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杨不易/文
面对一大桌将要与舌尖亲密接触的美味，一帮人兴致勃勃呼儿嗨哟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掷筷长叹：“还是不吃了。轰轰烈烈吃一肚子，明儿早上又轰轰烈烈地跑下去，这是何苦来哉？”他刚刚减肥成功，不是故意要扫大家的兴。
同办公室那位刚刚三十岁的兄弟，最近偶尔长吁短叹，因为肚儿开始鼓起来了，脸蛋儿也开始圆起来了。中午在食堂大啖了一通回锅肉，走到电梯口，忽然叹口气说：“要不，还是爬楼梯上去，消耗掉一点。”于是向十九楼进发。空荡荡的楼梯间，两个人的脚步声，加上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像一个死死憋着的冷笑话。
这大概是“吃饱了撑的”那句俗语的最好注释，肯定也在你身边随时上演。这两年，我就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每日里坚持晨跑。忘记了晨跑，就用爬楼梯和爬山来冲抵。其中的目的，不外乎让自己不要重新胖起来。城市人的人生纠结大抵如此。但又岂止吃进去和消耗掉那么简单。
有时候想想，如今我们的生活，不折不扣，真正就一个冷笑话。我们从来没有完全洒脱，心甘情愿地去做一件事，折腾一番之后，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麻烦的境地。要减肥，要健康，那你就心甘情愿在美味面前止步，要爱情你就必须舍弃一些身外之物，要淡泊明志你就必须学会放下那些杂念。什么都要想！当然是最纠结最辛苦的。
城市人如此，乡村人又何尝例外？一面是故土难离坚决要叶落归根，一面又梦想一朝发财厌恶辛苦的农活；一面怀念乡间辛苦却自由自在的日子，一边又坚持在城市里遭遇白眼过下等人的生活……到底是彻底放弃乡间的一切，还是一直在城市流浪到老，死无葬身之地？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回去回来的奔忙路上，纠结地气喘吁吁。
在百度问答里，有人在问：“人在追求高尚与节制的同时，就会失去很多放纵的快乐与享受！人生这么短，值得吗？”有人回答：“如果你一直追求放纵的快乐和享受，到最后会发现自己很空虚，一无所有的感觉。”这样的问答很经典，大概流传几千年了。据说当年的孔子，就患有这样的“精神分裂症，一边赞赏颜回安于贫穷，一边又享受会做生意的子贡的赞助周游列国。
人性的矛盾大抵如此，只不过发展到今天已经开始登峰造极，深入到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对美味贪婪，又对身材之美十分敏感，又或者梦想长命百岁；对爱情一生期待，但又害怕洒脱的投入和付出，梦想爱情物质双丰收而终生不得；愿意一生秉持信念追逐理想，但又无法抛却庸俗琐事的缠绕，不免为五斗米而折腰……人们总是在放纵和自责中反复，在雄心和堕落中自我解脱。在这样的纠结中左冲右突，挣扎徘徊，终于活得气喘吁吁，找不到出口。
按照哲学原理，万物皆是矛盾的综合体，人亦不例外。而人最大的矛盾，大概就是精神和肉体，愿望和现实的矛盾。就像一个愿望减肥的人，就不得不面对回锅肉的诱惑，一个要做世外高人的人，又必须面对滚滚红尘的勾引。这些最能击中人性软肋的诱惑和勾引，有几个人能真正拒绝，淡定而不为所动？所以，有人说，一个人是不是聪明，够不够狠，完全在于他调和矛盾的能力和定力，如何从无数的纠结中脱身而出。
当年葛优主演过一部电影，就叫做《气喘吁吁》。几个身陷困境又心有不甘的人，因此心怀鬼胎互相算计，垂死挣扎至筋疲力尽。能够轻松的，还是放下杂念，敞开心扉，才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当两个中年男人坐下来，彼此倒出心中的苦水，才发现——哦，原来不用如此纠结，不用自己把自己逼到气喘吁吁。
只是，有谁能向葛大爷学习，一夜之间就了悟？爱美食和爱健康，爱美女和爱金钱，爱逍遥和爱红尘……仍然气喘吁吁地爱着，纠结着。只好如此了。
杨不易，前情感故事访谈专栏记者，出版有情感小说集《伪单身时期》、两性随笔集《火枪与玫瑰》。新浪微博@杨不易，个人微信公众号：yangbuyig。长驻“情场”微信公众号：nannvxingqingku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