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da
最近几个月，海外频繁热搜的主题之一是#FreeBritney#，救援对象是Britney Spears。
随着近年来女权主义的兴起，关于这个流行文化偶像被关禁闭、被限制财产、被各种负心男伤害的话题一时甚嚣尘上。
此时，很多人突然想起来这个曾经的绝世尤物，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也可以这样说，是美国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些年，美国带给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印象？
现在，是亚裔歧视问题；年初，是如肥皂剧般狗血的总统大选；去年，是黑人弗洛伊德惨死警察暴力之下，所引发的#BLM#运动；再之前，因女权意识崛起而发动的#MeToo#运动……
一个空前撕裂、绝望而混乱的美国社会，像一出出大戏，斑驳地呈现在全球观众眼前。
那个浪漫、美丽而充满希望的美国梦，去哪里了呢？
2014年出品的电影《夜行者》告诉我们，也许，它从未真正出现。
1
夜幕下的罪恶
电影的主角卢（杰克·吉伦哈尔饰）是一个四处游荡，为了温饱不择手段，偷抢拐骗等坏事做尽的无业游民。
《夜行者》剧照
因为是个小偷，所以没几个单位愿意雇佣他。
可命运往往充满巧合，奔波于生存边缘的他，在某个夜晚，目睹了一次“夜行者”的工作场景。
那是一群潜藏在黑暗之中，抓取各类事故现场的视频资料，将其卖给新闻机构进而牟利的自由职业者。
夜行者的报酬丰厚，而且没有人在意你的过去。
《夜行者》剧照
卢无疑看到了他生命中的转机。从此，电影展现了卢作为夜行者，在无数个夜晚闯荡于城市的各个角落，通过不择手段的方式，出售独家视频而进入新闻界的黑色发家史。
电影中的白天都是用35mm胶片拍摄，夜戏则主要为数字摄影。
洛杉矶的夜色被捕捉得非常漂亮，朦胧的灯光，黑暗的街道，加上迷幻而疏离的配乐，在视听上看起来十分精致，几次令人想起数字摄影经典《借刀杀人》。
而在这一个个美丽的夜晚中，却发生着一件件可怕而悲惨的罪恶。如此反差，形成强烈的主题张力，令人不寒而栗。
罪恶往往掩藏在黑暗中，摆在台面上的，永远是岁月静好。
但是人们却又不自觉地被罪恶所吸引，忍不住想要看它一眼。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罪恶自身带有一种戏剧般的刺激性，它脱离重复而枯燥的日常，自带被围观的天性。
一旦将潜伏在黑暗中的罪恶曝光，将呈现出数倍于事件本身的耸人听闻。在信息爆炸的媒体时代，曝光度与话题性越高，则意味着所获取的利益越大。
这是资本主义逐利的本质。贪婪的镜头会一再捕获口味更重、尺度更大的新闻事件，从而走向成功之路。
片中，卢从一开始的拍摄新闻，到制造新闻；从打击同行，到清理门户；从电视台构建私人关系，到成立推广自己的个人公司，都是在一次次突破道德底线的情况下完成。
《夜行者》剧照
夜行者是这个灰色新闻媒体食物链的底层。新闻事件从夜行者手上卖到电视台，电视台播放新闻节目，传递给观众。而观众的人数，被转化为收视率，更高的收视率，则直接能为电视台带来更大的利润。
这种对利益最大追求，又反馈给夜行者；夜行者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则会更加扭曲地、反道德地制造新闻。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职业道德不值一提。这就是这部电影所讲述的故事。
2
纯粹的恶人
影片似乎是在为反派作传。
但它没有像《小丑》那样，为哥谭首恶的诞生提供一个苦难生活的社会文本作为土壤，也没有像《教父》那般，让麦克·科里昂为家庭而将自己献祭，成为一代孤独的枭雄。
《夜行者》里的卢，让人联想到更多的，是《血色将至》里的丹尼尔，或者《老无所依》里的杀手。
影片不交代卢的人物前史，也不刻画他的内心挣扎。他的恶，像是无来由般，一黑到底。
片中唯一让卢表达自己真正价值观的一句台词是——我不喜欢人类。
这跟《血色将至》里的丹尼尔如出一辙。
《夜行者》剧照
《血色将至》，美国 2007
他只在混杂的都市中、腥臭的血液里，展现出一种对于成功的渴望。
主演杰克·吉伦哈尔说，在他眼中，卢是一头狼——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但双眼中透出一股疯狂，在夜色中游荡。
《夜行者》剧照
这样的角色，表演难度可想而知。但吉伦哈尔很出色地完成了。
为了这个角色，他在拍摄前期疯狂减肥，首先让自己变成一头瘦骨嶙峋的饿狼。
这个清瘦且目光如炬的男人甫一出场，便装出一副谦卑而文质彬彬的假象，挂着虚假的笑容，谈吐清楚，逻辑分明。
随着情节线索逐渐展开，他站在阴暗处，静静观察，旁人却无法窥见他的所思所想。摄影机选取的角度及灯光的布置，显出卢的瞳孔非常突出，坚定而深邃，暗藏多种解读空间。
《夜行者》剧照
当情节一次次走向疯狂，卢的脸上开始表现出更多邪恶与扭曲的神情，如深渊般的眼神中，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一头静止的饿狼，逐渐暴露出嗜血与疯狂的本性。
杰克·吉伦哈尔在这部电影中，将一个聪明、圆滑、颇具野心，在伪装的谦卑与深沉的残酷中来回游荡的角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表演，足以让人忘却他在《断背山》里诠释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牛仔。
3
美国梦的本质
导演为什么要展现这样一个纯粹的恶人？
其实，卢只是一个桥梁，影片的核心主题在于，揭穿美国梦的本质。
什么是美国梦？
无论你从什么地方来，无论你是什么阶层，只要你聪明、勇敢、勤奋、有创意、有决心，通过不懈的努力与奋斗，你终会成功，实现自己的理想生活。
《夜行者》剧照
多年来，这就是人们对于美国梦的定义。那些充满激情的年轻人，或移民，或求学，倾尽全力，远渡重洋，在自由女神像面前高呼：美国，我来了！
《教父II》，美国 1974
他们就是想在这个自由而浪漫的国度，创造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理想。
可真正的美国梦是什么呢？
反观《夜行者》的卢，他是聪明的，能够很快抓准时机，自学公司管理理念、视频拍摄技能，懂得想要上位的第一步，就是征服晨间新闻的制片人妮娜。
《夜行者》剧照
他是勇敢的，敢于不顾危险，第一时间置身于案发现场。
他是勤奋的，无数个夜晚，通宵驱行于洛杉矶的街头，寻找新闻素材。
他创意十足，在一次豪宅“入室抢劫案”中，他率先拍下凶手行凶过程，待凶手走后，再入室取材，将血淋淋的死亡，拍成重口味悬疑电影。
可在交给电视台的素材里，他却剪掉凶手出现的片段。因为他有个更好的主意，相比于已经发生的惨案，未落网的凶犯所带来的恐慌，将更为巨大。
《夜行者》剧照
他更有决心，早已规划出自己成为人上人的路径：征服制片人，建立新闻媒体关系网，进而成立自己的新闻拍摄公司。为此，他不惜暗中动手脚，牺牲自己的竞争者，以及自己唯一的下属。
卢似乎符合一个美国梦化身的所有定义，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一再突破道德底线。
妮娜一角很有意思。
当她第一次与卢相见时，她告诉卢，新闻最重要的是形象真实。
《夜行者》剧照
可当她尝到制造新闻所带来的甜头后，她没有再管这是否符合真实，是否符合道德。
只是问，这符合法律吗？
深刻贯彻了马基雅维利式厚黑学的卢，用巧舌如簧的欺诈，与稳健高效的合理利用，展现了一套现代资本主义清晰可见的成功学模式，并深深影响了以妮娜为代表的，表面上冠冕堂皇，却一心只为逐利的资本奴仆。
《夜行者》剧照
美国梦，只是成功学的一种翻版。
这就是《夜行者》里的美国梦：果断、高效、务实、逻辑分明、颇具野心，就像卢在片中一直挂在嘴边的公司管理、企业经营术语。
它所抛弃的，是澄明的人性。
卢的发家史，不也是那些所谓资本巨鳄的发家史吗？
历史书上，称它为原罪。成功宣言中，称它为必要的牺牲。
另外，也就像片中呈现的新闻媒体食物链一样，没有更高收视率的出现，也就没有夜行者的贪婪。
说到底，一个爆款的出现，是所有人一起促成的结果。
就像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小甜甜布兰妮一样，伤害她的，不只是无良媒体，也包括那些想要窥探她所有丑陋与不堪的读者、观众。
欢迎投稿，影评、剧评、书评、综艺观察等均可，一经选用，稿费从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