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考结束到现在,武亦姝的热度一直没断过。高校开学,新生都进了军训营,即使大家在太阳下被晒得一样黑,但凭一篇700字的短文,她又回到了我们的面前。
武亦姝
一篇朱自清口味的军训随笔
在各路教育类媒体眼中,武亦姝是最佳的流量载体之一,这篇700字短文出炉之后,大家趋之若鹜,从这篇文章说开去,一路找出了各种教育话题,好不热闹,唯独缺少认真分析这篇随笔的热情,好像干这件事情,就该语文老师来做才合适。
原文如下:
(来源:中国国防报;作者为原中央电视台《中国诗词大会》第二季总冠军)
文章在网上传开来之后,有人留言简评了一句:(文章)有朱自清的味道。这是一句颇为公允的评价,让人感慨网上还是有会读文章的内行的。
想起来,清华大学也应该会喜欢这个评价,中学生最熟知的朱自清散文《荷塘月色》,就是在清华园里写成的,武亦姝的这篇“朱自清味”的文章,也该有些原来的清华的味道。
清华大学近春园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的原址
用语文老师的视角看这篇文章,会有什么好处呢:
文章开端,就写北京凌晨三点的样子,看似并不出奇,和军训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但完全能让人脑补出夜凉如水,武亦姝坐在背包上探寻北京星空的样子。
武亦姝觉得北京在悄声跟自己说话,淡化了军训即将来临的压力,以一副对话的姿态迎接自己必须面对的人生。
——这里很想多说两句,在所有的阅读姿态中(无论是读书还是读诗),最美好的表情就是凝神对话,让书和世界凌驾在自己之上,是一件过于沉重的事情,唯有对话最迷人。面对一本书,或者一个城市,最自信的样子就是我想跟你聊聊,了解你的优雅和深邃。
一个人想适应新的城市,首先从胃口开始,一个人想要抵御城市的压力,依靠的一样是自己故乡的食物。军训、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未来,都是武亦姝的压力,一个上海的小囡用麻酱馄饨安慰自己。
文章从第三段才开始进入军训,但没有多写具体的细节来表现自己的辛苦,而是反复用“坚持”“享受”“斗争”几个词来支撑自己腿脚的酸痛。不叫买辛苦,是谓不矫情,把军训的艰苦当作一个隐喻,未来的生活和这些艰苦会不会相似,如果相似,武亦姝选择的是“等它来”。
也许是我们已经默认了这个擅长诗词的才女,写文章也应该有蕴藉、温婉的姿态,我们不会接受她在文章里喊口号,她也用自己自然的腔调告诉未来的人生,和我们这些看客,对未来,不亢奋、不激烈、不做作,它自然回来,我们的人生态度就是“等它来”。
走完18公里的拉练,还要下楼看日出,这是纯然少年的心性。太阳升起,天空亮起来,“只觉得真好”。这样写文章,不知道会不会让习惯了传授公式化作文的老师尴尬,面对军训这样一个激昂的主题,你怎么可以如此淡定和温驯。
给一个激昂的主题,该如何结尾,喊口号是最可怕的写作状态,稍微高明一点的写作老师都会说,怎样把虚的主题写实,如何把大的命题变得更加具体,这是高手的技巧和游戏。所以,这篇随笔的结尾,把关于军训所有绷着的劲用一只小草环化解,“未来溶解在身边的日常中”。
这篇文章就是我初中的作文水平
有人说好,就有人说坏。这篇文章,也有人批评。
批评者认为:这就是我初中的作文水平。
抛开所有不平衡的心理,认真读一遍这篇媒体嘴中的“才女”的文字,很想公允地评价几句。因为没有看到批评者初中的作品,不好做出评价,但以自己十数年的教学经验来衡量,如果中国有一半以上初中学生能写出这样的作文,中国的语文教育就有了希望,国人的文化素养,也让人突然充满信心。
这篇文章如果一定要和初中拉上关系,最直接的证据一定是700字,这是一个初中生作文的字数要求。上了高中,老师要求的是800字以上。
除此之外,和初中作文的关系有哪些呢?如果一定说有,应该是:
01没有紧扣主题
稍微“正经”一点儿的语文老师,指导学生写军训作文,一定会要求紧扣主题,描绘军训的细节,刻画自己在军训的大负荷运动中意志品质坚定的情节。
02 没有引用名人名言
为了对抗中、高考,从初中开始,大量实用派的语文老师就会开始训练孩子们有意地引用名人名言。因为孩子们无法写出言之有味的自己的文字,那么,用别人的话来自我标榜,是不错的手法。
03词汇显得贫乏,没有形容词,没有排比句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大量闪着光彩的形容词,装入“注水猪肉”的排比句,已经成了中学生作文致胜的法宝,看武亦姝这篇文章,华丽的辞藻没有,其实强烈的排比句没有,她不是很能背诗吗,为什么都没有来几句慷慨的诗词。是不是很失败。
如果用这个标准,我愿意同意批评这篇文章“不如初中水平”,那样的初中水平,我们这个国家,真的不想要。
对一个仍然敬重文字的语文老师来说,读到这样的文章,是心情愉悦的。文字清新,不刻意追求某种腔调,有面对未知生活的淡淡迷惘和思乡的愁绪,又不会被这种情绪左右,心情有波动,态度很年轻。
如果在电视上,我们看到的就是一个诗词满腹的才女,这时候,大概更多的人才能理解,诗词只是形式,据说武亦姝有两千多首诗词的储备,这些文字沁入灵魂,才会随着这样平淡的文字流出来,慢慢感动读者,这是文字的力量,是一个语文老师的喜悦,是清华大学的福气。
清华大学为何如此喜爱武亦姝
清华大学是中国最知名的高校,每年都有数千名教育资源争夺战的胜利者走进这所高校。历史带给清华的馨香让她足够迷人,为了清华园的这缕书香,清华需要武亦姝这样的才女。
从留美预备学校到清华园里的国学大师,清华确实有过书香傲人的时日,但因为某些历史原因,清华大学这些年来正在重塑校园中的这缕书香。
听朋友讲过清华校友高晓松的一个段子。他写过一首著名的民谣《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其中有这样一句歌词:那些年问我的那个问题,如今已没人问起。
很多人猜测这句歌词里可能有一个爱情故事,但高晓松解密,这是他和舍友的一次对话。一次他回到宿舍,跟舍友说:今天,哥们儿干了件不地道的事情,当了一回陈世美。睡在他上铺的兄弟,从上铺伸出脑袋,问他:陈世美是谁?
这是戏谑的笑话,也是中国最好的理工大学的笑谈,更是中国教育些许的尴尬。正因为如此,当这个以诗词名世的武亦姝选择清华的时候,清华不只是在优质生源争夺中获得了一个个案的胜利,也在以某种象征性的意味,让清华从容了一些。
她几乎满足了人们对典范中国才女的所有想象,这一次,她的身影出现在清华园里,她是一个理科生。
-END-
作者 | 姜山父老
责编丨杜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