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人63岁了,最好是小体天赋,乍一看不像60多岁。
患者形体胖壮,面色黄,头面油光,主因“胸闷间断发作五年,加重伴喘憋五天”入院。主诉是喘憋,呼吸困难,夜间不能平卧,气短乏力,症状重时自觉气不能吸入胸腔,仅到咽喉部,有濒死感,发作一般持续一小时以上,有时持续半天不缓解,坐起来时症状略好转。时有头晕头痛,时有双下肢肌肉不自主抽搐,右膝关节疼痛,无胸痛及后背疼痛,无自汗出,伴口干不欲饮,纳谷不香,眠差,夜尿频,夜尿五六次,大便尚可。查体左下肺可闻及固定湿啰音,心律及心率正常,双下肢轻度可凹性水肿。舌黯红,苔黄腻而欠津液,脉弦滑有力。
患者既往有高血压病史,有吸烟、饮酒史。因患者冠心病病危险因素不多,且症状也与心绞痛不相符,故暂不考虑冠心病心绞痛。倒是有几分似心衰表现,于是给查了BNP及心脏超声,结果BNP仅54pg/m,超声心动提示射血分数65%,两者皆未见明显异常。虽然考虑心衰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试验性地用了利尿剂及血管扩张剂纠正心衰治疗,结果下肢水肿减轻了,但是喘憋气促依旧,进一步排除了心衰可能。后查血气分析提示氧分压62mmHg,较正常值偏低,不除外肺栓塞可能,经查D-二聚体值却是正常的,虽然不能完全除肺栓塞可能,但是可能性还是很小的,还是慎重地查了肺动脉灌注C结果明确排除肺栓塞可能。于是请呼吸科会诊,不除外是过敏性哮喘可能,议查肺功能及过敏原检测,结果也未见明显异常。再查之前提前给了抗过及平喘的治疗方案,结果也是未见寸效。这下子就麻烦了,查了半天也不是怎么回事,只能怀疑是神经官能症了。
还好我会中医,我自豪!我查看患者,唇口色暗,头目油光,双目有神,语声有力,发作时虽说喘憋气促,但是尚能使劲吸气,并无大汗淋漓,面色苍白,断然判定为实证。进一步探查存在的实邪,腹诊胸胁苦满不明显,胃院部压痛明显,下腹部压痛也不明显。很显然胸胁的气滞并不明显,患者虽然有唇暗、舌黯的瘀血表现,但是瘀血尚未导致明显气滞表现,我想一般不会出现如此喘憋不堪的症状,于是乎只能从痰饮上下功夫。
再细问患者发病前是否饮酒,患者回忆半月前确实曾饮酒,之后虽然有些憋气,但是最重的那天是入院前五天,那也离喝酒已经十天了,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这是患者自个分析的。我并不那么认为,我想患者这个饮酒伤胃,素饮停聚不化,壅滞气机,胸中阳气欲降不能,故而喘憋气促,夜间阴重,饮欲下流,更阻阳气上升下达之道路,故而喘憋加重。舌红为郁热表现,少津液,那是津液为水饮所阻,津液不上承的表现。还有一点就是患者口干但是并不欲饮,这也是水饮的特征。于是我予以泻肺逐饮法。
两剂,水煎服,日一剂。
方中使用葶苈子泻肺逐水,牵牛子峻下逐水,苏子协助上两药以降气桑白皮、紫菀一人肺经气分,一人肺经血分,也助降肺逐饮而设,葛花以解酒毒,大枣以缓药力,使其药力停留于上中二焦稍久一些,大黄用酒炙,也是希望其药力人上焦持久一些。
药进一剂,患者自觉症状明显改善。我起初预想患者应该会腹泻,结果却事与愿违。两剂之后,患者夜间未再发作呼吸困难,自觉症状好转,还是没有腹泻。查舌脉如前,我想药已中的,但患者同时尚有瘀血之征,于是痰饮瘀血同治,上方加桃核承气汤加减。
两剂,配方颗粒,水冲服,日一剂。
方仍以葶苈子泻肺逐饮,加大牵牛子峻下逐水之力,因方中使用了桂枝辛温降气,故而弃前方之苏子温降,改牛蒡子之凉降,配方颗粒无葛花,予以大量葛根代替,一则解酒用,一则兼升清阳,以防降之太过,桑白皮、紫菀、大黄仍是前法,桃仁、茜草活血,芒硝以解凝滞,前药已开上焦,此方只为迅速复其升降,故而大黄未再酒炙,大枣也去了。药进两剂,这次患者真的腹泻了,喘憋气短乏力,烦躁诸症也就此明显缓解了。
虽然西医仍不能明确诊断患者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喘憋气促,但是患者症状得到了解决,患者还是很高兴地出院了。出院前我查看患者舌仍暗红,但是苔面已转薄,并且已经不干燥,于是转方调整气血,降阳祛湿通络善后。
七剂,颗粒,水冲服,日一剂
一月后随访患者症状未反复。本案经现代医学几经排查未曾明确诊断,但是经中医思辨,谨守八纲,遵《内经》“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病机理论,逐项排查,最后断为水饮作祟,采用逐水泻饮法而收获佳效,实乃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