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你这个可爱的丫头，我为什么失去你？
图\来自网络
文章《且以温暖度余生》
作家孙拉里
01
常熟的出差结束后，回到苏州搬家的那天，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把我的很多行李都打湿了，我站在雨中，把自己精心保留的物件一件一件丢进垃圾箱。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喜欢把过去的东西保留着，留作回忆。
其中，有两根蜡烛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是我二十四岁本命年那年我的老板老周帮我过生日用的生日蜡烛。
那一年我还没有认识小胖子，单身一个人在上海，过着流浪狗一般的生活，基本没有感受过温暖，我也习惯了这种冷冰冰的生活。
忽然有一天，老周拍着我的肩膀大声向同事们宣布 ：“今儿开完会，咱们去通宵唱歌。”
唱歌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每次的 team building 都有这一项。
上海体育馆附近的星游城 KTV 包厢里，气氛很轻松，大家点好歌后依次排开，像中午在饭店吃的红烧大虾一般，躬头缩腰，似乎在等待着明星的出场。
轮到我唱了。
我最拿手的就是《上海滩》，一曲高歌后，掌声四起。
我很开心，准备落座。
忽然，包厢里的灯一下子全部熄灭了，从门外推进来一辆小推车，里面放着一块蛋糕，蛋糕上的蜡烛正燃烧着二十四根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老周带领着大家欢快地唱起了生日歌，把我围在了中心，看着这么多可爱的人，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一个“流浪狗”一下子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男主角，还有那么多的肉骨头，我怎么能不感动。
那晚，老周喝醉了，搂着我的脖子说 ：“孙来利，这是我来上海后第一次通宵哦！”
这个不惑之年的老男人把生了锈的第一次送给了我。
老板是个重感情的东北人，知识渊博，才华出众，温文尔雅。
我一辈子都记着他，他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给我送上了一杯热茶，让我的记忆中总有一份温暖的感动。
还有一件红色披肩，我也一直精心保存着。这块披肩是小胖子和我一起去法国巴黎时候穿的外套。
二零一三年五月份我和小胖子去了一趟巴黎。出发前是小胖子收拾的行李。
到了巴黎，我傻眼了。
这么冷的地方这个臭丫头居然没有给我准备一件御寒的衣服，箱子里一件 T 恤压着一件 T 恤，巴黎的寒风吹得我透心凉，原本的O 型腿也因为寒冷而并拢的毫无缝隙。
拜托，你的地理知识是跟体育老师学的吗？法国巴黎和哈尔滨一个纬度啊，这种地方要穿棉衣的好不好。结果在巴黎的七天里，我跟小胖子被冻得像两条流浪犬。
一起随行的东北母女总夸我们 ：“你瞅这对小情侣恩爱的，抱在一起都舍不得分开，好羡慕！”
喂！你以为我们想啊，我的痔疮都差点冻发作了！
在法国巴黎，我跟小胖子去了很多名胜古迹，小胖子用手机拍个不停，还要求我不停地帮她拍。分手后，我的手机里就留了很多小胖子穿着红色披风在各个景点搔首弄姿的照片。
我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蒙着被子去看这些照片，我害怕哭声太大吵到别人。放着那首《愿得一人心》，那些场景立刻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唉，这个可爱的臭丫头！我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呢！
02
我因为时间匆忙，就随便找了一个房子。二手房东是一个又瘦又高的小伙子，脸上挂着几颗青春痘。他的书架上堆满了书，我对爱看书的人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因为我也特别喜欢看书。我的行李中有三大箱的书，每次搬家，这些书都是第一个打包的对象，这么多年来，一本都没有舍得扔。
我断定，我和这个二手房东一定会成为朋友。
果然，接下来的半年印证了我的判断，我和房东相处得很好，他是个来自山东的小伙子，姓周，九零后，我惊讶于九零后居然有这么早熟的思想和这么冷静的谈吐，更加对他刮目相看。我们惺惺相惜，经常对酒当歌，煮酒论英雄，一聊就聊到后半夜，非常尽兴。
人的一生中，总要遇到那么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你们一起探讨人生，畅想未来，互相鼓劲，互相加油。其实那些话不一定全是说给对方听的，你是说给自己听的，更多的是自我激励，自我坚持。
小周说 ：“安迪·安德鲁斯在《上得天堂，下得地狱》中写道 ：一个人的一辈子，至少要有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样，来到这个繁华纷乱的世界走一遭才算不虚此行。受此启发，我在二零一三年六月，辞掉了工作，从苏州坐火车一路西上，到了拉萨，十六天的路程看到了不寻常的风景，见到了不一样的面孔，总结出了不一般的人生道理。旅行改变了很多我对人生的看法，也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定义，具有里程碑的意义！我准备过两年继续来一次这样的旅行，这一次我要去东南亚。”
我为他的行为和想法喝彩。
我告诉他，我也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清空我身上的负能量。
我们住在京杭大运河边，这里有一个靠河公园，公园里有很多天然池塘。九月份过后，雨水渐少，很多鱼儿都被挤压在一个个即将干涸的小水坑内。
趁着夜黑，我和小周潜入到这个公园内，他打着灯，我端着盆，他站岗放哨，我赤脚下水，不一会就捞到了三四斤的野鱼，拍照发上微信圈，“打猎归来！”
去菜市场买了作料，我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河鲜烧成了一盆小杂鱼美食，因为水质好所以鱼肉都特别鲜嫩，到嘴咀嚼很多遍都舍不得咽下去，实在太美味了，让人回味无穷。
我们俩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鱼，一边看着足球，无比的惬意。
人生能有这么一段美妙的记忆，也是不错的。
深秋后，我们经常去京杭大运河边漫步赏月，有诗云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我心想这首诗应该为我们而写的，毕竟只有怀揣梦想的人才有这样非凡的情怀。
我俩漫步河堤，一边走一边谈论历史，并畅想未来，大运河里的货船从我们身边鱼贯而过，轰鸣声响彻两岸，看着这条隋炀帝主持修建的运河，我们热血澎湃，激情荡漾，我在心中暗叹 ：“等我也成功了，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写自传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桥段加上。”
每一个英雄都有过落魄不堪的过去，而我们这两个窘迫之人也必将成为英雄！
而每次和这种高格调氛围不协调的是，总有那么几个中年妇女，衣着暴露，举止下流，言语中满是轻佻，她们拉着我们的胳膊 ：“小哥，来树林里玩玩呗，十块钱一次！”
我俩被吓得四散奔逃！
03
小周那个时候有一个正在热恋中的女友，那个女孩在江西，他俩每晚都腻腻歪歪的，微信传情，长期身处异地的他们一年也见不了两次。
小周的女友比小周小两岁，是个独生子女。读初中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父亲给她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后妈，富商爸爸为了弥补对女儿的愧疚，一直没有要二胎，他把这唯一的女儿当做心肝一样宠着，爱着，呵护着。
爱这种东西，就像糖，偶尔加一点，好吃，但放多了会得糖尿病。
很多女孩儿之所以从公主变成剩女，都是因为得了“糖尿病”。
一天我俩又在喝酒吹牛，小周中途接了女朋友的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后他愤怒地把电话摔到一边，“玩不动了！”
“玩不动就不玩呗，过来喝酒。”
小周说 ：“孙哥，你看过纪录片《中国末代皇帝》吗？末代皇帝溥仪即使到了监狱还把自己当爷一样，完全不顾忌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最后被我们党敲碎了金身，他才消停，才老老实实接受改造……”
说完他咽了咽唾沫，接着说，“若我想和她有个幸福的未来，我必须要敲碎她的金身，让她忘记掉自己公主的身份。”
谁知道，女孩儿不吃他那一套，你对她百依百顺，她尚且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想让她接受改造，从天子落入凡尘？怎么可能。
除非你把她逼到了溥仪的境地，但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小周都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结果，小周和女友彻底闹掰了，从此不再微信。
04
当现实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向后看，寻找记忆中曾经的温暖。
我问小周 ：“你女友是你的初恋吗？”
“不是！这个女孩儿是我的第二段爱情。”小周回道。
“第一段不会也是如此狗血吧？”说话的时候我想到了小胖子，想到了曾经的红披肩。
人生这趟车上，有的时候回忆是温暖的红茶，而有的时候回忆是未融化的冰碴。
“每一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错过一些人，当时觉得可能无足轻重， 日后回忆起来却是意义非凡！”小周似乎从生活中悟到了什么。
“那一年，我读高一，喜欢上了坐在我前排的一个女生。我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喜欢她，一直没有和她有任何交流。那时校园流行送对方音乐贺卡，音乐盒什么的，圣诞节快到了，我想我也要给我心中的姑娘送上一个音乐贺卡，就趁她不在教室的时候往她的抽屉里
塞了一张，上面四方四正地写着 ：丫头，圣诞节快乐，感谢你陪伴我走过二百三十五天，喜欢你专心致志学习的样子，好迷人啊！送你一个二硫碘化钾（KISS)。
“我没有署名，之所以四方四正地留言也是怕她认出字迹知道送贺卡的人是谁，那个时候我们好单纯啊，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很开心，把她放在心中，就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我来到教室，打开书桌，忽然一张音乐卡掉了下来。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排字——谢谢你的贺卡，为什么不写名字呢？傻瓜！祝你圣诞快乐。
“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吧！美翻了！”
爱情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当你推开那扇门，发现心仪的她早已等候你多时。你们没有轰轰烈烈的纠缠，没有分分合合的痴恋，你们的爱就像熟了的西瓜一样，心都是甜的，而且那份甜蜜你们同时感受到了。
“高二我退学去江海市学习艺术，告别那天我们俩牵着手走在秋风萧瑟的路上，心里却感觉不到半点萧条。忽然她命令我立定等她，不一会儿她跑回来塞我手里一个烤熟的红薯，我说 ：我不喜欢吃红薯。她笑了笑 ：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暖手的。
“到江海市后，她经常坐几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市里看我，其实能有什么好看的，无非一起聊聊天，吃吃饭。然后她再坐几个小时的车回县城，从来不抱怨累，也许这就是她理解的幸福。有一次，天色实在太晚了，没有回去的车，我就带着她住进了我的宿舍。晚上我帮她洗头，帮她洗脚，挠她脚心的时候她咯咯笑个不停。睡觉的时候，我们和衣而睡，躺下不久后，她就微酣起来，她非常非常信任我，这一夜，我们都没有碰对方身体一下……”
讲着讲着，小周的眼睛泛起了泪光。
“那后来你怎么弄丢了她呢？”我问道。
“唉，不珍惜啊。那个时候还小，总觉得爱情这个东西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并不着急。而那时自己又年轻气盛有想法，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总觉得事业最重要，爱情无所谓，也无法带她行走江湖。于是，就把这份爱情给弄丢了……”
“那个女孩儿现在有对象了吗？”我问道。
“都结婚好几年啦，孩子都五岁了。”小周叹气道，“时间回不去了啊！”
05
曾经看过柴静采访星爷的视频，被柴静问到结婚，满头白发的星爷一脸伤感地说 ：“我现在这个年纪，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没有机会了吧！”然后认真地问柴静道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十八年前《大话西游》的主题曲《一生所爱》，在二零一二年《西游降魔篇》中被重新使用，歌词只加了一句——“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
“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说给十八年前的紫霞听的，那个被他伤害，恨他入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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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且以温暖度余生》
作者：孙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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