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很好看,而这好看似乎与原著无关,更多的人是喜欢德云社少班主郭麒麟这位阳光少年,女观众有一些小想法儿也可以理解:在封建时代,像苏檀儿那样的女性有继承权并执掌一个大家族,是一件很值得憧憬的事情,能把郭麒麟那样的好孩子招为赘婿,更是做梦都能笑醒。
按照电视剧的演绎,赘婿宁毅生活在武朝,熟读二十四史的读者可能知道:《赘婿》中的武朝虽然不在二十四史之中,但在历史上却真实存在,那个朝代女性地位高,出轨也不受指责——这个朝代不是汉朝,也不是秦朝汉朝,更不会是宋朝明朝。
首先咱们来说说为什么不可能是汉朝、宋朝、明朝。
在秦代和汉朝,赘婿的地位几乎跟犯人相等,如果郭麒麟穿越到秦代或汉朝当赘婿,是没有机会在商界大显身手的,因为当年从朝廷到民间都瞧不起商人,更瞧不起赘婿,一旦边关有警,商人和赘婿都会被当作炮灰送上战场。
春秋战国乃至秦代汉朝瞧不起赘婿,这在《睡虎地秦简》、《史记》、《汉书》、《后汉书》中都有记载,秦汉时期征调赘婿戍边或出征的记载比比皆是,我们看《睡虎地秦简·为吏之道》“魏户律”、“魏奔命律”中的几条规定,就知道赘婿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了(因为秦简有文字湮没,为了通顺,译成现代汉语):“从现在起,给人做赘婿的,都不准立户,不分给田地房屋。这种人在三代以后,要做官的才准许做官,不过还要在簿籍他是某个赘婿子孙(故某闾赘某叟之乃孙)……(王)命令将军:给人家做赘婿的,我很不喜欢。要把他们杀掉,又不忍连累他们的同族弟兄。现在派他们去从军,将军不必怜惜他们。在杀牛犒赏军士的时候,不要给他们肉吃。攻城装备不够,可以拿赘婿去填壕沟(攻城用其不足,将军以堙豪)。”
赘婿的悲催日子,在商品经济发达的宋朝和明朝,并没有得到改观,这是因为程朱理学盛行,一个男人不能留下使用自己姓氏的后代,是不可接受的,而且“三从四德”的灌输,也让“苏檀儿”们当不上霸道女总裁。
既然不是秦汉也不是宋明,那么《赘婿》中的武朝对应真实历史上的哪一朝呢?有人说是唐朝,这当然是不准确的,因为我们不能忽视在唐高宗李治和唐中宗李显之间,还存在着一个“武周”,虽然武则天自称为“周”,但是先有西周东周,武则天的“周”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当时的人们和后世史学家,一般都称其为“武周”或“武朝”。
《赘婿》的故事,是真的可能在武周甚至武周前后的一段时期发生的,因为从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唐高宗李治的皇后武则天到唐中宗李显的韦皇后,直到唐玄宗李隆基的姑姑太平公主、李隆基的贵妃杨玉环以及若干大姨子,都活得很嚣张,而他们的丈夫,则比较悲催。
太平公主也想当皇帝,这一点读者诸君都知道,笔者就不多废话了,咱们要说的是几位唐朝赘婿和他们的“女主人”。
唐玄宗天宝年间集贤院学士兼知史官刘餗所著《隋唐嘉话·卷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太宗谓尉迟公曰:‘朕将嫁女与卿,称意否?’敬德谢曰:‘臣妇虽鄙陋,亦不失夫妻情。臣每闻说古人语,富不易妻,仁也。臣窃慕之,愿停圣恩。’叩头固让。帝嘉之而止。”
尉迟敬德不肯娶李世民的女儿,既不是顾念糟糠之妻,也不是不想比李世民低一辈儿,而是唐朝的公主太难伺候,自己已经年近六旬,经不起折腾了。
唐朝的公主有多能折腾,这一点唐三藏的徒弟辩机和尚是深有体会的:高阳公主(李世民之女)嫁给了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但是房遗爱根本就进不了公主的房间。
《新唐书·卷九十六·列传第二十一·房杜》记载:“(房玄龄)次子遗爱,诞率无学,有武力。尚高阳公主,为右卫将军。公主,帝所爱,故礼与它婿绝。主骄蹇,与浮屠辩机乱,帝怒,斩浮屠,杀奴婢数十人,主怨望,帝崩,哭不哀。”
辩机被腰斩,数十位知情者被杀,但是高阳公主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她后来是以意图拥立荆王李元景谋反的罪名被赐自尽的——出轨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谋反才是大罪过。
房遗爱惧内,可能是跟他父亲房玄龄学的,“惧内”其实之房家门风,房玄龄家的河东狮,连李世民见了她也肝儿颤:“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
房玄龄父子二人虽然不是赘婿,但是在老婆大人面前,一辈子也没直起腰来,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当年女性地位之高,如果她们的做派落到朱熹程颐程颢眼里,一定是要大加挞伐的。
从唐高祖李渊的三女儿、柴绍的女主平阳昭公主组建娘子军为大唐肇基南征北战开始,唐朝女性的地位就已经注定会很高,要是认真说起来,柴绍可能就是唐朝最早的赘婿。
大唐开国就打下了这个底子,发展到武则天称帝,女性地位已经空前绝后之高:皇帝是女的,朝中宰相多出自太平公主门下,我们甚至可以说,武周朝就是“赘婿天下”——王公大臣们即使不倒插门,其地位也跟赘婿差不多。
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唐中宗李显也曾改姓的,不但李显改姓,李唐皇族在武周时期都改姓了,《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下》记载:“天授元年九月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群臣之请。壬午,御则天数,赦天下,以唐为周,改元。乙酉,上尊号曰圣神皇帝,以皇帝为皇嗣,赐姓武氏;以皇太子为皇孙。天授二年八月,义丰王光顺、嗣雍王守礼、永安王守义、长信县主等皆赐姓武氏。”
连儿子女儿都跟了老婆姓,李治虽然不是倒插门,但他的地位,跟赘婿还真没啥区别。
一部《赘婿》电视剧让我们想起了武则天时代,虽然那个时代比较奔放,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但是当时的男人们,好像都有点小鲜肉的意思,说武周朝“天下皆赘婿”,好像也不是言过其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