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朴是元代著名杂剧作家,“元曲四大家”之一。因少时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伤痛,成年后他绝意仕进,消极遁世,长时间在外漂泊,备受无尽孤独和寂寞的煎熬。55岁那年,他携家人移居金陵城南桐树湾,这才过上安定、团圆的日子。在六朝古都的岁月里,他放情山水,遍访这里的山川胜迹;伤时感世,写下许多感世兴怀之作。他的优游诗酒背后,有着痛苦深沉的一面。
绝意仕进,漂泊天涯
白朴是元代著名的文学家、杂剧家,与关汉卿、郑光祖、马致远并称为“元曲四大家”。他祖籍山西隩州(今河曲),出生在河南南京(今开封)。金哀宗天兴二年(1233)他七岁那年,蒙元入侵金国,次年陷其首都。白朴母亲在战乱中失踪,父亲随哀帝出逃。幸赖父亲好友元好问抚养,仓皇无依的白朴和姐姐才得免流落街头。白朴自幼聪颖,在“一代文宗”元好问身边,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与培养。白朴父亲后来到元朝任职,他回到了父亲身边,居住在河北真定(今正定)。
金国灭亡后,白朴以金朝遗民自居。元朝中书左丞相史天泽向忽必烈推荐白朴为官。由于目睹了蒙元统治者的残暴掠夺,心灵上遭受很大的创伤,常有山川满目之叹,他觉得为这样的统治者效劳可悲可耻。他“既不欲高蹈远引以抗其节,又不欲使爵禄以污其身”,鉴于史天泽有恩于白家,因而在谢绝了史天泽的举荐后,自觉不便再在真定生活,只得忍痛告别父亲和妻儿,踏上飘零之路,从此欲像“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那样生活,遁世消沉,永绝仕宦之途。
白朴先后到过汉口、九江等地。漂泊在外,却又强烈思念着家中的亲人,他经常挣扎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之中。直到55岁的时候,他的同父异母弟弟白恪任职江南行台御史,他藉此率领全家由真定移居金陵,这才过上安定、团圆的日子。
渴望亲情,定居金陵
蒙元政权占领江南后,在金陵设置江南行台御史。白朴的弟弟白恪随即由河南按察使书吏迁任江南行台掾史。白朴生性坦荡,虽然自己厌恶官场,却不反对身边的人跻身宦途。他的弟弟白恪和长子白镀在仕途上都顺风顺水。白恪先后在福建宣慰使、湖广行省、江西行省任职,官至正四品的同佥太常礼仪院事; 白镀则官至正三品的江西道肃政廉访司副使。
此时的白朴正行走在江南水网纵横、江河流翠的土地上,他行一程秋黄暮紫,赏一路山川美景,也目睹了残酷战争给无辜百姓带来的深重灾难。
长年萍飘蓬转,备受无尽孤独和寂寞的煎熬,他对家庭亲情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当有一天他突然从朋友口中听说弟弟已迁官金陵时,忙从巴陵乘船顺江而下。
白恪同样也思念着哥哥。来到金陵城后,他发现这里到处传唱着哥哥的作品,惊奇不已。哥哥比他大20多岁,如今已年过半百,却仍浪迹在天涯,令他十分牵挂,他渴望早日见到哥哥。
随着元朝建立、战火逐渐熄灭,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人们陆续回归家园。白朴也打算利用弟弟任职金陵的有利条件,把家人迁到南方来,从此一家人团聚相守在一起。元至元十七年(1280),他率领全家从真定南下,经过长途跋涉到达金陵城。
他们一大家子定居在城南的桐树湾,当时这里是一个高档聚居区。据《至正金陵新志》介绍:“桐树湾在秦淮南向,逼府城,北临淮水,岸旧植桐甚繁,故名。东北有浮航,即长乐桥也。”它就位于今南京城南武定桥和镇淮桥之间的信府河,信府河一名系因明初开国功臣信国公汤和居住在巷内而来。
伤时感世,金陵怀古
迁居金陵后,白朴获得了安定的生活与创作环境。虽然战争给江南大地造成的创伤一时难以愈合,但满目青翠的江南美景令他沉醉、迷恋,他“从诸遗老放情山水间,日以诗酒优游”,不但遍访了六朝古都的山川胜迹,还游历了金陵周边的茅山、镇江、扬州、平江、杭州等地。
他陶醉于这种放情山水的生活,曾在作品中表达自己的志趣道:“年来颇得幽趣。绿蓑青笠浑无事,醉卧一天风雨。秋几许。沙渚上,渔樵小隐随编户。扁舟脱去。望绮散余霞,江澄净练,还爱谢公句。”
他在金陵期间,还总结、整理了自己几十年里所创作的诗词作品而编成一部词集《天籁集》。白朴不但以杂剧、散曲与关汉卿、郑光祖、马致远齐名,他的词作成就也颇高,为其他三家所不及。《天籁集》共收入词作200余首,江南行台御史中丞王博文作序。作品“辞语遒丽,情寄高远,音节协和,轻重稳惬”,在一定程度上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游踪旅痕、情感心路。《天籁集》编成后一直以抄本形式传世,直到清康熙年间才刊行,遗憾的是此时它已散佚过半。
《天籁集》中除了一些应酬、赠答、唱和作品外,多为感世兴怀之作。作者既为江山易色、田园荒芜悲戚,也为自己身世浮沉、命乖运蹇伤怀,风格哀伤悲怆,表现了他优游诗酒背后痛苦深沉的一面。其中有金陵怀古词11首,以钟山、乌衣巷、周处读书台、天庆观、凤凰台、孔贵妃祠、张丽华祠、陈家古殿、南唐故宫等名胜古迹为意象,抒写家国破碎的悲凉,表达时世变迁的感伤。六朝古都的故国、陈迹、遗谱、哀音,无不使他生发兴亡之感、故国之思。其中一首《沁园春·金陵凤凰台眺望》写道:“长江,不管兴亡,漫流尽英雄泪万行。问乌衣旧宅,谁家作主,白头老子,今日还乡。吊古愁浓,题诗人去,寂寞高楼无凤凰。”抒发了对王朝兴衰、人世沧桑的无限感慨。(朱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