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边穿着墨绿色衣服的大汉嚷道:“我早就看天王帮不顺眼了,长江水道上的七帮二十八派都加入了我们楚天盟,就天王帮自视清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对我们的结盟倡议不理不睬。哼,先人板板,什么东西!”
他身边一名年纪较轻的帮众跟着起哄道:“这次我们抓了天王帮的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说好了赤壁以东的地盘是我们的,他们居然敢到我们的地盘来杀人!”
被这些楚天盟的人包围在中央的,是一名穿着白底花纹衣服的汉子,他大笑起来道:“哈哈!真是好笑!说什么七帮二十八派结盟,为的是联合抗金,我看这不过是有人为了遮人耳目,假公济私罢了!”
“什么?你居然敢诬赖我们楚天盟?要不是史堂主有号令,大爷我今天就要好好地修理你一下!”“天王帮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说抗金?看你们那缩头乌龟的样子!长江水道上的七帮二十八派结盟抗金的时候,怎么一个天王帮的人影都没看见?”
天王帮的弟子又笑道:“哈哈,天王帮当初抗金的时候,你们这些王八蛋还不知道在哪里摸鱼捞虾呢!你们以为在一起喝几碗酒、喊几声口号就算抗金了?你们以为大宋朝廷会支持你们抗金?”
那为首的楚天盟弟子恼道:“抗金不抗金咱们先不说,我们楚天盟和你们天王帮有盟约,以赤壁为界,互不侵扰,但你们天王帮却到我们的地头上杀人,这笔账怎么算?”
天王帮弟子道:“我们杀的是金人的探子,和你们有什么干系?”
那个年纪较轻的楚天盟弟子道:“哼,你们杀的那个人是汉阳帮的一个弟子,居然说和我们没有干系?不要说是我们七帮二十八派的弟子,只要是我们地盘上的普通百姓,也容不得外人来插手!”
那天王帮弟子又冷笑道:“哈哈,原来这个金人的探子是你们汉阳帮的人?哈哈?还抗金哪!”
为首的楚天盟弟子怒喝:“你不要血口喷人!凭什么说我们的人是金人的探子?”“你等着抵命吧!”
南宫飞云在船上听着他们的争论,心想:“这些人为什么都那么恨金人?莫非金人真的很对不起他们?不过这个天王帮的家伙看来惨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
眼看楚天盟的弟子就要动手,忽然听见一声吆喝:“吵什么吵?”这声音如雷鸣一般响亮,使双方的人都震住了。接着就见一名穿着褐色长袍的中年大汉走了过来,楚天盟的弟子一见,连忙道:“启禀堂主,天王帮的人在我们的地头上杀了一个汉阳帮的兄弟,被我们发现后双方打了起来,属下无能,只抓得一个凶手在此,请堂主发落。”
那天王帮弟子打量着那褐衣中年大汉道:“阁下可是春风堂史堂主?”
那褐衣中年大汉道:“不错,正是老夫。我楚天盟和天王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况且两年前我们就和贵帮杨帮主定了盟约,以赤壁为界,互不侵扰。这件事情怎么了结?”
“史堂主,这件事情有些原由。被我们杀掉的那个人是金人的探子,他装作渔民混上了天王岛,用笔墨记下了天王岛的地形、我天王岛的防守工事等大量军情资料,后被巡查的弟兄发现,于是他仓皇出逃。我们奉命捉拿活口,所以追了很久,一直到了汉阳附近才追上他。交手后这人拼死抵抗,我们不得已才杀了他。但是我们根本没想到他会是汉阳帮的人。”
史堂主眉头一沉道:“你说他是金人的探子,有何凭据?”
楚天盟的弟子也跟着起哄:“快说,有什么凭据?杀了我们的人往金人头上推,要不要脸?”“你们天王帮真的有那么了不起?难道我们就怕了你们?”
史堂主喝斥道:“住口!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不管这人是不是金人的探子,只要楚天盟和天王帮一起争端,就一定会两败俱伤,最终得利的就一定是金人!不过,这件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恐怕还要委屈这位兄弟几天,如果到时候我们找不到被杀的人是金人的探子的证据,我们就只好请贵帮杨帮主亲自发落你了!”说完,他打个手势,众楚天盟弟子便押着这名天王帮弟子,一起随他而去。
等这群人走了以后,南宫飞云心道:“这个史堂主果然厉害,考虑这么周远。天王帮……天王帮……爹爹妈妈不是说,天王帮帮主杨瑛女侠是姑母的结拜姐妹,我若到了湘楚一带可以去找这位……算起来也是姑母的杨帮主……去打探姑父姑母的消息的吗?就这么定了,找这个天王帮的小子带路,先去天王帮打探一下姑父姑母的消息,再去找小公主,反正天王帮就在附近,耽误不了许多时日。”打定主意之后,他又寻思道:“怎么把天王帮这家伙弄走呢?抢出来的话,楚天盟人多势众,那史堂主看来也不是好惹的,一路上麻烦就大了——对了,天王令有用处了!”
于是,南宫飞云登了岸,便向路人打听楚天盟的所在,然后直奔楚天盟总堂。据老百姓的口中所知,那位史堂主名叫史忠良,本身是白鲟帮的帮主,结盟之后,就成为了楚天盟的春风堂堂主。
前往楚天盟的总堂,途中先经过了白鲟帮的总坛,正好看到他们的帮众在练武,指导他们练习的是一名满脸黑须、虎背熊腰的大汉,南宫飞云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于是就站在门口观看,还不时地摇头晃脑,发出感慨的叹气声。
这大汉也是楚天盟的堂主,名叫孟廷威,他注意到了南宫飞云的举动,便走上前道:“老孟在这里教楚天盟的弟兄练武,有什么好看的?”
南宫飞云道:“看一下都不行么?你练你的,我看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一群大男人又不是什么羞花闭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看一下有什么了不起?”
孟廷威一听就来气了,便道:“什么?你这混小子,来打扰我们弟兄练武倒也罢了,怎么说我们弟兄是什么什么的大美人?”
南宫飞云心道:“这汉子怎么这么容易急呀?待本公子调戏他一番。”于是就说:“本公子可没说你是大美人啊,本公子是说你不是大美人。”
“奶奶的,老孟堂堂七尺男子汉,怎么能和美人连在一起?老孟当然不是大美人……不对,是大美人……更不对了,奶奶的,老孟被你混小子搞糊涂了!”
“老孟你还知道自己不是大美人,就说明你还没糊涂啊。”
“奶奶的,老孟就算是糊涂了也不会说老孟就算大美人啊,老孟会那么糊涂么?”
“老孟你当然不会那么糊涂,所以你一定会说老孟不是大美人,是不是?”
“当然,老孟当然不是大美人……奶奶的,怎么这么别扭?奶奶的,老孟说不过你,看你像是个会家子,咱们拳头上见真章!”
“打架呀?吵架你都吵不过本公子,打架又怎么打得过本公子呢?”
“吵架是吵架,打架是打架,吵架吵不过你,打架也打不过你……奶奶的,谁说的老孟打不过你?”
“是谁说的?不是本公子说的啊!你比本公子大,本公子比你小,要是你打不过本公子,可别说本公子以小欺大啊!”
“奶奶的,老孟才是以大欺小嘛!你别以为……”
“是啊,你老孟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孟廷威被他耍了一遍又一遍,更是急得双眼冒火了:“奶奶的,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算了,就算老孟服了你,你别来搅和,好不好?”
南宫飞云心道:“这老孟虽然粗鲁憨直,倒是一条好汉子,本公子倒真想和他比划比划了。”于是又道:“你若不要本公子来搅和也可以,咱们去走上三百招!”
孟廷威一听,便道:“这可是你找上门来的,不是老孟以大欺小啊!”
“不是,不是!”
孟廷威正要教训这小子,便让帮众们退到一边,空出一片地方来,然后便和南宫飞云一起走到那空地中间,说道:“注意,开始喽!”话音一落,两人便斗在一块。两人一动手,都感到非常意外,孟廷威没想到这么一个混小子,武艺竟然如此了得,守时滴水不漏,攻时威力不小。而南宫飞云也同样没想到,这孟廷威的功力深湛,招式大开大合,如雷霆万钧。两人打了几十招之后,南宫飞云便故意卖了个破绽,孟廷威顺势进招,双斧劈击而至,南宫飞云横剑迎上,硬接他的一招,然后佯装不抵,倒退出圈外,就此认输。
原来南宫飞云也佩服这孟廷威的身手,因此有心相让。但孟廷威是个忠直的人,不愿乘胜进击,于是也撤招退开,然后拱手称道:“承让,承让!”大家都收了手后,孟廷威道:“泰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老孟的一对开山斧可是真功夫!”
南宫飞云心道:“这个奶奶的还真有点厉害,三十六计,溜为上策。”便笑道:“呵呵,本公子要是再练几年,一定不会怕你。”
孟廷威道:“确实,你若到了老孟这么大年纪,老孟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火候,老孟虽然侥幸赢了,心里还是非常佩服的。如果小兄弟不嫌弃,老孟愿意和你去痛饮一场。”
南宫飞云心道:“这个老孟真的是很直爽,很对本公子的口味。”就笑着说:“哈哈,酒就不喝了,不过本公子再来找你算账的时候别跑就行了。”
“一定,一定!”
“后会有期!”
说完,南宫飞云就匆匆离开,再赶往楚天盟。
来到楚天盟总堂前,只见门口就有不少人守着,他笑着上前道:“哈哈,楚天盟的排场不小嘛!居然守门的都有这么多号人。”
“喂!你是谁?来干什么?”
“粗人!对人说话要有礼貌,这句话应该这么说:不好意思,请问阁下怎么称呼?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那些守门的帮众嘴角一撅道:“我们都是刀口上过日子的粗人,向来都是有话就说,就屁就放,哪里来的这么多过场?看你像个读书人,懒得跟你计较,没事就快走!”
南宫飞云道:“在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能否请史堂主见面一叙?”
“啰唆半天,原来是要见我们史堂主,跟我来就是了。”
南宫飞云随那帮众走了进去,穿过前院,便来到大厅,史忠良就在堂中,南宫飞云进厅便抱拳道:“请问,阁下可是楚天盟春风堂堂主史前辈?”
史忠良道:“不错,老夫就是。公子是……”
南宫飞云道:“哦,听说天王帮有个不成器的弟子落在您老人家的手里,杨瑛帮主托我把他带回去,不知意下如何?”
史忠良道:“就凭你一句话我们就放人?恐怕要等到把事情搞得水落石出之后我们才能放人。”
南宫飞云心道:“这老头怎么这般难弄……有了,老爹给的天王令不是天王帮的信物吗?给那老头瞧瞧好了。”他连忙从包袱里拿出那枚天王令,出示给史忠良道:“这件物事相信史前辈一定认得……”
史忠良仔细一看,果然不假,便道:“见天王帮的天王令如同见帮主本人,看来你的确是杨瑛帮主派来的。好吧,先把人放了!”
“谢谢。”南宫飞云拱手称谢后,又呵呵一笑道:“顺便说一声,你们这个抗金的联盟中居然有人勾结金人,恐怕你们得小心点了。”
史忠良道:“这么断言恐怕为时尚早吧?人在偏厅,可以现在就交给你,但事情还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否则本堂主怎么向属下弟子交代?”
“嗯,堂主也有堂主的道理,本公子会将证据给史堂主带来的。”
“如公子能为我们两帮化解纠纷,在下自有薄礼相赠。”
南宫飞云心想:“这个老头还有点意思,懂得施小恩小惠,不算死脑筋。”就应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史忠良便让帮众带南宫飞云到偏厅。负责看守的帮众听了,有些不爽道:“史堂主要放了这家伙?他奶奶个熊,有没有搞错!我们的一条人命就这样完事了?”虽然发出这样的牢骚,但堂主之命,不得不从,只好让南宫飞云进去领人。
南宫飞云到了里头,说明情况,那帮众便有所疑问:“请问阁下的天王令……”
“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是。”
“现在你送本公子回天王岛。”
“是。属下在码头等公子。”说完,那帮众便先往外走出。
南宫飞云心道:“天王岛……既然是岛自然是在水里面,那么也就是说要坐船了,这样的话到码头去吧。本公子现在怎么这么多废话?不明白。”他摇了摇头,就加快脚步,紧跟往码头走去。
到了码头之后,那天王帮帮众道:“多谢公子把小人从楚天盟救出来。”
“本公子一向急公好义,锄暴安良,抑强扶弱,义薄云天……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本公子是用天王令说服的史堂主,严格地讲是你们天王帮自己救的自己,你又何必谢本公子?”
“大丈夫恩怨分明,救了就是救了。不过,还需公子将天王令让小人过目一下,小人才可渡公子去天王岛。”
“什么意思?这么说,如果本公子不向你出示天王令,就算本公子救过你的命,你也不会带本公子去天王岛?”
“是。”
“为什么?”
“这是规矩,还请公子见谅。公子既然有天王令,想必也知道天王帮的处境的,我们北抗金,南抗宋,洞庭湖天王岛的风水宝地多少帮派也眼红得很,如果不小心一点,恐怕早就没有天王帮存在了。”
“北抗金,南抗宋……”
“如果公子不能出示天王令,小人是万万不能载公子去天王岛。”
“唉,这么麻烦。这块牌牌是不是呀。”说着,便再次取出那令牌给他看。
那帮众看过之后,立刻肃然起敬道:“果然是天王令,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算了,本公子懒得跟你计较,走吧。”
二人便一同登船,那帮众亲自摆渡,带着南宫飞云,驶入洞庭湖,在天色渐沉之前,终于抵达天王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