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da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相遇下雪的冬天，爱恨交织在漫天的雪中。
冬天是用雪制造的
这位年轻母亲的乳汁不断流入山豆的嘴里，滋润着山豆骨头像木柴一样干枯的幼体。
几个月后，小山豆就被奶水催得像盛开的粉嘟嘟的山杏花，咯咯的笑声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和山杏花淡淡的清新苦涩的味道。冬天是雪做的
- “轰---”的一声炸响，一团火球在远处喷出，照亮了半片林子。是爹来了么？山豆挣出脑袋想四下看看，灯笼不见了，眼前黑漆漆一片，冰冷的夜像一块冰贴在脑门儿上。娘把山豆的脑袋摁回怀里，抱得更紧了。只听娘上牙打着下牙哆嗦着说：“别怕，娘抱你回家”。山豆感觉娘快速跑动的呼吸声和胸前软软颤颤的剧烈抖动。
- 爷爷有一杆老洋炮，装火药打铁沙子，一搂火“哄——”的一趟火线。屯里人都说爷爷的枪法好，夜晚儿打野狼就像打灯笼一样，一枪灭掉一双。爷爷死了，老洋炮就归爹了。
- 爹很笨，老洋炮到了爹的手里就和烧火棍差不多，握在手里一楼火爹就被枪托顶个撅个子。山豆在漆黑的夜里眼前闪出爹手捂着肚子吭吭唧唧叫着的样子，像一只被老洋炮轰断了膀子的土鸡，在雪地上扑棱着。
- 山豆想着爹的样子，眼皮沉了下来，迷迷糊糊的梦又和夜色一样漆黑了。
- 早起，山豆和爹说，昨晚他梦见了娘，梦见了娘抱着他在林子里跑，很多绿灯笼在追他和娘。
- 山豆问：“爹，是你放的洋炮吗？娘回来了吗？”
- 爹有些忧郁，闷声道：“别瞎说”。
- 山豆央求爹和他们住在一起，这样就不怕梦见狼了。
- 爹不同意。爹说那就是一个梦，睡醒了就没了，怕啥。爹还是一个人睡东屋，山豆和那女人睡西屋。
- 山豆后来从爹的嘴里才知道，那晚的梦是真实的。只不过抱走他的不是娘，是那个逃荒来的疯女人。爹那晚一直跟在女人的身后。他本来是应该拦住女人的，可是想到守了初一守不住十五，他想让女人知难而退，自己被狼撵回来，死了再偷走孩子的心。这才暗夜里保护着女人和孩子，没有现身。
- 可是爹还是小瞧了女人。其实女人那时是铁了心要把山豆抱走，只是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 俗话说，“一九二九拿不出手，三九四九棒打不走。”交九后，天上的云一天比一天加重，夜里无声地落起了大雪。
- 大雪一连几天不停。啸叫的北风也开始尖厉起来，像飞转的石磨把大朵的雪花磨成了飞扬的雪面，旋成一道道的雪山雪岭，横断了出入村屯的大小路径。
- 人们都开始在家里猫冬，没有急事棒打也不出门了。王盛屯也关门闭户，弥漫在风雪里消声闭气，只有房顶一团团白色的炊烟招摇着和风撕扯在一起。
冬天是雪做的
- 这几天，女人的脾气也开始像小北风一样，一天比一天焦躁不安,刮鼻子刮脸。人似乎疯得更厉害了，对爹也更凶了。不让爹的脚迈进她的房间，更不许山豆和爹一起出去。
- 一天早起，爹趁着女人上厕所的功夫悄悄摸进女人的房间，刚刚抱起山豆说穿衣服跟爹到院里去捉家雀。女人突然站在了爹的身后，爹一回头，女人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把剪刀，戳向爹。爹嚎叫一声，手捂着额头跑了出去。
- 血沥沥啦啦滴在屋外的雪地上，像盛开了一串串鲜艳的花儿。这以后，爹再也不敢踏进女人屋里半步。
- 后来，村里人都知道了爹这儿收了个逃荒的疯女人，孩子在逃荒路上被狼叼走了，把山豆当成了自个的亲儿子。手捂手摁的，那才护犊子呢。爹说，他本以为女人耍耍脾气被狼吓过一次就消停了，可没成想她还真的跑了。
- 那晚三星偏西时爹就起来推磨磨豆浆了。烧开豆浆锅时，天刚放亮。爹立在窗外敲着窗子喊女人和山豆起来喝豆浆。每天这个时候，爹就舀了满满一瓢热腾腾的豆浆放在外屋的锅台上，爹走后，女人就会准时出来把豆浆端回西屋。
- 可是今个爹过完了包，点出豆腐脑，压好豆腐，看看日头都冒红了，还没听见西屋门响。爹敲了半天不见动静，就把嘴贴在挂满了厚厚白霜的窗纸上添出一个小洞向屋里看，看见的是一个空空的屋子和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行李。
- 爹知道这下坏了。看样子女人已经走半宿了。数九寒天的下半夜，还下着冒烟雪，带毛的野兽都猫在窝里不敢出去，正是饥肠辘辘的孤狼饿红了眼的时节，一个女人领个孩子在外面大半宿不是被狼吃掉也得冻成肉干儿了。爹无心再卖豆腐，放下豆腐挑子，心急火燎地就往坨下的王盛屯子跑。
- 大冷天儿，屯里人起得也晚，家家户户还没醒来。只有一两户稀疏的炊烟刚开始在房顶懒散地往上爬。爹顾不得太多的礼数，大声地拍着门把一家家从热被窝里喊起，打听有没有看见他家的山豆和那个疯女人。
- 疯女人抱走了山豆的消息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传递着。女人们嘴里喷出团团白气，不停地拍打着衣服和头上的积雪，议论着猜测着女人的去向；男人们忙着套上雪爬犁背起老洋炮叫上狗，三一伙俩一串地开始四下里找去。
- 一夜的大雪覆盖所有的痕迹，人们对女人的去向都是一片茫然。小镇的车站方向是东南方向，人们便都顺着女人逃荒来的路径找了下去。
- 人车都撒出去了。剩下来只有焦急地等待。
- （待续）
冬天是雪做的
张晓峰，笔名：晓风，北风、风居住的小城，风过小镇。2000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在：短篇小说、百花园、青少年文学、故事会、故事林、今古传奇故事版、上海故事、三月三、民间故事、故事报、人民公安报、中国青年、中国妇女、婚姻与家庭、农家女、湖南女报、法制与社会等报刊发表小说、纪实、故事等数百篇，部分作品获奖并收入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