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文/酒骑风
如果我们说自己喜欢苏轼，显然只会背诵《念奴娇·赤壁怀古》是不够的，吟两句“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才算刚刚入门；如果我们说喜欢古龙，那爱看《小李飞刀》自然可以，但不知道《苍穹神剑》显然也算不得铁杆；同样，如果我们对外说喜欢村上春树呢？知道他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常年备胎显然不够，来一段《且听风吟》吧。
《且听风吟》是村上春树“青春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另外两部分别是《1973年的弹子球》和《寻羊冒险记》）。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村上在处女作里，就表现出明显的后现代主义特色。不论是主人公“我”，还是鼠或酒吧少女，身上都带有都市年轻人所特有的消极、孤独和无奈，这些年轻人在迷茫和困惑中追寻生命的意义，并在经历了躁动、疯狂与执著之后，重新回归生命的平静。
小说讲述了村上春树20岁时候的一段经历，以“我”为故事的叙述者。在大学暑假期间，从东京回到故乡神户。那里有一个叫鼠的好朋友，我们两个整天泡在“杰氏酒吧”喝酒度日。杰氏酒吧的调酒师杰是一个中国人，对我们很是关照。
我与鼠是在三年前刚进大学时相识的。两人曾经在烂醉的情况下驾车冲破公园围墙，幸运地没有受伤，从此开始了一段与喝酒息息相关的友情。鼠对一些事很有自己的原则，他讨厌有钱人，尽管自己的家里也很有钱。我们会在杰氏酒吧里边喝啤酒边讨论各式各样的问题，比如作家的生死与作品的关系，又比如如何写小说。
直到某一天，我在酒吧卫生间里捡到了一个醉倒的女孩子。我把她送回家，守着她度过了醉意朦胧的一夜，却什么也没做。第二天女孩子醒来发现一丝不挂，我尽力解释，却还是遭到了冷遇。她并不相信我，大概也源于心情不好，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可以说并不愉快。我连她的姓名也记不清了，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她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之后的日子里，我依旧靠喝啤酒、看书、听广播打发炎热的夏天时光。在杰氏酒吧里遇到过搭讪的大龄女人，大概是因为莫名地心有所想，我早早地逃了。某日偶然收到电台里一首意外的点播歌曲《加利福尼亚少女》，我费了许多脑筋才想出为我点歌的是哪位女孩。由于欠她一张唱片未还，我不得已跑去店里买唱片，结果又遇到了几天前的酒吧少女。原来她在唱片店打工。第二次见面她对我的态度仍不算友好，我请她吃饭也遭到了拒绝。
经过好大一番周折，我仍旧未能找到点歌女孩的联系地址，于是那张唱片也没能归还。而就在一星期后，我意外地接到酒吧少女打来的致歉电话。我们约了见面，在杰氏酒吧，她对我讲述了烦恼的家事、她的左手为何只剩下四根手指以及谈论彼此的爱好。我们不知不觉地成为了一对情人。在这之前我有过三段同女孩睡觉的经历，第一个是高中同学，至今已印象模糊；第二个是位流浪少女，我们短暂地相处一周，之后她不辞而别；第三个是大学里认识的一名女孩，后来意外地上吊身亡，令我不得不记忆深刻。
在与酒吧少女成为情侣后，我们一起做饭、听唱片、洗碗，乏味燥热的日子里好像带了一点生动的色彩。然而这期间，鼠的情况却不妙。他因为一个不愿提起的女人而情绪消沉，却又无法对我和杰开口。我邀他游泳，陪他闲聊，最后用我们之间独有的谈话方式安慰了我的这位朋友。
在思索哈特费尔德的作品和对人生的不停追问中，我的假期即将结束。我与酒吧少女的恋情也进入尾声。我们躺在一起，聊着人生的各种无可奈何，在苦涩中相拥而眠。这短短18天的恋情，结束得没头没脑，又好像包含无限。我在回东京的最后一晚去了杰氏酒吧，没有见到鼠，却带上了杰为我准备的、热乎乎的炸薯片。很多年以后，鼠依旧写着他的小说，杰氏酒吧扩建后依旧生意兴隆，而我再也未曾见过那位酒吧少女。那张无处归还的《加利福尼亚少女》旧唱片我会偶尔听起，关于和我睡觉的那些女孩们的回忆，却渐随时间消逝。“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我们便是这样活着。”
（村上照片，这一脸无奈的表情，或许就是对爱情的诠释）
对两人的感情来说，往往没有一个良好的开始，就无法拥有一个好的结局。这似乎是某种“大势所趋”，并不以某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对村上日后谈到这部小说时说道：“那时我没有写伟大小说的打算，也没有写让人感动的东西的愿望。我只是想在那里建造一个能使自己心怀释然的住起来舒服的房间——为了救助自己。同时想到，但愿也能成为使别人心怀释然的住起来舒服的场所。”
当然，如果要继续假装村上粉，我想《且听风吟》的译者林少华先生所谓“简洁明快，爽净直白，节奏短促，切换快捷”的评语我们还是十分贴切的。而村上为了达到这样的文字效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起始用现实主义大致写了一遍，同一故事梗概同一模式，但文体是用既成文体或者说普通小说文体写的。写完一读，实在太差了，觉得该是哪里出了毛病……所以索性推倒重来，开始按自己的喜好写。先用英语写一点点，再翻译过来。结果觉得很顺手，那以后就一直用这种文体。”
我猜想，今天我们再读《且听风吟》的名字，除了在聊村上外，或许还在涉及情感问题的沟通、吐槽和解惑中，再次提到故事里“我”的遭遇。一个陌生的人，一场奇怪的邂逅，一段有回味但没有结果的爱情。这或许正是属于年轻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