病辞职了!

但是仔细一看,发现县图书馆去年的收入不菲。苗税、盐税、行情、杂税、户部支付的口号,工业部支付的水路银都不到50万两!账簿上这些银子都是用来救济灾民和修水渠的,但一直如所见,到处都铺着。这是为什么呢?(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读本)彭正源心中怀疑邓生。

刘周博:”玄灵也不用担心。姑姑地方千里迢迢,不怕泫雅没有银头支出。乡绅有几个开明的人,比如蔡伟,治安只要对大人说一句话,就不会借几千两说话,只会等到秋天,收起税金,归还。(莎士比亚。)

彭正源说:错了!县政府支出,怎么能要求地方豪森?另外,收到的税金银都要上交国库,怎么能用来还债呢?

刘竹波说:治安官大人不知道吗?县

衙每年都要收取一定数量的火耗银子,向凉州府缴纳定额之后,县衙是要留下一部分的,那个数量可不少,全都是由县令大人来开支的。

冯正元忙说:不妥不妥,万万使不得!

当官不贪,是上司的训令,也是冯正元内心的准则。然而一个县衙的运行,每月支付差役的薪资就得几百两,还得支应各路上司接待费用,没有银子怎么行?应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然而如今没有银子,什么也做不成,只好暂且将就着吧,就等秋后有了银子再说吧。

冯正元每日便衣简从,外出查访民情,以便日后有所作为。所到之处,民生凋敝,生产衰败,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了,就是略有点田地和产业的农家和商家,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再深入探访,则听闻了诸多赋税过高、官府欺压、豪强欺凌之类的事。冯正元心中不平,想不到本也是沃野千里的凉州竟会如此,可见天下并不太平啊!

冯正元正打算再做深入查访,突然却来了许多事儿。原本很少响起的鸣冤鼓,接二连三的响起来了,却大多只是些市井小纠纷,张家的猫咬了李家的狗了,王三的驴碰翻赵四的菜摊儿了,更有些就是无理取闹,令人啼笑皆非。冯正元哪里知道,这都是蔡府故意致使地痞无赖闹出来的,目的是干扰他做正事儿。

整天坐堂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实在耗费精力,于是干脆交代给县丞署理,自己依旧深入民间访查。谁知刚刚腾出手来,上司的检查和召见一天天多了,今日城防,明日河道,后日粮运······,却大多只是走过场,迎来送往,吃吃喝喝,并不解决实际问题。

冯正元对于官场的应酬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然而正在他心头郁闷之际,一个真正的案子却来了。

3、棘手案子

这一天,他准备去凉州府衙应付公务,突然遇到了一个拦轿喊冤的人,那是一个小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冯正元赶忙问道:你为何拦路喊冤?为何不去衙门申冤?

那人道:小民已经到衙门喊冤数次了,然而衙门的公差不予受理,小民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了。

冯正元吃惊道:为何会有如此情况?衙门里所有的案子不是都在受理吗?

那人道:大人有所不知啊,小人要告的是蔡员外的三公子蔡峰!然而县衙的官差并不受理,说是小的告了也是白告,而且恶狠狠把小的赶了出来。

冯正元接过状纸仔细看过后,面色愠怒道:竟有此事!此状本县受理了,你暂且回去,只管明日一早敲响鸣冤鼓。

次日一早,县衙门口的鸣冤鼓果然咚咚作响,冯正元下令立刻升堂。击鼓的正是昨日那个唤做郑三的男子,此人诉道:蔡员外之子蔡峰为了低价强购霸占酒楼,多次派人或者亲自去郑三的茶楼寻衅滋事,毁物伤人的事多有发生。谁知前日他带了几个狗友与家丁,借故滋事,肆意打砸,郑三的老父亲气愤不过,多说了几句,竟然被他的爪牙一通拳打脚踢,如今卧床不起。郑三说,往日蔡公子多次欺凌,他也就忍了,如今老父亲被打得只剩半口气了,实在是忍无可忍,因此一定要讨个说法。

冯正元看到郑三痛哭流涕,自感他所告属实,于是下令巡捕房班头立刻前往蔡府缉拿蔡公子。谁知那班头带了几个人慢吞吞出去,远不像往日遇到案子那样机敏,半个时辰后回来,说是蔡家院门紧闭,压根就进不去。

冯正元怒道:身为衙门捕快,缉捕人犯便是职责,为何会如此无能?

班头面带讥诮道:冯大人啊,蔡府大门不是轻易可以进去的,别说他家的上百个家兵了,就是那两条大狼狗也难对付啊!大人若是不信,何不亲自去看看?

冯正元一怒之下,真想亲自去蔡府拿人。然而县丞耳语了几句,说是如此情形之下,县令大人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冯正元冷静想了想,只好暂时作罢。

无奈退堂之后,冯正元越想越窝火,眼前一直晃动着告状人郑三绝望、无助中带着一丝鄙夷的眼神,不由得满面沮丧。

县丞宽慰道:大人还是想开吧,蔡员外是凉州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背景深不可测,就连历任知府大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不过蔡员外应该是懂得规矩的,他一定会主动上门和县令大人谈论此事。

冯正元心中悲哀,原来做个知县竟然会这么难!

当晚,冯正元正在郁闷之极,蔡府的管家突然来访,一番客套之后,提及了蔡公子之事,说道:区区小事,我家府上自然会处理好的,何必大人费心呢?我家老爷本来要亲自来访的,只是偶染小恙,因此打发小的来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冯正元道:我家老爷说了,这是一千两,还望县令大人往后多多照应。县令大人若是还有用得着蔡家之事,只管言语一声。

冯正元严词拒绝道:冯某虽然职位不高,却也是朝廷命官,理当清正廉明,万万不敢贪赃枉法!至于贵府的公子涉嫌寻衅滋事、故意伤害之事,还望你家公子前来县衙投案,否则冯某只好设法捉拿了!

管家见此情景,面色不快,语言嘲讽道:县令大人啊,我家的公子,怕是不由你来捉拿的!县令大人若是甘愿自取其辱,那么小的只好告辞,回禀我家老爷了,还望县令大人三思!

冯正元不由得怒道:莫非你家老爷和公子不在王法管教之下?你若不能说服你家公子前来投案,那么冯某便也不客气了,还望你家蔡老爷三思!

冯正元送走蔡府的管家,感觉像吞了一块脏东西般的难受,心想明日一定要亲自去会会这蔡家的父子,不信堂堂一个县令,竟然管不了地界上的事儿。就在此时,门童突然通报,说是凉州府的书办来访了,冯正元心知就是为蔡公子来的,只好迎见。

那书办开门见山道:蔡家老爷是当今户部尚书丁大人的妹夫,那蔡公子是丁大人的外甥,冯大人怎可如此鲁莽,竟敢去他家府上抓人呢?知府大人吩咐了,一定要冯大人妥善处理此事!

冯正元道:关于蔡家的背景来历,冯某也是有所耳闻的。然而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难道任他们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不成?这事儿我还就管定了!

书办笑说:冯大人怎可如此书生意气?如果冯大人还想在凉州地界做官,那就请好自为之吧,而且要看好你的乌纱帽!卑职该带的话已经带到了,就此告辞,冯大人仔细思量吧!

凉州府书办走后,冯正元反复思量,觉得此事真不可鲁莽,倒不是被他们唬住了,而是弄不好会陷入被动。然而此事不能就此罢手,毕竟这是自己的分内之事,而且从道义良心来讲也是过不去的。

想来想去没个可以商量的可靠之人,他决意去找数月前结识的那个算命先生许三可。

4、养精蓄锐

次日午后,冯正元只带了一个贴身侍从,悄然来到城南那片河边的树林。许三可的草屋临河而踞,草木掩映,倒也真是个清幽之处。此时许三可正在悠然垂钓,看到冯正元之后并不显得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访。

半盏清茶后,许三可开门见山道:县令大人此来,莫非是为那蔡三公子之事?

冯正元心头一惊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许三可笑道:蔡三公子之事,凉州城传得沸沸扬扬,许某也是猜测的罢了,何谈神人?

冯正元正色道:蔡家虽然是名门望族,却也是姑藏庶民,如今公然违抗衙门,且上司有所干扰,冯某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来求教先生了!

许三可笑道:这有何难?既然有上司指示,那便遵从罢了。想必县令大人已经知道,那蔡家的后台是户部尚书丁大人,那丁大人又是当今大学士一手提携起来的。县令大人你若是还想稳稳妥妥做这个县令,那便好自为之吧!

冯正元面色不快道:原本要请先生出个好主意,如今却还是这番无用的话!我冯正元若是屈从于权势,不能为民做主,还不如像先生这样,寄情于山水罢了,何苦要做这个窝囊县令?

许三可哈哈笑道:看来,县令大人果然是个有担当的性情中人!既然如此,许某便给你出些主意吧。

冯正元忙道:还请先生赐教!

许三可捋着胡须道:暂且放过此事不管,任那蔡家父子张狂去吧。

冯正元气恼道:先生又是废话!

许三可道:许某不是废话!县令大人想想,当下之时,若不放过,又能奈何?冯大人非但捉拿不了蔡家公子,而且得罪了凉州知府朱大人,搞不好还要被他人陷害。许某的意思是,请县令大人养精蓄锐,将来一旦出手,就要打到他们的疼处,让他们无力还手!

冯正元疑惑道:如何养精蓄锐?

许三可道: 县令大人现在必须要壮大自己的力量!

冯正元道:我如何壮大自己的力量?莫非先生是要我投靠权贵吗?然而冯某做不到!

许三可道:非也!先生难道没有觉察吗?如今你在姑藏县伤势单力薄,莫说是对抗蔡家父子了, 就是你手下的那些官差衙役,怕是你也掌控不了的!

冯正元道:先生所言极是!除了那个县丞还算不错, 其他的三班六房平日里倒也过得去,然而在蔡家这个事,一个个态度消极得很!

许三可道:这就是了!冯大人啊,县衙的上上下下,要么得过蔡家的恩惠,要么惧怕蔡家的势力,谁会去得罪他呢?你现在需要培植自己的兵力!

冯正元道:县衙的兵差是有定额的, 而且要支付俸银,况且擅自养兵那可是重罪,冯某万万不敢!

许三可道:近年来,姑藏县不是有盗匪出没吗?县令可是有权征集乡勇兵装壮的。花钱也无需多,除了武器与服装外,只要免除应征者的徭役赋税便可。

冯正元眼睛一亮道:对啊!

许三可道: 然而,必须要找一个可靠之人作为头领,否则反倒会养虎为患。

冯正元道:先生所言即是!然而哪里去找个可靠之人呢?

许三可道:大人若是信得过许某, 那么许某就为你找一个人吧。此人是个武秀才,对蔡家父子有切齿之恨,且在地方上声望颇高, 用此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冯正元道:如此甚好!然而······,就怕乡勇培养起来之后,蔡家的事儿已经放凉了。

许三可笑道:哈哈哈,冯大人多虑了!蔡家的事儿不但放不凉,而且怕是越来越多。蔡家父子在姑藏县可谓恶贯满盈,这事儿只能算小事一桩,将来肯定还有更大的。只要冯大人有这个胆量,要管的事儿多着呢,或许还有比蔡员外更大一头肥猪等着你呢!

冯正元吃惊道:你是说······上面?

许三可道:冯大人怕了吗?若是如此,现在收手也还不迟。

冯正元略一思索道:我怕个鸟!我冯正元为朝廷效力,为黎民做主,有何可怕的?

许三可道:冯大人有此胆略与胸怀,许某佩服!既然如此,许某便带你去见武秀才曲鹏,以便早日着手,征集乡勇,训练成兵,以待来日。

当晚,冯正元与许三可前往城北拜访了武秀才曲鹏。此人相貌堂堂,身材魁伟,虽然话语不多,却句句铿锵,颇有将帅风范,令冯正元颇为赞赏。

几样农家菜,一坛烧酒,推杯换盏之间,便谈妥了大事。曲鹏道:只要县令大人给我一纸公文,剩下的事儿便交给我了,两三百人不在话下!

冯正元大喜道:如此甚好!

许三可道:不可!招募乡勇太多了,声势过大,怕是会惹来麻烦。以我之见,入册员额一百人便可。

冯正元道:许先生考虑果然周到!

曲鹏道:徐先生言之有理!不过冯大人也不用担心人手不够,到了紧要关头,曲某还可以多拉些人手的。

冯正元道:如此最好!

三个人谈性甚浓,直到午夜才依依辞别。

自此以后,冯正元整天除了应付公务,更多操心的剿匪之事。其实哪有多少寇匪啊,无非是凉州附近流窜的几个蟊贼而已,然而官绅富豪更为珍惜自己的性命与财产,因而对剿匪之事颇为赞赏,包括府台朱大人与蔡员外在内,都以为冯正元还算聪明,终于走上“正道”了。

殊不知,他们的灭顶之灾正在一步步临近。

5、山雨欲来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又到了征收亩税的时候,这可是县府的一件大事。

不到百万亩土地,却要征收二十万石税额,还不算火耗与欠实,冯正元看着簿册脑袋都大了。倒不是担心完不成征收任务,毕竟有县衙的差役和乡间的保甲,那些人对付老百姓有的是办法。而是担心,如此之高的赋税,老百姓能否承受得起?姑藏县域沃野千里,到底有多少土地?到底还有多少土地被隐匿未报,不在名册之上?

冯正元为此前往凉州府拜见朱大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要求重新核查田亩,却被朱大人黑着脸驳斥一通,他说:本官在凉州任上多年,一直以在册田亩征税,莫非冯大人以为,朱某如此无能,竟然连姑藏的田亩数也搞不清楚吗?

冯正元强压怒火道:赋税如此之高,百姓负担过重,民生艰难啊!卑职请求,可否减收火耗与欠实?

朱大人怒道:冯大人如此为民着想,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减收火耗与欠实,那么你姑藏县衙的花费从哪里来?我凉州府难道也要去喝西北风?若是冯大人不能如期如数征收亩税与火耗,本官只好上报朝廷换人了!

冯正元被抢白一通,知道多说也无益了,只好提出告辞。

朱大人却面色转为和悦道:冯大人啊,你初为地方官,还不懂许多官场的规矩。身为地方官,要顾及上上下下、方方面面,不可一意孤行啊!有些话朱某不便于你明说,不过你只要跟朱某一条心,朱某人不会亏待你的!朱某一定会在尚书大人以至于大学士那里多多美言,保你仕途顺畅。况且,千里做官,为的什么?冯大人好好思量吧!

冯正元告辞出来,明确意识到,他如今面对的事儿,远不是蔡家公子打人的事儿那么简单!

然而,如今,只好暂且做好亩税征收的大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月之后,征税的事总算差不多了,然而冯正元心中却难能平静。自征税以来,老百姓逃税、抗税之事屡屡发生,与官府纠闹之事常有耳闻,更有些小民百姓为了逃税举家逃亡。并不是老百姓故意与官府作对啊,而是交了税就没饭吃了。黎民艰难,身为父母官却无能为力,于心何安?

他决意要清查田亩,可是这显然违抗了府台朱大人的指示,如何是好?无奈之下,他再次去拜访了许三可,一来一吐心中的苦闷,二来请他出个主意。

谁知许三可却坚决反对他清查田亩,说是如果他现在清查田亩,朱大人定然会设法阻挠,甚至会设法陷害,这是朱大人的软肋,万万碰不得!

冯正元气恼道:难道就任凭富豪大户隐匿田亩,让老百姓承担不该承担的赋税吗?

许三可道:冯大人不可操之过急,如今我们要等待一个时机。至于清查田亩之事,交给许某吧,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名册,谁家有多少地,一目了然。

冯正元吃惊道:先生果然有此能耐?

许三可笑道:许某以身家性命担保!

冯正元道:如此甚好!只是······,要等到何时才行?

冯正元道:许某估计,快了!贼不犯是遭数少了,就等蔡家再闹出一件大事儿。

冯正元不解道:蔡家的事儿,与田亩之事有何关系?

许三可反问道:冯大人可知,蔡家到底有多少田地、多少商号、多少酒楼、多少作坊么?

冯正元恍然大悟道:先生高明!那么冯某就耐心等着吧!

许三可道:顺便禀告冯大人,如今曲鹏的乡勇队伍已经历练得十分雄壮了,正等着一场真正的“剿匪”大战啊!

冯正元欣喜道:甚好!只可惜不能给他们多给点费用。

许三可道:这个,冯大人不用费心!据许某所知,曲鹏已经贴进去数百两银子了,然而他并无怨言。

冯正元道:冯某惭愧!将来大功告成,冯某一定会回报与他。

许三可道:这倒也是应该的,不过只要冯大人能够为老百姓讨回公道,估计曲鹏壮士也不会计较了。顺便禀告冯大人,那曲鹏也是个受害者,他家的数十亩良田也被豪强霸占了!

冯正元道:冯某一定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6、初次交锋

亩税上交之后,凉州府给姑藏县拨付了三万两的火耗银子,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朱大人面色欣喜道:冯大人啊,往后你可有银子花费了,如此甚好!再加上市税、盐税、杂税的提成,以及上面拨付的各项银子,冯大人可是我凉州各县最有钱的知县了!

冯正元道:感谢朱大人对姑藏县的关照!卑职将用心管理一应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敢懈怠!

朱大人眉头微蹙道:银子在你手里,如何开支那是你的事了。朱某早就对你说过,要顾及方方面面。

冯正元听出了朱大人的言外之意,却假装糊涂道:卑职不敢辜负朱大人厚望!

终于有了银子,冯正元踌躇满志,开始用心谋划赈济灾民、修理河道、修桥铺路之类的事儿。

然而主薄却提出不同意见,他说:按照惯例,每年税收后都要奖励官吏,其实也就是分点钱给大家,其它银两,除了衙门费用、迎来接往之外,就是县令大人自己的事了。至于赈济灾民、修理河道之类,并不在此包括,那是有专项拨付的。

冯正元吃了一惊:怪不得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原来果然是真的啊!倘若我要贪,一年少说也有几千两进项!

然而,我冯正元不能贪!那可是民脂民膏,黎民百姓的血汗啊!

冯正元突然做出一个决定:首先要整顿吏治,可以提高县衙各路公人的俸银,甚至给他们一定奖励,然而必须要清理那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懒政惰政者!

然而待他真正实施起来,才发觉难乎其难!那些三班六房的头儿,大多是有些来路背景的,有些直接就是朱大人的人。而那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差役,大多又是“世袭罔替”,祖祖辈辈就是干这个的。

冯正元这才真正明白,当初许三可要他壮大力量、募集乡勇,那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儿!

他决定不再“改革”,只是平常加强管理吧,那些差役能用得着就用,万一用不着了,就调用曲鹏的乡勇吧。好在,他还有调用乡勇的权力。

冯正元正在寻找突破口的时候,蔡家的三少爷果然又犯事儿了!

当日上午,冯正元正在县衙处理公务,突然听见门外吵吵闹闹,夹杂着差役的呵斥和一个男人的哭喊声。

他撇下纸笔来到县衙门口查看,却见一个农夫打扮的青年男子,正扑倒在地喊叫,旁边是几个差役,有的在呵斥,有的在拉扯,有的在旁观,还有差役拿脚踹那个男子。

冯正元喝止了差役,走过去问道:所为何事?

班头道:一个刁民,竟然在此胡说八道,诬陷蔡三公子。

冯正元道:让他起来说话!

那个男子抬头看了看冯正元,连忙叩头道:县官大老爷啊,小民冤枉!小民要状告那蔡家的恶霸,强抢民女,杀人灭口!

冯正元吃惊道:你且仔细说来!

男子道:小民是城北人氏,姓刘名大喜。小民家里祖辈经营一家酱醋坊,原本日子还过得去。无奈这几年蔡三公子的妻舅也经营酱醋坊,多次欺凌小的,要将酱醋坊据为己有。小的再无家产,就靠酱醋坊为生,自然不肯答应。前几日我父偶染风寒,我与妹妹去街上送货,又遇到蔡三公子乘车出行,他家的一个家奴故意踹了我家拉车的驴子一脚,驴子受惊之后,又冲撞了蔡公子的马车。蔡公子以马车损坏为由,将我妹妹强行抓去,扬言要我家赔偿白银三百两,否则要没收我家酱醋坊,而且让我妹妹做妾抵债。小的知道惹不过他家,只好设法凑够银子,去找她家赎我妹妹,谁知他家说我妹妹跑了。如今我妹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老父又急又气,一病不起,小的实在没有活路了!青天大老爷啊,求你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否则小民一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冯正元听着那刘大喜的哭诉,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悲哀。那蔡三公子本该是早就下狱的罪犯,如今却只能放纵他继续作恶,这样的县令有何用处呢?

冯正元仰头叹口气,问道:刘大喜,你可写有状纸?

刘大喜道:有有!旁人一听说是状告蔡家,没人敢给写个状纸,幸亏昨日遇见了一位好心的道长,是他免费给小的写了状纸,世间还是有好人啊!

冯正元接过状纸一看,正是许三可的笔迹!

他转过身去,疾步来到鸣冤鼓前,抓起鼓槌,通通通擂响起来,然后衣袖一挥,大喊一声:立刻升堂!

众差役面面相觑,赶忙收拾家当,各就各位。

县衙大堂之上,冯正元正襟危坐,面色阴沉,他仔细看过状纸,略做询问之后,命书办记录在案,立刻下达签令,命巡捕房班头带人捉拿蔡峰到案。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半柱香功夫,班头带着差役回来了,说是蔡府的大门根本进不去,而且蔡峰传出话来,谁若再敢前去搅扰,他就要放出那几条大狼狗来。

冯正元大怒,拍案而起道:看来只有本县亲自前去了!我倒要看看,这蔡家父子是多么牛逼的人物!

县丞在一旁极力阻拦,冯正元也没有理睬,一声令下,带了二十个差役赶往蔡府。

冯正元命人敲响蔡府大门,门人探出脑袋凶巴巴地询问,得知是知县大人亲自前来拿人,立刻关门进去了。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出来一个遍身绫罗的胖老头,上下打量冯正元一番,拱手作揖道:老夫不知县令大人亲自来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冯正元回礼道:这位老先生莫非就是蔡员外么?

老头道:正是!冯大人初次来访,蔡某不胜欢迎,然而冯大人带着这么多兵差,这是为何?

冯正元正色道:本县此来,并非造访,而是公务在身,缉拿贵公子蔡峰,并查找一个被蔡峰抢掠的民间女子,还望蔡员外给予方便!

蔡员外面色突变道:县令大人言重了吧?你说我儿子抢掠民女,有何凭据?况且老夫好歹也有功名在身,怎么可以随便搜查?我蔡家一向是守法良民,数十年还未曾有一个差役进府办过公案!县令大人若是有意来访,老夫将奉你为座上宾,然而万不可带入一个差役!

冯正元怒道:本县以律执行公务,还请蔡员外不要阻挠!若是蔡员外不交出蔡峰与那女子,本县必然要带人进府搜查!

蔡员外冷笑道:老夫以礼相待,还请冯大人三思而行!就算冯大人不给老夫一个薄面,难道也不给府台朱大人与朝廷丁大人一个薄面么?老夫还是奉劝冯大人高抬贵手,以免彼此难堪,至于本人家事,老夫自然会妥善处理的,不劳冯大人费心!

冯正元愠怒道:查办公案,为民做主,乃是本县的分内职责,蔡员外何必牵扯他人?既然蔡员外不肯通融,那么本县只好强行搜查了!

蔡员外面色赤红道:放肆!若是哪个胆敢擅自闯入府中,小心我家几条狼狗,它们可是不认得冯大人的!

冯正元转头一看,却见那些差役一个个低头缩脖,毫无往日的威风劲儿。

班头突然跪下道:大人,还是暂且回去吧,闯不得!他家除了几条大狼狗,还有上百个家兵呢!况且······,大人也不好向府台大人交代啊!

蔡员外面带得色道:来人呐,关住大门,备好轿子,老夫这就去找府台朱大人问个明白!看哪个吃了豹子胆,胆敢闯入我府中半步!

蔡员外倏然转身,随即听到沉重的响声,蔡府的大门紧紧关闭了。

冯正元看着蔡府大门,沉思片刻,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带着众衙役打道回府。

7、破釜沉舟

当日午后,冯正元前往凉州府拜见朱大人,禀告了蔡家的案情,请求朱大人加派人手,强行缉拿嫌犯,搜查蔡府。

朱大人道:冯大人啊,你怎可如此不通人情世故?那蔡府是你一个小小县令可以搜查的么?莫说你了,就是朱某我也不敢随便造次啊!

冯正元道:据卑职所知,那蔡家父子欺男霸女,抢掠财产,欺压百姓,恶贯满盈,就在卑职任期内,已经屡次犯案了!卑职若是听之任之,如何对得起朝廷俸禄、头上顶戴?

朱大人黑脸道:冯大人啊,听你慷慨陈词,似乎我朱某多么昏聩无能!然而你说那蔡家父子恶贯满盈,有何凭据?此话怎可随意说得出口?就连你说的那两起案子,有何凭据?我还是奉劝你,有些事不可过于较真,以免惹祸上身!至于蔡家犯了多大的事儿,还有朝廷的丁大人担着,用不着你我多操心!当然了,我会叮嘱蔡员外,妥善处理相关事宜,该抚慰的抚慰,该赔钱的赔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正元道:受害者屡次告状,然而那蔡家公子拒不到堂,卑职如何调查取证?身为父母官,却不能为民做主,主持公道,便是严重失职,卑职不敢草率!卑职还是恳请朱大人支持卑职,帮助卑职捉拿人犯!

朱大人怒道:冯大人啊,朱某说了半天好话,你竟然还是油盐不进!你若执意要缉拿人犯、搜查蔡府,那是你姑藏县的事,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反正我凉州府是无能为力!至于造成一切后果,全由你姑藏县承担,我凉州府概不负责!

冯正元沉思半晌道:既然府台大人不肯帮助,那么卑职只好秉公执法了!

朱大人微微一怔道:朱某还是奉劝冯大人,三思而行,好自为之!

冯正元道;卑职知道了,告辞!

冯正元从凉州府出来,腰板挺直,面色英武冷峻。他已经看清了面临的所有形势,决意要投入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

其实他今日亲自前往蔡府拿人,以及此番请求府台朱大人支持,并非自不量力、自取其辱,而是为下一步行动所做的铺垫。既然不想做个昏官、庸官、贪官,那就得有所担当和付出,他决意要赴汤蹈火!

当晚,冯正元扮作马夫,悄然出门,骑了快马,直奔城南树林。

没想到,武秀才曲鹏也在许三可草舍,二人正在对弈吃酒,冯正元心中大喜。

许三可道:冯大人此番前来,莫非是要大动干戈了?

冯正元钦佩道:一切瞒不过先生啊!

曲鹏道:在下奉许大······先生之命,在此守候两日了,就等冯大人一声令下!

冯正元激动道:甚好,甚好!两位先生真是我冯某难得一遇的知音啊!此番姑藏任上,能得到二位相助,就算一败涂地,冯某也算值了!

许三可道:此话不妥!冯大人吉人天相,此番行动,必然成功!还请冯大人说出你的计划吧。

三人密谋了足足三个时辰,做出了一个周密详尽的方案,直到子夜时分才各自散去。

次日,冯正元不动声色,照常办理公务。入夜时分,他突然命令,除巡捕房十人之外,所有差役在县衙值守,由县丞和主薄各自领队,加强县衙内外的治安巡逻,若发生失火失盗之类事故,严惩不贷!

之后,他带领十个还算听话的捕快,直奔蔡府,并要求班头及捕快不得懈怠。各捕快虽然知道此去不好办差,却也不敢多言,他们明确意识到,今日的县令大人气势非同一般。

来到蔡府大门,冯正元四周逡巡一番,看到附近有一处摆放着三个小石子,那是曲鹏带领的乡勇已经做好埋伏的信号,心中立刻有了底气。

他亲自前去,敲响了蔡府的大门。突然头顶传来一个喊声“来者何人?为何无辜搅扰蔡员外府上?还不快快退去,小心我弓箭手将你等乱箭射死!”

冯正元抬头看了看蔡府高大的门楼,知道他们早有准备,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们竟然埋伏了弓箭手,真是胆大妄为,匪夷所思啊!

然而冯正元没有慌乱,而是厉声喝道:本官乃是姑藏县令,朝廷命官,看哪个敢动我半根毫毛?所有差役兵勇,皆为执行公务者,你等若敢暴力阻拦,格杀勿论!

楼门上半日没有动静,只听见院子里传来沉闷的狗叫声。冯正元命令道:凡是看见蔡府的恶狗,一律当场扑杀!凡是遇见持械行凶者,一律当场砍杀!

班头战战兢兢道:县令大人,小的们不敢啊,他们人多!

几个捕快也赶忙随声附和。

冯正虎蹙着眉头道:瞧你们这点德行!平日里对待小老百姓不是威风得很么?为何见了大户人家就变成软骨头了?今儿个你们一定要给我打起精神来!

冯正元说罢,转头大喊一声道:壮士们,都出来吧,给我撞开蔡府的大门!

冯正元话音未落,只见附近的墙角、屋后、客栈、酒楼里,四面八方呼啦啦涌出许多人来,一个个穿着乡勇服装,手持弓箭、大刀,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冯正元对他们拱手行礼道:今日之事,仰仗各位壮士了!

壮士们纷纷喊道:听凭县令大人指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曲鹏来到前面,命令几个虎背熊腰的壮士,轮番撞击蔡府的大门,几番下来,厚重的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破裂的声音。

突然看见蔡府的院子里火把通明,一阵嘈杂之后,大门洞开,蔡员外带着一干人等气势汹汹地出来,边走边喊道:是谁如此放肆?活的不耐烦了是不?

冯正元冷笑道:蔡员外好大的口气啊!本官是有些不耐烦了,莫非你敢要了本官的小命?

蔡员外挤出一丝笑意道:在下不敢!然而,请问冯大人,老夫何事得罪你了,为何你就三番两次不肯放过?

冯正元道:蔡员外当然没有得罪与我,何况得罪本官事小,违反王法事大。贵府的三少爷有案在身,本官不得不进入你府中搜查捉人,还望蔡员外给与方便,以免伤了和气!

蔡员外黑脸道:老夫还是那句话!老夫虽然只是个捐来的监生,却也有功名在身,若非府台以上的官员,任何人无权搜查!

冯正元笑道:哈哈哈,蔡员外的这个特权,是哪个律条给你定的?本官今儿个还就搜定了!

蔡员外面色赤红道:你敢!且不说远在京城的丁大人了,就是我身后的上百个家兵,问问他们答不答应!老夫也就看在你是朝廷命官,没有放出那几条狼狗,然而若是哪个当差的胆敢闯入府中,休怪我蔡府的刀枪不长眼睛!

冯正元面色一沉道:放肆!来人呐,给我强行闯入,各路搜查,严守大门,不得放走人犯蔡峰!哪个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曲鹏得令,振臂一挥,门口突然集聚了黑压压一片乡勇,只听得钢刀叮当作响。

蔡员外吃了一惊,命人打起火把向前一看,倏然间面色土灰,伸手向脸上抹了一把,拱手行礼道:冯大人手下留情啊!老夫这就打发人叫来犬子,让冯大人带走还不行吗?

冯正元道:不行!如今已经晚了!本县不但要缉拿蔡峰,解救被你家抢掠的女子,而且还要从你家拿走几样东西。

蔡员外诧异道:冯大人要拿什么东西?

冯正元瞥一眼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曲鹏带人直闯蔡府大院,蔡家的几十个家兵立刻虎视眈眈,准备动手,眼看一场恶战就要发生。然而蔡员外突然气急败坏,冲着自己的家兵喊道:混账东西,没长眼睛吗?都给我滚一边去!一切听从冯大人,谁都不可对官兵动刀动枪,那可是要犯死罪的!

家兵们一个个灰溜溜垂下手臂,搜查行动畅通无阻。

蔡员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呼呼地喘着粗气,突然挥手叫来一个家兵,耳语几句。那个家兵听完吩咐,悄然溜进旁边的树丛,很快拿了绳索,翻墙而出,一个黑影直奔凉州府衙朱大人府上。

不到半个时辰,搜查基本结束,蔡峰被五花大绑。刘大喜的妹子也从一间隐秘的房间里被解救出来,只见她神色憔悴,浑身是伤。

冯正元将人犯和受害者安排专人看守,拿出许三可给他的一张地图,对照蔡家大院的布局仔细查看,然后带着曲鹏、班头和一众乡勇,直奔蔡家坐北朝南的正房。进了蔡员外的卧房,挪开靠墙的一个立柜,打开后面隐藏的密室,只见一排书架之上,密匝匝摆放着许多账册。

冯正元翻开账册粗略一看,猛然看到了朱大人的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对许三可钦佩不已,这都是蔡家的黑账啊!

他命人将所有账册仔细装箱,细心抬运,专人防护,严令相关人等不可有半点疏忽!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个捕快气喘吁吁来报:大人不好了!府台朱大人来了,带着许多兵马!

冯正元心中一沉,转头问曲鹏道:如何是好?

曲鹏道:事到如今,只好硬拼了,不管他有多少人马!

冯正元沉吟片刻道:不可硬拼!朱大人是朝廷命官,又是顶头上司,绝不可公然对抗,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你我都逃不了!

曲鹏道:然而······,他若是下令杀人,难道也要坐以待毙吗?

冯正元道:若是如此,只好见机行事了,活命要紧。不过,命令各位壮士,千万不可伤了朱大人!

曲鹏道:知道了!

8.螳螂捕蝉

冯正元等人护送账册出来,却见蔡家大院里黑压压站满了兵差,足足有三百人之多,府台朱大人阴沉着脸站在前面。冯正元仔细一瞧,原来是朱大人调用了巡检司的兵马,果然是官大一品压死人啊!

冯正元行礼道:卑职依法搜查民宅,为何会惊动了朱大人?朱大人又为何带来如此之多的兵马?

朱大人怒道:冯正元,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擅自招募和调用乡勇,莫非是要犯上作乱不成?

冯正元道:朱大人此话有所不妥吧?招募乡勇乃是经过朱大人批准的,而且朱大人还给拨付过费用的,怎能说是擅自招募呢?况且乡勇兵壮本来就有维护治安、缉拿盗匪的职责,卑职调用乡勇捉拿嫌犯,有何不妥?

朱大人脸颊抽搐道:好你个冯大人啊,非但伶牙俐齿,而且早就居心叵测,朱某真是错看你了!然而,你缉拿嫌犯便可,却为何又查抄人家财产?如此行径,不是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又是如何?本官现在命令你,人犯可以带走,然而所有财产一律归还原处!

冯正元道:回禀朱大人,卑职并未查抄一分一毫的财产,而是要带走一些账册,只因为这些账册是蔡府的罪证,而且涉嫌比强抢民女更加严重的罪行,卑职决然不可放过!

朱大人面色铁青道:冯县令啊,那些账册无非是蔡府记录家产及收支所用,如何就涉嫌犯罪了?

冯正元道:大人并未见过账册,为何就知道的如此清楚?

朱大人恼羞成怒道:冯正元,休得如此张狂!朱某劝你还是适可而止,就此收手,否则休怪朱某对你下手!

冯正元怒道:卑职秉公执法,为民请命,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民,有何可怕?这些账册涉及朝廷税收和百姓利益,卑职是万万不肯放手的!若是谁敢从冯某手中抢走这些账册,冯某只好当场自裁了!朱大人干扰卑职执行公务,逼死朝廷命官,怕是也不好向朝廷交代吧?

冯正元说着,倏然拔出佩剑,横在脖子上面。

朱大人面色一怔,抬手道:冯大人何必如此?快快放下剑来!额······,不过嘛,就算本官不对你动手,你也休想将账册拿出蔡府半步!冯大人仔细思量吧!

正在此时,突然有个士兵慌慌张张跑来,对朱大人道: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批人马,将蔡府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朱大人吃惊道:什么?哪里来的人马?

士兵道:小的仔细看了,来的是凉州千总营兵,那领头的,竟然是前任姑臧县令董大人!

朱大人不由得“啊”了一声,半天瞠目结舌后说道:怎么会是他?

说话间,人群中走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个穿着官服、身材干练的中年男子。他来到朱大人面前,拱手行礼道:朱大人,没想到会在这儿相见!

朱大人回礼道:董大人,为何会是你?你是何时调任千总营的?

董大人道:朱大人误会了!卑职如今在都察院跑腿,此番被都御史彭大人临时任命为凉州监察御史,特来贵地巡视。

朱大人面色发白道:恭喜······董大人高升!

董大人笑道:并未高升,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比起从四品的朱大人来可是差的几个台阶呢!

朱大人道:然而·······,你却是监察御史。

董大人道:这倒不假!朱大人啊,卑职带了都御史彭大人的手谕,需要在此宣读一下,朱大人不会见怪吧?

朱大人道:不不,不敢!董大人宣读吧,卑职听命!

董大人清了清嗓子,面对朱大人和院内的所有人等,朗声读道:都御史手令,经吏部核批,兹任命都察院从六品监察御史董濂为特差凉州监察御史,所到凉州境内,代天巡狩,纠察百官,安抚百姓,督办刑案,大事奏报,小事机断,并有密奏弹劾之权,若需兵勇,可向凉州千总营调用,特具此令。

朱大人听完,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明确意识到,此番朝廷派董濂前来凉州,就是冲着他来的!于是强作镇静道:卑职听清楚了!董大人有何吩咐?卑职必将一一照办!

董濂道:朱大人啊,冯县令在此办案,你就不必劳烦了,还请朱大人带着你的人马,离开蔡家大院为好!

朱大人道:卑职遵命!额······,董大人鞍马劳顿,卑职请您去府上一叙,还望董大人给个薄面。

董濂道:不必了,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和冯县令面谈,改日再去贵府拜访吧。

朱大人自讨没趣,只好灰溜溜带着几百兵丁离开了蔡家大院,一路上心里那个窝火啊!要论起来,自己官职最大,可是谁让那董濂是监察御史呢?谁让自己一屁股不干净呢?若是自己心中坦荡,何怕他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呢?然而,估计一切都晚了,接下来还要面对很多事情!只可惜插翅难飞,不能立刻面见户部尚书丁大人。

当晚,董濂、冯正元、许三可、曲鹏等人将账册安全送到姑藏县衙,又从县衙的文书房搬出了所有田亩及税收账册,仔细核对起来。没有想到的是,文书房竟然有个少有人知的密室,里面的账册与外面的账册竟然有很大出入!

后来他们才发现,密室的账册和董家的账册,记录了实际的田亩数,而明出来的账册却是一套假账,通过这样的手段,隐匿了董家及其关联人等的大量田地,从而逃避了巨额税收。而他们少交的亩税,全部又转嫁到了普通百姓的身上。

更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董家账册上的上万亩良田中,竟然有一千多亩是府台朱大人的,三千多亩是户部尚书丁大人的!

怪不得啊,朱大人会不惜一切保护那个账册!

冯正元突然感到后背发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面对着一口深不可测的老井,差一点就被它吞噬了!幸亏自己还算明智,没有贪腐蔡家和府台大人给的钱财!

因涉及账册造假,冯正元经过董濂同意后,立刻将主薄、县丞和两个书吏缉拿起来。他这才明白,当初许三可为何会一再叮嘱他,一定要在县衙防火防盗,原来是怕他们毁匿证据啊!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老道许三可到底是何来历?他为何对一切事物如此清楚明了呢?莫非他果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功力不成?

当然不是!事实上,许三可也是做过县令的,而且就是姑藏县令!他的真名并非许三可,而是许河。细说起来,这又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9.真相大白

原来,五年前许三可升任姑藏县令,当时的朱大人已经是凉州府台了。许三可上任不久,便和冯正元一样,发觉凉州及姑藏吏治的种种弊端,他有意大力整顿,谁知却受到朱大人以及蔡员外等地方豪绅的威逼利诱。许三可本是举人出身,能够做到正七品的知县十分不易,特别重视如今的职位,因此对顶头上司朱大人处处迁就。

当时凉州及姑臧遭受了先涝后旱之灾,朝廷拨付了姑臧十万两赈灾银子。然而朱大人要求许三可签收十万两之后,却只拨给四万两,并要求他做出十万两的假账。至于那四万两,朱大人明确表示,许三可可以拿走一万两,其它三万两应付赈灾事宜便可。

许三可知道这是胆大包天的贪腐,然而朱大人却不以为然,说是时任户部侍郎丁大人特意照顾凉州的,并无大碍。许三可不敢违抗朱大人,只好照办了,然而他并没有贪腐银两,而是将四万两全部用于赈灾,自认为坦坦荡荡。

当时,他察觉到姑臧的田亩数隐匿很多,若是上面追查下来,这可是严重失职,于是暗中进行了田亩核查。好在朱大人并不知情,因此核查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不但完成了一应的登记造册,而且发现了许多抢占民田、低价圈地的大事,里面还涉及各级官员。

许三可这个县令做的窝囊,又害怕将来逃脱不了干系,因此决定撇过凉州府朱大人,暗中向朝廷举报此案。

谁知,他的行动与计划最终还是走漏了消息,因此大祸临头了!

一天夜里,凉州衙门突然失火,起火点正是存放账册的文书房,所有账册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自然包括重新核查田亩的账册。

朱大人一口咬定,是因为许三可贪腐赈灾银两、故意毁坏账册。甘肃巡抚派人调查之后,虽然没有认定许三可贪腐,却认定他监管失职之则,上报朝廷,对许三可撤职查办免于刑责,十年内不得续用。

许三可气得差点吐血,怀揣了自己早就复制的一本账册,进京告御状。然而他的故交、当时的吏部侍郎陈大人却阻拦了他,说是户部丁大人如今气焰正盛,而他的后台又是当朝大学士,就算许三可向都察院告了状,恐怕也是人微言轻,不了了之,甚至会惹来灾祸。

许三可思来想去,觉得陈大人言之有理,只好暂时作罢。他在京城隐姓埋名呆了两年,然后乔装为江湖道人,回到姑藏县,暗中监视朱大人与蔡员外行径,收集证据,以待时日。

如今,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原来,许三可被查办之后,新来的知县正是董濂。董濂同样察觉了许多问题,而且掌握了许多朱大人贪赃枉法的证据。然而董濂此人心思慎密,城府较深,他不动声色做了不到两年县令,便称病要去朝廷吏部递交辞呈。朱大人万万没有想到,董濂其实是去京城揭发他的罪行。

都察院都御史彭大人接到董濂的奏章之后,十分重视,联合吏部尚书陈大人向皇上写了奏章,弹劾凉州府台朱大人。皇上十分重视,朱批由都察院和吏部秘密查办此案。皇上有他的考虑,为的是不要惊动户部尚书和他的后台,以免查办不利。

吏部由此特意选拔了刚直不阿、年轻气盛的翰林庶吉士冯正元为新任姑臧县令,其实就是把他作为推动和点燃此案的一个关键人物。同时秘密任命董濂为从六品监察御史,查办此案。礼部尚书陈大人又举荐了闲散举人许河,协办此案。事实证明,许河在此案中功不可没。

冯正元得知真相,不由得额头冒汗、后背发凉,原来自己一直被朝廷当做一个身先士卒的棋子啊!幸亏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若是经不住诱惑,一时糊涂,与朱大人及蔡员外沆瀣一气,贪腐了不该贪腐的钱财,那么一定会比前任知县许河的下场更惨!

好在,这个棋子做的不错,也算是心甘情愿、有所作为了!冯正元感到通体舒畅。

此后,董濂、冯正元、许三可三人联手,掌握了朱大人贪腐赈灾银、河道银、税银,勾结地方豪绅抢占民田、隐匿田产,包庇和纵容蔡员外等地方豪绅欺男霸女、欺压百姓,指使属下故意纵火、陷害前任姑藏县令等大量罪证。一月之后,三人联名写了奏章,飞马报送都察院。

半月之后,朝廷都察院、吏部、刑部派人来到凉州,查实了朱大人及蔡员外父子罪行,朱大人当场革职,交刑部查办。蔡家父子交姑藏县查办。涉嫌故意纵火、陷害许三可的县丞与主薄被当场革职,打入凉州大牢。凉州府和姑藏县还有涉案的若干人等,一应以律处置。

至此,三任姑藏县令,上演了一场动人心魄的精彩大戏!

吏部有意擢拔冯正元为凉州府台,无奈他品级不够,连升数级是不可能的。最终奏报朝廷,给他官升一级为从六品,继续署理姑藏县。许三可虽然戴罪在身,然而内有冤情,且办案有功,擢拔为正八品凉州县丞,以观后效。姑藏乡勇、里长、武秀才曲鹏,剿匪与办案有功,擢拔为凉州巡检司从九品副巡检。而且曲鹏从蔡员外亲戚的手中追回了被强占的数十亩良田,可谓收获满满。

自此,冯正元在许三可、曲鹏等人的协助下,励精图治,秉公执法,重新核查田亩税收,减轻百姓负担,将姑臧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数年后,冯正元被擢拔为凉州知府,许三可官复原职为姑藏县令,曲鹏考中了武举人,被任命为从七品的凉州千总营把总。

(本故事存属虚构,请勿对照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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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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