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皓峰还没有公映的电影《刀背藏身》里,故事开篇镜头对准的是“刀法”,人物也一个个凌厉,但是后来的篇章等到春夏出场后,镜头突然有点偏离叙事主线,它似乎由衷地爱上了青春正当时的春夏,不知不觉地“赏”起了春夏,其中春夏与另一女子在水中游泳的镜头,堪称不知疲惫地追随,这组画面给扬子晚报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那一组春夏的镜头,美艳怪诞但又有一种日本式的、极致的清洌之美。后来我看到导演徐皓峰在某个场合谈到春夏,大意是,演员分为两种,一种是天才型的,一种是努力型的。而李小龙和春夏都属于“天才型”的,因此他忧心仲仲地说:“我特别怕某一天春夏会不会也英年早逝?”扬子晚报《面对面》记者采访春夏,由此埋下一颗愿望的种子,此次借着她参加新综艺《小姐姐的花店》,终于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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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句话,辨识出“春夏”
春夏之前参加过一次腾讯的纪录类节目《奇遇人生》,留下过一句被广为人知的名句,那是她在“追风”的间隙发呆时,摄影师问她在想什么,她回答说,“我在想我爱的人,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在所有的时间空隙里,去想念自己爱的人吗?”——这句话非常动人,也非常“春夏”。
1992年出生的春夏,在娱乐圈的“辨识度”就像这句话一样高。她长得并不美艳,脸形也不是当下流行的那类,她没有整过容,也没上过正式的专业表演院校,但是有些人就是这么特别——她看似普通的站在那里,但眼睛看向你,如一弯清亮的泉水,你就知道,她是个内心丰富、适合演戏的人。关于那句“利用时间空隙想爱人”的话,来自于她丰富、敏感、真实的内心,因此她说的那么自然、可人。
事实上,她的语言和文笔一直都很好,很多人说她有“文艺气质”,可能有部分就来自这里。谈及参加《奇遇人生》的感受,她也说的那么与众不同,“那个节目是自己2018年比较难忘的一个回忆吧,因为其实当下是没觉得那个美景到底有多么多么惊人,或那个过程是多么美妙,因为我们每天在路上开十几小时车其实过的挺苦的,回来之后突然有一天在回味,然后觉得这可能是我一辈子无法忘记的景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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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封信,曾勇敢自荐自己
春夏的“一鸣惊人”也来自于她天生的优异表达能力——饶雪漫《左耳》电影开拍前,作为一个岌岌无名者,她勇敢地给作家本人写了一封自荐信,这封信她用一种非常自然坦率的方式回顾了自己有如“路边小花”一般的22岁的人生,她来自于云南昆明的一个单亲家庭,幼时是个叛逆少女,后来她离开家乡到上海上学,在商场当过导购员,唱片公司做过事,20岁后开始转做平面模特和演员。
这封信的文笔自然清丽、流畅诚实,形象地传达出了文字背后那个正在迷惘、躁动、自我的青春情境里的女孩,像头小野兽一般地去寻找通往远方的路、寻找爱,摸索着成长、摸索着去爱的种种无可名状的感觉。
信的收件人饶雪漫是一个写作者,她并没有选她做主角,但她立即被陌生女孩春夏这一长篇灵气四溢的文字打动了,大概是出于赏识之心,她在微博中刊出了此信——事实上,此举在外界看来显然是欠妥的,某种意义上,她擅自做出的这个举动,伤害了写这封信给予她信任的那个姑娘。另外,由于文字中的少女梦呓并非完全意义上的真相,但细节后来却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误读”。这个事件是有些令人遗憾的。但是,春夏留给大众空间里最出名的一笔起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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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份工作,开启了饱满人生
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一家小公司的签约演员了,2013年开始演戏以来演的都是小角色,可能谁也没想过她能有什么大前途。长相不太漂亮又不是专业院校出身的女孩子嘛,可能开始只把这个当成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
春夏跟扬子晚报记者回顾她当演员的动机,说得很诚恳,“我没有学过表演,之前做过模特,也做过别的工作。我最初没有兴趣当演员,是别人来找我演戏,我觉得可以赚点钱,跟家人交待,就去做了。而且我是云南人,去做演员的话就可以离开家乡去北京,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但春夏接触了表演后,很快爱上了这份职业,她曾在后来的采访中说,这份职业的认同感和价值体现很充分,会让人“饱满开心”。显然,这是她在获得表演上的认同,而发出的感慨。如今已经做了演员6年多,春夏对这份职业有了更多的平常心看待,她对扬子晚报记者说,“我觉得演员演不同的角色,可以帮助自己体验不同的人生,更全面地去看待这个世界,这些经历对与家人的沟通,接人待物都是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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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部电影,狂收最佳女演员奖
春夏对职业信心和认同感的迅速建立,得益于她2014年拍摄的一部香港电影《踏血寻梅》。《踏血寻梅》由香港影人翁子光自编自导,郭富城、春夏、白只、金燕玲等主演,影片根据真实的凶杀案改编,片中主要的三个人物分别是内地移民少女(春夏 饰)、失业货车司机(白只 饰)及工作狂警察(郭富城 饰)。
此片自2015年4月首映后,成为当年以及次年横扫华语影坛的佳片,获得了第52届台湾电影金马奖9项提名,第35届香港电影金像奖7项奖项等。春夏凭借在影片中的出色表现,狂收荣誉和奖杯。2015年她获得“第19届富川国际奇幻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入围“第52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新演员奖;2016年,《踏血寻梅》分别助她拿下“第22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最佳女演员奖、“第35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等。
影片《踏血寻梅》中,春夏扮演的角色在灰暗的角落里被杀死、肢解,但现实中,春夏的人生却仿佛被激活了,从此焕然一新。她拿奖拿到手软,成为万众瞩目的影坛新人,换了新的经纪公司,更重要的是,华语影坛诸多名导演纷纷发出邀约希望与之合作。与此同时,时尚大刊、综艺节目、媒体采访、商业品牌合作,流水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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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一段时间,思索未来打开自己
春夏的“路边小花”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一下子跃入沸腾的名利圈中心,刚刚20出头的春夏开始是有点恐慌和不安的,她在《奇遇人生》中曾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我不能想象我一下子拥有上千万,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事实上,拥有千万家产的演员那实在是寻常事。
在拿奖之后那段时间,春夏并没有很频繁和大量地接触工作,她说,“因为我想要在这个时间内,更多思索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大概是一段有点“纠结”的“挣扎”的时间段,但显然“思索”让春夏之后有了不一样的改变,“原来,我可能比较封闭我自己,觉得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想去做,但是,现在觉得应该给自己多一些可能,给自己一个机会,给这个事情本身一个机会,那么未来就会多一个可能性。大概是从今年(2018)开始,我接了很多工作,也想更多打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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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笨人,用尽感情去表演
进入到演艺圈主流产业大体系后,春夏自然被当成“明星”“艺人”来对待,但她一直说,自己不太算是艺人,演员在她看来是一份可以“上下班”的职业。
但显然春夏有了更大的工作期许,她说,“我想要对演员这个职业负责的话,一定希望是作品的质量大过数量的,我期待自己人生的整个履历上没有那么多后悔和让我难过的事。”甚至她说,“我就是要这个世界上有一束光是为我而打的,我就是要有一个舞台是为我而亮的,我就是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为我而来的。这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春夏否认自己是一个表演天才,她说自己每次表演都拼尽了感情,“我是那种很笨的、需要用尽感情才能去完成一个角色的人,所以并不是那种说哭就能哭、说笑就能笑的人。但我当然很感激合作后导演可以这样肯定我,这说明了我的表演是符合他对我的期待的,我觉得能满足他人对我的期待还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的,所以如果他们喜欢我我当然是很感谢的。”在她看来,“真正好的演员,他们是情感和技术并驾齐驱的,不单一存在,也不会傲慢地对待工作。我确实有很多明显的短处,但这也激励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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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一个名字,映照自己的期待
在采访的最后,扬子晚报记者跟“春夏”聊起了她的这个名字,这个叫起来仿佛有一阵清风吹过,就能吹来她的面孔的名字,跟她的人如此高度契合,让人好奇她是如何获得如此美名的?出人意料的是,春夏告诉记者,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
她的原名叫“李俊杰”,中性威猛,听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春夏说,“‘李俊杰’比较像我小时候的样子,因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我整个成长过程中都是不识时务的,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和我好不搭,改叫自己‘春夏’。”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个字,她是这样解释的,“一般意义上说秋冬对立的是春夏,而春夏寓意着希望。我自己不够温柔,而春夏这个名字代表着热情、亲密的关系,对我而言名字是对自己的一种期待吧。”
从一个“路边小花”,成为华语影坛重要的新生力量,春夏在很多年轻观众看来是幸运的,也是励志的。但春夏觉得自己其实仍旧是一个普通人,她还聪明地在“被定义”的公众话语前,希望大家能留点成长空间给自己,“我觉得是因为大家还是对艺人抱有很多美好的期待吧,但可能因为我自己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明星’或者说是我是非常厉害的人的这样一个角度去看自己。我依然更多是觉得,首先角度是觉得我是一个人,其次我才是在工作。那我可能对自己会比较宽容。我还是觉得,人和人之间还是互相包容吧,容许对方成长,也允许对方去拥有人性的多样化。”
快问快答
Z= 扬子晚报/扬眼记者 张漪
C= 演员 春夏
Z:我很喜欢你曾经的微博签名“我爱干什么干什么,自负盈亏”——这些巧思而且非常真挚的句子很动人,你是天生有这样的语言天份以及写作天份吧,你认为呢?
C:我就是喜欢没事乱写一些,把微博当作一个记录生活的日记本。
Z:你以后会写作吗?
C:我觉得文字工作是非常神圣非常高尚的,我会觉得这是一件需要极大的知识积累或者是阅读量的事情。但我没有念很多书,或者有很大的文化积淀。但我是很愿意和人沟通与表达的,希望以文字的形式,更多地去与观众去沟通,我可以坚持把自己的感受在微博上与大家分享。
Z:你现在的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职业呢?我只是想知道你会否像现在的艺人明星那样生活在一个被包围以及被服务的空间里。
C:什么职业的都有吧,我觉得我不太算是个艺人吧,更多时候和大家一样,会点一杯奶茶,会出去吃火锅、唱KTV、喝酒,我觉得“艺人”是工作,那被服务和被包围是我这份工作的特性,这和你上班的时候必须要带个录音笔是一样的,那下了班大家都一样。
Z: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女人)?喜欢什么样的自己?
C:喜欢好人,哈哈哈,善良、真诚、勇敢吧,自己也同理。
Z:喜欢花吗?对《小姐姐的花店》这个节目有什么感受?
C:挺喜欢的,我觉得鲜花象征着祝福、美好和浪漫。这个节目让我们这些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一起去度过本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花店这十几天对于大家都是很宝贵的。
进来的客人也都很热情,很大方很真诚。做好每束花得到不同人的认可,得到大家的喜爱和支持,就有很多新鲜的感受,很快乐。
Z:如今,似乎很多光都打在你的身上,很多陌生人、认识的人、熟悉的人爱你,现在的你还像当初写信时的那个自己吗?
C:我觉得我依然是那个我自己,我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她站在大大的森林面前,紧张焦虑但心怀巨刃,一步一步慢慢长大。
Z:如果有机会再学习,你想学什么?
C:如果有机会再学习一些什么的话,想学木工雕刻美术这些。
Z:你觉得现在26岁的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是哪个(或哪些)瞬间?最幸福的时刻是?总体来说,是你满意的吗?
C:我不想跟别人分享我26年来最幸福和最艰难的时刻,那是我心里最后的小盒子和财富。但总的来说,我很满意,我知足快乐。
文|扬子晚报/扬眼记者 张漪
图片来自春夏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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