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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在参加戒酒小组活动的时候见到许泽的。
我连着去了3次,很巧合地都见到了他。他时不时就会瞄上我几眼,于是第4次相遇时,他坐在了我的身边。
当一个男人痛哭流涕分享完他的故事后,许泽侧身问我:“要不出去走走?”
我点点头,接着轻轻地走出去,把门关上。
里面的情绪其实挺压抑的,我和他都不约而同深呼吸了一口气,午后的暴雨正在下着,升腾起一股热气。
我和他站在大楼前:“来这里,戒不了酒。”他举起手伸了伸腰。
“他们来这里只是想讲讲故事。”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提议:“去喝杯咖啡吧。”
转角就有一间咖啡店,雨天把所有人都赶到了这里,闹哄哄的,我和他趁着雨势减弱,跑进了咖啡馆。
找了张小圆桌,我和他面对面坐了下来,旁边是一对在桌面上也要拉着手谈恋爱的情侣。
我们各自叫了咖啡,只喝了几口,他把他的故事告诉了我,我也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他,就像在戒酒小组分享一样,只是我们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哭泣,没有鼻涕。
我说的不掺杂一句假话,我想他也是的。
他说他酗酒5年,我也诚实相告,我已经不止5年。
外面滂沱,我们断断续续说了一下午的话,临别的时候,我们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如果可以,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我点了点头。
回到家,我在电话里和好友周欣说起了许泽,她很惊喜:“你这榆木脑袋是终于开窍了?我以为你真打算等着石磊一辈子呢。”
石磊留下了一封分手信后,走了已经370天,这一次或许他不会再回来了。
“有男人搭讪,说明你还有不小的市场呢!你就该多多出去认识人,别总把自己关在家里。”
我答应她,这次我会试试。
可自从和许泽喝过咖啡,他也并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一面之缘的情谊,实际上并不牢靠。或许那天只是他一时兴起,想找个人喝喝咖啡罢了。
我仍旧喝酒,喝得不少。
其实我知道酗酒不好,我也怕有一天喝酒把自己喝死了,这样的例子并不少,中国一年酗酒伤亡的人数就达到70多万,我很有可能会成为其中的一个数字。
偶尔我刹不住车,在公司的卫生间也会喝上几口,最近的一次采编会,据说我在会上指着主编胡言乱语了一番。
虽然周欣极力帮我解释,但是主编还是让我停职两个月,她已然算是好心,没有当即炒了我。
接下来不用上班的日子,喝得更多,毫无节制,后来我开始出现了幻觉,模糊中会看见石磊的影子,接着就像疯了似地打开门在走廊乱叫乱吼。
最终是楼管把看起来精神失常的我送进了医院。
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倒地抽搐,我第一次这样,我仅有的意识告诉我,这一次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进医院后,我彻底昏迷了2天,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许泽。
原来他是神经科的医生。在没有任何家属可联络的情况下,他帮我垫付了医药费,并在我昏迷的时候照顾了我。
他说:“你联系你的家人,你需要照顾。”
我不能惊动我的父母,也不能把好友周欣找来,他们看见这样的我,估计会崩溃吧。
他明白我的苦衷,再未提过让亲朋好友照顾我的事情。
我在住院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出现看到石磊的幻觉,出现幻觉的时候,我就像个精神病。许泽说:“你得戒酒。”
“得戒。”这次我下定了决心。
他帮我联系了戒酒中心,还搀着我从家里收拾了衣服打、包了行李,把我送了进去。
过程就不说了,挺痛苦的。有一次滴酒不沾了好几天,反而得了酒精戒断综合症,再次晕倒抽搐,戒酒中心的医生把我再次抢救了过来,更严格地看管我。
不过所幸戒酒成功了。
麦克斯威尔·马尔茨在他的《精神控制论》说,28天能改变一个习惯,我戒酒正好用了28天。
我从戒酒中心出来吃的第一顿饭,是许泽陪我的,很重口的麻辣火锅。我举着零度可乐谢谢他,他摆摆手说:“小事情。”
饭吃到一半,我的毛肚都还没有涮,他接了个电话,说他得走了。
“是她吗?”他故事里的女主角。
他点点头。
她是陈晴,一个有夫之妇,是许泽的初恋情人。所有人对初恋都会别于其他的情人,一辈子都难忘记,当然包括我自己,我对石磊同样难以忘怀。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对,是这么一个道理。
我吃完火锅回到家,许泽打电话给我:“今天不好意思,半路放了你鸽子。”
我笑说没关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怀孕了!”
“你的?”
“不是,我们这之前已经半年没见,杨亦天工作调派,她跟着出国了。”杨亦天是陈晴的丈夫,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长久的沉默后,我问他:“你现在还喝酒吗?”
“没喝了。”
他在骗我,当我赶到他家,他为我开门后走着很妖娆的蛇形。
桌上是2支1000毫升的斯托利伏特加,两个瓶子都几乎空了。呵,我过去也喝这种酒。
他说他头痛,就着酒,吞下了两颗阿司匹林。他是一个不怕死的酒鬼。
后来,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他盖了个被子,把酒瓶收拾到了垃圾桶里。
许泽半夜的时候起来倒水,把杯子打翻在了地上,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看见他的手一直抖着,是酗酒后神经系统出现了损害,导致大脑对四肢控制能力下降产生的后果。
我把水倒好了递给他,看着他颤颤巍巍地喝下,他其实也该戒酒了,要不他应该会没命。
他躺在沙发上,说他再也不去见陈晴了,彼此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陈晴确实不在乎他,她应该不会离婚,许泽只是她老公出轨时她所利用的一个报复工具,又或者只是一片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安慰剂。这话我没敢和许泽说,或许他自己心里比我更清楚。
2
是我陪着许泽去戒酒的。
戒酒小组的确没用,任何一个想戒酒的人,不会在戒酒小组的分享里得到勇气。所有想要戒酒的人都是在遭遇一次或大或小的打击后才能鼓起勇气去戒酒的。
许泽嘴里说着要开始新生活,但是他整个戒酒的过程中,情绪并不好。
我被放鸽子的晚上,陈晴对他说,有了孩子总归是可以拴住她老公杨亦天的,并且执意要和许泽分手。
记得之前我做过一期是否用能用孩子作为筹码来拴住老公的专题,当时采访了好几个女人,发现最后她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我推测,陈晴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许泽在5年前重遇陈晴,这之后不久,他便开始了酗酒,足足5年。这5年,陈晴摇摆在杨亦天和许泽之间。
他说,每晚想到陈晴睡在其他男人的身边,他就得把自己灌醉。
她无数次和许泽许诺会离婚,说了5年。可是,她却怀孕了,是杨亦天的孩子。
许泽戒酒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断断续续,花了差不多40天才从戒酒中心出来,出来的时候,他瘦了好大一圈。
我和他约着去吃了一顿饭,照旧是火锅,戒酒后,我肉眼可见地胖了起来,今晚吃得很多,实在是有点堕落。
“再不能胖下去了。”
“胖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胖子在各种市场里都不受欢迎,婚姻市场、职场都歧视胖子。”
“我不介意胖子。”他说。
我知道,陈晴就是个不算瘦的人,他对于胖子友好,只是他喜欢陈晴罢了。
石磊不喜欢胖胖的女人,以前和他在一起,我连喝水都担心会发胖。
火锅吃完,我和他都一身汗味,8月的广州湿热高温,还爱下雨,天气预报说,台风“菠萝”今天会正面吹袭广州。
他本打算送我回家,但是车开到他家附近的时候,雨实在太大了,他不得不折回:“要不到我家先避避雨吧。”
雨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夏季广州的台风天,雨可以下整整一晚。
“大概是走不了了。”
许泽开始找电影,我们看《一呼一吸》,是部英国电影。
他给我倒了一杯零度可乐,和我挨肩而坐,当电影看到大半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
戒酒让我们戒出了感情,这感情如果不是爱情,至少也是一种饱含着感激、患难中萌生的真情,是在面临崩溃时的不离不弃。
生活会发生许多不如意,下一刻我们都不知道会怎么样,或许遇到天灾,或许像《一呼一吸》里的罗宾一样突发疾病。
电影结束的时候,许泽开始试探着亲吻我。我本能地拒绝,但是想到石磊的不辞而别,想到他几次三番的背叛,而我不能永远在原地打转,我停止了挣扎。
后来,我在他的身旁沉沉地睡了过去,就像过去喝了很多很多酒一样,头重重地压在枕头上,但是脑子却是混沌不清的,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只有我和石磊,却没有许泽。
许泽是一个很好的男友,体贴入微,当他第一次来杂志社接我下班的时候,就被我的好友周欣撞见了。
她看见许泽,惊讶又开心。
她曾经看见我被石磊几次三番背叛、分手怎么也分不掉的孬样,她始终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可以无原则地去原谅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男人。
“他是我的初恋,我16岁就和他在一起了。”17年了,时间不短,一点点的爱都刻进骨髓里了。
我没法离开他。
周欣陪我喝过不少的酒,说过许多安慰的话,说的最多的是,离开他。可我每次都不争气。
现在有了许泽在身边,周欣应该觉得我是获得了新生吧。
不久,许泽就让我搬到他家:“我们互相监督。”只有不复饮,才算是戒酒成功。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于是很快带着我的行李住进他家。
住了几天,我就发现,这里遗留了不少陈晴的东西,即便是许泽特意做了清理迎接我,但是仍有陈晴的痕迹。
浴室的收纳柜角落里有一支旅行装的女士脱毛膏,卧室衣柜的抽屉里有枚小小的珍珠耳环,而在客厅的杂物篮里有一支口红。
我把口红擦在手腕处,是很少女的樱桃色。
我说服自己应该在和许泽的这段感情里摆正心态,2个月的相识不可能比得上5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纠缠。
况且我还不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不过我们还是像所有情侣一样过着平常的日子,吃饭、看戏、逛街,甚至他带着我参加他朋友的聚会。
他们都是些医生,每次都会说一整晚我听不懂的医学术语,他会轻搂着我的肩,向别人展示我们之间的一种亲昵,他看起来很享受。
我觉得我们始终没有热恋期,而直接进入了稳定的平淡期,像结婚数年的老夫老妻般,没有浪漫,只有生活,说得再通俗点,我们就是在搭伙过日子。
周欣说,生活还是需要激情,爱情还是需要浪漫。
但是我仍旧觉得,在失去了石磊后,不浪漫的许泽也挺好,或许对于许泽而言,没有了陈晴,有我也不错。在受尽了折磨后,我和他都需要花点时间去恢复。
或许我们都能成为彼此托付终身的人。
3
许泽从来没有说过要结婚,相识两月就结婚挺冒险的。不过他却和我聊起生孩子的问题,他35岁,确实足够成熟升级当爸,但是我隐隐觉得他是在意气用事。
只因为陈晴怀孕的缘故。
他开始很努力地想让我怀孕。但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后来我很震惊地发现,他和陈晴仍旧见面,我看见他手机上的消息了,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还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过面。
我其实也挺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许泽说我、陈晴聊杨亦天吗?
回到家的许泽表情轻松,他去见自己的老情人,看起来对我也并无任何愧疚。他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还压着声音打电话,我不用想都知道,电话那头肯定是陈晴。
他始终没有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
我开始主动请缨去外地采访,每回一走就好几天,虽然许泽会雷打不动地给我打电话,但是我却莫名地有些不安。
这一次熬不住焦虑,我提前赶了回来,周欣主动包揽下了我剩下的采访任务。
我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陈晴坐在了我新买的薄荷绿沙发上。
我似乎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我和她长得极为相似,或许有8分相像。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许泽会在戒酒小组活动时邀请我一起喝咖啡,会愿意带我戒酒,会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定定地看着他们,一步也迈不动。
陈晴怀孕应该也有5个月了,比照片上胖了好大一圈,不过美人还是美人,即便成了胖子,仍旧让人移不开眼睛。
是个男人都会爱她吧。
她见到我的时候,也明显吃了一惊,或许她在想,我是不是她失散的姐妹。
但是陈晴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从沙发上站起来笑了笑。
我矗在原地,脑袋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好一会才清醒过来,下一刻,我已经进了电梯。
许泽追了上来拉我的手,我大力甩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举起手,一巴掌扇在了许泽的脸上,他的脸被我的指甲刮出了一道痕。
他怔住了,松开了扒着电梯门的手,他退了出去,门慢慢关上。
我拖着行李回了自己的公寓。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到处都是灰尘,我从厨房里拿了一瓶酒,这是戒酒后我第一次那么想喝酒。
我很快就把整瓶酒灌了下去,接着瘫倒在客厅的地毯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许泽,但是却在门外看见了石磊。
我艰难地打开门,接着又瘫倒在了门口。等到半夜醒来,我躺在沙发上,盖着薄毯,他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看着卓别林的黑白默片。
见我醒来,他俯身给了我一个亲吻,一股熟悉的味道窜进我的鼻腔里。
“要不要喝点水?”
我摇摇头。
468天了,他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封分手信,忘记了在信中寥寥几句说要和我分手,说希望我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我为了他,差点把自己喝酒喝死。
他这次回来仍旧像过去偷吃完后一样,轻描淡写,当没有事情发生,可我再也无法容忍。
“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笑了笑,还是那么轻蔑和高傲:“是因为他吗?”
我一头雾水。
“一个男人,过来找你,不过看见我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是许泽。
我愣了好一会,无法说出一句话。
他并未在意我表情的变化,直接说了今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我想和你结婚。这次去亚马逊河,我被毒蛇咬了,我以为我会死,在觉得自己要死的那一刻,我满脑子都是你。”
他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讲他去亚马逊河拍摄的事。
如果是从前,我会很乐意听他分享,看他一步步走向自己想去的地方,成为自己15岁就想成为的那个人。
15岁的那一年,他拉着我的手说,他要做顶尖的自然摄影师。后来他真的做到了,周身发着光,吸引了一大堆的狂风浪蝶。
而我不再是他的白月光。我其实也知道,在经历了漫长的恋爱后,我和石磊之间剩下的,不再是爱情。我和他的初恋早就死了。
我本以为再见到他,我会无法控制自己再次踩入火坑,但是现在我对着他却不再那么纠结和激动,或许真的因为许泽吧。
石磊走之前给我煮了粥,还叮嘱我不要再喝酒了。
隔天,我在朋友圈里看见了他宣布和某某决定结婚的消息,他这是在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吗?我这个候选人没有答应,他就找了其他的候选人。
有朋友笑他,浪子终于回头了。
他这次死里逃生的最大感悟,大概就是决定不再做浪子吧。
4
我将公寓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没有开封的酒全部扔到了垃圾桶,28天辛苦戒掉的酒,不想因为复饮导致酒瘾再重来一次。
许泽再没有联系我,消息没有,电话没有。
我猜想他可能还沉浸在和初恋情人的美好里吧。
我的衣服鞋子已经搬到了他家里,虽然脑子清晰知道可能不能和他结婚生子,但是前阵子仍旧把东西全部搬去了他那里。
可能也包括了自己的心。
我没有勇气踏入他的家门去拿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衣服、鞋子、口红、牙刷……于是该买的到商场重新买过。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周。
许泽在杂志社的楼下等我。一打开大楼的玻璃门,我就看见他的车还有坐在驾驶位上的他。见到他感觉很复杂,很想质问,很想发火,但是也特别无奈。
见我出来,他下车,迎面走上来拉住了我的手,接着不管不顾我的挣扎,把我塞进了车里,给我系上了安全带。
他要把我带回家。
他对于自己的错误同样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可能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石磊也是这样,即便穿着沾了口红的衬衫回来,还是会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后来我知道,这是男人不在乎一个女人的表现。
家里的餐桌上是他准备的晚餐,有红酒有牛排,还有一大束玫瑰。这大概是一顿有关道歉的晚餐。
我和他面对面坐着,一开始各自安静地对付着牛排,我把牛排切得七零八落,但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坐了一刻钟,许泽开始解释。
他和陈晴现在只是朋友,她大腹便便,他不忍心看她只身一人。
“杨亦天又出轨了。”
妻子怀孕,男人的出轨几率果然会升高。所以陈晴又来许泽这里寻求安慰了。
他说了许多,解释了不少,但是我的心却越来越沉重。石磊也好,许泽也罢,都是多情的男人。
“我看见你公寓里的男人,是他吧?”说完,他直视着我。
我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重新和他在一起了,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这些日子以来,我爱上了你。我不说,我怕我错过了机会。”他说完,松了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项任务。
许泽从没有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但是今晚,他说了。
不过晚餐还没有吃完,他接到了陈晴的电话,说了好几分钟,他恳求的眼神看着我:“事情真的很危急,她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我得去看看她。”
我别过脸去,他急匆匆地奔出门去。
许泽更在乎的始终是陈晴,我在他这里或许永远只是个备胎。
我再也憋不住恶心的感觉,跑到卫生间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呕得一干二净。
我眼睁睁等到天亮,一整晚,许泽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我让周欣帮我从许泽家把我的东西清空了,并且确保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男人都不可靠,都是花心大萝卜!”周欣鄙夷地说。
许泽其实不算花心,他还专一得可怕,对待自己的初恋情人如此死心塌地,连找个女朋友也是照着陈晴的模样。
车行至中山路,我向周欣讨了一个胶袋,从昨晚开始,我就胃部泛酸,时时想呕。
周欣开玩笑:“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并不确定,但是心生怀疑,因为许泽一直想要个孩子。
周欣路过药房的时候,停车买了2支验孕棒,等回到我的公寓,她就推着我进了浴室。
只花了5分钟,便知道了答案。
我确实怀孕了,是许泽的孩子。
周欣其实很为我高兴,但是随即很担忧地说:“孩子你要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并不大打算和许泽结婚,如果生下来,意味着孩子会在父爱缺失的情况下长大。
“我得想想。”
周欣走后,我又到卫生间吐了两回,全身都酸软无力,踱步回房间,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连串的敲门声吵醒的。
我撑着身体把门打开,许泽站在门外,他脸上到处是伤,鼻青脸肿,嘴唇还渗着血。
我看见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遇到了车祸?
他看见我,笑了笑,接着侧身越过我进了门,自顾自地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很快就喝完了一瓶,又喝下另外一瓶。
喝完水,他坐在了沙发上,直视着我:“你把你的东西都搬走了?”
我没有理会他,到浴室拧了一条毛巾递给他,他光拿着不擦,我坐到他的身边,拿过毛巾给他擦脸上的血污。
过了一会,他握住我的手:“你发烧了。”
发烧?他探了探我的额头,果然发烫得厉害。
我应该是病了,全身酸痛,头脑发胀。心里直叫嚣:现在可不是病的时候。
他起身去翻我的药箱,拿出了布洛芬,放在我的面前。
现在不能吃药,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趁着他不注意,把药冲进了马桶。等到半夜,眼见着沙发上的许泽睡着了,我溜了出去。我必须到医院一趟,烧一直不退,我怕会伤了孩子。
归根到底,我是在乎这个孩子的。
等我从医院折腾回家的时候,我的公寓里来了两个警察,他们正带着许泽往外走,许泽的手上戴着银色的手铐。
我愣了好一会,警察说他犯了事,故意伤人。
我撑着头痛开着车跟着警车回到了警局,许泽捅伤了杨亦天,此刻的杨亦天还在医院抢救,生命危在旦夕。
我瘫软在地下。许泽不能保释,他被关押了起来。
出了警局,我赶到了医院,杨亦天还在重症监护室。
陈晴坐在椅子上,看见我,她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跟前激动地说:“你让许泽从此以后离我远点!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把杨亦天置于死地。”
她哭得极其悲怆,“砰”一下晕倒在地,医生护士及时赶到施救,我听见护士说,她刚刚流产。
许泽被拘,杨亦天重伤,陈晴流产……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的胃仍在翻江倒海,烧还没有退,我也晕倒在走廊里,晕倒的瞬间听到有人帮我呼救,我只希望孩子没事。
我醒来的时候,周欣在我的身边,她说孩子没事。
我挣扎着起来:“我想去看看陈晴和杨亦天。”
周欣按住我:“医生说你需要卧床,否则孩子会保不住。”
我被吓到了,立刻躺好。
“我去去就回来,你等我。”周欣不愧是记者出身,她回来的时候把我50%的疑问解开了。
陈晴并无大碍,不过确实是流产了,杨亦天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并且已经苏醒,警察来过录了口供,他咬定是许泽想杀他。
这是个重罪。
我的脸色变得煞白,周欣尽力地安慰我,我差她帮我去拘留所看看许泽,并且帮我联系律师。
我并不清楚许泽到底做了什么,如若他因为冲动做了伤人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大有可能,面对陈晴的时候,他总是会失去理智,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
周欣连着一周给我熬了汤和粥,我虽然什么都吃不下,但是逼着自己进食。她帮我找了可靠的律师,帮着我梳理了事情经过。
许泽并非故意伤害了杨亦天,他们是互相推搡,当时杨亦天也动手了,刀是水果店的,削皮的小刀。当时杨亦天倒地不起的时候,许泽出于医生身份也做了急救。
“为什么许泽要去找他?”
“陈晴流产了,他们在医院门口碰见,起了冲突。”
许泽是见不得自己心爱的人受一点点的伤,我算是搞清楚了他这一次的冲动。
但是周欣说:“陈晴一步不离地看护着病床上的杨亦天,对于许泽只字不提,她应该是很爱病床上的这个渣男。”
“杨亦天是她的初恋情人。”我说,我早知道她不可能爱上许泽的。
5
我一直都没有去拘留所看望许泽,也让周欣对于我怀孕的事情保密。
当我即将临盆的时候,许泽伤害杨亦天的案件开庭审理。最后许泽被判了一年的缓刑。
周欣说:“在整个庭审现场,陈晴无论是作为证人还是作为观众,都没有为许泽说过一句话。许泽一下子老了10岁。”
周欣劝我:“做个单亲妈妈也没有什么不好。”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小男孩,鼻子嘴巴长得很像许泽。
我申请了杂志社外地驻站记者的工作,周欣帮我找了新的公寓,她仍旧安慰我:“许泽就当是过去式吧。”
周欣说,许泽丢了医院的工作,和要好的朋友开了诊所。
而在伤害官司结束后不久,杨亦天和陈晴离了婚,她经常到诊所去找许泽,但是这一次许泽确实是旧情已逝,不再理会她。
爱情也是有保质期的,他和陈晴的初恋彻底过了期。
许泽去过我的杂志社,还经常在我的公寓附近溜达。
他缠着周欣打听我的下落,但是周欣并不愿意告诉他,她觉得,我现在过得就不错,没必要让许泽掺和进来。
一年过去,许泽买了不少礼物让周欣转交给我,项链、耳环、包包、鞋子、裙子……积累了差不多上百件。
周欣最后还是心软了,把这些礼物塞进她汽车的后备箱,送到了我的新公寓里。
“喏,这也是他给你的。”周欣从她的手袋里掏出来一个方形首饰盒。
里面是一枚钻戒。
“他出手阔绰啊。”
款式是我喜欢的,周欣把戒指套入我的无名指,尺寸也分毫不差。
周欣抓着我的手:“漂亮。”她问我有没有为此动心。
我摇摇头:“你帮我把这些东西还给他吧。”
“你就打算做一辈子的单亲妈妈?孩子也需要爸呀。”
“你之前不是说做单亲妈妈挺好的?”
周欣吐吐舌头,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我觉得男人都挺不可靠的,现在唯一可靠的男人,大概就是我怀里的这个小男孩了。
我一直忙,忙着带孩子,忙着工作,忙着出差。
两年来,周欣偶尔会在我的耳边提起许泽,说起他的执着。在她眼里,许泽已经从一个花心大萝卜变成了深情的男人。
“他做过不少错事,我不能轻易原谅他。”
“不能轻易原谅,那意思还是会原谅咯?”周欣问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哪一天我就想开了。但是每每想起陈晴,想起他那时候对她的偏爱,我仍旧无法释怀。
“你现在又当妈又当爸的,还总带着娃出差,多累啊,当他是劳动力呗。”周欣逗着孩子,看我收拾出差的行李。
“你偶尔做做我的劳动力就行了,待会你送我到机场吧。”
自孩子出生以来,我带着他工作、带着他出差,他也早已经习惯了奔波在路上。周欣把我送到机场后离开,我拖着行李,抱着睡着的孩子走进机场。
我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在这里碰见许泽。
我们相向而行,在逐渐靠近中,他发现了我,宽阔的大厅,我逃无可逃。
他快步走向我,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很惊喜,也很惊讶,可能就在10秒内,他已经想了不少。
他缓缓地开口:“嗨,世琳,好久不见。”
两年了,是挺久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趴在我胸口的孩子:“你的孩子?”
意外怀了男神孩子,她带娃跑路,两年后在机场被他堵住
我再次笑了笑,点头。
“结婚了?”
我仍旧点点头,接着看见了他极其失望的表情。
这时他的朋友大声喊他,他转头回应,但是仍旧站在原地。
“我,我赶飞机,嗯,再见。”我拖着行李急匆匆地想离开,刚起步,怀里的小人儿突然醒了,喊了声“妈妈”,抬起头四处张望。
我敢肯定许泽看见了孩子,他一下子就追了上来,拉着我,认真地打量起孩子。
孩子长得很像他,几乎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许泽惊讶地看着我,似乎知道了什么。
“这是我的孩子?”他激动地问我。
我摇头否认,最后无可奈何地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他怔怔地看着我,接着慢慢放下我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拖着行李、带着孩子一路狂奔,直到上了飞机,我才发现,我汗湿了整件衣服。
当天晚上完成工作,我回到酒店,想起了早上在机场遇见许泽的事情,正想和周欣打电话说说,有人敲门,本以为是酒店服务,没想到门外却站着许泽。
“是周欣告诉我你住在这里。”不用问也知道是她透露的行踪。
他看起来惊喜又尴尬,站着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他说。
我往侧边站了站,让他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已经熟睡在床的小不点,他慢慢走近,生怕吵醒他似的。
“他叫什么名字?”他轻声问我。
“李一诺。”孩子随了我的姓。
他默念了几次,走到沙发这边,坐在了我的对面。
“是我一直烦着周欣,她是不得已才告诉我你在这里的,”他再一次解释,“她说你有了新生活,也交了新男友。”
周欣果然是瞎说小能手,撒谎起来游刃有余。
他把一个纸质手提袋放到桌上:“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玩具。”接着我们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床上的小朋友嘟囔着叫着“妈妈”。
“这里面有一笔钱,给孩子的。”他往桌上放了张卡。
我推辞,但是他坚持让我收下,接着假意看了看表:“挺晚了,我先走了。”
出了门,他回头,像是要给我许个诺:“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你。我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出差回来,周欣立刻问我和许泽的进展。
“我确定你已经叛变了。”我笑她。
“有没有收到什么礼物?”
我丢给他一袋玩具和那张卡。周欣立刻去查了余额,里面是一个令我和她都咋舌的数字。
“他应该是把全副身家都给了你们母子吧?难道你还不动心?”
“周欣,我有点担心他。”我实话实说。
“担心什么?”
“担心他酗酒、想不开啊。”
“我说李世琳,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终于动心了啊?”
我不可否认。
凌晨的时候,我听见周欣压着声音在打电话通风报信:“你8点之前一定要到,否则她就不在家了。”
第二天8点,许泽果然准时出现在我家的门口,门外堆满了之前我拒收的礼物,当然还包括那枚两年前我就见过的戒指。(原标题:《某某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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