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中国经济导报、中国发展网 记者崔立勇报道
何时能出现中国版“Windows”？这个问了多年的问题，如今渐渐有了答案的轮廓。
操作系统是计算机系统的核心，也是信息产业的重要基础之一。尽管与微软、苹果等公司的产品仍有较大差距，但是国产操作系统正在不断取得进步，并凭借自身特色，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应用。
“我们的操作系统已经从‘不可用’变成了‘可用’，正在从‘可用’走向‘好用’。”统信软件技术有限公司是最大的国产操作系统企业，总经理刘闻欢日前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国产操作系统追赶速度非常快，有望在部分应用场景逐步替代国外厂商的产品。
中国大市场给国产操作系统带来无限可能
2022年3月，统信软件为中国铁路客运价格浮动调整应用系统提供基础底座。该系统是中国铁路客票系统的一部分，为各铁路局客运管理部门客票价格浮动方案提供支撑。
作为业界规模最大、最复杂的业务系统之一，中国铁路客票系统服务于14亿人出行。统信服务器操作系统V20是首个入驻中国铁路客票系统的自主操作系统，这印证了统信操作系统的稳定性、安全性和高性能。
事实上，这只是统信操作系统不断落地的代表之一。据了解，统信操作系统已从政企拓展至更加广阔的领域，在金融、交通、能源、电力、电信等关键行业得到应用，也在电子教师管理、在线教学、考试等教育应用场景方面逐步推广，满足了更广泛客户的需求。
刘闻欢表示，市场正在发生显著变化。亿欧智库发布的《2022年中国操作系统发展研究报告》显示，国产操作系统通用市场增速将超过20%，国产操作系统通用新增市场在2024年将达到34.1亿元规模。
中国科学院软件研究所总工程师武延军对本报记者表示，国产操作系统产业具有“超大的市场”、“庞大的工程师人才团队”和“极其丰富”的应用场景，中国大市场特有的优势将造就一批国产操作系统厂商。
的确，随着我国数字经济和信息软件产业的蓬勃发展，巨大的市场容量为国产操作系统产业带来更多空间与机遇。
需要注意的是，与应用软件相比，操作系统的进步绝非一日之功，更需要企业沉下心来，加强自主创新，长期做底层的技术研发与生态建设等基础工作。刘闻欢认为，统信软件在国产操作系统上持续取得的成果，离不开企业的坚持和深耕。
刘闻欢告诉记者，微软、苹果、谷歌的发展历程无一不说明，操作系统的成功都源自长期的培养。他认为，操作系统出现突发增长的唯一可能是计算设备发生变化，例如苹果智能手机替代非智能手机，让苹果在移动端的操作系统获得爆发。
“在基础软件领域，没有捷径可走，没有办法偷奸耍滑。”刘闻欢坦言，“统信有超越的心，这不是停留在口号上，而是一直为此努力。”
挖掘和满足需求是国产操作系统立足之本
中国企业全力以赴攻关操作系统，既来自内生的动力，也来自外部的压力。
无论是电脑、手机、互联网电视，还是大数据背后的服务器、无人驾驶的汽车，都离不开操作系统。操作系统一头连着CPU、内存、外围设备等各种硬件，一头连着数量庞大、类型多样的应用软件，生产生活都要依赖这个承上启下的连接枢纽。
操作系统是最重要的基础软件，而基础软件被喻为数字基础设施之魂、网络安全之盾、经济转型之轴。
相关统计显示，在全球范围内，Windows占据桌面操作系统的九成，Android和iOS在移动操作系统的占有率高达97%。
正如芯片对经济社会的意义，没有操作系统，计算机系统就少了“根”和“魂”，我国在数字化时代很容易在信息领域被“卡脖子”。
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副教授、清华大学信息技术研究院操作系统研究中心负责人陈渝对本报记者表示，国产应用软件表现出色，例如微信在国内拥有庞大的用户，Tik Tok在国际市场也颇受欢迎，国产操作系统则相形见绌，仍处于追赶阶段。
2021年工信部发布的《“十四五”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发展规划》提出，要有效解决产业链短板弱项，基础软件、工业软件等关键软件供给能力显著提升，形成具有生态影响力的新兴领域软件产品。
武延军表示，除了众所周知的国际原因，国产操作系统快速进步的重要力量源于中国信息产业的迅猛发展，特别是生产工作多样化催生的定制化需求。
武延军尤其看重市场这一无形之手的关键作用。他认为，国产操作系统的真正需求来自中国的产业转型升级，“高性价比”和“挖掘和满足需求”才是国产操作系统安身立命的根本。
建生态也要建产业链供应链
面对差距，以统信软件为代表的国产操作系统厂商正在苦苦追赶，在市场中千锤百炼，打出组合拳。
刘闻欢表示，国产操作系统谋求进一步突破，核心在于跨越技术门槛，同时建立“生态”，也就是要更大范围更大规模地“用起来”。
造系统容易，建生态难，应用生态一直是操作系统绕不开的话题。缺了软硬件适配应用，操作系统只能是漂亮的空架子。
截至2021年底，Windows的兼容软件高达3500万个，适配的硬件数量超过1600万，应用生态系统庞大及健全。相比之下，国产操作系统装机量不足，基础软件数量不丰富，生态规模的差距是以数量级衡量的。
刘闻欢说，微软、苹果等国际领军企业早已在操作系统之路上走过了二三十年的时间，这种长久的积累需要中国企业加紧学习。
伴随着国产操作系统用户的不断增多，越来越多的开发者也看到国产操作系统的机会，相关厂商不断涌现。
武延军说自己对市场的需求和产业的活力充满信心，但是唯独担心行业的碎片化倾向——技术力量分散，在多领域重复布局，不能形成统一而互补的环境。他告诉记者，这种现象已经有所呈现。
武延军始终关心国产操作系统的产业链供应链的建立完善，“目前国内对此还没有太重视”。他认为，只有上下游联动、体系完整，才能保证业务的连续性，也才能提升国产操作系统的国际竞争力。
武延军分析说，这需要产业内部自发地形成共识，能够互相理解，深度融合，达成更多实质性的合作，同时也有待政府层面的逐步引导和整合。
刘闻欢强调，为进一步推动国产操作系统的迭代升级，产业界各方需要同心协力、紧密合作，一起做好开发和适配，共同丰富生态。
据介绍，统信软件持续与核心生态伙伴深入合作，协同推进适配优化与深度定制。在赋能伙伴上，除了资源共享、能力开放外，统信软件在2021年底启动了“统信生态腾飞计划”，计划三年投入10亿资金，从核心伙伴扶持、技术平台建设、联合平台发展、联合市场推广、信创人才培养、打造优秀产品、扩展消费者计划、培育开发者生态等八个方面帮助合作伙伴更好共建中国的操作系统生态软件。
“合作的故事会越来越多。”武延军说。
国产操作系统加速“走出去”
武延军具体分析，国产操作系统与国际顶尖产品存在三方面差距：首先，尽管部分国产操作系统在多个“点”上获得突破，甚至在国际上拥有领先技术，但是这些“点”总量少，未能渗透到“面”，整体的高端技术实力还难以与全球领跑企业全面抗衡；其次，产品在特定领域得到应用，要求使用者有较高的能力素质，还没有做到让海量的普通人非常方便地操作；最后，国际化进程缓慢，在做好本土市场的同时，向全球推广不足，要像国际巨头一样将产品销往全球，仍需极大的努力和很长的时间。
“软件产业本身天然是国际化的产业，一定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用起来，产品才有最大的竞争力。”武延军对本报记者说。
国际化正是统信软件追求的目标。2022年5月，统信软件宣布，将以深度（deepin）社区为基础，建设立足中国、面向全球的桌面操作系统根社区，打造中国桌面操作系统的根系统。
资料显示，深度社区是由统信软件全资子公司——武汉深之度科技于2008年发起，已经持续运营15年。深度操作系统持续更新超过200次，全球下载超过8000万，海外用户超过300万，向国际开源项目307个项目提交超过1000个贡献，在全球35个国家有100余个镜像站点。深度也是国内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活跃度最高的开源操作系统社区之一，并于2019-2021年连续三年荣获最受欢迎中国开源软件冠军，在全球开源操作系统排行榜上位居前列。
尽管取得了业界瞩目的成果，刘闻欢仍然看到差距。他举例说，深度社区拥有西班牙、捷克、法国、巴西等多国用户社区，已经支持全球33种语言，但是与成熟的操作系统支持60多种语言相比，尚有很大提升空间。他透露，下一阶段统信软件将向社区投入更多力量。
据介绍，操作系统的国际化也存在不小的困难，部分国家对来自中国的代码存在偏见，这种负面印象和排斥心理也减缓了国产操作系统“走出去”的步伐。
啃下硬骨头的统信软件获得市场认可
“该啃的骨头一定要啃，该过坎儿一定要过。”陈渝强调，站在计算机技术发展角度分析，国产操作系统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往前做。
陈渝表示，距离被普通用户广泛接受、大规模应用，国产操作系统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他认为，国产操作系统的发展首先要靠市场的拉动，接纳更多的用户，与此同时，要在技术上“补课”，让合作伙伴更快捷地进行开发和迁移。
掌握强大的技术能力，具备很好的适应性，拥有本土情怀，在武延军眼中，能够屹立于市场的国产操作系统厂商应该具备三大特质。
《2022年中国操作系统发展研究报告》显示，2021年，统信操作系统在桌面端通用新增市场销售额占比近70%，持续保持市场占有率居首；统信操作系统在服务器端通用新增市场销售额占比近30%，增速为行业首位。
如今，统信软件在全国拥有6个研发中心、7大区域服务中心与3地生态适配认证中心。截至发稿，统信UOS软硬件兼容适配认证总数已突破60万款，合作厂商超过4800家，统信生态社区累计注册用户超过23万，企业实名认证数接近2万。随着国内外厂商主动加入，统信UOS生态已成为国内最大的自主操作系统生态圈之一。
“操作系统就像公路，各种应用就像汽车，当拥有健全的基础设施后，汽车自然就会驶入这条‘赛道’。”刘闻欢表示，统信产品在国产操作系统市场的份额正在大幅提高。
他表示，统信软件未来将“三步走”——第一阶段，满足信创行业用户的需求；第二阶段，为普通用户提供统信家庭版、个人版，发展出过亿的用户规模；第三阶段，生态建设初步完善，统信软件争取进入海外市场。
“在全球范围内超越微软和苹果是不现实的，但是在中国范围内或者某些应用场景里超过甚至换掉它，则是可以的。”刘闻欢冷静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