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37岁的刘阳,是研究圆明园的专家,至今寻觅圆明园流散文物已逾20年。从15岁开始,刘阳就断断续续整理圆明园流散文物的资料,大学毕业后自费寻访流散在国内外的圆明园文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在20岁出头时,找到圆明园遗失了约80年的一对汉白玉石鱼,并促成了石鱼的无偿回归。
23岁时,他如愿以偿进入圆明园管理处工作。他说:“每一次当我迈进圆明园,内心还是有那种兴奋的感觉,像回到家一样亲切,跟当年12岁第一次走进圆明园时的感觉并无二样。别人可能无法想象,我到圆明园上班,就像一个孩子到了迪士尼一样。”
从北京到外地,再到海外,20多年来刘阳没有停止过寻觅的脚步。
文丨广州日报记者 谢绮珊
编丨广州日报编辑 程依伦
刘阳做圆明园研究纯属偶然,甚至第一次走进圆明园的时间远远晚于其他北京孩子。12岁那年,小学毕业后闲来无事,刘阳一个人搭错车误打误撞到了圆明园,“原本想去颐和园,结果到了圆明园”。
意外发现汉白玉石鱼
里面一个有关圆明园历史的展览打中了他的内心,就此使他的人生转向了。从此,他迷上了圆明园,每隔一个月就坐公交车到圆明园的书摊淘书,只要是有关圆明园的新书,一定要收为己有。
然而,这座昔日皇家园林已改面容,书上提及的一些文物实际上流散在北京各处、全国各地以及海外。中学时期刘阳利用课余时间,遍访了北京各个圆明园文物收藏景点。“北京的全瞅完了,开始觉得不过瘾。”
北京师范大学影视制作专业毕业以后,刘阳没有找对口的工作,继续边打工边自费寻访流散在国内外的圆明园文物。2003年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走街串巷,经过西单大秤钩胡同时,就在一个院子开门的瞬间无意瞥见了一对大石鱼,但人家很快就把门关上了,不给看。
被吊起胃口的刘阳围着这个院子转了三个月,有一天大门彻底打开,石鱼完全坦露出来,一位老太太正在扫地,刘阳上前征求了意见后开始拍照。但那时他却完全没有将之与圆明园文物挂上钩。
一年半后,在写一本圆明园的书时,刘阳突然翻到一张法国摄影师拍的这对石鱼的特写。他把自己一年半前在四合院里拍的照片找出来一对照,没想到正是圆明园流散在外的石鱼。
这对汉白玉石鱼原本位于圆明园大水法前,遗失在外已约80载。2007年,在北京举行奥运会的大背景下,石鱼回归圆明园,这是历史上第三件无偿回归圆明园的文物。当年,适逢圆明园建园300周年,此事的意义还在于圆明园趁此机会启动了“圆明园流散文物回归文物保护工程”。
刘阳发现石鱼。
进圆明园工作
刘阳出身普通家庭,2004年,23岁时他机缘巧合到了圆明园管理处工作。在他看来,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机遇。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逆袭,一心只想到圆明园上班,“不开工资也来”。将近15年过去,他仍然认为当时遵循自己内心的这个选择是最正确的。“当时没有老婆孩子,作为北京孩子有吃有喝的,奔着圆明园就来了。”
他始终认为,一生最大的荣幸就是到圆明园工作。“其实我性格不好,北京孩子,外向,狂妄。入职不久在食堂打饭,排队的时候跟旁边的人聊了一下,那人对我说,你认识刘阳吗?可要小心他。别人认为像我这样的人,能在事业单位待3个月就是奇迹,超越自我了,可是我待了快15年。”刘阳说。
在圆明园上班,搞研究并不是工作要求,完全出于业余爱好,他每天下了班就自己写东西。第二年,刘阳就出了一本圆明园的书。以个人名义出版有关圆明园研究的书,此前并没有先例,后来又接连写了几本书。
赴国外搞研究
作为第一批网民,还是高中生的刘阳1998年就开始上网,互联网在他面前展开了一个全球圆明园爱好者的大平台,这一群体虽然不大,但他们都略知一二,构成了一个千丝万缕的线索网,对他早期的研究帮助特别大。
因为很多资料都不在国内,每次刘阳都自费去国外寻找。这是最难的环节,他说:“对我来说,伦敦、巴黎总得找时间去,在博物馆里一泡泡一天。香港的资料比较多一些,五年内我一共去了30回……”
刘阳专攻老照片和流散文物的研究,但步履维艰,“常常无从下手,只能全世界一点点去搜集和积累,犹如大海捞针。即便现在,努力了十几年的时间,我研究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他经常不得不花巨资从拍卖行买来百年老照片,至今他手头上积攒了几百张高清老照片,几乎都是唯一的版本。他认为,照片是最好的证据。
年纪轻轻的刘阳现在是北京史地民俗学会副会长,对此,他说:“70岁以下的人才能当法人,而我们几个副会长、理事都超过70岁,所以只能我兼任法人和副会长。我的书初版时错了一百多个地方,5年后自己给自己勘误。”
在圆明园管理处工作近15年,刘阳不在意的是,在圆明园管理处工作给他的研究带来别人难以企及的便利。
近些年,圆明园的考古挖掘工作一直在进行中。“我赶上了(好时候),总有一些圆明园的发现,引起我的兴奋。见到那些文物时,我心里想的是:’老朋友,又见面了。’很多时候,可能否定了我自己,也可能否定已有的理论。”
“适当复建圆明园完全有必要的”
广州日报记者:研究了20余年的圆明园文物,最大的收获和心得是什么?
刘阳:当真正开始做圆明园研究的时候,我发现,全国人民对圆明园都感兴趣,那是一个民族的福祉。我只是一个助力者,出书搞研究的目的主要是想普及圆明园真实的历史文化,让全民懂圆明园。
圆明园宛如一张包含巨大历史文化的纸,如果大家都感兴趣,圆明园这张纸才会更完整。了解圆明园对于中华民族来讲绝对没有坏处,曾经强大的王朝,如此辉煌的一座皇家园林,如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值得我们思考。
广州日报记者:对于圆明园复建的问题,多年来一直争论不休,对此,您的建议是什么?
刘阳:不主张大规模全面复建,5200亩圆明园重建也是不现实的,但适当地复建几处重要的标志性建筑,对于展示圆明园建筑艺术文化,是有帮助。圆明园大墙就是后来修复的,正是有了大墙,才保全了圆明园的整体。
广州日报记者:高中新课本将大幅度增加包括圆明园历史文化在内的知识,有何必要性?
刘阳:中学生对圆明园的认识基本还是一张白纸,这个时候从根上给予他们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爱国主义教育,能够让孩子们从中思考一些问题:这么精美的皇家园林为什么会被毁?中华民族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这其中是有一定必然性的。知己知彼,对于年轻人来说是有帮助的。圆明园是一个很好的爱国主义基地,激励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中华民族不忘国耻。时间点来说,最好是从小学、中学开始。这是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也利用很多时间做普及的工作,比如进学校讲课,做圆明园大讲堂等等,希望他们以后能够正确地思考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