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漫画/李晓军
● 根据《中国家庭过期药品回收白皮书》，我国约有78.6%的家庭备有家庭小药箱，却有80%以上的家庭没有定期清理药箱的习惯，全国一年因此产生的过期药品约1.5万吨
● 人们对于过期药品的处理比较随意，有人不以为意仍然选择服用；有人随手扔至垃圾桶；还有人专门回收过期药品将其投入市场。这些处理方式给个人健康和生态环境带来的损害不容忽视
● 目前设立过期药品分类投放点仅在少部分地市实现，大部分省市还存在回收投放点不足的问题。国内不少城市开展过家庭过期药品回收活动，但由于回收成本过高、没有可持续保障等原因，效果并不理想
● 专家建议建立过期药品长效回收机制，加大过期药品回收宣传力度，同时推动药品包装改革，从根源上减少过期药品产生
家中储备的药品过期了该如何处理，是直接扔进垃圾桶，还是由专门机构进行回收？江苏镇江居民卢先生最近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前不久，他在家炒菜时被烫伤，想起家庭小药箱中备有烫伤膏，便拿来涂抹伤口。抹完后，他在不经意间发现这款烫伤膏已经超过保质期半年多。庆幸的是，事后他并没有感觉不适。但这个经历也让卢先生开始关注过期药的处理和回收问题。
近年来，随着公众健康意识的增强，越来越多的人像卢先生一样习惯在家中储备药品。根据《中国家庭过期药品回收白皮书》，我国约有78.6%的家庭备有家庭小药箱，却有80%以上的家庭没有定期清理药箱的习惯，全国一年因此产生的过期药品约1.5万吨。
《法治日报》记者采访发现，人们对于过期药品的处理比较随意，有人不以为意仍然选择服用；有人随手扔至垃圾桶；还有人专门回收过期药品将其投入市场。这些处理方式给个人健康和生态环境带来的损害不容忽视。
受访专家建议，建立过期药品长效回收机制，加大过期药品回收宣传力度，同时推动药品包装改革，从根源上减少过期药品产生。
过期药品随处可见
处理不当危害极大
北京丰台居民老张今年70多岁，患有高血压等多种慢性病，每天都要服用降压药，因此家里买了许多慢性病用药以及板蓝根、健胃消食片等。但他平常很少清理小药箱，到年底一次性清理时总会发现有10多种药已经过期，有的甚至已经过期两年多。
老张的儿子张臣一家也是如此。张臣家有两个小孩，除了大人常用的药外，儿童用药也少不了，由于长时间不清理，小药箱中过期的药并不少。“有些药过期的时间不长，有时我们大人就直接吃了，但给孩子吃的药如果过期了，会直接扔到垃圾桶。”张臣说。
应该如何正确处理这些过期药，老张和张臣都不太清楚。
“‘是药三分毒’。药物在给人们带来治病功效的同时，如果用法用量不对，就可能对身体造成损害。”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医学伦理与法律系教授王岳说，过期药的物质成分已经发生变化，不仅药效会降低，还可能分解出有害杂质，服用后可能引发过敏甚至休克。
中国卫生法学会常务理事、北京市华卫律师事务所副主任邓利强说，随意处置的过期药品，在雨水、地下水的长期渗透、扩散下，会污染水体和土壤，影响人类健康。“药品过期不仅会造成资源浪费，一旦有不法商贩对这类过期药品进行回收，重新流向市场，不良后果可想而知。”
记者梳理公开资料发现，有数据显示，目前农村市场三分之二的过期药，都是从形形色色的家庭小药箱中流出。近5年来，福建省厦门市医保局联合公安机关破获了跨8地市重复参保重复报销、倒卖药品等欺诈骗保案件，查获治疗高血压、糖尿病、乙肝等疾病的药品上千种，涉案金额达数百万元。
机制缺失宣传不足
居民参与程度不高
根据我国《国家危险废物名录》（2021年版）附录《危险废物豁免管理清单》规定，家庭日常生活或者为日常生活提供服务的活动中产生的废药品属于生活垃圾中的危险废物，未集中收集的家庭日常生活中产生的生活垃圾中的危险废物不按危险废物管理。
目前，已有多地市场监管部门开展药品回收工作，通过在药店、医院、社区等地设置回收点，鼓励药品回收，并对回收的过期药品进行统一登记、统一收集。回收后的过期药品，由具有医疗废弃物处理资质的垃圾处理企业进行无害化处理。
然而记者近日随机采访北京、天津、安徽等地近百名居民后发现，药品回收工作并不尽如人意。有的人从未听说过期药品可以回收，有的人不知道药品回收点在哪里，更多人选择将过期药品与生活垃圾同时扔进垃圾桶集中处理。
在天津市市场监督管理委员会官网，记者找到一份2020年9月9日发布的最新的天津市家庭过期药品回收定点药店信息。根据这上面的信息，记者来到位于天津市河东区靖江路的一家药店。在店门口，记者未见到与药品回收相关的任何信息。经咨询得知，这里可以回收过期药品，不过回收箱被放在最里面。
记者注意到，过期药品回收箱中空空如也，用于登记提供过期药品信息和人员的笔记本也是崭新的。工作人员解释称，人们一般在年底收拾旧东西时才会发现药品过期，那时候来药店的人比较多，“我们会专门组织活动宣传，平时基本没人来”。
根据上述过期药品回收定点药店名单，记者又来到位于天津市河东区晨阳道的一家药店，却被告知此处并未设立过期药品回收点。
调查中，有不少居民反映，有时候想去回收药品定点机构，但通过地图App搜索“药品回收”，搜到的却是“废品回收”；即使通过官网、公众号查到了回收点，但距离居住地太远，“拿着几盒过期药跑到几公里远的地方去回收，实在是太麻烦了”。
此外，一些企业也参与了过期药品回收，但大多数没有常规的过期药品回收渠道，只是做一些公益性、阶段性的回收活动，有的企业还因处理费用较高而难以持续。
多位接受记者采访的专家分析，造成居民参与药品回收程度不高的原因有多个方面，一是宣传力度不够，公众不知晓过期药品可以回收，即使知道可回收也不清楚去哪里回收；二是缺乏系统完善的回收机制，回收成本较高，可持续性不强。
“药品管理法明确禁止过期药品流入市场，但对于如何回收处理过期药品并没有详细规定。自2019年以来，北京、上海、四川成都等地先后实行垃圾分类政策，但是目前设立过期药品分类投放点仅在少部分地市实现，大部分省市还存在回收投放点不足的问题。国内不少城市开展过家庭过期药品回收活动，但由于回收成本过高、没有可持续保障等原因，效果并不理想。”邓利强说。
此外，邓利强指出，回收工作的主要负责机构或部门在很多地方都不明确，且回收的过期药品处置成本较高，也是导致过期药品回收难的原因。
推动药品包装改革
从源头上减少浪费
为推动家庭过期药品回收工作，政府和企业都在探索、行动。
生态环境部发布《公民生态环境行为规范（试行）》，引导公众按标志投放废药品等有害垃圾，推动危险废物处理和生活垃圾处理等设施向公众开放。
山东省威海市市场监管局修订了《威海市家庭过期药品回收销毁管理办法》，建立健全家庭过期药品无害化处置长效机制，对定点回收门店实施动态管理，定期开展规范性检查，对达不到定点回收标准的门店取消其家庭过期药品回收资格，保障过期药品回收安全、处置到位。
阿里健康创新“码上放心”药品追溯技术，让用户可通过扫描药盒上的中国药品电子监管码识别过期药。每年3月13日至3月31日期间，合肥、北京、广州、深圳、东莞、郑州等城市的居民可“一键呼叫回收小哥”上门免费回收过期药。
邓利强认为，首先要让老百姓养成过期药品主动回收的习惯，然后在处理上建立配套措施，这才是未来推动过期药品回收的发展方向。
“目前，全国多地正在积极增设过期药失效药回收点，可以在这些已经先行先试的城市中选定一些试点城市，总结好的经验后在全国推广。只有建立统一长效的规范化回收机制，规范老百姓处理家庭过期药品行为，才能破解过期药回收难题，既杜绝居民家庭过期药品重新流入市场，又防止过期药物随意丢弃造成环境污染。”邓利强说。
而在尚未建立完备的专门回收机制的情况下，对于过期药品应如何妥善处理？业内专家介绍了如下做法：片剂、丸剂、胶囊的药品，应先用纸包好再投入垃圾桶内丢弃；滴眼液、外用药水、口服液等液体制剂，应在彼此不混杂的情况下，分别倒入下水道冲走；软膏剂药品，应将药膏从容器中挤出，收集于某包装内封好后丢弃；喷雾剂药品应在户外、空气较流通的地方，避免接触明火的条件下，彻底排空；水剂、针剂类的注射药品切勿擅自开启，应连同其完整外包装一起投入垃圾桶内。
在王岳看来，要想从根源上减少过期药品产生，药品包装改革应提上日程。
“建议修改相关法律，规定药品有限制地进行整包装销售。例如在日本，药品都被装在一个小纸袋里；在美国或欧洲一些国家，病人会拿到一个小塑料瓶，里面只装有少剂量、几天的药。通过药品包装改革，既可以改变医疗机构和药品经营企业过度包装的问题，又可以从上游避免过多过期药品产生。”王岳说。
来源：法治日报（见习记者 张守坤 记者 陈磊）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陈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