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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市娶城里媳妇需要什么】朱安四经花射手(下)

小川路

冷杉

空荡荡的大殿上挂满了墙色的面纱,高低起伏,轻轻随风摇曳。几缕断断续续的青烟袅袅上升,抚慰着阿迪熟睡的脸。沿着熟悉的李香,我走到床边。徐云在睡觉,不知道梦里看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时心软,伸手抚摸了她的脸,但不想,但被那个孩子抓住了3354

“妈妈,请不要抛弃我。”

当我意识到她只是在睡觉时,眼泪已经覆盖了整个脸。那时我几岁?才四五岁吧?妈妈牵着我的手,悠然地走过圣殿的长长走廊,站在高高的玉溪顶上,低着头笑着对我说。“抓住云,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说。(莎士比亚,莎士比亚。)(美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英国)。“我总是觉得那天像锦绣霞光一样灿烂,玫瑰色的天空闪耀着金色的火光,妈妈的手掌柔软温暖,笑容比阳光更耀眼。用反手擦去眼角的眼泪,我俯身抱住了睡觉的寿云。睡着的孩子没有因此醒来,我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会保护你的。" "

"公主。"隔着几层面纱,只见宫人跪下,影子向中央。我皱着眉悄悄地出去的时候,丫鬟压低了声音。"摄政王请求。"

“摄政王”这三个字像锋利的匕首一样强硬地嵌在心里。明路的脸滑过眼前,我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那天晚上以后,我一直躲着他,但不管怎么逃避,一天内总会有两三次见面的机会。幸好都是公事,总有大臣在场。否则。

我茫然地跪下的丫鬟微微地说:“公主?”看到喊了。

打起精神来,我不快地瞪了她一眼。"小心,陛下正在睡觉。"回头看,无声地叹了口气,罢工、躲藏都无法避免。“王子急着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沉默名言)请在前面带路。”

这条路就到了圣经。

仲春的夜晚,月光照亮了天空。清凉的色彩悄悄地倾泻在无人的黑夜里。很远的地方传来幽幽的女人声,隐隐地吟唱着,不知道什么是感慨。或者,不是酒吧里晚归的歌姬,而是某个回春的少女,通过三分钟轻浮的醉意,散漫地抚摸一首琴的相思。(莎士比亚)。

晚风一吹,天上飘落的花纷纷飞舞。脚步停在后面,我笑着转过头来看他。眼神清澈,眼睛明亮幽幽,眉毛微妙。明路,你在担心什么?在我问出心中的疑惑之前,那个人已经伸手把我抱在怀里了。——“带上云,听我说。”" "

听你的吗?你说什么?茫然地笑,我挣扎着他,还在笑。

“舅舅。”原来这两个字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出口,突然冒出来的瞬间,心碎般的痛苦也不是无法承受的。(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语言》)看到那墨黑的眼睛流着诧异的神色,我退了一步。(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都结束了。”天命如此,你是大人。母亲,瑞幸,还有摄政和监国的名分注定会让我们用智取天涯远眺。此时此刻,你和我,还在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突然转过身,我往回走。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脸上的眼泪。另外,他的保镖和我的交情都在山下,耽搁太久了,我害怕人口真实存在。名义上没有赶上。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问道。“抓住云,你知道我爱你吗?”"声音低沉而苦涩。我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深呼吸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意思。但是。“我摇摇头。充满了悲伤。”"我们不能在一起。"" "

"什么也做不了。"彻头彻尾的一句话,他快步追上来,从后面紧紧抓住我的手。这次我摆脱不了。「没什么,我是她哥哥,你是她的养女.但是空虚的名分,外人看到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在意?两情相悦,彼此的心互相刻印,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说吧,他使劲拽我的肩膀。我的眼泪在那一刻流得淋漓尽致。「拉云,你的眼泪告诉我,其实你不愿意。单击

我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么办?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左右回望,说:“你有妻子和孩子。”“那又怎么样?”"他看着我。"只要你点头,我就立刻娶老婆!“”

这话说得太痛快了。我在那里发呆。骆王妃是在云国成为质子的时候结婚的妻子,即使不被宠爱也是君主。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但我知道离婚的事绝对不能做。(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女人)“别胡说,你知道我不能和你结婚。“没有血缘,我和他仍然是侄子的关系,现在又处于最狼狈的位置。(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血缘、血缘、血缘、血缘、血缘)这件事一旦广为人知,大雁的脸会放在哪里?

明路看着我,好像有点怨恨,叹了半天气。"抓住云,相信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以为这只是一句平淡的话,但不知道那是催命残酷的咒语。内心柔软,最终放不下对他的想法,或者我骨子里也有天生的反抗。就像他说的,我根本不想放弃。眼泪再次落下的时候,我转过身来抱住了他的肩膀。“不,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我很清楚这一步一定是错的。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许我们再也不能回头了。(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战争)但我无所谓,不管不顾。我从没想过事情背后的各种可能性。得知他的身份后,甚至怀疑过他建立的局——不止一个。骆王提醒说,他有野心,在磐石城市有反根节错误的势力关系。明老可能会这样对我超过真心,故意迷惑我。这是为了在国共和摄政王相互制衡的格局中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王室成长的环境让我从小意识到,任何事情一旦染上“权力”这个字,就不再有单纯的动机了。福在明路肩上,我从头到尾仔细回忆了开始见他的所有细节。

用母亲生前教我的办法一一去解析。可是越想我就越难过,泪如泉涌心如刀绞再也想不下去。情绪终究压过了理智,心底最终浮上来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爱他,彻底地,完全不可救药地爱上了……

或许,从转身抱住他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决意要去做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前方那线美丽的光华是痛是灼是毁灭,仍然不可遏制地被迷惑。

爱是那么美丽,美到让人死心塌地。刀山也好火海也罢,纵身一跃下去,便再也不肯回头。无论,对与错。

明洛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山下的侍卫们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磐石城郊山坡上的别苑里,一树海棠开得正艳。脂正浓,粉正香。月色熹微薄凉,锦衣退尽华裳,飞花飘浮其上,带着簌簌的清芳。


有几年,应该算是,非常幸福。

于公于私,明处暗处,配合都相当默契。我从小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打识字起便帮她整理奏折,国朝政务那一套,对我而言并非难事。难的是人事和权衡。明洛几乎是手把手地教我如何谋算人心和怎样去驱策那些公卿世家的元老和有特殊才干的臣子。必须承认,他是善谋此道的高手,少小离家,远离故国十几年,回来不过短短数载,已然收服了朝中众多元老的心。

偶而也会忍不住猜度:这样一个人……若是母亲健在,没有突然亡故。明洛他,会是臂膀?还是在背的锋芒?谢天谢地,我不是母亲,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洛王。摄政王的地位已是史无前例,今时今日,即使我,也只是能够与之平衡,而完全无法压制。我与他在同一线上。舒云成年以前,他大可以淡定地享受这权力,做一切想做的事情,甚至,随心所欲。可是,舒云长大以后呢?

“又乱想。”推门进来,他从身后抱住我,顺势捏了一把我的脸,“一早就看你不大高兴,下了朝撇下我独个儿走了,这会儿又给脸色看。说,我又怎么惹你了?”

我瞥他一眼,起身去合上门。这几年,明洛常以政

务繁忙为由留宿宫中,实际却从未在为他准备的那座便殿睡过一晚。我身边的宫人和他的随从心中都有分寸,知道说出去半个字都是死,小心翼翼掩饰。我和他的事情在云竺殿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到底收着点吧。这是在宫里,不是你的王府,由着你爱怎样便怎样!人多口杂,万一传扬出去给大臣们知道,脸往哪儿搁?”幽幽有股无名火,却不知道从哪儿起的,只觉得心口烦闷,总有些别扭。

“好酸的味道。”冰盘里摆着西临王派人送来的杨梅果,他拈了一颗放在唇边,眼里细细密密全是揶揄的笑意,“不过是昨夜回府一趟,至于吃这么大醋吗?”

“我还不至于去吃洛王妃的醋。”那温婉明丽的女子是我名义上的舅母,隔三差五总能见到。应该说也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明明早就猜到我与明洛的暧昧关系,可她甚至连一句稍有不悦的话都没有说过——笑语晏晏的背后,我忍不住会感觉到一丝寒意。那种洞悉一切却又隐忍不发的眼神,无端地,让我有点瑟瑟。

“那就是为早上的事了。”他稍微正色一下,“挽云,我明白你的心意。雁丘境内多是沙漠隔壁,只靠着为数不多的绿洲出产粮食,多年来一向拮据,甚至要靠着贸易向周围几个国家换取粮草。受制于人啊……”他叹口气,语重心长,“西疆那大片荒地……若是能开垦出来,无论对朝廷还是百姓,都是福泽后代的好事。你要做这事,我双手赞成,绝不拦你。可是挽云,有些事,不能急。垦荒并不容易,迁徙百姓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你这样急进,一道政令便强推下去,势必会引起大臣们的反弹……为官的心存异议,政令便很难推行下去。这道理,你该懂。”

我懂,我都懂。那些散布在沙漠里的绿洲是朝中贵族们的封地,他们并不高兴自己治下的百姓在垦荒令下远走西疆。反弹是必然的。相应的补偿措施也同时推出去了……略见成效。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洛要在这件事上跟我作对,不但扣下政令,还在朝堂上明着与我唱反调,说此事不妥,应暂缓推行。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靠在花榻上,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能驱策朝臣的,除了大义,还有利益。”慵懒地伸一下腰,他笑得越发诡异,“与北夜,与云国,与西临,甚至是更远的紫国……挽云,你知道我们用矿产和这几个国家换取粮草是什么价格吗?你知道。可是,你知道这中间有多大的利润吗?你不知道——西疆垦荒的政令推不下去,明面上看是贵族们不愿失去自己封地上的百姓,实则,是因为你碰触了他们最切身的利益。要知道,那些世家大族,他们从贸易中获取的真金白银,远比几块绿洲土地上出产的粮食要多得多。”

我本就悒悒,听他这样一说,更觉得气闷:“听你的意思,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西疆大片的荒原就让它继续荒着,任由那些跋扈的贵族从雁丘和周边国家的贸易里赚取大量的不义之财……

“事情还是要做的,只是你不能急。”他拍拍我的手,“相信我。先缓一缓,循序渐进上一两年,自然会水到渠成。”

我没说话,只觉得头晕得厉害,一阵一阵犯恶心。相对无话间,忽听门外有喧哗声,衣衫碰触,环佩铮铮,似乎是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转瞬却又寂静无声。稍微隔了一下,我的贴身宫女紫韵扬声喊了一句:“陛下——”

话音落处,寝殿的门已经被一把推开。舒云穿一身月白的骑马服,如风一样卷进来:“阿姐!”猛一下扑在我脖子上,顿了一顿,才看清旁边的明洛,撒娇般一笑,“啊,舅舅也在。”

眼角余光瞥去,摄政王已然恢复了四平八稳的正色神情,端坐在花榻上。我默默地别过头,怀中的舒云已经八岁,这孩子生就敏感多疑,她……该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她顾不上我们之间暧昧的关系:“听奶娘说,说今天城里有花灯会,可热闹了。阿姐,我们溜出去玩一下好不好?”到底是孩子,玩心重。我摇摇头:“不行。街上人多,微服出去不安全,还是改日吧。”听见我这样说,舒云有些不乐,抱着我的手臂来回摇晃——不禁哑然失笑,便纵是生来就坐拥天下,也不过还是个贪玩的孩子。七八岁的时候,我都在做些什么?跟母亲出城围狩沙狐,还是揪着老师的胡子撒娇呢?

“既然陛下想去,那就去吧。”明洛一开口,舒云脸上顿时惊喜不已,“不过要带足侍卫。而且你得紧紧跟在我和你阿姐的身边,不能自己乱跑。”听见能出宫去,舒云已然乐开了花,飞扬活泼如她,早就不满足于这宫墙之内的世界。生怕我俩变卦,连忙应了,转身便奔回寝殿去换衣裳。

我的城。磐石。

黄沙尽头,屹立在巨石之上,固若金汤的雁丘国都。城东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往来着各国的商队,这虽是九国中最偏远的一座都城,却云集了天下最华美的宝物。夜留宫的奢靡让达官巨贾们眼热,就算到了磐石城,他们仍旧一掷千金。在这里,雁丘百炼精钢铸就的刀剑一把可以卖到上万两,而为了能够顺利走出沙漠,商人们愿意为一棵碧芝付出三十两黄金的代价。

店铺鳞次栉比,金钗美器珠光闪耀,却皆不能人我们的眼。舒云显然对路人头上花朵和甜品铺里的糖果更有兴趣。而我和明洛的目光,则不约而同地落在闹市角落里那个老人的身上——他坐在那里,像人影背后的一尊雕像,灰褐色的长袍,巨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老人守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安静坐在那里,面前,不过只有三两个瓷杯和一碗清水。唯一吸引人的,不过是身后幌子上那个巨大的“蛊”字。

侍卫们都随舒云往糖果铺里去了,明洛在那摊子前站定,开口问道:“蛊?”我不由得也好奇,往前凑了两步。早听说过有卖蛊的,但自己亲见,这还是头一回。“老人家,你都有什么蛊?”

“双心蛊。”那老者仿佛八定,隔了半晌才答,斗笠遮蔽着他的脸,但我分明感知到,暗处的那双眼里,凛冽的波光一闪。“至情至爱,以血为盟。看你们倒也像是对情侣。不过老夫好心劝一句:若非心如磐石,那就别乱打这蛊的主意——双心蛊永生无解。你们,敢不敢试?”末尾的问句近乎挑衅,又似乎带着要看热闹的得意扬扬,我愣了一下,未等开口,便听明洛答道:“给我们倒正合适。放心。真若灵验,金银少不了你的!”

仪式开始后,我才知道那碗清水和几个瓷杯是做什么用的——明洛跟那江湖术士买了一对双心蛊。按着那人的吩咐,我俩分别刺破指尖。血珠沿着特制的丝线滑入事先已经放入益虫的水中。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金细的益虫消失不见。然后,他舀了两杯蛊水,让我与明洛饮下。

简单的过程,像一场街头常见的幻术游戏,明洛却极其认真。一直走出很远了,他还紧紧拉着我的手:“喝了那个蛊,此生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我抬眼看他。星辰般明亮的双眸里,有深情,有眷恋。一时只觉天地都退散,倥偬的人影喧哗的车马,纷纷退到比沙丘更遥远的地方。皇城磐石,似乎只是沙海之上的海市蜃楼,此时此刻,一切皆是虚无,只有那彼此相牵的两手,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残酷的现实却不肯留给我更多的欢愉。街那头传来失声的尖叫,纷乱的人群彼端,分明传来刀兵交错的铿锵声。舒云!我心里猛然一沉,顾不上多想便冲了过

去……

三十二具尸体横在那里。幸而云骑尉们及时赶到,不然,刺客的毒箭只怕就要刺穿明洛的肩膀——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重心不稳跌倒。为了保护舒云,明洛奋不顾身,扑过去将她护在了怀里。房檐上那些蒙面人的连珠箭如雨点般袭来,好在,内廷云骑尉赶来增援,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中,救下了我们三个的命。

谢天谢地,舒云没有受伤。她趴在我肩上,虽受了惊吓,眼中却并无恐惧。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忍不住一阵又一阵地犯恶心。明洛留下收拾残局追杀余孽,我带舒云先回宫去。

“阿姐,你怎么了?”回过神,车马已进了宫门。我拍拍她的脸,“没事的,大概有点累吧。休息一下就好。”她懂事地握着我的手,嘴角却忽然浮上轻薄的笑,“舅舅对我真好。”想起刚才明洛舍身护她,我蹙了一下眉头,心里有点乱,隐隐似乎哪里不对,可是——“阿姐,你说,那些人会是谁派来的呢?”清透的目光里带着天真却也写满心机。我心里“咯噔”一下,连舒云都能察觉到事情不对,我还要欺骗自己到何时?

那些人显然是来自异国的杀手,但,时间掐得这样精准。谁能清楚地洞察我们临时起意的出游?谁又能从这场行动中获益?如果居心叵测的那个人不是我,那……一时间我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搅动,一低头,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明洛来的时候,御医已经离开了。他似乎很疲惫,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也很累,同样也不想说话。翻个身,给他背影,沉沉昏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

窗外夜色阑珊,桌上香炉里飘起的烟在半空里散了又聚。几盏宫灯投下昏黄的暗影,照亮眼前方寸之地,却照不见人心深处的灰暗。

隔了很久,终于听见他开口:“挽云,你疑我。”

“我不想猜疑。”深吸口气,我把指甲掐进手心里去,“可你怎么解释那些恰到好处出现的刺客,还有你彻底失去理智般的拼命之举?”明洛,我太了解你,了解到可以感知那些灰暗的情绪可以揣摩蠢蠢欲动的野心。我装作看不到,只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看见你心底的那些欲望苏醒,我只希望可以维持现状……“明洛,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无论有没有喝下那杯双心蛊,这一生,我只跟定你。可是你不能,你不能再往前走,我不想让你走到那个危险的境地……

“不好。”斩钉截铁的一句,他终于不再掩饰不再压抑,“你既然明白我想要什么,那就该懂,我不会轻言放弃。”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翻身坐起,我再也忍耐不住,冲他大吼起来,“她的母亲与你一母同胞,骨肉相连。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忍心?”轻薄的冷笑,“被送去云国当质子时我比她能大多少?我那英明神武的姐姐,一道圣旨便将我驱逐出去。”第一次,在我面前,明确地流露出对母亲的恨。“她为什么?或者说,她怕什么?先皇留了遗诏——对我的母亲而言,我才是最宠爱的那个孩子。我那聪慧绝顶的姐姐从我手里夺走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说话,静静地坐在床边与他对峙。四周没有半点声响,静谧到几乎能听到计时的流沙。那段故事我听过。坊间盛传,说紫仪女帝晏驾时曾留有遗诏,要破雁丘女主天下的惯例,让年仅十岁的幼子继位。此举遭到阁老大臣们的一致反对。据说,当时还是天命皇女的母亲刻意隐瞒下了这份遗诏,循着惯例登基称帝——紧接着,洛王便被送去了云国。其间曲折,稍一细想,不难明了。明洛叹了口气:“不要试图劝说我让我相信血浓于水。权力面前,亲情算个什么东西?”冷声一哂,他将我的手扣在掌心,“既然你想听真话,那我告诉你。我无所谓舒云是死是活,是她母亲对不起我在先,无论我从她手里夺走什么,都是应得的!”

“那也是我的母亲。”我抬起头,看着他。眼前熟悉的面容忽然陌生而遥远,像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那陌生人看着我笑:“挽云,你真的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你知不知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我不想知道。”迅速的一句堵住他还未出口的话,“我只知道,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的责任是守护舒云。我告诉你——”我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想动她,除非我死!”

“那我也告诉你。”他看着我,表情固执得让我心颤,“我无所谓别人的死活。舒云怎样我无所谓。但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挽云,我要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明洛已经离开很久。玉炉中的檀香还在幽幽地烧着,一缕孤烟缭绕不绝。我起身走到窗边,一推手,夜风漫卷袭来,青烟刹那间便被吹散,不留一点痕迹。

“紫韵,叫人把香换掉。”


痛彻四肢百骸,绵绵的,浑身无力。昏沉中醒来,看见的第一张脸,竟然不是紫韵或者明洛,甚至不是舒云……花凳上端淑的女子,是洛王妃。嘘寒问暖,端水送药。虽明知她恨我入骨,但这一刻,我却完全看不懂她的心思。聊的也都是家常话——监国公主病倒,洛王好生关切。她这个做舅母的不放心,亲自进宫照料。我斜倚在绣枕上听她絮叨,几乎快要再次昏睡时,终于听到:“你好狠的心。”

睁开眼,盈盈的泪已经洇在她的睫毛。楚楚动人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可笑。药碗搁在一边,浓黑的药汁早就凉了。比它更凉的,是手,是心。洛王妃挨近过来,冰冷的唇紧贴着我的耳侧:“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晏挽云,我佩服你。”声调忽然一高,她眼底分明闪过丝丝快意,“王爷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生气吧!”

“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虚无地支起身子,看着眼前那张被忌妒和恨意扭曲了的如花容颜。“以他的脾气,应该很快就会找我算账。你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后来,我一直在想。明洛,你到底有多爱我?即使知道我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即使已经气到红了眼,却还是硬生生把扬到半空的巴掌放下。终此一生,只有这一次,我看见你哭了,你像个孩子一般追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挽云。我说过我会给你这天下。我说过我会让你做我的皇后……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怎么可以这样狠,那是我们的孩子……”

“不要试图劝说我让我相信血浓于水。权力面前,亲情算个什么东西?”原封不动,你当初斩钉截铁的话,现在依样画葫芦地还给你。可是明洛,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我动摇了。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是谁的错?动心是错。野心是错。谁错在先,谁错在后?你在为谁的错误耿耿于怀,我又是为谁的错误在惩罚自己?说不清,说不清了……当时说不清,现在,仍是说不清。

我唯一还能清醒明白的是,从那一刻开始,你我的裂隙,再无回头的余地。

我的责任和命运是守护。对我而言,雁丘和舒云,重于一切。可是你,明洛,对权力的执迷已经让你找不到自己。你不在意舒云的死活,更不在乎打破百年传统惯例——城中大半的贵族都已被你收罗,善谋人心的你,其实早在遇见我之前,便已经谋划着篡位的大业。

你已经是离弦的箭。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任何人都拦不住你。

明洛,你知道吗,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一直记得磐石城街头的那一幕。飞马而来的云骑尉,眼见毒箭已

经快要洞穿你的胸膛,急中生智的举动,是扔出了一只水囊——斜刺里飞过的重物并不能有什么杀伤的力量,但猛然一撞,足以让那离弦之箭变成强弩之末,顿时失了力道和准头,啪的一声跌在地上。

决意谋反的那一刻,你其实就跟那离弦的毒箭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云骑尉的水囊。我能阻止你的,不过是一杯酒而已。

即使已经过去很多年,我仍不敢详细回想那一夜。

风雨飘摇的夜,宫灯在夜色里飘摇明灭。闪电撕裂长空,猛然绽开一道银色的光。大雨将至——这是磐石城盛夏最寻常的夜,却是你我,永生不可回避的劫。

禁军一直听你号令,城外集结着十万兵马,雁丘所辖七十二郡,近半的官员都已明确效忠。你已经是胜券在握,与帝位只不过咫尺之隔。暗流涌动的朝局,云波诡谲的宫变,洛王旗下,一呼百应。相对你强势的力量,我这个监国,还有年幼的舒云,都不过只是任人欺凌宰割的弱小存在。

可是,你为什么要来?

战况一触即发,只要下令兵变,杀进宫来,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啊。为什么却在这样的当口相信我的话,只身进宫来?是你想不开,还是我想不开?这句话我想了很久,始终未有明晰答案。我算准你会来,可你真的来了,我又那么难过。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敢想。你接过我递给你的那杯酒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盛装的铠甲映衬着家常而随意的笑容,在云竺殿的日子,你已经习惯了我给你端茶倒水的生活。我说,只要不兵变,我愿意在单位诏书上按下我的手印。只希望你能放过舒云——那一刻的踌躇满志,你眼底绽开前所未有的花朵,忙不迭满口应了,许诺说不会苛待舒云……

我背过身去草诏,泪水滴滴滑落,将圣旨上未干的字迹洇成大团的墨色。

再回过头时,你已支持不住,躺在龙椅上了。

是的,我给你下毒。为了阻止你走到最后一步,为了保全舒云完成母亲交代给我的任务,我给你,我最心爱的人,下了毒。

含笑饮鸩。可直到那一刻,你仍不肯相信:“告诉我,为什么?挽云,你刚刚还说,会嫁给我……”前一刻,你还在做着成就霸业坐拥江山美人的梦,可下一秒,我却要狠狠将一切彻底粉碎。

“早在云国为质时,你便开始铺排今日的一切。街市上的杀手是你安排。阻止我推行西疆垦荒的政令,理由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冠冕堂皇——近十年来,你用几个大商团牢牢控制了雁丘的粮草贸易,从中谋取巨额暴利,并用这些钱来厉兵秣马,聚敛人心。收买权臣,分裂皇室。为了皇权,你甚至可以连国家的利益都背弃……明洛,你总说是母亲抢了你应得的东西。可你想过没有,是她在临终之际将自己的女儿交托给你。还有你的母亲……紫仪女帝在天有灵,看到你今日的作为,难道不会心痛吗?”

母亲和紫仪女帝在天之灵是否心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千头万绪的话在喉头,说不出咽不下。我只静静看着他,甚至连泪都顾不上擦。

明洛却对着我笑。

“我可以放心了。”他说,一字一句已是艰难,却还勉力伸着手,试图拉住我,“我教你的最后一件事,是歹毒。至此,我可以放心了。”

我愣在那里。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了,恍惚已经有噼啪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他嘴角慢慢洇出血色来,再无力气说话,只看了看指尖,又点了点心口……

一道闪电划过,大殿亮如白昼。

那只手,我没有握住的手,就这样,颓然滑落。


拾壹

我对外说,洛王是常年操劳政务,心力交瘁而死。大雨过后,晨曦到来。那一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洛的死讯刚一传出,反叛势力便纷纷倒戈。都是聪明人,知道群龙无首,扛也扛不了几天,很快便树倒猢狲散。

抹去嘴角的血渍,他仿若沉睡一般安详。

亲自握着舒云的手,草诏——其实前夜便写好了的,只是被泪水打湿,模糊了。再写一遍,不过还是那些在心底里轮了不知几番的话:摄政王辅佐新君,功勋卓著,破例赏金棺玉椁,附葬生母紫仪女帝身旁。世子袭爵,改封忠王……

两次草诏,当堂宣诏,俱是我亲力亲为。下了朝,要派人往洛王府——哦,不,现在改叫忠王府宣诏时,我拦下了。想了想,终究决定还是亲自去。

不出所料,刚进王府大门,便看到洛王妃闹着要寻死。见我来,那女人一脸的冷笑。扈从婢女都退下后,我走过去,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同生共死?那样的结局,你不配!”

“难道你配吗?”她凄厉地笑起来,笑得眼角眉梢铺满了泪,“你亲手杀了他,你比我更歹毒!反过来却要恨我……晏挽云,你若真爱他,当初就该如了他的愿!”

“如了他的愿,还是如了你的愿?”我盯着她的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当初刺杀陛下的人是云国的杀手,明洛与云国宫廷过往甚密。为了夺权,他不得不借力于你们,而你们却并不信任他……眼看他要脱出掌控,便动了灭口的心思。若是能借刀杀人反手将他置于死地,剩下这对无依无靠的姊妹,显然要好对付多了……”

因爱成恨,她不惜背叛明洛,对我和盘托出他一切的秘密——与云国的勾连,走私粮草和暗中的交易,还有设计谋害舒云等等。每一条都是不可赦的大罪。是她将他的罪名坐实,将他彻底推入死地。我想起明洛临终的那个手势,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谜。

其实谜底,非常简单。

在他胸口那里,放着一封信。一幅图,还有半只虎符。在教会了我歹毒教会我算计之后,他留给我的,是全部的心血和力量。他暗中组建的秘密势力构成图,与夜留宫主暗中结盟的盟书,还有调动军队的令符……

心痛得无法呼吸。念完诏书,我抬起眼看着洛王妃:“我要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王府在,你就要在——别忘了,你还有孩子。我虽不会杀你,但随时可以让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死。”其实我并不是十分的恨她。我只是,不想她比我更早追随明洛的脚步。同生共死,我已不配。但来生,我希望,早一点遇见他。

洛王妃怨毒地看着我,不知为何,眼底有一丝惊诧。我不理她,转身出去,慢慢走回銮驾。忽然,紫韵在身后惊呼:“公主,您的头发……”

临水一照,但见青丝俱成白发。

我对着水中的倒影笑起来。原来,那双心蛊,竟是真的。心心相印永不相负,若有负心者,此蛊便会反噬。噬心,噬爱,噬命。

拾贰

很久以后,我又去过一次红花谷。孤身穿过那条狭窄的缝隙,进到茂密的挽云树林里。树身上,刀刻的痕迹清晰可见。往日情景历历在目。可是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

花季已过,挽云花都落了,猩红一地。我找了棵树,徒手在树下刨出坑来,将怀中那一捧骨灰,轻轻撒落——所有的曾经与梦想,悉数埋葬于此地。永生的寂寥是老天给我的惩罚,纵使保全了天下,最终也握不住半朵繁花。

朱颜辞镜花辞树,徒留白发三千丈。

过眼云烟,一场沉浮。

此生无你,只是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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