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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汤姆索亚历险记有感看这里!一个留守妈妈的感慨——写在汤姆21周岁生日


汤姆刚出生的时候,干妈家的女儿寒寒姐姐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说:“不如起名叫国二!”

“国二”自然好记,让人很容易想起56度国窖二锅头,但这个意思却是错的。国二其实是国庆节第二天,好在户口簿上没有用“国二”这个“曾用名”,不然汤姆会有一个画面感极强的代号。

所以每年的十月二号,就是汤姆的生日。作为世纪婴儿的他,今年21岁了。

从婴儿、幼儿、少年,到青年,几乎每一年的生日,汤姆都在妈妈的陪伴和举国的欢庆中渡过——全国放假,众多的亲朋好友一起来庆生。

终结“提线木偶式”的生活

今年不大一样,他没有选择跟我一起去海边,而是自愿去了山东莱阳姜教练家陶漳村的家庭农场助农。在那里,具有东方夏威夷之称的莱阳,广袤的土地上种植着莱阳梨和栗子,还有鲁花花生油基地遍地的花生在等着他采摘。而我,陪了他20余年的妈妈,成了一个只能看直播的留守老母亲。


汤姆和三个小伙伴提着行李去北京南站


想想也是,我哥上高中的时候,连看电影都要求我妈买电影票要单独给他买一边的,我们一家其他四口人在另外一排。他走在大街上看见我妈恨不得假装不认识,都不想打招呼。

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也会被汤姆嫌弃,我有一天也会因为汤姆“凡尔赛”。尽管在家已经有过一些征兆,他周末宁愿跟小伙伴一起去颐和园或者自己单独去,也不要妈妈陪着。有一天晚上更过分,原本小姨夫在前排开车,他就坐副驾驶位置,而一旦小姨小姨夫下车,换成自己的妈妈开车,这个小伙子立马下车,自觉到后排座位就坐。留下妈妈一脸愕然,俨然成了前排的“网约司机”。

这算不算汤姆的“提线木偶式”生存模式已经慢慢结束了,他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呢。

长达20年的生日会,汤姆就是一个完全被家人计划过过来的,仿佛那些热闹,那些欢乐,那些喧哗与祝福,还有那些恍酬交错……都是别人的,跟自己无关。

每当生日,妈妈去邀请家庭中的亲朋好友,还有汤姆在学校的同学,一起到家里来欢聚。妈妈提前安排好一切: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亲朋好友带来小礼品。汤姆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计划进各种流程。也许他还有N种不同的想法,但是ASD谱系青年的交流不畅,妨碍了他的表达。等有一天他可以明确表达自己意见的时候,妈妈毫无准备地变成了只能看直播的妈妈。


汤姆和其他两个小伙伴在装箱后搬运到快递处


如果有人对《魔戒》还有印象的话,有个画面让人记忆深刻:霍比特人弗罗多要把魔戒送往它诞生之地末日火山的烈焰中摧毁,因为凡受魔戒诱惑之人,势必魔鬼的习性就会深入灵魂,作恶普罗众生而不自知。而魔戒的守护者夏尔国人弗罗多一路上的遭遇就像《西游记》唐僧师徒西天取经一样,磨难重重——有魔戒的各种诱惑、有杀不完的魔王的军队、有险滩深谷……

在千难万难、看不到前路和希望的时候,有一天弗罗多对灰袍巫师说:我真希望自己从没有见过魔戒,也不要一直带在身上!


后排左二是灰袍巫师甘道夫,前排左二小矮人便是弗罗多

灰袍巫师告诉他:人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这样说,但事后依然会克服重重困难,因为那就是你的使命!

对于ASD谱系青年的家庭来说,每个做父母的,当孩子的某个障碍出现,而茫然无措一地鸡毛的时候,都往往会有弗罗多同样的想法:“要是当初没要这个孩子该多好!”而周围的朋友和同学们,也会常常这样遗憾地对他们说。

从来没有人天生喜欢迎难而上,就像霍比特人弗罗多那样,好好地在夏尔国做个贵族,平安福足地过一生,这样岂不更好?也从来没有人不喜欢享乐而去选择承担责任。然而,我是说然而,如果那就是你的使命,无法推脱的人生使命呢,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这样积极的意义大过消极地抱怨。

谱系青年遇到的问题,或多或少在汤姆身上都存在。只不过,汤姆的能力是放养得来的,而非妈妈四处陪护得来。妈妈所要做的事,就是坚持不断地学习,学会做一个教导主任,而不是事无巨细的保姆。

好多妈妈都说,自家青年的成长史,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其实,哪样的父母没有血泪史呢?即便是一切都发育正常的孩子。

尽管谱系孩子的表现千姿百态,但也有一些“共性”。

回想汤姆成长的21年,我试图总结出他成长的四个要点,供年轻的父母参考!

  • 融合多种运动疏导情绪
  • 建立两公里能力圈
  • 自建应对社交问题的知识图谱
  • 学会乘坐公共交通扩大可触达时空
  1. 融合多种运动疏导情绪

无论对于什么样的孩子,少年时期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面临的是日益发育的身体,不断膨胀的愿望和几乎没有边界的思想。

理解到这一点的好处是,如果你尽量多地让青年们参与更多的体育活动,这样体力和脑力就会大大地被消耗掉,睡眠和饮食也会正常,与之相应地,情绪也会长时间的趋于平稳。

汤姆在儿童、少年、青年时期的所有运动,几乎可以变成他认知世界和缓解情绪的开门钥匙。

就说游泳吧,他是因为喜欢坐教练的摩托车迎风佛面的感觉而喜欢上的游泳,而每次自己去大门口找教练,都是他应对一个新冒险的体验……今天他已经完全可以独立去游泳了,蛙泳的姿势堪称教科书啦。

自从有了共享单车,汤姆的骑车触达之地可谓广阔,北京有天安门、后海、圆明园、鸟巢、顺义后沙峪……云南从丽江市区到束河古镇,沿途欣赏雪域风光。

马术康复课是对动物建立亲密关系和连接的过程,这个过程持续了至少四年以上。

轮滑和冰刀让我发现了一个有着惊人的平衡天赋的孩子。

去首体的攀岩经历使得他现在对于后沙峪的乐活空间所有项目都轻而易举,那里的攀岩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儿科。

小区的健身器材厂所,那些单双杠和攀爬架,都是儿童时期的汤姆施展身手的快乐场所,尽管在他6岁的时候从攀爬架上摔下来,曾经右手骨裂。

直到现在,汤姆对于有多人竞技的活动还不怎么理解。他可以很准确地投篮,却不知道需要去抢球,以及为什么要抢球。

参加一个游泳比赛,发令口哨吹了,汤姆依然不知道奋力游向彼岸,除非妈妈或者教练大声喊他快游。

妈妈还记得小时候,舅妈带他去小区玩套圈,他看着别人费劲巴拉地把圈扔过去劳而无果的样子,穿着背带裤,自己拿个圈走过去把物品稳稳地套上了。估计他今天仍然想不出来,为什么大家明明可以近距离套上,非要跑那么远扔的道理。

想到一个笑话,说当年慈禧看见洋人一起打篮球,她看到这么多人为了抢一个篮球,在球场上争得脸红脖子粗,还有的暗地绊脚,有的明里推人,于是就对太监说:这么多人抢一个球干啥,你给他们一人发一个不就得了!

哈哈哈,如果这么理解汤姆们,应该也有合理的成分。对于游戏规则和乐趣的理解,的确是他们的短板。

2.建立两公里能力圈

汤姆放养的经历,其实是我们母子自我认知,自我肯定的过程。我们彼此都尝到了甜头。

建立两公里能力圈,意思就是说,以我家为中心,向外辐射2公里的半径,圆圈范围之内所有生活社区所能触达的范围,孩子都可以步行能够到达。而且他要熟悉周围的消费场景,能够自己去消费,去餐厅就餐,超市和小卖部买日用品,蔬菜店买菜,运动体育中心玩耍,哪怕是每天去一次附近酒店的广场上看喷泉溅出的水花。

这个过程,实际上是把一个人的时空从一个家庭,辐射到2公里以内的社区。毫无疑问,这个考验和挑战会更大。

汤姆的经历可谓是一部丰富的社区历险记:

因为不看商标,任务是买盐,结果去了三次都是买了白糖。第四次终于认真看了标签,买回了一包盐;同样的过程是买醋和打酱油;

去超市购物忘记带钱,挑好所需物品后,结账却尴尬了。因为总是妈妈给他准备好购物的所有:清单、购物袋和充足的钱,他习惯妈妈的准备。好在自那以后,知道自己带齐所需物品;包括结账钱不够的情况,自己选择买和退出的物品;

去买卫生卷纸,结果超市地下一层结构电梯上下路径调整变化,汤姆不知道卷纸放在何方,最后执念的他选择了更远的超市买了一卷;

自己骑车在小区周围转,结果人在呢,车没了;

有一段时间放学后,都到小区附近的喜来登酒店大堂卫生间上个厕所转一圈才回家。

去观察小区附近N个场所的喷泉;

到妈妈常去的网球场观摩人家打网球,不管认不认识场上队员;如果有认识的叔叔阿姨更好,自己坐到观众位子上看;

每隔一段时间去呷哺呷哺消费,或者小区旁边的花舍咖啡独自用餐;

熟悉的场景以及消费,会把孩子的认知和自我控制的能力加强,安全的边际也因此慢慢扩大。

3.学会乘坐公共交通扩大可触达时空

一直以为公共交通,对于谱系孩子的康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工具和专项训练课程。多线程、多人、多个角色、多个站点、多路公交场景的出现,会让孩子的心智提升更快。

如果说两公里能力圈,建立了谱系孩子的基础活动时空的话,因为公共交通,会让孩子可以到达更为辽阔,更为复杂的世界。

说起汤姆乘坐公交车的各种经历,就跟中了奖一样。若不是周围的朋友,以及学校老师和其他同学家长亲眼所见,汤姆的经历真像是编故事。搞不好很多人都会觉得怎么这么巧的事都会出现在孩子身上。

第二次独立上学坐公交,就遇到后车门坏了,要求乘客从前门下车。但是这个“灵活变化”,汤姆是不理解的,他稳坐钓鱼台地一直坐到汽车总站,好在妈妈在汤姆上车的时候,对售票员说,提醒孩子在哪里下车,另外他的公交卡里塞了一张孩子的姓名、学校、家长姓名以及联系电话。这样妈妈仍然可以准确无误地把孩子接回来;

独立上学不到一月,妈妈出差三天,第二天上午10点,学校的教室里还没有出现孩子的身影,而小姨说孩子7:30就离开家了。最后小姨发现汤姆小小的身影站在公交站牌下,一直没有坐上车。司机没有留意到小汤姆,那天风大,公交车基本没有停靠到站,汤姆在寒风中站了4个钟头。从那以后,妈妈也知道汤姆也需要追车了。

班主任说汤姆总认为司机背后的座位是他的专属座位,每次上车必须坐同样的位置,如果有人,也需要把他拉起来。知道这件事情,妈妈需要重新建立起上车途中的规则意识:有座位就坐,没有座位就站着。

当然,还有上错了车次,

坐过了站,

提前一个站下车了,

同样车次的公交车换成新能源车,颜色变了,

公交车改了线路,等死也不来,

地铁坐错了方向,

地铁甩站,本来要去A地,把他拉到了A+1,

跟同学约了在公交车站碰头,结果一个在站头,一个在站尾,半天在没有接上头,

还没到家想上厕所了,学会了在公交车站附近的如家酒店和家教中心上洗手间,

……等等等等,如果把他的经历写本书,那真的可以是一部《汤姆乘车历险记》。

经历了更为复杂的公交探险,汤姆外出的胆子越来越大,安全感也越来越强。

4.自建应对社交问题的知识图谱

“祖先为了生存并将基因传递下去,我们需要特别警惕危险、损失和冲突。其结果就是,大脑进化出一种消极偏见,随时寻找危险因素,做出激烈的反应,并迅速将这种体验存在于神经系统结构中。”

“消极偏见最核心的一个方面是恐惧所具备的特殊力量。我们总是会常规性地高估危险而低估机会和资源。与此同时,消极体验激活大脑,令其吸收消极能量,进而使大脑更容易吸收更消极的体验,形成恶性循环。”

“在实际生活中,消极偏见有利于化解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但不利于提高生活质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化积极体验能够帮助你体验到你对安全感、满足感和关联感的核心需求最终得到满足”。

以上三段文字摘录于美国脑神经心理学家里克汉森所著的《大脑幸福密码》

多数家长有这样的体验,自己的孩子有不安全感、胆小、焦虑,特别容易回忆起小时候不快的经历。仿佛孩子的记忆深处留存伤痕记忆的能力,总是大于愉快积极的能力。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孩子头脑中的消极偏见,内化消极偏见有利于避险,让自己免于再次受到同样状态的伤害,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经历。但与此同步,消极偏见不利于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如果我们把孩子更多的注意力引导向积极愉快的生活体验,是不是让孩子们感到更安全,被爱和满足了呢?

当然,内化积极体验这件事情,对于普通人不容易,对于谱系青年更不容易,做家长和老师的,把这种积极思维一点一点地根植于孩子的神经系统中,让这种积极体验更多地覆盖消极体验,也许孩子的情绪会有所改善呢。

更安全、被爱、存在感等等,每一项体验,其实都需要在孩子的社交体验中建立他的知识图谱。

知识图谱这个词,虽然是在人工智能中借过来用的,但是我以为非常贴切。

最近的脑科学研究表明,借助功能磁共振技术,可以个性化精准定位脑部受损神经,通过对这些大脑受损神经的调控,可部分改善脑部神经对应支持的行为或者情绪。

无论是公共环境的多场景,还是运动场所和运动本身的多角度,都会从外部更多的刺激脑神经的发育。

现在还无法精准的了解,究竟是哪一项运动或者康复训练对汤姆的现状改善起了作用,我们却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是多样的场景适应触发了他的神经进一步发育,也从某种程度上把他更敏感于噪声和光感,到可以关注其他与其生活相关的东西。毕竟,他和所有的人一样,一天只有24小时,关注无用的东西多了,其他的东西便没有了时间。

在此之前相当长一段时间,每当遇到婴儿啼哭,吹风机、吸尘器泛化到烘干机、刮胡刀的声音,都会让汤姆躁动不安的。

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在奇点时代没有到来之前,即便一个进化非常棒的机器人,与人类的综合能力比较起来,依然是弱的,即便这个人有谱系特征。换一句话说,也就是谱系青年依然在很多方面优于清华大学的“华智冰”,华智冰是2021年秋季开学的第一个清华AI虚拟学生。

如果了解了AI人工智能机器人进化的道理,也不妨把这种原理用在谱系孩子的训练中。就像上面提到的,因为等了一上午的公交车,也不知道换一辆公共汽车或者走出站口拦车,遇到这种情况,便开始建立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的规则。

如果在地铁换车迷路了,一开始只知道打电话,后来也学会了向地铁工作人员求助。打电话这件事情,也是最早就应该培养的技能。

汤姆的知识图谱建立在他每一次单独出行遇到的障碍,每解决一次问题,他的知识图谱和规则意识便会更加丰富。


清华第一个AI虚拟学生“华智冰”



这次去莱阳助农,捡栗子、采花生、摘梨、搬运、封装、送快递、接单,7天的行程下来,汤姆和三个青年伙伴,身心愉悦,多种体验,估计在他的脑子中,又建立了新的认知和图谱。


奔跑吧,孩子


鲁迅先生曾说:“不耻最后”。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会落后,纵会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的目标。

但愿我儿汤姆一直坚持学习,以点滴之进步,不耻最后,终达他心之所向。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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