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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员发现，虚拟现实(VR)头部可能会引起头晕，表现出与晕车病相似的眩晕和恶心。
从笔记本电脑到智能手机，随着人们与电子设备的接触增多，已经有部分用户表示，他们不佩戴头显时也会晕屏。绘图：VICTOR DE SCHWANBERG, SCIENCE PHOTO LIBRARY
撰文：JULIA SKLAR
当野火燃烧产生的暗灰色云团笼罩在西雅图城市群上空时，数百万人突然被困在了室内，Jack Riewe就是其中之一。那是2020年9月，疫情尚未解除，人们不能进行户外活动，与他人见面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Riewe每日只能靠电脑远程工作，休息时通过看电视或在手机上浏览火灾信息打发时间。
“我被迫呆在闷热的公寓里，无处可去，只能不断地刷新推特，”他说道。
整整一个星期，他不停地翻动屏幕，直到觉得“心神不定、头晕、恶心”。当时，他将这些症状归咎于空气质量，甚至怀疑自己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其实背后的原因更为隐蔽：沉溺于虚拟世界带来的身体损伤。
疫情迫使大多数人将精力放在了网络。2020年，我们通过网络工作、上课、参加派对，迷失在无限的新闻循环中。但我们的身体并不适合在这样的虚拟空间生活，随着与电子产品接触时间的增长，一种被称为“晕屏症”的疾病似乎正在渗入普通大众。
晕屏症的特点是头晕和恶心，大部分研究都是依靠利基技术为依托进行的，比如VR头显。2011年，30%到80%的VR用户可能会晕屏，但到2016年，耳机硬件获得改进，晕屏比例也随之降到了25%至60%。
现在，如果你每天或长时间使用Netflix观看节目或浏览社交媒体新闻推送，也会引发晕屏症。
“任何一种可感知的运动都可能导致晕屏，”研究人类系统整合的Design Interactive公司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Kay Stanney说道。“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或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晕屏症只是与感知运动相关的其他晕屏症的一种表现，滚动屏幕可能触发另一种晕屏症。”
旧酒装新瓶
晕屏症是一个最新的名词，用来描述人类身体和我们不断用技术改造的世界之间的持续角力。它与航天病、晕车病或是晕船病没什么不同。
早在公元前800年，古希腊人就写下了关于“海上瘟疫”的报告，这就是感知不匹配引发的疾病。尽管船舶在贸易、战争和移民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对于一些乘客来说，乘船是一种极其难以忍受的体验，恶心不仅仅是晕船的表现症状，更是唯一可以用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词。英语中“nausea”（恶心）一词实际上来自希腊语中的船：naus。
到了公元300年，古代中国人开始记录各种来源的恶心，并用具体的词汇来描述每种不同的经历。乘坐马车时，会晕车，而乘船时则会晕船。
按照科学家现在的理解，所有形式的晕动病的关键都在于前庭系统，即内耳和大脑中控制平衡和空间定位的一组感觉器官。如果它在你的视觉系统没有感知到运动时却感知到了运动，这种失调就会让你恶心呕吐，或者至少会让你感到头晕和不稳定。
英语中“nausea”（恶心）一词实际上来自希腊语中的船：naus。
到了21世纪，这一切都在虚拟空间中产生了反转。我们的问题不再是一边移动一边感知静止——就像你在船上，看着静止的地平线那样——--这次你是静止的，但感知到了运动。而这也为身体创造了一个类似的难题。
“从临床上看，这两种情况绝对没有区别，”澳大利亚纽卡斯尔大学副教授Eugene Nalivaiko说道，他对一般晕动病和晕屏症进行了广泛的研究。“二者有同样的症状、同样的感觉，可以说一切都一样。”
时间不是你的盟友
30岁的Sarah Colley是北卡罗来纳州阿什维尔的一名营销人员，2021年3月，她出现了一次极为严重的晕屏症状。在一项繁琐的工作中，她的屏幕使用时间激增，一连几天都要在电脑上花费10到12个小时。她说，除了头晕和恶心之外，屏幕本身好像也在跳来跳去，这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被一种焦虑感所笼罩。
“如果我盯着同一个屏幕，而它并没有真正移动，这不会困扰我。但如果屏幕滚动起来，问题就来了。”她说道。“甚至当我闭上眼睛时，都会觉得自己在旋转。”今年3月的事件发生后，她不得不请了四天假来彻底调整自己的生活。
对Colley来说，远程生活的增多加剧了她在疫情前周期性的轻度晕屏症状。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是第一次在网络世界呆这么长时间，所以目前还没有太多的针对性研究。我们的大部分理解必须从虚拟现实研究中借鉴。
沉迷于电子产品的时间过长似乎是引发晕屏症的一个原因，Stanney说，这是通过她对VR耳机、棱镜、三维显示器和二维显示器的相关研究推测出的。奇怪的是，这条规则可能不适用于增强现实。在我们交谈的前一天，Stanney刚刚完成了一项尚未发表的新研究的数据筛选，她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模式。
“在这项研究之前，我会给出绝对肯定的答案：你在这种情况下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心烦意乱。但增强现实的作用不同于虚拟现实：你在里面待得越久，感觉就越好，这很奇怪，”她说。“我仍在努力弄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通常情况下，在数字空间里，时间并不是你的朋友，Stanney说道。在Instagram上浏览几分钟，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窗口之间切换，或者到Netflix网站上看一个特定的节目，这可能没什么不好，但当这些活动持续数小时，屏幕上的持续运动可能就会让你感到恶心。
Stanney还表示，人们在使用日常电子设备时出现了不适症状，背后原因不仅仅是屏幕时间的增加。在疫情之前，人类更有规律地经历多个维度的运动，比如坐飞机，经常乘车或地铁。但去年，很多人的生活一度停滞：只剩下走路，站着，坐着，躺着。
这种转变可能会让一些人对某种数字运动的适应能力降低，他们曾一度忍受这种运动，但没有意识到它实际上对自身系统造成了压力。“当我们看到视觉运动和静止之间的这种不和谐——(现在)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这种状态——也许这代表着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和谐，”Stanney说道。
例如，当夜深人静，你躺在床上看手机时，可能觉得只有手指在滚动屏幕，其他几乎是完全静止的。但Stanney说，“事实上，躺在床上可能是最糟糕的事情之一。”因为你的前庭系统可能正处于最“冷静”的时候，屏幕上的长时间运动变得格外难以协调。
其中一个因素是缺乏增强现实研究中所说的“静止框架”，也就是你周围真正的墙壁或地板，它们可以作为大脑的稳定信号。在黑暗中，把手机拿在离脸几十厘米的地方，这是在模拟虚拟现实的环境条件——当你的休息框架被剥夺之时——长此以往可能同样难以忍受。科学家们还没有实证证据表明“静止框架”能让用户对增强现实的耐受时间高于虚拟现实，但Stanney推测事实可能就是如此，她建议人们试着相应地调整手机的使用。
“如果我们使用手机时距离远一点，或者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使用，可能有助于减少一些不良事件的发生，”她说道。
如果你无法戒掉手机，Nalivaiko建议变换拿手机的方式，这样有助于改变视野，滚动得慢一点来控制帧率也会有所帮助，帧率是另一个引发恶心的数字运动因素。他在动物模型上的研究还表明，保持凉爽可以预防晕屏症。以Riewe为例，被困在闷热的公寓里得不到喘息可能是令他症状加重的原因。
“不妨想象一下人们在晕车时的感受，出汗，感觉闷热，渴望凉爽、新鲜的空气，”Nalivaiko说道。
有毒的设备
虽然关于晕动病和晕屏症都有非常充分的记录，但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研究人员，为什么前庭系统和视觉系统之间的脱节会首先引发恶心。
“我们有两种厌恶的感觉：疼痛和恶心，”Nalivaiko说道。“当大自然不希望我们重复正在做的事情时，两者都会出现，但我们不知道恶心是为了预防什么。”
疼痛传达了一个直接的信息：讨厌那种感觉?那就别再把手放在火上了。但恶心是渐进的、微妙的，而且不可预测，尤其是当它与一项似乎没有明显危险的活动有关时，比如乘船出海或浏览智能手机。
一种最主要的假设认为，这是一种为了保护我们免受毒素伤害而进化的反射失误。以酒精为例，当你喝得太快或太多时，房子好像也在旋转，即使你确定自己的脚牢牢地放在地上。酒精也会危及生命。因此，人类的身体进化到将这种令人眩晕的效果与威胁联系起来，并通过诱导恶心来帮助清除毒素，维持生命。
现在，当我们经历由非威胁性因素（如智能手机）带来的同样的前庭和视觉错配时，我们的身体认为我们处于严重的危险之中。这是一个恰当的比喻，说明过度上网可能会引发情绪毒性，最终，晕屏症可能会变得与毒药一样有破坏力，摧毁我们的身体。
当Riewe最终了解晕屏症时，“那真是一个’顿悟时刻’，”他说。“我立刻放下手机，开始看书。我从需要呕吐中解脱，我希望能够快乐入睡。”
（译者：孙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