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佳子彧作品“复仇者联盟系列”。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新华社北京11月30日电(记者孟佳)“这是我的最新作品,”非遗传承人郎佳子彧指着工作室正中的面塑作品说道:“‘火神祝融’是中国神话传说里受人尊敬的神兽,设计它可花了我不少工夫!”这个95后大男孩的眼中有一丝藏不住的兴奋。
面塑俗称面人或江米人,是中国民间工艺的一种绝活儿。北京“面人郎”郎绍安为近代面塑名家,他独具创新,将传统面塑的钎举式改为托板式和玻璃罩形式,延长了面塑作品的保存时间。2008年,郎派面塑艺术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郎派面人以小见大,细筋入骨。半个核桃,寸长葫芦瓢,都可成为面人广阔的舞台。它植根于乡土文化,能勾起人们的乡愁童趣。冰心先生曾对郎绍安进行过人物专访,所著《面人郎访问记》被收录在《小桔灯》中。
正在工作室中绘图的郎佳子彧。新华社记者孟佳摄
郎佳子彧为“面人郎”第三代传人,本科毕业于国际关系学院,目前是北京大学艺术学专业研一学生。忙于学业的他并没有“冷落”手艺,他常在工作室中绘图样、捏面人,也在公众号里不断更新教学视频和最新作品。“我希望让大家从心底觉得面塑是很酷的艺术,设计祝融这个形象也是出此考虑。”
《山海经》里对祝融相貌的描写只有一句话,“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郎佳子彧说,他只能靠想象创造祝融的形象。“先是花了15天的时间绘制草图,又经过6天的捏制与反复修改。我创作的祝融是一个三面神兽,跟前人的作品不尽相同。”
“以前从没有进行过这种尝试,”郎佳子彧说,“其实,我的创作经历过两次创新。”
郎佳子彧作品“火神祝融”。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从3岁开始跟随父亲郎志春学艺的他,为打牢基础一直刻苦练习,“每个步骤都很重要,不能马虎。江米要一粒一粒地挑,再用磨盘磨成粉,还得用箩筛成比头发丝儿还细的面粉。几个小时磨下来磨破手是常有的事儿。和面得和烫面,之后上锅蒸,然后加颜料调色。”
这只是第一步,捏面人更是难上加难。“手很难捏,为了练习,光是手都捏出小山那么高了,因为捏不好还急哭过。那时也顾不上创新,就是重复作业。”
“打小就喜欢。经常搬把小凳子坐在爸爸旁边看他用手里的面团儿塑造人生百态,坐两三个小时也不觉得烦。”本着这份热爱,加之勤奋努力,郎佳子彧16岁就破格成为北京市民间艺术家协会准会员。
“后来手艺练熟了些,开始捏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边说边展示着橱窗中的复仇者联盟系列、“葛优瘫”以及乔丹篮球鞋等各种新潮玩意儿。“我转型做了一些年轻人喜欢的形象,确实得到了不少关注。开始有节目组联系我上节目,我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号也有越来越多的粉丝。”
郎佳子彧作品“葛优瘫”。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大部分年轻人都喜欢流行的新潮文化,对于面塑这种传统非遗艺术不感冒,但郎佳把面塑做成了很潮、很酷、很接地气的事情,我们很喜欢他的作品。”郎佳子彧的大学同窗好友李启源说。
而促使郎佳子彧再次改变的,是他开始研究生学习后的见闻。“在学习过程中,我发现东方美学的相关内容极少出现在美术书籍中,但东方美学是世界美学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意识到了东方美学传播的局限性,便开始思考如何推广中国文化和东方美学。
“我反思了自己学艺20年来的经历,我的第一次创新实质上是形式上的创新,虽然突破了传统面人的束缚,但仍然是对已有的形象进行呈现。”而现在的他更看重内容创新,“创新要找到正确的方向,并不是一味地突破边界、追求潮流。”
“我现在在做的一方面是回归传统,”他指了指“火神祝融”,“现在怪兽电影很火,这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传统并不意味着无趣,《山海经》里的这些上古神兽就很酷。我想把中国古代的东西与现代的审美方式结合。”
郎佳子彧的草图本。新华社记者孟佳摄
“另一方面是反映当代人的生活状态。感受为先,这些作品容易让人产生共鸣。”他边说边拿起一个“三头男孩”,“我想表达人们的多重身份,真实的自己、自己眼中的自己以及别人眼中的自己。很多人认为这个作品传达的内容很真实。我逐渐体会到,技艺只是表达方式,我不想被技艺束缚,我想掌控它,用它来展现精神内涵。”
郎志春对于儿子的创新表示十分支持,“我尊重他的想法,在创新这方面我没反对过。我们经常交流,有时还会合作构思作品。”
“作为年轻一代的非遗传承人,我希望通过努力,不仅让面塑技艺得以传承,还可以让东方美学走得更远,弥补世界美学的空缺。”郎佳子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