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弱不禁风、弱不胜酒,是人们对古代女性体态的写真。弱,就是孱弱、羸弱、慵懒、无力、病恹恹的,就是身体不太健康,或说亚健康。把弱看成是美,是中国古代一种不可思议的审美观,这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病态美。当代著名鉴赏家马未都先生写过一篇文章,专门谈女子的病态美。他认为审美分四个层次,最低端的是艳俗美,稍上是含蓄美,再上是矫情美,而美的最高境界是病态美。早些时,梁启超也说过:“近代文学家写女性,大半以多愁多病为美人模范。”这对于当今的时尚人士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事实上这种以病弱为美的观念自古以来就有,并非今人首创。东汉著名女才子班昭写过一篇《女诫》,文中说:“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这段话意思是说,阴阳男女特性不同,男人要阳刚,女人要阴柔。生男孩像只狼还是嫌他柔弱,生女孩像只鼠还是嫌她猛如虎。由此可见古代女子以弱为美多半是舆论导向造成的。当然,女性的弱与女子们缺乏活动、缺少锻炼也有很大关系,古时的女子深居简出,活动半径极小,除了自己住的闺房就是后花园,偶尔外出,三寸金莲也走不远,体质不弱才怪呢。
以弱为美,最典型的人物是西施。据说西施身体状况不佳,有心口疼的毛病,在村里走路,常常以手捧心,蹙着眉头,却依旧很漂亮,人皆称美。邻居有个丑女以为西施是因为捧心皱眉才美的,于是便也学着西施的样子,谁知却更丑了,后来便有了成语东施效颦。后人考证西施得的病有可能是心气虚,也有可能是脾胃虚寒。历代文人都喜欢用西施这件事来形容女子的病弱之态,如曹雪芹形容林黛玉:“病如西子胜三分”。有一个故事,苏轼到友人家做客,席间主人出一舞姬起舞唱歌助兴。这个舞女身材高大,长得壮实,苏轼觉得可笑,便戏赠其一联:“舞袖翩跹,影摇千尺龙蛇动;歌喉婉转,声撼半天风雨寒。”联中两句七言诗是诗人石延年咏古松的句子,苏轼用来形容舞女,明显有奚落之意。可见当时人都认为美女应该是娇弱型的。另有一个故事,说宋代词人周紫芝有一年端午节到友人石熙明家做客,席间主人叫出侍儿鸳鸯席旁伺候,鸳鸯的模样柔弱可人,周紫芝作了一首词回味再三,词中道:“今朝端午新梳掠,锦丝围腕花柔弱。人生只有尊前乐,前度刘郎,莫负重来约。”作者显然是喜欢上了这个如花般柔弱的侍女,还打算再次来一睹芳容。
类似的例子还可以举出许多来,如李贺《美人梳头歌》:“春风烂漫恼娇慵,十八鬟多无气力。”施肩吾《观舞女》:“缠红结紫畏风吹,袅娜初回弱柳枝。”温庭筠《舞衣曲》:“芙蓉力弱应难定,杨柳风多不自持。”黄庭坚《千秋岁》:“欢极娇无力,玉软花攲坠。”在诗人眼里,美女们从头到脚举手投足都极弱极美。试看:无名氏《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在这里,女子走路也是纤弱柔美的。再如张淑芳:寒衣弱不胜。这是弱得禁不起衣服。方干:力弱自难持。这是弱得站都站不住。丘崈:起晚欠伸莲步弱;陈允平:念纤腰柔弱,都为相如瘦损;舒亶:无腰柳弱歌声细;孙觌:弱骨轻肌不耐春……看来在古代,人们崇尚女性的柔弱已经到了一弱遮百丑的地步了。
由于人们欣赏柔弱,所以古代的女子从各方面追求柔弱,连起的名字听起来都十分柔弱,让人一听便能产生怜惜之意。如汉武帝的宠妃卫子夫、汉成帝的宠妃赵飞燕、南齐著名歌妓苏小小、南齐美妃潘玉儿、北齐后主的妃子冯小怜、西晋大臣石崇的歌妓绿珠、唐代女才子上官婉儿、唐代大将张建封的爱妾关盼盼、白居易的家姬樊素和小蛮、欧阳修的官妓卢媚儿、陆游的妻子唐婉、清初名妓董小宛等等。另如刘兰芝、苏若兰、孙窈娘、崔莺莺、步非烟、花见羞、金玉奴、冯小青、刘翠翠、金纤纤等等,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