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号频率(作家)
过年还没到正月，梅花迎来春花才开不久，冬天的老茧好像破皮了。(莎士比亚)。
但白杨白蜡椿榆桐梓等等和悬铃木构树苦楝树，诸多杂树落叶树还没有出叶，加上阴天的小清寒，远远近近的，望着景色颇萧索。可是，这时地气早早动了——郑州的墙篱下和人行道旁边，大小运动场和绿地的边沿，滋生蔓延的冬性杂草品种已不少。这些带着紫褐色的小草，开细花并且入古今野菜谱的，有苦苣、荠菜、繁缕、婆婆纳和附地菜等等。荠菜与婆婆纳虽然被我写过好些回了，但是今年元宵节过后，我被一位看草的高人指引，在一片向阳的土坎上，发现枯草草窝里，有苔藓和菌子似的，星星点点冒出了棕紫色尚未泛绿的婆婆纳幼苗，正在开花，不是三月里婆婆纳绿大之后开蓝花的，而是紫粉色的小花，若不是专门看它是看不见的。荠菜自然也开花了。但这一刻开星状小白花的，当然只有石竹科的繁缕。本地的繁缕，初冬出苗，冬深冻死，春节前会再次悄悄伏地生苗，寄生在墙角或绿篱下。周王《救荒本草》和李时珍《本草纲目》，一前一后把繁缕叫鹅儿肠。周王说得最像：在豫中许昌一带，鹅儿肠“生许州水泽边，就地妥茎而生，对节生叶。叶似劳豆叶而薄；又似佛指甲叶。叶间分生枝叉。开白花。结子似葶苈子。其叶味甜。”《救荒本草》文图并茂，单就此物而言，图画远不如其文字确切。我甚至认为这一幅鹅儿肠的版刻是手民误植——画中繁缕的叶子过于显长，几乎披针状。实际是卵形有尖，大致三角形状。
繁缕到处都有，多如乱草。可吴状元在《植物名实图考》里说繁缕，雩娄农曰：“余初至滇见有粥鹅肠菜于市者，甚怪之，以为此江湘间盈砌弥坑，结缕纠蔓，薙刈不能尽者。及廔行园不获一见；命园丁莳之畦中，亦不甚蕃，始知滇以尠而售也。”即物以稀为贵。云南地界繁缕稀少，早市有人专卖繁缕的，如鲁迅说胶东的大白菜，运到浙江便用红头绳系着，倒挂在水果店里卖，吊着卖。
豫界多繁缕。《河南野菜野果》有繁缕曰牛繁缕，土名抽筋菜颇为形象。全省各地均有分布，多生于田间、路旁、地埂、渠边，和浅山区、丘陵地或阴湿下湿处。其食用方法：于当年11月至来年3月，采其幼苗洗净，炒菜、做菜馍或下稀饭锅及面条锅，随锅涨着吃。也可以煠熟淘净调菜吃。书中还说：“根据我们在漯河市郊区的调查，当地人常常采嫩苗做懒豆腐吃。”我的老家在豫北山区，现实生活里，老家人早春喜欢吃茵陈，“正月茵陈二月蒿”，也吃荠菜面条菜和蒲公英，却很少有人吃繁缕。
繁缕在深秋与初冬首次出生，开头嫩绿叶片卷曲不展，也有土话叫“捞饭蛋”的，郑州有人喜欢拌面粉蒸着吃。因为它出苗早，春节前还没有立春，繁缕牛繁缕就泛活泛绿，叶片匍匐伸展生长，一棵就是一小片，连起来酷似水面上浮起的绿萍一样醒目。日本人“春之七草”就包括繁缕——“芹、荠、母子草、繁缕、佛之座、菘、萝卜，是为七草。”母子草即鼠麴草，佛之座又名田平子，就是稻搓菜。难道它和牵牛花马齿苋一样，早上开花午后凋谢？繁缕又名朝开、雏草和时不知。
春之七草发源于中国。中国多地至今风俗犹存，而以潮州为胜。问题是这七种菜究竟是哪七种与七样？日式“春之七草”以外，我们有的是凑数的，凑够七样时蔬即是。有的则有固定品种和说法。问题是即使在潮汕地区也不统一，我的朋友圈，今年正月初七有两个潮州人发“七样菜”，鉴画者许习文兄依照古法说一遍，而我的同学画家林炎章又是一说。还有，立春“咬春”，咬萝卜，吃春卷吃春盘五辛盘，吃春饼和菜等等。《本草纲目》曰：“五辛菜，乃元旦、立春以葱蒜韭蓼蒿芥嫩之菜杂和食之，取迎新之意，谓之五辛盘。”立春和春节及正月初七之人日，由于农历轮回的关系，常常会混在一起，或者挨得很近，现在人们弄不了旧年的繁缛礼节，没办法吃了这个再弄那个。但繁缕可以入馔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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