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见过一个讨论,探究在小说中创造一个世界有多难。
很多人觉得这个问题简单,因为中国每年出现的仙侠小说、玄幻小说太多了,根本看不出创造一个新世界背景的困难,但其实仔细想想,这些小说创造的完全算不上是一个世界,那只是作者臆想场景的简单结合。真正创造一个世界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不同势力的历史,不同地区的文化,甚至要知道经济是如何运作,洋流是什么走向,这些东西构造的基础框架才可能衍生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这样超脱于现实却又逻辑缜密的新世界,才是真正吸引人的,这也是为什么《指环王》和《权力的游戏》大火的原因。
中国人不擅长创造新题材、新世界,一方面是思维方式的不同,另一方面是中国传统的宫廷、江湖呈现的世界已经是相当精彩了,以此为基础做一点儿改变就能写出很好的东西,完全没必要费尽心思去创作一个新世界。但总有人愿意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今天聊聊这部被誉为中国的《哈利波特》的小说《龙族》。
一,《龙族》的历史
《龙族》将小说中的历史融合进真实的历史,明面上是真实历史发展,但是在这段历史之中引入“龙族”的概念,而一些奇特的课程:龙族谱系学、魔动机械设计学、炼金化学则直接将这种概念体系化。龙族流传在现实世界的传说则在神话中找对应,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武英殿,日本神话中的伊邪那美、八岐大蛇……定义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是很需要功力的一件事,但这样真真假假的结合才更能让人产生真实感。
从日本《冰海残卷》中的白王叛乱到四君主的相继化茧,从秘党时代到卡塞尔学院时代,《龙族》构造的历史绝对宏大。结合历史上的那些无法解释的大事件——通古斯爆炸、王恭厂爆炸,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好地证明龙族历史的存在?屠龙史的延续有数千年,那些曾经的名字,曾经的故事很好地升华了这个故事,历史的残酷为这个新世界增添了真实性和厚重感,这是这部小说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龙族》的体系
引入“言灵”和“炼金”的概念,绝对是《龙族》逻辑上的重大突破。言灵谱系表是一个像化学周期表一样有参考标准的东西,炼金则遵循《翠玉录》中简单的十三句箴言,这是理论基础上的绝对准则,任何一个领域学科的发展壮大离不开基础理论的缜密推理,《龙族》以自洽的逻辑标准徐徐展开,这才保证了后面跌宕起伏的剧情推进不会出现突兀之感。
王座上的四大君主是龙族至强力量的象征,双生子则分别掌控着不同元素,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个性与缺陷,简单的善恶黑白是粗浅的,王座上的王茧化之初也不过是个孩子,将一切事物由最基本的东西构造而成,那些纷争的权与力,挣扎与背叛都是成长之后才会了解的东西,《龙族》的基础体系严密,所以推进才会那么顺利。
三,《龙族》的角色
对于一部小说来讲最关键的东西还是在于人,但是写好一个有层次感的角色难度很大,有些小说显得俗气的原因就是他的人物过于模板化了,仙侠小说中的人物都以升级成仙为最终目的,武功再强大也显得单调。《龙族》做得好的地方在于这部小说弱化了那些简单的打怪升级的情节,而着重去塑造人物心理,这也是让很多觉得感同身受的原因。
我们必须承认大多数人的人生不会成为一部小说,因为太过平淡,没有那么强烈的戏剧性变化,也没有一种足够强大的使命感让人奋不顾身。现实是一片荒原,我们只是在这片荒原上跋涉的旅人,这种无趣却又必须走下去的旅途才是生活的真相,因为只有走下去才可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但残酷的是大多数人看到的永远只会是荒原。
小说中的人物塑造就都是这样真实立体的可悲之人,再有权势的家族势力,再强大的言灵,本质其实都是孤独的,浮华喧嚣的热闹永远不会让人有真正思考的欲望,有了孤独的反思才可能有无限发挥的可能性。路明非的孤独在于无人关注,无人在意;楚子航的孤独在于他一直被困在尼伯龙根的那个雨夜,独身一人,永远走不出来;凯撒的孤独在于他妈妈的离世,家族只是希望培养一个接班人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昂热的孤独在于他是旧时代的最后一个人,一旦他倒下了就是第一代狮心会认输了……这样的角色才是有张力的,他们在反思中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样才能够让读者真正产生共鸣。
厚重严肃的历史,缜密自洽的逻辑,内心丰富的人物,这才是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基本要求,这也是《龙族》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