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这首大家非常熟悉的《保卫黄河》,是抗战组曲《黄河大合唱》中的一个乐章。《黄河大合唱》包括了八个乐章,其中《黄河颂》《黄河怨》《保卫黄河》《怒吼吧,黄河》等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
一张饭票
故事要从头说起,《黄河大合唱》的曲作者是我国著名作曲家冼星海,他在短暂的一生中创作了许许多多优秀的歌曲、交响乐、音乐组诗等等,堪称一位伟大的人民音乐家。
1905年,冼星海出生于澳门一个贫苦的家庭。1926年他考入北京大学音乐传习所,1928年进入上海国立音专学习音乐。1929年去巴黎勤工俭学,靠在餐馆跑堂、在理发店做杂役等维持生活。1934年,冼星海考入巴黎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学习作曲兼学指挥。他是该班的第一个中国考生,由于衣着不够华丽,险些被法国门警拦下而不得入考场。考试后,主考老师保罗·杜卡斯代表全体评委宣布:“我们决定给你荣誉奖,按照学院的传统规定,你可以自己提出物质方面的要求。”冼星海只说了“饭票”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1935年,冼星海毕业回国,投入抗战歌曲创作和救亡音乐活动,1937年全国抗战爆发后,他在上海参加了话剧界战时演剧二队,进行抗日文艺宣传,就在这一时期,他认识了《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光未然。
一声号子
光未然,本名张光年,1913年生,湖北人。1935年,他在武汉写下著名的抗日诗篇《五月的鲜花》,1936年,他前往上海从事抗日救亡活动,认识了冼星海。
1938年11月1日,是光未然永生难忘的日子。他带领抗敌演剧队第三队,从陕西宜川县的壶口附近东渡黄河,转入吕梁山抗日根据地。那天是他们从壶口下游附近的渡口第一次渡黄河。坐进木船,船在狂涛巨浪中颠簸起伏,十分惊险。渡口不远处的壶口大瀑布,巨浪激起的白雾,与天空的云雾交融,发出轰隆隆,电闪雷鸣般的巨响,惊天动地。光未然先生目睹了黄河船夫们与狂风恶浪的搏斗,聆听到了悠长高亢、深沉有力的号子声。那时,光未然带队前往战地慰问演出,被一匹烈马摔跌在一片碎石之上,左臂摔成重伤。受伤后,组织上将他送往延安治疗。到达延安后,他躺在病床上,回想起在黄河两岸与游击队员同生死共命运的经历,感受了抗日烽火遍地燃烧,以及在壶口瀑布看到的、令他终身难忘的那一幕,激发了创作灵感。他在病榻上,花了五天时间口授,请三队队员胡志涛帮忙写了四百多行的组诗《黄河吟》(后改名为《黄河大合唱》)。
一撮白糖
1939年的除夕联欢会上,光未然朗诵了这组黄河吟,多少年后,他依然记得冼星海当时的反应。
“冼星海凝神听完后,忽地站起来,把歌词一把抓在手上,兴奋地说:‘我有把握把它写好!'大家热烈地鼓掌欢呼,我们的喜悦和感激是不言可喻了”。
不过,拿到《黄河大合唱》的词后,冼星海却并没有马上提笔,他一边生产劳动一边构思沉淀。1939年3月26日,冼星海终于提笔开始创作。光未然回忆说:冼星海工作毅力惊人,一开始写作就不愿意休息,偶尔斜躺在小床上抱头沉吟一下,忽地又起来振笔直书下去,头脑里仿佛有无尽的乐语泉源,刷刷地逬流出来,使他经常处在一种兴奋得无法自抑的精神状态下。光未然还记得,一撮白糖成了冼星海创作的“神器”。“他爱吃糖果,他要我买两斤白糖送给他,白糖就在桌上,写几句便抓一把送进嘴里,于是一转瞬间,糖水便转化为美妙的乐句了。”
一杯“咖啡”
要为这么一部组诗配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稿写成后,光未然和三队的队员感觉不是很满意,冼星海二话不说,第二天拿出一首全新的《黄河颂》。战友们练唱后觉得还是有些地方需要修改,第三天,冼星海并没有简单地修改,而是又拿出一版全新的《黄河颂》,这就是我们现在听到的《黄河大合唱》中的《黄河颂》。除了白糖,还有一样“神器”帮助冼星海创作。冼星海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爱上了咖啡,可是在艰苦的延安哪里能有咖啡,为了让冼星海更好地创作,战友们就费尽心思为爱喝咖啡的冼星海制作了“山寨咖啡”——将黄豆炒糊,再磨成粉末,最后撒上白糖,“咖啡”就做好了。
一个缸子
在“咖啡”和战友们的帮助下,冼星海只用了六天时间就为《黄河大合唱》完成了谱曲。
1939年4月13日,《黄河大合唱》在延安陕北公学大礼堂首演,延安条件简陋,缺低音的乐器,就用煤油桶做成低音乐器。正式演出前,冼星海又看上了学生李焕之每天系在腰上的一个大号搪瓷缸子。他取下搪瓷缸子,把合唱队员们吃饭的勺子收集一大堆放进缸子,示范性地一摇,让李焕之充当这件“新式打击乐”的演奏员。排练时,当开头的那段朗诵“朋友,你到过黄河吗,”结束至“那么你就听听吧”时,担任指挥的冼星海就朝李焕之振臂一挥,李焕之便抱着装满吃饭勺子的大搪瓷缸子奋力猛摇,于是,那密密的“哗啦啦啦”之声伴着管弦锣鼓齐鸣,发出呼啸奔腾的浪涛吼声,引出了合唱队员们“咳哟、划哟”的雄壮歌声。最终,《黄河大合唱》首演非常成功。
一个象征
从此,在延安的各种集会上,到处都可以听到《黄河大合唱》的歌声,也迅速传遍各根据地。抗战期间,各解放区的文艺团体几乎全都演唱过这部作品,至少也唱过其中的《保卫黄河》等曲。
《黄河大合唱》在重庆的《新音乐》发表后,更远播南洋各国。1940年,刘良模将乐谱带到美国,由普林斯顿大学合唱团用英语演唱了《黄河大合唱》。1949年,宋庆龄将她亲笔题词的《黄河大合唱》乐谱赠送给加拿大多伦多玛西音乐厅。同年10月24日联合国成立的庆祝会上,美国黑人男低音歌唱家保罗·罗伯逊用英语演唱了《黄河颂》。此后,《黄河大合唱》又曾在世界各地许多国家演出,成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象征。
一段历史
《黄河大合唱》创作于中国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全面抗战爆发,三个月后的淞沪会战损失惨重。1938年的武汉会战,战场遍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北四省广大地区,是抗日战争战略防御阶段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歼敌最多的一次战役。大大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此后,中国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黄河大合唱》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是中华民族在最危险的时候发出的怒吼,是抗战之魂、民族之魂。《黄河怨》唱出了被压迫、被侮辱的沦陷区妇女的痛苦哀怨;《黄水谣》诉叙日本侵略者给中华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河边对口曲》形象地叙述了流亡群众的悲惨遭遇,显示了“打回老家去”的斗争决心。《保卫黄河》和《怒吼吧,黄河》唱出了东方巨人为最后胜利发出呐喊,表现了中国人民奋起斗争的英雄形象,展示了中华民族在危难关头的正气勇气和不屈抗争。几十年来,人们都把这部《黄河大合唱》视作一部高度概括中华民族伟大精神的纪念碑式的音乐史诗,至今为止,还没有另外一部音乐作品能够取代它的位置。
来源:学习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