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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中君子】越剧《花中君子》:角色不多,缩影不少

《花中君子》是越剧余波创始人余瑞英老师的代表作,主要讲述女主角李小平和亲弟弟李凤明、义弟弟陈奎的曲折经历。

全剧的角色并不多,但是每一个角色,都能让众多观众找到熟悉的缩影。

越剧《花中君子》:吕瑞英 饰 李素萍


李凤鸣:生活再难,孩子成长时期的教育陪伴缺不得

根据戏里的设定,女主角李素萍和弟弟李凤鸣刚出场时年纪都还小,李素萍不满十四岁,弟弟更年幼。放到今天,就是两个刚上初中的孩子。

姐弟俩家境寒微,自小丧母。父亲李九升好不容易考中进士,但他没钱、也不肯向权势滔天的太监刘瑾行贿。姐弟俩寄居一所寺庙等待父亲领官凭回来,却等来了父亲被剥夺官职的消息。

李凤鸣替父亲不甘心,又刚好捡到了一个书生陈奎路过寺庙时,遗失的百两黄金。于是,李凤鸣想要用这些黄金去行贿刘瑾。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李凤鸣也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社会是“天理纵有常颠倒”。

清清白白做人的,处处吃亏受挫。见风使舵谄媚的,反倒占尽甜头。

越剧《花中君子》:冯军 饰 李凤鸣

不过,也幸好年纪还小,在姐姐的劝导和父亲的训诫下,李凤鸣很快承认了错误。后来陈奎返回寺庙,那百两黄金也完璧归赵。

可惜,父亲李九升受到被顶替做官的打击,本就身体不佳,又一度为了李凤鸣大动肝火,一时间急火攻心,含恨离世。

为了安葬父亲,也为了供李凤鸣读书,姐姐李素萍将自己卖身给了贵妇人一寸金,换来二百两银子给了李凤鸣。姐弟俩就此一别,彼此再无音讯。

越剧《花中君子》:邓华蔚 饰 李素萍,冯军 饰 李凤鸣

放到现在,李素萍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很难找到可以养活自己和弟弟两人、并且足够供弟弟读书的工作,更何况是在古代。

所以,李素萍只有卖身这一条路,这肯定是不得已,绝对怪不得她。但客观上也的确让弟弟李凤鸣从此孤苦伶仃,无人抚养、无人教育、无人陪伴。

想想李凤鸣或许还是可以过儿童节的年龄,却父母双亡,和唯一的姐姐也天各一方。孤身一人的孩子,不仅要面临生活上的起居冷暖,还要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努力读书。毕竟姐姐卖身换来的二百两银子,肯定不是给他坐吃山空,他必须自己寻找出路。

越剧《花中君子》:冯军 饰 李凤鸣

李凤鸣的遭遇,像极了当今许多留守儿童。父母为了生活远走他乡,留下孩子孤单单在家中。以及一些城市里的“假性留守儿童”,父母为了工作,疏于照料孩子,也更缺乏亲子之间的沟通。以为有足够的物质保障,有老人或保姆打点孩子的生活,孩子就可以健康无忧地成长了。

然而,孩童年龄,到底是不谙世事、品行需要引导的时候。

生活的一时艰难,并不意味着一辈子受苦。可是,孩子需要教育和陪伴的时光,一旦错过,不可倒流。不想酿下苦果的,就容不得父母忽视。

李凤鸣读书还是争气的,省吃俭用,寒窗苦读,终于考中功名。

越剧《花中君子》:冯军 饰 李凤鸣

然而,自从和姐姐分开后,身边缺少关怀和教育,让李凤鸣模糊了起码的道德是非。

李凤鸣当上地方官以后,一个年迈的珠宝商贿赂他二百两银子,让他把一个刚烈的风尘女子判给自己做妾。

想想李凤鸣家里可谓吃尽了没钱的苦。父亲因为没钱而丢失官职、含恨而终,姐姐因为没钱而卖身他人、不知所踪。只是他更没吃过贪钱的苦,不知道有的蜜糖里包裹的可能是砒霜。所以李凤鸣很快收下了他为官生涯中的第一笔不义之财。

越剧《花中君子》:冯军 饰 李凤鸣

然而,世事无常,李凤鸣在刑讯逼供那名烟花女子时,发现她居然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姐李素萍。李素萍也认出了弟弟,霎时满腹的愤慨、伤心和苦楚,她不敢相信,这个贪赃的昏官,居然是自己不惜卖身也要供他读书考功名的亲弟弟!

姐弟相认,五味杂陈。

不幸的是,李凤鸣的行为让李素萍失望透顶。

幸运的是,李凤鸣还是初犯,一丝良知尚存,还记得姐姐对自己的恩情。

最后,李素萍让官至巡按的陈奎——当年在寺庙里遗失了百两黄金的那个书生,将李凤鸣削职为民。她要带李凤鸣回乡再教育,把这些年对他缺失的教育和陪伴通通弥补上。

越剧《花中君子》:邓华蔚 饰 李素萍,冯军 饰 李凤鸣


陈奎:想要生活回报你,自己不能丢了志气

当年,因为遗失了百两黄金,陈奎在折回寺庙后,和李家父女三人有了一面之缘。

说起来,陈奎和他们一家是同仇敌忾。他带的这百两黄金,就是为了赶路去献给刘瑾,好解救自己被陷害蒙冤的御史父亲。

越剧《花中君子》:蔡修辉 饰 陈奎

哪料,父亲最终没救成,母亲也撒手人寰,陈奎瞬间家道中落,投亲无门。他和李凤鸣差不多的年龄,可李凤鸣还有个姐姐,还有姐姐卖身换来的二百两银子,陈奎却完全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这样的一个孤儿,要如何生活、如何成长?

运气好的,可能被人收养,但陈奎是犯官之子,谁敢冒这个险?

运气坏的,可能从此潦倒度日,有一顿吃一顿,混一天是一天。

运气坏、又学坏的,可能从此走上歧途,坑蒙拐骗、堕落不堪。

好在,陈奎运气虽然不好,却没有被打垮。

没钱读书,没有亲人投靠,就先想办法养活自己。他年龄还小,读书也还有限,教书、卖字画之类的文人挣钱途径肯定行不通。于是,陈奎当起了货郎,送快递来谋生。

越剧《花中君子》:蔡修辉 饰 陈奎

这一点,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陈奎原先是御史之子,算是个官二代。如果不是家中没落,他的前途应该也是风风光光的。

相比之下,快递小哥这样的工作,不论古代还是今天,一般人家的孩子都未必愿意从事,会认为这是底层的职业、不够体面,何况陈奎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官二代?

然而,陈奎没有顾忌所谓的“面子”,没有丢失独自生活的勇气。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货郎,但始终勤勤恳恳,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按着这样的情况,他多工作几年,靠自己攒够钱,就可以重新拿起书本改变命运。虽说辛苦,却始终有成功的可能。

想想《中国诗词大会》第三季的冠军雷海为,不正是在送一单单外卖的间隙读诗词、背诗词,最后在总决赛中一举夺冠的吗?

同样,生活给陈奎的回报也并没有太迟。

三年后,陈奎去给富春院送货时,遇到了当年在寺庙里认识的李素萍,李素萍现在是卖艺不卖身的烟花女子。她可怜陈奎的遭遇,又想着陈奎和自己终日思念的弟弟一般大,当即决定帮陈奎一把,认他为义弟,供养他读书。

越剧《花中君子》:蔡修辉 饰 陈奎

陈奎也不辜负李素萍的恩情,从此发奋向上。后来陈奎金榜高中,官至巡按,将被珠宝商强买做妾的李素萍赎出,也按照李素萍的意思,将收受贿赂的李凤鸣削官为民。

在全剧中,关于陈奎的父母几乎没有多少介绍,只讲了他的父亲是当朝御史,父亲蒙冤死去,母亲也紧随其后。

但是,通过对陈奎的了解,我们可以想象,陈奎的父亲会被奸人所害,至少说明他的父亲不是与恶人为伍的昏官。能教育出陈奎这样顺境时勤奋读书,逆境时自立自强,并且知恩图报的孩子,可见陈奎父母教子有方。

人生的逆境,往往猝不及防。身处其中,难免会埋怨,为什么自己要承受各种各样的不如意,为什么自己辛苦了大半程,所能抵达的才不过是别人的起点?为什么自己铆足了劲儿登上的山顶,别人却可以坐着直升机轻松抵达?

然而,命运是难测的,自己的方向却是可以把握的。你每一次默默的努力、不退缩、不放弃,都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给你意想不到的回报。

越剧《花中君子》:蔡修辉 饰 陈奎

如果不能少年得志,大器晚成又何妨?就像陈奎,哪怕他从来没有遇见李素萍,相信他也依然会坚强地生活下去,在谋生的间隙不忘重拾书本。

毕竟,只要志气不丢,就不会没有成长,没有目标,没有未来。


李素萍:别信女子无才便是德,更别相信走捷径

在现代社会,女性的生存仍然面临诸多压力:与年龄成正比的催婚频率、单位招聘的婚育限制、丈夫甩锅的诸多家务、婆媳之间的一地鸡毛等等。现代女性都如此辛苦,更不必说古代的女子。

《花中君子》中,李素萍的遭遇也是十分坎坷。父亲去世,为了供养弟弟读书,自己只能卖身换了二百两银子。本以为,买下她的那位叫一寸金的妇人是个正经人家的女主人,没想到她其实是富春院的鸨母,李素萍就这样被骗进了青楼。

越剧《花中君子》:邓华蔚 饰 李素萍

在古代,女子一旦沦落风尘,基本是一辈子就搭进去了。或者在行业里打滚一辈子,混成新一任的鸨母剥削新人,就像买下李素萍的一寸金。或者出家为尼,从此抛却红尘俗世,比如秦淮八艳的卞玉京。或者趁早寻个从良的人选,给自己找个后半生的归宿,但最怕遇人不淑,好比那抱着百宝箱沉江的杜十娘。

可是,李素萍尽管进了青楼,却很幸运没有丢失清白陷泥淖。

自幼熟读诗词文章的李素萍,满腹的才学丝毫不亚于那些文人墨客。她和一寸金达成协议:自己只卖文不卖身,卖文一篇挣三两银子。

一寸金答应了她,发现李素萍果然是一棵不用卖身卖笑的摇钱树,写一篇文章三两银子,还是有络绎不绝的客人纷纷砸钱。一寸金顺势给她取了个艺名“陈三两”。

越剧《花中君子》:邓华蔚 饰 李素萍

古代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那么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李素萍是个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那么她还敢跟鸨母谈条件吗?还能有底气坚决不肯卖身卖笑吗?还有能力供她视如亲弟的陈奎读书吗?

李素萍是女儿,却没有被“女子无才便是德”荼毒,在家中和弟弟一样能知书识字。可见李父的远见,男孩固须经书读,女孩读书也应该。

要知道,在如今社会,仍然有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的声音,仍然有为了早点收彩礼,强迫女儿辍学嫁人的父母。好像害怕女孩读书多了,长见识了,翅膀就会硬了,难以控制了。相较之下,身处封建社会的李素萍却格外幸运。

因为读书明理,所以李素萍除了文章做得好,更是早早懂得,人生的道路要脚踏实地地走,不去妄想走捷径。

李素萍和弟弟李凤鸣在寺庙时,发现李凤鸣捡到的那包黄金署名陈奎。李凤鸣想用这些黄金去塞给剥夺父亲官位的刘瑾,这样父亲就能拿回属于他的官凭。

但是,李素萍赶紧劝弟弟拾金不昧,原物归还。一来,他人之物据为己有,本就是不正当。二来,这屈身行贿的手段,看似是简单易行的捷径,实则一旦开始了,就是不归路。

越剧《花中君子》:邓华蔚 饰 李素萍,冯军 饰 李凤鸣

果然,姐弟不曾谋面的十年后,李凤鸣收下了二百两赃银,逼迫十年未见的李素萍嫁给风烛残年的珠宝商做妾。

李素萍十年身处青楼,却从未丧失清白高洁。珠宝商的金银财宝,不曾让她心动半分。宁可被严刑峻法折磨致死,李素萍也不肯屈从。这样高风亮节的女子自然要有好报,她的义弟陈奎做了大官后,救下了李素萍,将受贿贪赃的李凤鸣削了官。

烟花巷的女子嫁给富人做妾,也是从了良,又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放到女同胞身上引申一下,也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捷径。

但这样的捷径,又有谁敢说没有变数?今天被万千宠爱,明天被始乱终弃。今天他家大业大风头盛,明天他一步走错大厦倾。

走的捷径多了,太轻易就能得到别人辛苦劳作才能收获的东西。那么今后必然也会习惯不劳而获,失去自己原本拥有的潜力和努力。但正如纤弱的菟丝花,再美丽也是寄生在大树上生存,一旦大树倒下,菟丝花也就枯萎了。

越剧《花中君子》:邓华蔚 饰 李素萍

正是摒弃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陈腐旧套,李素萍才有底气在青楼中不被玷污、不受欺凌,还结识了陈奎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义弟。

也更是恪守不走捷径、洁身自好的准则,李素萍始终清清白白做人,不被名利财富诱惑双眼,不在浮华虚名中迷失自己、走上歧途。


《花中君子》的人物不多,但是个个命运多舛。对比今天,也是许多人的缩影。

越剧《花中君子》:邓华蔚 饰 李素萍,冯军 饰 李凤鸣

多少父母一心只扑在工作事业,把孩子放在李凤鸣那样无人管教的环境,错过了教导孩子成长的关键时期。

多少青年像家道中落以后的陈奎,没有拿得出手的背景,只有默默努力的背影。前途渺茫,但偏偏继续努力着。

多少女子面对社会对女性施加的压力,有人对生活妥协,有人选择走捷径。但也有人选择了和李素萍一样,修炼自身价值,坚守内心底线。

戏里的缩影,戏外的人生。无论做何选择,不求华丽,但求无悔。


作者@幽兰妲,一个喜欢写点文字、喜欢戏曲的9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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