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买烟花
杨福国
每到年底，我们兄弟仨各自携妻小回到老家过年。虽说年前年后就几天的工夫，但这却是一整年的企盼。
看吧，一大家子凑在一起：一桌子菜，大碟小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一屋子人，大人孩子，热热闹闹，笑声盈盈。
不用说老家的屋舍是拥挤的，也不用说老家的屋里也比不上城里楼房暖和，就是起居作息也赶不上在自己的小家里来得自由自在——但是，几十年来，我们乐此不疲。
中国人的传统一到过年讲究举家团聚，还讲究营造过年的热闹气氛。这热闹气氛除了饭桌上丰盛的饭菜和大人孩子的欢声笑语，必不可少的就是影壁墙上耀眼的福字和大门上吉祥的对联了。不过，要说最能渲染热闹气氛的当属噼啪的鞭炮声和变幻多彩的烟花了。在我的老家，没有烟花鞭炮这两样角色就算不得完整的年。
有一年春节，爸爸为了哄孙子孙女们高兴，买回两个烟花——那时人们过年还不大舍得买这玩意儿。年三十晚上，放了一个，一家人聚在院子里，看那五颜六色的焰火冲上天空绽放那瞬间的绚丽。孩子们被那烟花炫得又跳高又鼓掌！遗憾的是那绚丽太短暂了，孩子们兴头刚起，那绚丽已经化作缕缕青烟了。有人主张再燃放另一个，我给挡下了。我说，初一早晨吃饺子前，各家各户都可着劲地放鞭炮，我们家不能落后，咱既有鞭炮响又有烟花看。
我特意给三个小朋友说好明天早晨，等着他们齐了，我亲自点燃让他们看。可是，第二天早晨，饺子溜到锅里，我在院子喊他们快起来要放花了。三个孩子都被喊醒了。我先放鞭炮，放完鞭炮问一声：“起来了吗？”有人应声：“起来了。”我就点燃了烟花引信，引信吱吱冒起火花。这时却听见有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等等。都点着了，哪里还能等，随着噗噗的响声，焰火冲上天际，迅即绽开了美丽的花朵。俩孩子只好扒着窗户追寻那瞬间的美丽了，可是窗前里除了偏房就是果树，视线哪会通畅无阻呢，结果惹得孩子老大不高兴。
本来，过年这几天，我的专职就是在厨房里做菜。从那年之后，我又接过了买烟花的事儿，虽说囊中不是很充裕，但一到买烟花的时候，还是叮嘱自己要多买些买好的，过年么，图的就是个喜庆，不能舍不得。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昔日的小孩子都已经成大学生了。一家人和和睦睦，相聚过年的热度丝毫没减。办年货的办年货，蒸年糕的蒸年糕。贴对联贴福字还是孩子们的事，不过他们也干些接水扫院子之类的活了。我呢，还是下厨房、买烟花。
年前最后一个集。吃完早饭已经九点多了，妯娌仨收拾碗筷。仨孩子凑在一起嘁嘁喳喳不知说些什么。我收拾停当正准备去买烟花，却被儿子叫住了。儿子说今年这事交给他好了，我想了想这些年放烟花多半就是哄孩子们玩的，既然儿子想接这差事，就交给他吧。我掏钱让他拿着，他说，先不用了，手机上有，回来再说。我叮嘱他买质量靠得住的，他似听非听地骑上车子出门了。
集市离我们村不远，到吃午饭的时候，儿子还没回来。我正想打个电话问问，大侄女忙说：“大爷，不用打了，我们刚才联系了。他说吃饭先不用等他了。”说完俩侄女相视一笑。我还以为她俩笑我心眼小——儿子都那么大了，赶个集还不放心。
吃了午饭，碗筷照旧有人收拾。我暂时无事，就骑上车子往集上去，想想也没什么可买，就直奔鞭炮烟花市场了。到集上转了一圈，没看见儿子，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儿子说他在公交车上，一会就到家！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就问他怎么在公交车上。听筒里人声嘈杂还夹杂着汽车鸣笛声，我这边也是市声起伏弄得我也没听清。他好像又说了句什么就挂了。让他买质量靠得住的，他就直奔城里了？
儿子的确一会就回来了。他还真是去城里了。我刚想发问，买的烟花呢？仨孩子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要我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问，只等耐心地等着就行了。
我哪里耐得住这个心，扒拉开儿子提回来的塑料袋一看，买回来是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灯泡以及电线等等。这个也问要干啥那个也问干啥，仨孩子只做神秘状，说什么弄好就知道了。
二弟三弟对孩子们的举动产生了兴趣，就围上去做帮手。弄这些玩意也就是拉个彩灯啊。我心里还是放不下烟花的事，就不声不响地又骑上车子去集上了。当我车子上摽着三组烟花回到家门口时，迎面看见影壁墙用灯管装饰城一个“福”字，正屋屋檐下拉上一溜小彩灯。
我正愣神儿，儿子一按开关，影壁墙上“福”字彩光闪烁起来，屋檐下一溜小彩灯也赤橙黄绿青蓝紫地闪亮登场了。
儿子看见我车子上的烟花，淡淡一笑：“老爸，你out了。”
我out了？怎么就out了？想想近些年放鞭炮、放烟花的情景，孩子们哪里还有围观的兴趣啊。早就感觉到了，怎么一时就没转过这个弯来呢。
这个弯得转，立马转。我调转车头，去退烟花。
作者简介：中学语文教师，德州市作协会员，有教学论文及文学作品发表于各级报刊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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