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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花已开钢琴谱专题之今日立春,击罢泥牛物候新,一鞭分与万家春

立春,为二十四节气之首,是一元复始、万物开始复苏之意。


明代《群芳谱》对此释曰:“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也。”


民谚云:“春打五九尽,春打六九头。”意思是说,立春这一天,不是在五九的最后一天,就是在六九的第一天。


今年的立春在2月4日,恰是六九第一天。在北方,立春日虽然还是寒凝大地,春寒料峭,但春的气息已扑面而来,“五九六九,沿河看柳”,广袤的原野上已现出朦朦胧胧的一层柳色了,春天正昂首阔步向我们走来。

打春是立春的俗称,为什么叫“打春”呢?这源于先秦时一则历史传说。相传东夷族首领少昊让其儿子句芒管理农耕,冬尽春来,阳气上升,句芒督促民众翻土犁田,准备播种。可耕田的老牛不懂人语,仍沉浸在猫冬的慵散中,懒得爬起来干活。


整个冬天,它们都卧在牛棚里享福,添膘了长肉了,身子骨也懒了,这时候需要人们敲打敲打它,给它提个醒儿。于是有人建议用鞭子抽打它们,但是句芒不同意,说牛是我们的帮手,不许虐待,吓唬吓唬就行了。


怎样吓唬呢?句芒让大家用泥巴塑成牛的形状,然后挥舞鞭子对之抽打。当空炸响的鞭声惊醒了牛们,它们看到泥塑的同类正在遭受鞭挞,吓得纷纷站起身来,乖乖地听从主人指挥,下地干活去了……

基于这个古老的传说,鞭春牛称为“鞭土牛”,句芒则被尊为专行督作农耕的神祇。“鞭春之礼”从周朝兴起,《周礼·月令》载:“出土牛以送寒气。”后来一直保留下来,但改在了立春日,盛于唐、宋两代,尤其是宋仁宗赵祯颁布《土牛经》后,鞭土牛风俗传播更广,以至成为民俗文化的重要内容。山东齐河一带,“至立春时,各官出拜芒神毕,各执春杖击牛者三,以示劝耕之意。随从胥役将牛马打碎,谓之‘打春’。”

那么,怎么打春牛呢?南宋诗人杨万里在《观小儿戏打春牛》中记述得极为详尽,诗云:


小儿著鞭鞭土牛,学翁打春先打头。

黄牛黄蹄白双角,牧童绿蓑笠青蒻。

今年土脉应雨膏,去年不似今年乐。

儿闻年登喜不饥,牛闻年登愁不肥。

麦穗即看云作帚,稻米亦复珠盈斗。

大田耕尽却耕山,黄牛从此何时闲?


这首诗描写的是稚气未脱的孩童学着大人的样子执鞭打土牛,充满了童心、童趣。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先打牛头,再打牛尾。土牛“黄蹄白双角”,牧童则披蓑戴笠。今年的土地应比往年更肥沃,农人的心情也更喜乐。孩子们听说今年将要五谷丰登,都欢欣雀跃,家中的黄牛却担心自己太过劳累而长得不肥。诗人以孩子的眼光观察土牛,以孩子的心态体会打春牛的快乐。诗的尾句,诗人借对黄牛耕作不息的感叹,表达了悯农恤农的情怀。

南宋诗僧释慧空作有一组《偈》诗,其中一首也提到了“打春牛”,诗曰:


先打春牛头,打打春牛尾,

惊起虚空入藕丝里。


由此可见,打春牛顺序是先打牛头再打牛尾,最后打牛身,直至打碎。那清脆之声在沉寂的春野上虚虚幻幻,袅袅不绝。


清初广东庆云寺僧成鹫作有《打春牛歌三阕》,其二为:


春牛白,春牛黑,朝往城南暮城北。

春牛瘠,春牛肥,昨日东郊今日西。


不论泥牛还是真牛,也不论黑牛白牛、肥牛瘦牛,从早晨打到日暮,从东郊打到西郊,每一块田地都走遍,祈愿这一年人勤春早,竭力耕作,为的是收获物产丰饶好光景啊!

打春牛时,人们把土牛泥牛打碎,人人争抢春牛土,谓之“抢春”,以抢得牛头为吉利,并将抢得的春牛泥带回家撒在牛栏内,以示祈愿祈福。唐代诗人元稹在《生春》诗云:


何处生春早,春生野墅中。


“鞭牛县门外,争土盖蚕丛。”先“鞭”而后“争”,是古代迎春促耕风俗的两部曲。谁家“打春”打得早,谁家田里春意浓;谁家“争土”拔头筹,谁家春蚕吐丝稠!


鞭打春牛,开启了春天的门扉。北宋苏轼被贬“天涯海角”的海南岛,有感于这蛮瘴僻远之地春来早,一派繁忙的备耕景象,心中充满喜悦之情,写下了《减字木兰花.己卯儋耳春词》:


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

便丐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

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

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


是啊,这里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人们牵着泥牛儿,扶起泥犁杖,在从海上漫起的春风里,请来了春神,把满园的桃花染得红灼灼一片。竖起春天的绿幡,剪成春天的彩绳,这浩荡的春风把醉意朦胧的我吹醒了——谁说这是海角天涯,荒蛮之所?纷纷卷起的杨花,比北方的春雪还要美丽呢!

打春牛的场面是宏大的,也是喜庆的。明末清初廉吏周希曜在《宝安春色篇》描述了“打春牛”的盛况:“掀天爆声彻夜闹,沸地歌喉板敲檀。春牛高拥巡陌上,瑞麟婆娑影盘桓。”立春日打春牛也是春节的重要年俗之一,当此时,爆竹声声,歌声阵阵,人们簇拥着披红挂彩的春牛,高举着金光闪闪的春龙,在春意萌发的田野阡陌载歌载舞,笑逐颜开,寄予了那么多美好的祈愿和希冀。这盛景,从一曲明人的民谣里可见一斑:“年年春打六九头,烟火爆竹放未休。五彩旌旗喧锣鼓,围看府尹鞭春牛。”

在庞大的打春牛队伍里,执鞭的里胥还要边打边唱和,云:“一鞭风调雨顺,二鞭国泰民安,三鞭大人连升三级,四鞭四季平安,五鞭五谷丰登,六鞭六合同春、官民同乐……”接着,众人一起“打春”,并在门壁写上四个红字——春王正月。直到春牛被打碎,将碎了的泥土掺杂五谷撒向空中,祈求后土娘娘保佑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古时这种立春的“仪式感”,总让我们久久怀念。


明代名臣于谦在《立春》诗中说:


击罢泥牛物候新,一鞭分与万家春。


自此,在“吹面不寒杨柳风”里,在“沾衣欲湿杏花雨”中,农人们粗犷的吆牛调有板有眼地哼唱起来,“啊嗬嗬——啊嗬嗬——啊嗬嗬”,犁铧闪亮,泥浪翻涌,一缕缕热气氤氲而起。一牛一犁一老农,还有青黛远山,苍凉歌谣,构成了一幅浑朴简捷的春耕图……

-作者-

刘琪瑞,男,山东郯城人,一位资深文学爱好者,出版散文集《那年的歌声》《乡愁是弯蓝月亮》和小小说集《河东河西》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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