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来源：中国企业家杂志
当现钞成为商品可以批发买卖，甚至打折出售，这生意该如何做。
文｜严凯 编辑｜米娜
在国际航班上，你很难想象身边有这么一批人与你同行：他们携带巨款，神秘且低调，专门负责巨量现钞的跨国押运。
在频频往返于各国之间的国际航班上，每天押运的现钞中，有部分是发往货币兑换公司的，北京联合货币兑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联合货币”）便是其中之一。为保证其线下各门店的货币供应，他们会根据门店需求，想尽办法保证门店所需外币现钞在24小时之内送达。
这是联合货币目前所从事的重要业务之一——跨国“外币批发业务”。联合货币2015年6月获得了国家外汇管理局批复的“调运外币现钞进出境及外币批发业务”资质，现在旗下中国境内门店可保证38个币种的自由兑换。
现钞批发业务的门槛很高，每次至少200万美元起批，当然在境外批量购买现钞会有一定折扣。“100美元的批发价是多少？”当《中国企业家》将这个问题抛给联合货币的联席CEO于清时，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表示决定批发价的因素有很多，每个币种的便宜程度不一样，但采购的金额越大，价格也会越便宜。
“亚洲的两个金融中心：新加坡和香港都可以批发外币现钞，如果考虑到距离，应该从香港批发。但我们在谈判时，发现新加坡的供应商整体服务水平要高于香港，所以我们现在是和新加坡的一家机构在合作。”
这种从境外批发外币现钞的公司又被称为“货币批发商”。目前，国内拥有该资质的货币兑换公司仅有三家，另外两家位于天津和上海，分别是“天津渤海通汇货币兑换有限公司”和“通济隆外币兑换（中国）有限公司”。
「 为奥运而生」
“你们谁兑换过外币？”于清问。这是他的开场白。
“兑换过，在银行，但小面额的外币比较少。”记者回答道，于清没有解释为何普遍缺少小面额的外币。但有位银行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由于跨境现钞公司付给押运公司的运费是按斤计算的，因此面额越小越不划算，这也部分造成了小面额外币的稀缺。上述业内人士说，“以前一般一次押运的运费至少十几万元起。”
“能保证一次完成吗？如果你们兑换的是一些小币种货币（例如埃及镑、柬埔寨瑞尔），银行就不一定有了，可在我们这里，你可以兑换38种外币。”于清嘴角上扬地说。
联合货币已是国内规模最大的货币兑换连锁机构之一。在我国，货币兑换是一个受国家外汇管理局严格监管的行业，过去拥有这个资质的多为几大国有银行。但近年来我国出境游人数激增带来的兑换外币（尤其是小币种货币）的需求，银行已经很难满足，像联合货币这样获得外管局批准的专业货币兑换公司便走到了台前。
联合货币成立于2006年，现属于网信集团旗下公司。据于清介绍，联合货币当年成立是为了服务两年后召开的北京奥运会。“主要是为了服务那些来中国的国外运动员和游客，他们有兑换人民币的需求。”于清说。
于清2010年来到联合货币。公司成立时，他正在创业，投资了一个跟奥运会相关的移动手机订票业务，但这个项目因在线支付存在问题而不幸“成为了先烈”。
2007年3月，联合货币获中国银行北京分行批准，成为中国银行的外币代兑机构，并正式开展代兑业务。联合货币的第一家实体店不久之后便在首都国际机场T2航站楼开业。时至今日，联合货币已经拥有107家店（取得货币兑换资质的门店有57家），覆盖13个省市。
所谓代兑业务，即只负责收外币，然后把收回来的外币转给中国银行，后者会给一个利差。“那时候还不能够卖外币，相当于一条腿走路。”于清说。
真正实现“两条腿”走路是在2010年。当时，国家外汇管理局正在推动特许兑换业务扩大试点工作，这项工作在北京率先启动。于清正是在这一年来到联合货币，当时公司仅有60多名员工，业务仅在北京、上海。
在推动试点工作之前，我国个人本外币兑换业务主要由银行网点和外币代兑机构来承担，彼时外币代兑机构90%设在涉外宾馆酒店内，主要作为宾馆酒店的配套服务设施，满足住店客户结算时的外币兑换需求，服务区域和对象相对有限。
银行网点则普遍集中在对公业务和居民密集区，在机场、酒店、风景区等非居民集中的消费场所则网点设置较少。此外，银行网点一般有营业时间限制，部分节假日甚至不营业。
特许兑换机构的设立是对银行网点和外币代兑机构的补充，能够根据市场的需求随时延长营业时间，部分设在机场的网点能够24小时营业。
2010年2月，联合货币和其他3家公司获得了国家外汇管理局北京外汇管理部颁发的《个人本外币兑换特许业务经营许可证》，从而获得了个人本外币双向兑换特许经营资质。
联合货币市场部总经理赵亚荣回忆称，联合货币是从2013年开始发展速度加快很多。四年前，赵亚荣从北京一家横跨金融、房地产、能源的民企集团来到联合货币公司，当时联合货币仅有100多名员工。
「 利润微薄」
于清有个小的梦想，“有一天，你需要现钞（人民币或外币），直接在网上下单，现钞就会通过快递或邮局给你寄过来。”他向《中国企业家》记者表示，目前在国外，邮寄现钞是可行的，但在中国还不允许。
因为货币兑换的公司不多，且极少被外界所知，所以招聘人才基本只能从其他行业挖角。在整个货币兑换行业，银行占据了主导地位，特许机构占整体市场份额不到10%，尤其在非北上广地区的特许兑换机构就更少。
随着我国出境旅游人数激增，对各种币种的外币需求增多。而在银行兑换外币经常会遇到外币数量不足或者币种不全的情况，货币兑换公司“外币批发业务”也就应运而生。
货币兑换是一个发展稳定但利润微薄的行业，毛利率仅有1%。“每兑换100美元，获得的收入是6-7元人民币。”于清说，“货币兑换业务对银行来说是鸡肋，但却是我们的主业。”
在联合货币的货币兑换业务中，美元的业务量占了40%以上。因此，美元成为了该公司批发最大的币种。
在国际上，有专门从事现钞批发的机构，这些机构便是现钞批发商。一位熟悉货币兑换行业的人士称，一般来说，跨境批发价格一般是100美元能够便宜几毛至一美元。“这里面的利润空间其实非常微薄。”上述人士说。
如今，联合货币的货币批发业务已形成了固定流程。
当某个币种货币缺乏时，公司会向新加坡的现钞批发机构询价，价格合适则会下单，后者则将现钞交由专门从事现钞、贵金属押运的公司负责，通过民航运抵中国。“整个流程大概是24小时，是非常标准化的。”于清说。
但在现实中，联合货币总是会遇到诸多困难。例如，兑换者总是希望能够换到更小面值的货币。而最为困扰联合货币的或许是，无论是批发还是门店，都需占用大量资金。
“每个月可能有大量的现金在门店流动，这对门店的安全性也提出了高要求。”上述业内人士说。赵亚荣称，联合货币在门店会采用24小时不间断、360°无死角监控，并配备联动门和防弹玻璃等安保设施。
「 货币兑换+? 」
对联合货币来说，2013年是一个分水岭。
联合货币的另一大业务——境外购物退税业务亦是从这一年开始得到快速发展。
与途牛网、同程旅游等旅游网站一样，联合货币也是我国境外旅游爆发式增长的受益者。从2012年开始，我国出境游的人数开始快速增长，2014年出境游人次首次突破1亿。
根据艾瑞咨询不久前发布的《中国在线出境游市场研究报告2016》显示，2015年我国游客出境旅游人次达1.2亿，位居世界第一。出境旅游消费更是高达2495亿美元，同比增长超50%。
但我国民众在境外购物后，因退税认知不足、沟通不畅、流程不明等原因，每年均会遭受数以十亿欧元的损失。“有数据显示，中国人在法国没有拿回的退税款一年就达到2亿欧元。”于清说，“这些钱等于白白扔掉了。”官方数据显示，2013年，中国出境消费者有近30亿欧元的退税无人认领。
于清介绍称，中国人在海外购物的退税款，是由当地政府支付的，退税公司并不希望退税没有发生，因为每笔退税中，退税公司都能够拿到一笔费用。
联合货币从中看到了这个机会。它于2013年申请获得了外管局批准的“在全国范围内经营个人本、外币兑换特许业务”及“开展外币电子旅行支票代售及兑回业务”的资质。
在拿到了这两个资质之后，联合货币不仅把货币兑换业务推向全国，还积极布局境外购物退税业务。当年，该公司便与全球第二大退税公司Premier Tax Free签订合作协议。
今年4月底，联合货币与全球最大退税公司Global Blue开始合作。至此，联合货币已与全球六大退税集团建立了合作，可以在中国境内为游客提供“境外购物、回国退税”的服务，业务涵盖全球四大洲、22个国家，市场占有率超过95%。“我们是全国最大的退税代理公司。”于清说。
今年年初，联合货币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货币兑换+”。“所有跟货币兑换相关的业务都要去做。”于清说。
在海外，货币兑换公司还有一项较大的业务，即汇款。在中国，这项业务属于银行。“下一步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向外管局申请这一业务呢？”于清说。
于清的想法或许在短期内难以实现，但另外一个梦想则正在变为现实，即搭建货币兑换O2O平台。去年10月份，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了“通过互联网办理货币兑换业务”的相关文件。这意味着，今后货币兑换业务将能在线上完成。
“具体来说，就是你在线上完成兑换，然后预约一个门店，我们会准备好现金。从你线上兑换完的那一刻起，这些现金就是你的。”赵亚荣说。
此前，线上兑换业务可以采取预约的方式进行。即，顾客可以在线上预约到哪家门店办理货币兑换业务，然后在门店完成兑换，并取现。
目前，线上兑换平台正在搭建之中。赵亚荣透露，联合货币是在今年7月1日拿到了外管局的回复，现在正在进行系统调试，正式上线预计在7月中旬。
线上兑换的另一个好处是，线上平台具有审核额度和库存的功能。“在你预订的时候，马上就能够知道你还能申请多少外币额度，我们还有多少这个币种的库存。”赵亚荣说。但该O2O线上兑换平台仅支持网银，而并不支持其他支付方式。
据于清透露，开展互联网货币兑换业务后，联合货币的业务会慢慢向线上倾斜，而线下门店的布局也将进行调整。目前，联合货币在北京拥有10家门店，其中4家位于机场，6家位于市区。
“在没有互联网之前，我们考虑的更多的是怎么让你们容易发现我，然后引导你来我们店里兑换；进行互联网之后，考虑更多的是交通便利，你怎么方便过去。”于清说。
于清按功能将一个城市分为商务区、商业区、住宅区。在他看来，住宅区90%的人都是固定的；商务区70%的人是固定的；而商业区90%人是流动的。联合货币下一步的线下布局重点将放在商务区和商业区。
事实上，在互联网货币兑换业务上，联合货币不乏竞争者。
6月16日，另一家货币兑换公司上海易兑外币兑换有限公司（下称“易兑”）与携程共同打造的互联网货币兑换业务上线。
易兑亦是我国首批拥有网上兑换本外币资质及在全国范围内经营个人本外币兑换特许业务、外币电子旅行支票代售及兑回业务资质的特许机构。去年11月，易兑宣布与携程合作，就“互联网+货币兑换”业务达成合作协议。
上述业内人士称，在国内货币兑换行业里，联合货币是资质最全的一家。这也吸引了一些在线旅游网站的注意力。本刊获悉，途牛网、同程旅游或有意愿收购联合货币。但该消息并未得到联合货币的确认，同程旅游网则拒绝置评，截至发稿未能联系上途牛网。
（严凯 yankai@ice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