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刚过,长安的气温就开始慢慢爬升,前几天的燥热,就像掏了火炉的膛心,漏下的渣滓,烘的人躲闪不及。这种热烈,对于住城里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温度计上的数字变化,但对于城外的万物来说,是繁荣葳蕤的催化,这种生长的机会,不是一瞬,而是一生。
勤翻古籍的人,心里都清楚,按照农历的历法来说,农历的四月是辞春接夏的天气了,尤其是过了立夏节气,夏天的蝉鸣和虫叫已经不远了。在春夏相交的日子,古代洋气的称为孟夏,而孟夏之日后,在间隔的雨水下,地力的释放,那么彻底,为硕果累累的金秋,鼓一把劲。
秦岭一川分南北,在陕西这片土地上,立夏之后,农忙的镰刀就要开始磨起来了,麦子、油菜在高温的炙烤下,一前一后就要动镰收割。在十年前,收割机还不能开到每家每户的田间地头的时候,劳动节一过,油菜率先就开镰收割,随后就是收割麦子。在没有收割机的年代,油菜和麦子的收割一样泼烦累人。油菜是对着烈日,在地里收,麦子是割回场坝里收,晾晒、脱粒、扬灰的过程都能让人掉一层皮,但是当闻到麦粒和菜籽的清香,身上倦意顿消,所有一切都值得。
鉴于气候、节气等各种因素影响,陕西夏粮这一茬,陕南的麦子由于给稻子腾田的缘故,根本等不到水分干透,就被收割了,而这种麦子如同早产儿一样,先天不全,磨出面来不劲道还发黑。麦子虽然品质不如关中,但是油菜籽的品质是不差的,炸出的菜籽油醇厚香浓。
最近,槐花麦饭是许多人家饭桌上的宠儿,荠菜、马齿苋、苦苣、灰菜等时令野生鲜菜,陆续疯长已经被端上餐桌。但是,新麦面和新菜油的融合,那筷子头上薄筋裹着红油的宽面,才是这夏天最期待的味道,就着野菜,牛饮马食般的吸溜,才能吃出老陕气质。
这长安,周而复始,日月如梭,消磨的酒少喝,大碗的面多咥,毕竟这夏天的葳蕤,会催生生机,会催生华发,白驹过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