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堰是山,绵延起伏;河堰是林,郁郁葱葱;河堰是河,蜿蜒曲折。这是儿时的我对河堰的印象,连同消逝的岁月一同埋进我心底的某一个角落。
不知道河堰这个名字的由来,只知道从记事起大人们就是这么叫的。河堰在我村西边约二里地,由河和堰组成,中间挖河,挖出的土石堆在河的两岸便成了堰,土堆上种树,天长日久便成了林。河堰呈南北走向,长约数十里,宽约百米,河面宽约三十米,水深大概有十多米,最深的地方近二十米。
据说,河堰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政府组织开挖的一条人工河,不知什么原因成了半拉子工程,人工河就变成了人工湖。即便这样,附近村民还是感激政府,为村民挖了这么大的水库,半个多世纪从没干涸过,每逢大汗之年,河堰便成了庄稼的保护神,源源不断地为久旱的禾苗提供着救命的甘霖。
儿时,河堰是神秘的禁地,大人告诉我们树林里有狼,水里有水鬼,都会吃小孩,因此,我们对河堰望而却步。上了小学,大人那套唬人的说辞渐渐不管用了,大点的孩子领头,一起去禁地探险,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以后的日子,河堰成了我们的游乐场,但凡有时间便成群结队去那里玩。
春天,在林子里玩游击队打鬼子,两队人马拿着呲水枪在林子里追逐,被水喷到要假装阵亡,退出游戏,直到一方全被“消灭”;夏天,白天跳到河里游泳,晚上去林子里捉知了猴,约莫晚饭时分,拿着手电筒挨棵树照,将正拼命往树上爬的知了猴收入囊中;秋天,到河里钓鱼,渔具都是自制的,用竹竿当鱼竿,缝衣线当鱼线,高粱杆当浮子,绣花针烧红用钳子弯成钩状便成了鱼钩,挖几条蚯蚓做鱼饵,一天下来也就钓那么几条小鱼,却还是钓的不亦乐乎;冬天,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溜冰,抽陀螺,滑到摔的再疼也没人会哭,去林子里找野蚕茧,回家用剪刀一一剪开,不一会香喷喷的油炸茧蛹就端到了面前。
河堰就像一位沉默而慈祥的母亲,不悲不喜,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茬又一茬的孩子们长大成人,自己也不知不觉日渐衰老。其实,她本不应该这么快老去的。
前些年,一心想着发家致富的村民们开始打起了河堰的主意。先是砍伐树木开荒种庄稼,林没了,失去了植被保护的渣土被雨水冲刷进河里,河变的越来越浅。后来,又有人盯上了堆积如山的渣土,一辆辆渣土车穿梭往返,不几年,堰也没了,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水沟。
没了林,没了堰,以往丰美秀丽的河堰母亲变成了一个头发掉光、肌肤干瘪的老妪。或许,若干年后,或者泥沙冲积,或者填河造地,河堰母亲终将逝去,但她会永远留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