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准备给爱情的那些好,后来全给了岁月
罗西
1
20多年前,我刚刚到福建青年杂志社工作,充满热情,会很认真地回复每一位读者的来信,现在回看,还真想致敬当年的自己。20多年后,一位读者把她珍藏的我给她的回信翻拍发给我,很奇妙的一种光阴的回溯,仿佛时光倒流。谢谢她同意我公开这封信。
信里有一句我自创的句子:如果你还不是一个成功的人,那么,先做一个努力的人;如果你还不是一个幸福的人,那么,先做个快乐的人。
好多锦句,我一挥而就地赠出去了,不过,岁月也意味深长回赠我一些金句,值得。
2
14年前雅典奥运会前夕,我采访中国女排时拿到的一个有全队签名的排球,陈忠和、赵蕊蕊、赖亚文……那届奥运会上,他们拿到了金牌。翻出这个珍贵的“古董”,如今字迹有点淡了,排球也老了。岁月流逝,青春的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现在谁还记得刘亚男、杨昊?
两位80多岁老爷子在公园门口遇见,或是久违的街坊或是早年的兄弟,叨叨絮絮寒暄,拄拐杖的那位满脸通红,显然有高血压,瘦的那位垫着脚尖颤悠悠为他整理衣领,有种奇怪的同病相怜的温馨,类似少年时碰头点烟或助跑撞胸击掌的美?
这也是江湖一景,岁月的江湖,深而平静,静而悲凉。
有时真的是这样:他们的世界铺陈着锦绣生活,你我的岁月揭穿了浊锈生命。
3
上世纪80年代,我的大学,活到至今,我感觉它仍是我心目里最好的时代。
那时,常常特地夜过福建师大艺术系的宿舍楼,学音乐的女生弹“献给爱丽丝”,学美术的男生画臀部夸张的裸女……神来过,青春来过,你来过,后来就稀薄了那断断续续的琴声与松节油的味道。
栀子花开或者骊歌响起,穿白衬衫的奔跑年华啊……对我而言,遥远却又近在咫尺。
突然想到福州金鸡山上的一座“老宅”,其墙上写满了寂寞的名字,都是陌生的,潦草的,我熟悉的感触的两个清晰词组是“再见青春”以及“Fuck me”,它们都曾在我心里千千万万遍地回响过……
有多寂寞,就有多饿,有多无奈,就有多乱……都是岁月的刮痕,心灵的涂鸦。
4
我们小人物,在岁月里,谈不上浮沉或跌宕,风尘仆仆却是真的。
我们能说的,往往也就那些爱情。
胸膛上的遗情,岁月里的落魄。
曾写过一句忧伤的锦句:没有你参与的岁月,我在哪里,都是漂泊。
如今,我看来,漂泊就是时光的样子,流水的样子,我们都是时光的孩子。随其而去。随你而去。
人来人往,花开花落。我从了岁月,却跟不上离去。
爱与光阴,多情与渺小,我们最后都要离开爱情的床、登上岁月的船,然后半推半就地老去。
基本都是一叶扁舟。各自横。
心里的那些好,本是准备给爱情的,后来全给了岁月。
5
年轻时候,喜欢雨天、阴天,特别诗意、别致,觉得大晴天是大路货,一大把、有的是。现在特别喜欢大块大块的阳光,喜欢大路货的大晴天,或许这就是岁月的变迁,心痛又心虚后的觉悟。
一片树叶看到我而落下,就像阳光晒着我,我会意一笑、先笑为敬。我看得见岁月飘零的悲凉,更愿意悦纳光阴的馈赠,那就是光。
岁月带走的,也是光阴回赠的。
红尘滚滚,仿佛孤单得只剩下守候;岁月长河,不随波逐流,生命越来越轻,轻得只剩下洁白。洁白其实是另外一种富饶,一种有选择的拥有。
一个航班叫“老去”,一个航班叫“放下”,一个航班叫“慢了”,一个航班叫“轻了”……它们几乎同时抵达,那个机场叫“岁月”。
我很少用一天一点一刻一秒去计算光阴的流逝,我喜欢用抱、睡、笑、走、感慨、歌唱……去形容每个瞬间。因为爱而忘了时间,也因为没有爱而荒芜时间。我一直赶不上岁月的风,总喜欢停下来看流水夕阳春花秋月……我停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风一直在吹。
罗西:专栏作家,《创业天下》杂志主编,在《新民晚报》等全国50多家报刊写过专栏。个人专著有《性感是另一种高贵》《你生命中的贵人往往是异性》等30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