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来源：纵相新闻
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 陈思众 宋祖礼
泰国时间9月3日，“天津男子普吉岛杀妻骗保案”一审结束。
泰国普吉府法院 图/纵相新闻
最后一天的庭审上，被告张某凡推翻了泰国检方提出的各项证据，包括警方口供记录、保单和媒体报道等。东方网·纵相新闻从小洁家属处获悉，11月8日上午10点，本案将在泰国普吉府法院宣判，届时，小洁的父母和家人将再次赶赴普吉岛。
庭审最后一日：张某凡当庭翻供 说法多自相矛盾
9月3日的庭审从上午10点开始进行，一直持续到当晚9点多才结束。
据小洁代理律师方文川在中午休庭时的文字陈述，当日，被告律师用了大约20分钟向被告提问后，剩下的时间均由方文川律师进行质询。上午2个多小时的时间内，双方围绕警方在调查阶段的口供记录、以及媒体报道中图片和视频的真实性进行问答。
检方律师方文川7月11日接受采访画面 图/纵相新闻
出乎方律师意料的是，被告几乎全盘否认此前检方列出的所有证据。被告表示，自己不了解泰国的法律，承认杀妻是泰国警方误导所为。
“他（张某凡）狡辩说警方没有告诉他录的口供记录内容，翻译也没有翻译成中文给他听。”方文川在陈述中写道，“……我们从事30多年法律业务，没有见过这种厚脸皮、不怕死的被告。”
9月4日，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联系到了曾出庭作证的旅游警察志愿者杨大威。
据杨大威说，2018年11月1日，他作为普吉府旅游警察请来的翻译，第一次在酒店属地的卡马拉（Kamala）警局见到张某凡，并全程陪同翻译。经过一晚的审讯，泰国时间11月2日凌晨，张某凡承认杀害小洁的事实，并在警方提供的口供记录上签字。
旅游警察中文翻译杨大威 图/纵相新闻
杨大威持有普吉旅游警察志愿者证 图/纵相新闻
杨大威确认，当时将泰国警方的话和口供内容原封不动地用中文翻译给张某凡。因此张某凡辩称“警方没有请翻译，也并未告知其口供内容”的说法并不成立。
下午的庭审主要围绕中国警方提供的涉案保单。此前，张某凡的父亲从儿子新房的被子里翻出4份保单。加上其他七份与不同保险公司订立的保险合同，张某凡在2018年6月20日至10月9日期间，共购买11份高额保单，身故赔偿金超过3009万。天津警方从中抽调了8份保单进行签名笔迹鉴定，结论是有7个系伪造小洁的签名。
天津警方针对张某凡所购买的保单立案 图/纵相新闻
对此，张某凡在庭上表示小洁知情，而被子中的4份保单，也是小洁放的。
当方文川律师再度询问其买保险的原因时，张某凡回答称，他有糖尿病，只能给小洁买，系为了给孩子投资理财。
张某凡 资料图
但这与他此前的说法自相矛盾：在8月13日的庭审中，张某凡在自辩陈述时说，他看到小洁的姥爷去世，小洁奶奶因脑梗卧床，而小洁做体检时被查出乳管堵塞做了手术，便担心若小洁出意外，自己没钱养大孩子，遂购买保险金。
案情回顾：伪造妻子签名投上千万保金，赴泰旅游时将其杀害
2018年12月，一篇“天津男子给妻子买3000余万保险后普吉岛杀妻”的新闻引发社会关注。
随着媒体抽丝剥茧，真相逐渐浮出水面：2018年10月27日，天津男子张某凡（化名）携妻子小洁与20个月大的女儿前往泰国普吉岛游玩。两天后，小洁父母接到亲家的电话，“小洁在酒店房间的泳池游泳淹死了”。
涉事酒店照片 章红媛供图
此后，张某凡坚称，小洁的死亡是个意外。
10月31日晚，小洁父母在小洁三叔等5名亲友的陪同下与女婿返回泰国普吉，行李里装着为女儿带的寿衣。随张某凡前往普吉岛巴东医院办理领尸手续时，小洁父母发现，女儿身上有被殴打的伤痕，“手臂、脖子都有淤青，指甲也断了”。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普吉卡马拉警局 图片来自网络
当地时间11月2日，张某凡在泰国卡马拉警局承认杀妻。天津警方调查发现，从2018年6月起，张某凡曾以妻子和自己的名义在至少11家不同的保险公司购买大额保单。这些保单的身故赔偿总金额为3009万，受益人均为张某凡。
张某凡被泰国警方扣押后，小洁家人在张某凡的电脑中发现了158G的色情视频。根据其信用卡消费记录显示，张某凡还曾在高档酒店和奢侈品店消费，并打赏女主播。
普吉府监狱 图/纵相新闻
2018年12月11日，天津警方对张某凡涉嫌保险诈骗立案侦查。2019年1月24日，普吉府检察院正式向普吉府法院提交指控：犯罪嫌疑人张某凡触犯泰国刑法第289条中的蓄意谋杀罪，最高可判处死刑。
长达2个月的漫长庭审
这已经是小洁父母为女儿被害一案的庭审第三次往返泰国普吉。
第一次庭审按照原定计划，于7月5日、9日、10日、11日和12日召开。原告方不断提出证据佐证张某凡的”蓄意杀人”及”骗保”情节。而被告方在首日庭审中，亮明了自己的辩护观点，以激情杀人为由否认蓄意谋杀。据泰国刑法第290条，”非主观意图致人死亡罪”刑期为3到20年。这与被害人家属的诉求有着显著的差距。
庭审进展在开始前3日相对顺利。侦办此案的普吉警方、参与抢救的医生、尸检法医、酒店员工和警方翻译等出庭，就案发经过和调查环节进行佐证。此外，检方也公开了福建网红主播在天津警方处所做的笔录。
但庭审最后一天，张某凡的被告律师在质询出庭作证的检方律师助理章红媛时，花费了比预期更长的时间，庭审进入滞缓。由于小洁家属尚未出庭作证，7月12日，经法庭协商，庭审程序延至8月8日、9日和13日。
法庭素描 制图/刘嘉仪
由于泰国法庭禁止未作证的证人旁听，小洁的父母大部分时间只能坐在庭外的板凳上，一等就是一整天，极少有当面和被告张某凡对质的机会。
8月8日开始的庭审，是两位老人在张某凡被拘留后，第一次长时间与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共处一室。
案发以来，小洁母亲一直随身带着一个装有女儿照片的信封，不时拿出来呆呆地看着，照片上的小洁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笑得很甜。
普吉府法院的法庭结构与国内不同，被告席与旁听席并排，两者间仅相隔一条狭窄的过道。由于8日当天的旁听席上几乎没有其他人，小洁母亲一扭头就能和张某凡面对面。
法庭素描 制图/刘嘉仪
对案发过程的一次次回忆，让小洁的父母倍感悲痛。但为了完成庭审程序，他们必须将事发的整个过程向法官作陈述，并且回答双方律师的提问。对于这个过程，在现场协助方文川律师的章红媛女士直言“太让人心疼”。
据章红媛此前接受东方网·纵相新闻的采访，在8日开始的庭审中，小洁父亲出庭前，律师及家属都对他进行了长时间的庭前辅导，鼓励他平复情绪，如实作证。
"他的眼睛不断地在红，有时候眼泪都快掉出来，但是为了不在庭上当着大家的面掉眼泪，强行地控制情绪。这真的让人看了无比心疼、可怜。"
而另一方面，在小洁父亲出庭的整个过程中，坐在被告席的张某凡表现出了一贯的冷漠。”面对哭倒在地的小洁母亲，张某凡第一次有了下跪的举动，但是对于小洁爸爸，他还是一贯地冷漠。”章红媛说。
8月13日，未提供证人和其他证据的张某凡首次进行自辩陈述，就天津警方提供的保单签名伪造问题，张某凡表示，自己买了保险，但和谁买的、谁签的字他已记不清。此外，在阐述事发过程时，张某凡再次强调，自己与妻子是因琐事发生争吵，然后动了手，未想直接杀害妻子。
他称，小洁一开始先将他按在水中，自己因为恐惧反击，将小洁按在水里3次，发觉不对劲之后，小洁已经失去了知觉。
涉事酒店房间照片 章红媛供图
由于当天，张某凡陈述未完成，法庭选择将庭审延期至9月3日。在当天的庭审结束后，小洁母亲已十分无力：“他把什么都推到我女儿身上，他连过失杀了我女儿都不承认，他只承认伤害了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