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 数码极客

【虫虫钢琴网站】哈尔滨的人·情·味

世界上每天都进行着人口的流动,哈尔滨也一样。

有人从别处来,充满惊喜;有人往别处去,载满回忆。这样的人口流动,大抵分三类:求学、工作、结婚。

在这三类人口流动中,没有我。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读了大学、上了班、结了婚。这样的人生看似毫无波澜,但我却觉得缤纷无比。也不是没离开过,热爱旅游的我也曾周游世界,然而身在异乡,心里最割舍不下的还是家的味道。

洋 味

一百多年前的哈尔滨,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新星,在中国的东北角,黑龙江的天鹅项下,像珍珠一样闪耀着柔美的光辉。中东铁路连接着中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的远东地区,随着铁路一起进入哈尔滨的,还有俄罗斯的商人和他们带过来的属于他们家乡的味道。如今哈尔滨街头俄罗斯人的身影不再像一百多年前那样多,但是他们留给哈尔滨人的洋味却一直在这里,经过哈尔滨人的传承、发展,如今的哈埠菜中,俄式菜品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俄式西餐在哈尔滨餐饮史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影响着哈尔滨人的口味。

红菜汤与苏伯汤

红菜汤是几乎所有俄罗斯人都会做的菜,就像中国人几乎都会做西红柿炒鸡蛋一样。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哈尔滨也从一个小渔村逐渐发展成国际化都市,街上人流攒动,金发碧眼的洋人随处可见。那时的哈尔滨街头,有许多洋人开的店铺,有卖服装的,也有餐厅。当初在哈尔滨开着的俄式餐厅,很多都一直开着,直到现在,俄式西餐也成为老哈尔滨人记忆中的味道。如今,来哈尔滨旅游的人,通常都会在华梅西餐厅感受一次纯正的俄式西餐,这家西餐厅隐藏在哈尔滨最负盛名的中央大街上,一百年来不曾变过,它的一切仿佛就是百年前的样子。哈尔滨有“东方莫斯科”之称,大街小巷还保留着不少俄式建筑,这样看来,俄式餐厅数量多也不足为奇。最原始的红菜汤主料是红菜,还会配以番茄、牛肉、洋葱等食材,色泽红亮,浓而不腻,口感酸甜,因为加了特殊的香料,闻起来颇有异国风情。华梅西餐厅的红菜汤里,还会加一勺浓厚的奶酪,喝之前用钢勺把奶酪搅匀,口感更加浓郁。老哈尔滨人宴请外来客人,通常也会在华梅西餐厅定好席位,客人来了桌上摆好面包、奶油和果酱,正餐之前先每人上一碗热腾腾的红菜汤,白瓷大碗配上不锈钢勺,红色的汤汁送入口中,让人胃口大开,勾出食欲。红菜汤喝到底,正餐也就上来了,通常都是七分熟的牛排或是煎马哈鱼,讲究的哈尔滨人还会点一份马哈鱼籽和一份酸黄瓜,再叫一瓶红酒。这就是哈尔滨人骨子里的俄味。





前段日子趁着假期去了一趟伊尔库茨克,为的是看一看蓝如宝石的贝加尔湖。伊尔库茨克离哈尔滨很近,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那是一座和哈尔滨看起来很相似的城市,走在伊尔库茨克的大街上,路边的建筑让我仿佛置身哈尔滨的百年老街,那里让我觉得并未离家太远。在伊尔库茨克待了有四五日,几乎每天吃的都是纯正的俄式西餐,善于总结比较的我在品尝过那里的红菜汤后免不了和哈尔滨俄式西餐厅做的红菜汤做对比。伊尔库茨克人做的红菜汤,颜色是深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红菜的分量很足,天然的花青素甚至会给嘴唇染上一层薄薄的艳红色,而且红菜汤里的其他配料比例很小,除了红色的汤汁之外,用勺子舀起来的大部分都是切得细碎的红菜和很少量的牛肉丁。想来,哈尔滨的俄式西餐也定是顺应了哈尔滨人的口味做了调整吧。不过,哈尔滨人对俄式西餐的适应程度貌似很强,在伊尔库茨克每日都吃俄式西餐并不是一件很令人为难的事情,也许是我有着一颗包容一切的强大的胃,但我更相信这是因为我是哈尔滨人的缘故。

红菜在哈尔滨很难买到,所以哈尔滨人在红菜汤的基础上创造出了苏伯汤。“苏伯”一词源于英文的“soup”,也就是汤的意思。哈尔滨老一辈的人几乎都会做苏伯汤,他们把红菜从汤料中去掉,加重了番茄的比例,把番茄当作主料,牛肉切块,土豆切丁,卷心菜切小片,小火慢炖,一锅苏伯汤往往需要炖一到两个小时。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总有姥姥家苏伯汤的味道,如今成家自己做饭,最拿手的也是那碗苏伯汤。姥姥是在哈尔滨长大的,她的家在当时哈尔滨的商业中心,听说那时候她家的院子里邻居有各国的人,可能姥姥就是那时候和他们学了一手做菜的手艺吧。小时候每周至少要去姥姥家一次,这时候姥姥就会担当主厨,炖起她拿手的苏伯汤。好像自记事起我就特别喜欢进厨房,每次姥姥做汤的时候我都会站在灶台边看着,眼睛睁得老大,嘴巴抿着生怕口水滴出来。姥姥看着馋虫一样的我,会从碗橱里拿出一只小碗,从锅里先盛出一勺带着牛肉块的汤给我,边看我狼吞虎咽边问我咸不咸、淡不淡,我边喝着边点头嗯嗯地答着,姥姥就会高兴地继续切菜准备其他食材。菜齐了,一大家子人围着圆桌吃团圆饭,虽然刚刚私自开了小灶,但我还是会喝完一整盆姥姥做的苏伯汤。姥姥知道我喜欢,总会给我盛得满满的,把汤里的肉尽数挑出来放在我的碗里,递给我的时候满眼都是笑意。姥姥的苏伯汤会加许多番茄酱,颜色橙红,土豆炖得也软烂,肉嚼起来都是番茄酸甜的味道,就连卷心菜都是软硬适中。姥姥的苏伯汤做了好多年,我喝了好多年,一直到她没有力气拿起菜刀切菜,我也再尝不到姥姥家苏伯汤的味道了。后来我喝过最好喝的苏伯汤,就是得了姥姥真传的我亲自做的了,但总觉得不是那么一样,有的时候我会归因于锅,认为姥姥家的锅用得久,锅身肯定都沾染了苏伯汤的味道,我的锅还新着呢肯定没有那种味道了。现在去姥姥家,还是会跟她聊起苏伯汤,我会跟她说:“我昨天又做苏伯汤了,加了三颗柿子,还去了皮,牛肉炖了一个小时,土豆切得小块一些熟得快。”姥姥会跟我说柿子去了皮没营养,卷心菜用手撕碎更好吃。我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日子会延续到什么时候,但苏伯汤的

味道永远都在姥姥家,只要去了就好像闻到了番茄香、看到了餐桌上喝得大汗淋漓的我。

现在哈尔滨很多西餐厅是没有红菜汤的,大部分都是以番茄为主料的苏伯汤,但每次去西餐厅吃饭,都会点一碗苏伯汤。喝的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品的是记忆深处的亲情。

菠萝味的奶油冰棍与拌了白砂糖的酸奶

哈尔滨有一条百年老街,最开始是叫中国大街的,后来是在1925年的时候才改名叫中央大街,这个名字就这样保留至今。这条街长1450米,用面包石铺就,百年来都是如此。一百年前,这条街上是世界各地的商人。在这条街的中心位置,有一家常年排长队的店,店名叫“马迭尔”,英文是“modern”,时髦的意思。马迭尔这个名字一百多年从未改过,在当时也是社会上层人物的娱乐场所。



现在的马迭尔已经成为马迭尔集团,旗下酒店、餐饮、娱乐,包罗万象,但最初的马迭尔冷饮厅一直都在,狭长的走廊就是如今马迭尔冷饮厅的地址,门口常年排着队,有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也有吃了一辈子马迭尔冰棍的老哈尔滨人。马迭尔开创了我国冷饮业的先河,手工制作的冰糕、酸奶等都是当时上层社会精英名流们的心头好。现在的马迭尔冷饮已经是人人都能消费得起的了,哈尔滨人无论春夏秋冬,都会去马迭尔买根冰棍,一边踩着中央大街的面包石,一边咬着冒着白气的冰棍。来哈尔滨的人如果不吃一根马迭尔冰棍,就好像去北京没有吃上烤鸭一样,等于白来一回。

我小时候的马迭尔冰棍是2块钱一根,那时候每次路过都是要买的。那时候觉得马迭尔冰棍和其他牌子的不一样,不像其他奶油冰棍那般奶味厚重,反倒是有一丝清甜。后来长大了些,到iPhone进入中国市场之后,有一天在手机上看网上有人说吸苹果手机的充电口会有菠萝味,怀着好奇心的我照做之后恍然发觉:这不就是马迭尔冰棍的味道吗!那时候的我已经上了大学,没课的时候会和室友去中央大街逛商场,路过马迭尔的时候就买几根冰棍,一人一根吃着,好像出来逛街的意义就是这根冰棍一样。后来网络发达,在网上查过马迭尔冰棍的配方,并没有和菠萝有关的记载,直到现在也觉得菠萝香气存在得奇怪,想来这也是它能够占据我内心这么多年的秘密吧。





后来马迭尔冰棍涨价到三块、五块,也出现了十块甚至二十块的新品,但在老哈尔滨人心中,最好吃的永远都是那根两块钱的冰棍,带着菠萝的清香。马迭尔现在已经不只是哈尔滨人的马迭尔了,而是世界的马迭尔了,现在的它在中国各大城市都有了店面,招牌的马迭尔冰棍也走向了世界,更是有了紧跟潮流的榴莲口味、朗姆酒口味、抹茶口味等,这样的马迭尔是哈尔滨人的骄傲,可于我而言,最好的还是原味。

马迭尔冷饮厅里另一种美食就是白瓷碗装的酸奶,小时候是五块钱一杯,再收五块钱的押金,喝完之后把碗退回去,就把押金换回来了。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胃不好,戒了几年的冰棍,可每次路过马迭尔冷饮厅总是心痒痒,后来妈妈就同意我买一碗酸奶,配一个小槽子面包,算是简单的“下午茶”。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我会拿着交完钱的小票去柜台递给售货阿姨,跟她说多放一些白砂糖,阿姨会笑眯眯地多盛一些递给我。马迭尔家的酸奶不是乳白色的,而是纯白色,有一些凝固,却又不像老酸奶那样结成块状,一碗碗酸奶整整齐齐地摆在长方形的铁托盘里,有人来买的时候才会舀一勺白砂糖在上面。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白砂糖不致融化在酸奶里,喝之前搅拌,每一勺都会有细小的砂糖颗粒在唇齿间轻轻厮磨,仿佛细小的沙粒一般轻磨着酸奶中的分子,让酸奶的酸与砂糖的甜充分地融合在一起。

忘了是哪一年,马迭尔冷饮厅里的酸奶突然变了样,碗还是那个白瓷碗,碗里的酸奶却已经变了模样,和商场里的蒙牛、伊利几乎别无二致,也再没有了那勺添彩的白砂糖,问卖酸奶的阿姨,说是现在很多年轻人不喜欢之前的口味,酸奶也就改良了。后来酸奶好像也涨价了,具体涨了多少我却没再关注过,因为那已经不是我要的酸奶了。

冰棍的价格变了,菠萝的味道淡了;酸奶的价格变了,砂糖的位置没了。马迭尔正在飞速地发展,站在世界面前争取着更多人的肯定,为之开心之余,也有着一丝唏嘘:菠萝味的奶油冰棍和拌了白砂糖的酸奶还会回来吗?

红肠、塞克、大列巴和格瓦斯

哈尔滨另一条历史悠久的大街是果戈里大街,原名新商务街、果戈里街,建于1901年,1925年改名为义州街,也是一条百年老街了。最初的果戈里大街也是用面包石铺路,1958年又改名为奋斗路,1987年柏油马路取代了面包石,改成柏油马路之后的奋斗路见证着哈尔滨城市的飞速发展。2003年,奋斗路这个名字也成为了历史,这条老街又叫回了果戈里大街。

在这条街上,有一家百年老店,就是1867年俄罗斯商人伊万•雅阔列维奇•秋林开的秋林商行,最初的商行并不在果戈里大街上,而是在1908年才从香坊区搬过来的。现在的秋林仍然是哈尔滨人常去的商场,它不止是哈尔滨人的回忆,更是哈尔滨人引以为傲的名片。

秋林食品是哈尔滨人从小吃到大的,品种繁多,口味独特,有着俄式的特色。红肠、塞克、大列巴、格瓦斯、酒心糖、修古丽姆……秋林食品的品种真的是一时间无法完全列举。在这些特色食品中,哈尔滨人最热衷的就是前四种,尤其以红肠为首。

秋林红肠是秋林食品厂最主要的货品,哈尔滨人的餐桌上总是少不了红肠的身影。小时候的年夜饭上,秋林里道斯红肠必定是用刀切成薄片,一层层一圈圈地码在盘子里,就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一样,红色的肠衣包裹着肉泥做成的肠体,如果不买儿童肠(不加肥肉)的话,肠的切面可见半厘米见方的肥肉块。秋林里道斯红肠是老哈尔滨人非常认可的品牌,逢年过节,家里的长辈总会提前去秋林买上三五斤红肠备着,秋林食品厂的红肠总是供不应求。

于我而言,红肠的味道总是伴随着火车的哐啷声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随家人旅游了,这也使我如今养成了每逢闲暇总会出去走走的习惯。小时候的我害怕坐飞机,出门旅游从来都是坐火车的,出游之前总会去超市买一些吃食以备火车上充饥。就像现在许多人会怀念在火车上吃泡面的香味一样,我怀念的是在火车上掰开红肠就着塞克的味道。红肠和塞克是提前一天在秋林买好的,红肠的皮皱皱的,混合着木炭熏制的气味,胡椒和大蒜的香气混进紧实的肉中,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再把红肠切片,而是徒手掰成小段,拿一段在手里,瘦肉中混着的肥肉块呼之欲出,雪白中透着一丝晶莹。妈妈是不吃这些肥肉的,但我却觉得红肠中肥肉才是精髓,肥肉中的油汁吸尽果木和香料的精华,每一块肥肉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塞克也是秋林食品厂的经典之作,所谓塞克,就是一种纺锤形的面包,外壳烤得坚硬,内里却松软咸香。小时候的我是不爱吃这些硬邦邦的东西的,但是爸爸却对塞克格外钟意。小时候买火车票还没有什么电话订票和12306App,想出去旅游就要提前制定方案,去火车站售票窗口排队,好一些的T字头列车的车票往往一瞬间就售空了,无奈之下也只能买慢一些的绿皮火车的票。如今的绿皮火车条件不似当年那般差了,可能那时候的绿皮火车也成为了90后的童年回忆吧。坐在绿皮火车上,火车慢慢地开着,大站多停一会,小站少停一会,沿途的景色随着一路向南而逐渐变化着,从哈尔滨上车的旅客有不少都会带着红肠和塞克,到了饭点就会从鼓囊囊的包里掏出来,吃相颇为豪迈。我通常是坐在硬卧下铺的床上,妈妈掰给我半截红肠,在她要把肥肉挑出去的时候我会连忙制止,然后爸爸会掰一半塞克给我,我嫌弃地摇头,表示不喜欢硬硬的外壳,爸爸就会妥协地把里面柔软的部分揪出来给我吃,这时我才会开心地接过来,半截红肠、半块塞克心就是我的火车餐了。后来大了些,路过秋林食品店的时候偶尔闻到店里飘出的麦香也会走进店去,看到刚出炉的塞克就会买两个:一个趁热掰开吃,那时候的塞克皮不会太过坚韧,而是酥酥脆脆的;另一个包好带回家给爸爸,他最好吃这口。

与塞克齐名甚至名声更响亮的秋林食品就是大列巴,列巴一词在俄语中就是面包的意思,这也是俄罗斯人传统的主食。一个大列巴重三四斤,再大的可能会更沉一些,去秋林买一个大列巴回家,就好像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现在秋林的大列巴会用棕黄色的布袋装好,三十块钱左右一个,物美价廉,一个大列巴够一家人吃很久。记忆中,我们家好像只买过一次,因为实在是吃不下那么多。那是一年冬天,下着大雪,我和妈妈路过秋林食品店的时候临时决定买一个大列巴回家尝尝。回家之后一家人便围在餐桌边准备分食,列巴的壳可真硬,掰的时候还有股子韧劲,还是爸爸好容易才掰开的,里面的麦香混合着面包发酵的微酸,霎时冲进鼻腔,令人胃口大开。秋林的大列巴能放好久,二十多天也不会坏。冬日的哈尔滨气温低,吃剩一半的大列巴就直接放在阳台上,后来还是妈妈把列巴撕成小块用水泡软,加了胡萝卜丝炸成了素丸子,一家人暖暖地享受了大列巴的别样吃法。

后来第二次吃大列巴,是大学的时候去的友谊宫西餐厅,大列巴切成厚片用小竹篮装着摆在铺着红格子桌布的餐桌上,耳边是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对面坐着的是当时的男朋友,现在的爱人。对吃颇有研究的我炫耀似的拿起一片列巴,用果酱刀舀一块软化的黄油均匀地抹在列巴上,又用小勺盛满满一勺的鱼子酱铺在黄油上,再加两片酸渍香瓜和一些洋葱碎,再往上面又摆了四片红肠,就这样边递给男朋友边说:“这可是列巴的纯正吃法,你试试?再喝一口红菜汤,绝对好吃!”似乎对于美食,男朋友从来不曾怀疑过我的品味,如今他也总说我对美食无比挑剔,也长了一条对味道灵敏的舌头。

我一向对美食充满探索,也喜欢把吃到的美食进行复制,但是像红肠、塞克、大列巴一类的俄式美食却是无从下手,因为它们需要的物质条件实在太高,个人是无法完成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它们的喜爱,毕竟如今的秋林已经不是一家只属于果戈里大街的商行了,现在的哈尔滨随处可见秋林食品的连锁店,打开淘宝也能搜到秋林的网上官方旗舰店,科技发展得如此迅速,秋林公司也与时俱进,感叹世界的今非昔比之余,也自笑这样方便的时代似乎对我这样的吃货十分友好。

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日子胃总是疼,米饭有八年竟是一粒未沾过,一直都是小米粥养着。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否有这样的习惯,下馆子请客吃饭的时候总会给小孩子点一个饮料,大人们喝酒的时候小孩子也可以凑上去干一杯。因着胃病的缘故,那段日子里陪伴我的一直都是一种叫格瓦斯的饮料。格瓦斯也是哈尔滨的孩子从小就喝的饮料,超市、食杂店随处可见,秋林食品把格瓦斯发扬光大,让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都知道了这种有着俄罗斯特色风味的哈尔滨特产。互联网蓬勃发展的今天,会有各式各样的美食测评充斥在社交平台上,其中有一种美食测评就是网评五大难喝的饮料。每次有这样的测评时,格瓦斯总是会名列其中,但我却觉得实属冤枉。小时候的餐桌上,我也会端着倒满格瓦斯的酒杯学着大人的模样和别人碰杯、一饮而尽,而格瓦斯的液体也的确就像啤酒一样,黄得晶莹透亮,要是倒得急了些,上层也会浮起白色的泡沫,下层的液体中也会有细小的气泡升腾起来,融入上层的泡沫中,静置一会后泡沫就会慢慢消失,饮一口在嘴里,,仿佛就像在喝汽水一样,有二氧化碳在口中释放的感觉,像极了啤酒。格瓦斯也是俄语音译过来的,原意是发酵的意思。用面包加上糖和酒花进行自然发酵,酿制出的液体就是格瓦斯了,这样简单的原料和制作过程能够创造出如此美味的饮料,真的是非常神奇。由于格瓦斯是发酵式饮料,配料中主要是面包,因此对于胃不好的人来说是代替碳酸汽水的解馋佳品。现在的市面上不只有秋林格瓦斯一个品牌,在哈尔滨的超市里可以看到许多种类的格瓦斯,不过老哈尔滨人只认秋林一家。有些倔脾气的老大爷们,听到外地人问起格瓦斯(géwǎsī)在哪卖的时候,总会热心地指路,还不忘提醒一句:“那个是读gěwási的啊!”哈尔滨老一辈人受俄罗斯文化的影响深远,许多俄语直译过来的词他们仍在沿用,这也是哈尔滨独有的文化特色了。

姐姐高中时在杭州求学,后来结婚的对象也是在杭州认识的,是定居杭州的湖北人。新婚回哈尔滨办答谢宴的时候第一次见姐夫,工科男的气质扑面而来,学计算机的男生可能脑筋会有些直,做事情也是喜欢一条路走到黑。当时一家子在哈尔滨吃团圆饭,定的是有哈尔滨特色的饭店,买了格瓦斯,怕姐夫喝不惯又买了一桶果汁。没想到姐夫竟对格瓦斯十分赞许,一大瓶格瓦斯全部下肚不说,还打开了手机直接在网上下单了一箱送到家里。在哈尔滨的这段日子里,姐夫每次出门必得买一瓶格瓦斯喝,回家之前也要先在楼下仓买拎一大瓶格瓦斯上楼。在我看来,姐夫在哈尔滨的这几天大概喝了我20多年的量,想来定是真爱。后来和姐姐聊天,姐姐总会谈起姐夫又买了几箱格瓦斯,有时和姐姐视频,偶尔看到姐夫的身影,手里也是拿着格瓦斯在悠闲地品着,那个样子像极了嗜酒之人。姐姐也常说,她一个真正的哈尔滨人都没有姐夫那样对格瓦斯爱得深沉。我想这可能就是格瓦斯的魅力吧。去伊尔库茨克旅游那次,在超市想买瓶格瓦斯尝一下它与哈尔滨的格瓦斯有何不同,但是那里的店员并不推荐,而且俄罗斯超市卖的格瓦斯是用大桶装的,可能三五天也喝不完,所以只好放弃品尝。现在想来无不遗憾,不知哈尔滨的格瓦斯与俄罗斯本土的格瓦斯到底有何不同,下次有机会总是要试试的。说来,哈尔滨的格瓦斯该是比俄罗斯的格瓦斯更适合中国人的口味吧,虽然有人说它难喝,但爱它的人依然很多。

和其他碳酸汽水相比,格瓦斯的售价相对贵一些,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自己的大学里,记得那年刚入职时是七月盛夏,天热得出奇,哈尔滨虽然地处北方,但夏天也是能达到37°C高温的。有一天中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发现部门内的同事买了一箱格瓦斯分发给大家,冰镇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清爽了许多,那时候真的觉得格瓦斯就像是救人于水火中的英雄,连忙拧开瓶盖,咕嘟嘟地半瓶就没了影。后来单位楼下有饮料贩卖机,我记得那时候有活动,每周一可以一分钱买饮料。整台饮料贩卖机里,就属格瓦斯价格最高,每次一分钱活动都会去楼下刷一瓶放在办公室留着,等攒够了半打,就一起拎回家给妈妈,她也是格瓦斯爱好者,自从考了驾照开始自己开车出门之后戒了啤酒,就会以格瓦斯代酒,车的后备箱里也总放着格瓦斯。

格瓦斯入口甜甜的,还带有啤酒的爆破感,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的时候却是绵密柔和,保护着脆弱的胃黏膜,这样一个可爱的饮料,才不是什么五大难喝饮料之一呢。

红肠、塞克、大列巴和格瓦斯,每一样都是百年间哈尔滨从俄罗斯人那学来的美食。聪明的哈尔滨人勤奋、好学,取其精华加以改良,把美味延续并发扬光大,成为哈尔滨独特的俄味特色。

哈啤1900

哈尔滨名扬中外的,一是冰雪节,二是啤酒节。冬日的哈尔滨因着冰灯和雪雕塑造的晶莹纯白的世界而备受各地游客的推崇,而夏日的哈尔滨则以啤酒中麦芽的香气吸引啤酒爱好者慕名而来。

1900年,俄国商人乌卢布列夫斯基在哈尔滨开办了中国第一家啤酒厂,这就是哈尔滨啤酒的由来。最初的啤酒厂名叫乌卢布列夫斯基啤酒厂,是在1932年才改名为哈尔滨啤酒厂的。

哈尔滨人爱喝啤酒是出了名的,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啤酒节。啤酒节于哈尔滨就像是外国的狂欢夜一样,唱歌、跳舞、喝酒、吃肉,陌生的人在一起,因为啤酒的神奇魔力也会马上熟络起来。如今哈尔滨啤酒节已经开展了30多年,并逐渐成为了哈尔滨的名片。每年七月,哈尔滨各大主要街道都会充满节日气息,中央大街上更是会有花车巡游,人们在街上感受着节日的氛围,也会受着这样的热闹感染。

我从小就是一个小酒鬼,如今对啤酒也依然存有热爱之情。很小的时候爸爸在家喝啤酒,我会盯着杯中浮起的白色酒沫咂巴着嘴,爸爸会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叫我过去说,尝尝这个啤酒沫吧。第一次喝酒的我会先用嘴唇碰一下酒沫,就像细腻的泡沫一样粘在唇上,我用舌头舔掉嘴唇上的酒沫,感觉还真是很香呢,从此我就踏上了喝酒的“不归路”,后来妈妈发现我会喝酒的时候,我的酒量已经达到一瓶了。现在每逢节日,我都会喝上两杯,各种啤酒都会去尝试,但喝过那么多品牌和类型的啤酒,最爱的还是哈尔滨啤酒。

爸爸对哈尔滨啤酒十分认可。哈尔滨啤酒的品种也很多:清爽、冰纯、小麦王……但爸爸最爱的,还是哈啤1900。在我的感受上看,哈啤1900喝起来的确酒香更纯正,麦芽的香气也更浓厚一些。在哈尔滨,每家餐厅无论大小都会提供啤酒,八成的酒店会提供哈尔滨啤酒,好一些的餐厅会有哈啤1900提供,爸爸对于餐厅品位的好坏,总是用这家餐厅有没有1900作为评判标准,这一点上我觉得还是很准的。

大学毕业时,各式各样的散伙饭提上了日程,可能这一别,很多同学朋友就再难见到了。我的大学是在哈尔滨本地读的,同学和朋友许多都是外地来此求学的,在毕业这年,我们把学校周围的餐厅都吃了个遍,平日里没喝的酒,也在这段时日喝了个够。酒后吐真言,许多话都是在喝够了酒之后才能说出来的,我记得那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四川人开的火锅店,和两个好友吃晚饭,距离校还有一个星期了,我们三个人要了一打啤酒,单是我一个人就喝了三瓶。酒过三巡,好友说我以后工作去,再也不能天天相见了,我也难过于没有选择考研。记得那天借着酒劲,说着自己的后悔,但是也倔强地表示不会再去考研的。好在,毕业之后我的工作还在学校里,虽然不会天天相见,但还是相隔不远,想约的时候随叫随到。再相聚,还是啤酒必不可少,哈啤永远都是首选。

如今的哈尔滨啤酒厂规模巨大,是哈尔滨最负盛名的厂家,哈尔滨啤酒远销中外,受到了世界各地人的称赞,作为哈尔滨人,我感到无比的骄傲。

本 味

哈尔滨很大,如今已有9区7县,代管2个县级市。能够展现哈尔滨美食中的洋味特色的地区多在道里和南岗两个区,但洋味并不能代表哈尔滨美食的全部,在哈尔滨还有一个区存在着哈尔滨菜最原本的味道,这个区叫作道外区。松花江畔斯大林公园东侧,有着一座现已退役的大桥,这是松花江上最早的铁路大桥,也是哈尔滨第一座跨江大桥。夕阳之下,这座铁路大桥显得格外迷人。就是这样一座大桥,这样一条铁路,分开了两个区,桥西叫作道里区,桥东叫作道外区。一桥分开的两个区有着截然不同的饮食文化,道里区的人偏爱俄式美食,而道外区的人则更乐衷于道台府菜系,他们认为这才是哈尔滨老字号的本味。



锅包肉的前世今生

道外区北十八道街有一座古老的中国式建筑群,哈尔滨人管这个地方叫道台府,这是它的俗称,它还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作滨江关道衙门,是当时哈尔滨最高级别的行政机构了。道台府是中国封建王朝建立的最后一个传统式衙门,也是清政府最北方的权利中心。道台府第一任道员名为杜学瀛,他多首席厨师名为郑兴文,是在恭王府学过宫廷菜的,此人也是道台府菜的创始人,奠定了哈尔滨菜的口味基础。

当年的哈尔滨政府时常接待外国来宾,为迎合外国人口味,郑兴文试着把传统的焦炒肉片加以改进,把咸鲜味淡去,换为酸甜口味,这一改,改出了哈尔滨首创的菜肴。按着菜肴的做法,郑兴文给这道菜起名为“锅爆肉”,也许是因为外国人的口音问题,久而久之,菜名就传成了“锅包肉”。最开始的锅包肉是道台府菜,寻常百姓是吃不到的,如今郑兴文的第四代传人郑树国担起了复兴道台府菜的担子,竖起了“老厨家”的牌子。如今的老厨家是哈尔滨人招待外地朋友品尝哈尔滨菜的首选,饭店永远热闹非凡,如果不提前预订多半是要排两个小时的位才能上桌的。放眼望去,每桌都会有一盘锅包肉,金黄锃亮,闪着晶莹的光,仿佛加了星光特效一般。老厨家的锅包肉名声在外,也受到许多媒体的采访和报道,锅包肉也成了哈尔滨最具代表性的特色美食。直到现在,每每想吃锅包肉时,还是愿意去老厨家点一份,吃着酸甜酥脆的锅包肉仿佛就是最大的满足,吃不完的锅包肉从来不会浪费,肯定是要打包带回家继续它的使命的。

老一辈的哈尔滨人很多都会做锅包肉,小时候爸爸做锅包肉让我觉得非常有仪式感。爸爸也是一名美食爱好者,对食物的要求也很高。他做的锅包肉,从选料到出品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会让别人插手。爸爸做锅包肉时选肉通常是一大早去早市买新鲜的猪里脊,肉质粉嫩,结构均匀。买回家的肉放在冰箱冷鲜层保鲜,晚饭前拿出来切薄厚均等的薄片,厚度大概是在两毫米吧。切好的肉片用盐、料酒腌上十分钟,再把腌好的肉沾上干淀粉,沾好淀粉的肉再过一遍水淀粉调的稠糊,这才能下锅炸。锅包肉的肉片是要炸两次的,一炸熟,二炸色,两遍过后的肉每一块都颜色金黄,外皮包裹着均匀的酥脆硬壳。这时锅内的油已倒掉只留一层底油,提前把葱切丝、姜切丝、蒜切片、香菜切段,早早准备好用糖、醋、盐和少许水淀粉等调好的料汁倒入热锅中,另一只手赶紧倒入刚炸好的肉片入锅翻炒,这一过程讲究的就是快,颠勺不能迟,一两分钟就关火装盘。打开厨房的门,满室都是糖醋汁的味道,爸爸则会一脸得意地喊着:“正宗锅包肉上桌,开饭啦!”馋猫似的我可能还没有餐椅高,赶紧连蹦带跳地爬上椅子抓起一块锅包肉就往嘴里塞,热腾腾的锅包肉烫得我合不拢嘴,口水已从嘴角流了出来,大块的锅包肉还不舍得从嘴里拿出来,就这样让锅包肉和嘴巴僵持着,直到肉块稍微凉了些才咬成两半。妈妈也爱吃锅包肉,无论是饭店做的还是爸爸做的,她都十分捧场。妈妈还有一个喜好就是爱吃凉了的锅包肉,那时候的锅包肉表皮不再酥脆,而是加了一份韧劲,酸甜的味道经过降温变得更加浓烈,的确十分可口,像是在吃肉干类零食一样,一盘锅包肉不会担心吃不完,因为由热转凉,一家人都不会改变对它的喜爱。

锅包肉最初是用猪里脊做的,但哈尔滨人做锅包肉时选用的食材并不限于此。回民餐馆里也会有锅包肉,不过是用牛肉做的,味道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还有一些新派餐厅会做锅包鱼、锅包两样、黄桃锅包肉、青柠锅包肉等,都是可以一试的菜品。锅包肉后来也传入了东北其他地区,辽宁人对锅包肉又加以改良,糖醋汁改成了番茄酱,也是对锅包肉的一种创新,对于番茄味的锅包肉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老哈尔滨人认的、爱的,还是那碗糖醋汁。

油炸冰棍的冰与火之歌

2008年,电视剧《闯关东》火遍大江南北,其中有一段提到了一道奇怪的菜:油炸冰溜子。顾名思义,油炸冰溜子就是把冬天房檐上冻成柱状的冰溜子放进油里炸。懂些厨艺的人都明白,冰溜子可是水凝成的啊,那要是扔进油锅里还了得?这道菜定是为了艺术效果的夸张表现方法,现实生活里肯定不会有这道菜的。不错,现实生活中的确没有什么油炸冰溜子,但原因可不是因为做不了,而是因为冰溜子没什么味道可不好吃呀。其实《闯关东》里的油炸冰溜子也是有真实的原型的,真实存在的是油炸冰棍,这道菜也是老厨家的拿手菜,很多去老厨家吃饭的人都会点一支尝个鲜。其实油炸冰棍做法并不难,关键是掌握好火候时间。时间太短,表面的面糊还没熟;时间太长,里面的冰棍早就化成了奶汤。

油炸冰棍需要准备的食材十分简单:爱吃的冰棍、面粉、淀粉、泡打粉和水就够了。冰棍表面有一层融化过程中出现的水珠时赶快拍一层干粉然后迅速放回冰箱备用,然后用面粉、淀粉、泡打粉加水调成面糊,把冰棍从冰箱里取出来沾一层面糊迅速扔进滚烫的热油里炸40秒左右就马上捞出来,装入盘里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食客面前,并叮嘱食客赶快吃。刚炸好的油炸冰棍外表金黄酥脆,形状好似外国人爱吃的热狗,里面是表面有一些融化的冰棍,外热内凉。一口咬下去,表皮热热的面皮包裹着冰凉甜腻的冰棍,冰与火的双重感觉在口腔内互相碰撞,瞬间令人感觉十分惊奇。

来哈尔滨感受油炸冰棍的人,多半是冲着这个名字尝试的。东北地区冰棍的品种多样,吃冰棍的习惯也是代代相传,油炸冰棍发源于此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这道简单的菜品就像哈尔滨这个城市一样,虽然有着冰城之名,却用它最饱满的热情温暖着每一个身在哈尔滨的人,让他们即使身处-20 °C的寒冬,也一点都不会感到寒冷。

油炸冰棍在平常百姓家里做起来可能对厨艺的考量实在太高,喜欢冰火两重天同时存在的新时代小吃货们也自己学着研究出了一道油炸冰淇淋。面糊的比例不好调?没关系,我们可以用吐司面包片,冰棍也完全可以替换成冰糕,用冰淇淋勺挖成球状,显得十分可爱。两片吐司片去边,用擀面杖擀扁,挖一勺冰淇淋放在一片吐司片上,另一片吐司片盖在上面,用一个大一些的杯子口把两片吐司压起来,一个简单易操作的油炸冰淇淋原材料就做好了,接下来只需要把它下入油锅炸至金黄就可以出锅了。这道菜看起来很考验厨技,是许多厨艺爱好者炫技首选。

羊汤、烧卖、扒肉条

道外区有一座清真寺,始建于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后经过几次扩建,现在是哈尔滨最大的清真寺。在它的附近,有许多回族人开的餐厅,不知道开了多少年,反正自我出生它们就一直都在。

老道外人喜欢吃回民菜,冬日清早起来喝一碗羊汤,叫一屉烧麦,就着回民餐厅特制的黄芥末酱,一顿饭吃完身子都是暖的。回民菜的味道也是属于老道外人的味道,更是哈尔滨菜中重要的一部分。

在哈尔滨,无论进哪一家回民餐馆,菜单上肯定都会有羊汤。一碗热腾腾的羊汤冒着热气端上来,汤汁纯白浓厚,用勺子一捞下面是足量的羊杂。会吃的老道外人会轻车熟路地拿起桌边调料架上的胡椒粉和细盐的瓶子大拇指和中指无名指一起握着瓶身,食指轻轻弹着,一下、两下,瓶内的胡椒和盐的量在他们手中掌握得刚刚好。老一辈的道外人管胡椒粉叫古月面,选白胡椒磨成细粉,古月二字合起来就是胡字,古月面的名字里包含着的也是老一辈人的文字艺术。

回民餐馆的菜单上第二样必须有的就是烧麦,一般是按屉卖的,一屉烧麦大概十二个,挤在笼屉里满满登登地蒸出来,有羊肉馅的也有牛肉馅的,单是闻这味道就感觉肉香扑鼻。烧麦的皮考验的是厨师的技术,中间要结实兜得住肉馅,外圈要薄如蝉翼,一勺肉馅放在皮上,收好口,一只烧麦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花,中心是红色的花蕊。包好的烧麦装入笼屉上锅蒸,蒸熟的烧麦皮要微微透亮,能看出肉馅的颜色才算正宗。烧麦上桌,我一般都会轻轻咬开一个口,把肉汁吸进嘴里,这一口可是烧麦的精华所在。然后,我会用烧麦蘸上自己调好的料汁,通常是一大勺黄芥末酱、一勺蒜泥再加上陈醋,点几滴炸得焦香的辣椒油。我一直认为烧麦里的肉馅和黄芥末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肉香激发出黄芥末的清新,黄芥末的刺激又弱化了肉的油腻感,二者相辅相成,升华了烧麦的口感,一不留神一屉烧卖就无影无踪,只剩空落落的笼屉证明着烧麦曾经存在过。

小时候的家在道外,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每当爸妈不想做饭的时候,多半就会去家附近的大红梅吃一顿回民菜。大红梅是哈尔滨人公认的正宗回民餐馆,不知道在哈尔滨开了多少年了,现在更是开了多家分店。去大红梅,必点的就是羊汤、家常凉菜、烧麦、扒肉条,要是人多,就再点一份清真特色的锅包肉,是用牛肉做的,依然酥脆可口。扒肉条是我和姐姐这么多年来永远吃不腻的一道菜,自己家是做不出的,必得是去大红梅解了馋才好。我和姐姐对于扒肉条有一套自己的吃法,点一碗米饭,调一碗黄芥末陈醋汁,刚上桌的扒肉条蘸满料汁放在米饭上,一片肉条包裹一块米饭一起送入口中,咸香、酸辣,脂肪的滑腻迸发在舌尖,米饭中和了肉中的油,每一口都是享受。一般去回民餐馆点扒肉条,服务员会问是要牛肉还是羊肉,我和姐姐永远都是异口同声地点羊肉,在我们看来,羊肉肥美,而牛肉则稍显紧实,做扒肉条的话必得是肥嫩的羔羊肉才属上品。姐夫来哈尔滨的时候除了钟爱格瓦斯外,最惦记的也是回民菜,跟着我和姐姐吃扒肉条,一点也不怕油腻。有一年夏天,哈尔滨下着暴雨,姐夫不管不顾地愣是自己偷偷出去找了家回民餐馆点了羊汤和扒肉条,吃饱喝足了笑嘻嘻地回家,仿佛藏在心中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般。第一次带姐夫去吃大红梅的时候,妈妈要点一份家常凉菜,又担心南方人吃不惯生拌的菜,就问了一句吃不吃。姐夫有些腼腆地说:“凉菜是吃的,但是还是不要加肠了吧。”这件事一直是我和姐姐的笑谈,每次买烤冷面问起加不加肠的时候都会想起姐夫的糗事。奇怪的是,不是哈尔滨人的姐夫貌似比我和姐姐更爱哈尔滨的饮食,我想这一定是哈尔滨菜的魅力所在。

包子里面有骨头

如果说来哈尔滨必逛的地方,一是道里的中央大街,二就是道外的中华巴洛克了。前面提到了19世纪末中东铁路的修建和松花江的通航吸引了大批外国人和外国资本涌入,哈尔滨也自那时起迅速发展成为远东大都市。当时,哈尔滨的南岗区和中东铁路西侧的道里区为沙俄附属地,由“洋人”操刀的大规模城市建设开始兴起——新艺术运动、巴洛克、古典主义、文艺复兴和折衷主义等艺术风格的建筑纷纷出现。如今在哈尔滨的街道上仍保留着大量当时的建筑,哈尔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百年历史建筑博物馆,诉说着百年间的沧桑变化。20世纪20年代,成长起来的民族资本家在道外腹地置地,而巴洛克建筑的热烈与繁华让他们一眼相中,他们开始照搬洋人们华丽的西式建筑,却又用中国传统特色的饰物对建筑进行改造。于是,一系列“巴洛克”式的立面造型上,出现了蝙蝠、石榴、金蟾、牡丹等有吉祥意义的中式图案,传统的中式四合院作为“居住和仓储空间”也被运用到了建筑中。后来,这种风格由一位叫西泽泰彦的日本学者赋予了“中华巴洛克”的名字。如今,中华巴洛克几经修缮,又以全新的面貌展现在世人眼前。在那段发展如风的年代,留下来的建筑看似不伦不类,却是哈尔滨人洋为中用的智慧结晶。

在中华巴洛克建筑群中,有一家主要经营包子的店,店主姓张,店名就浅显易懂地取为张包铺。最初的张包铺店面并不大,却是许多哈尔滨人念念不忘的老味道,曾经年幼时张包铺的常客,如今成为各行各业的经营,他们穿着西服,开着名牌轿车,回到道外这个地方,仍旧会走进张包铺,坐在稍显拥挤的室内,点上半屉包子,吃的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张包铺历经百十年,永远都保留着最初的品质,店里主食只卖四种包子:排骨包、豆腐包、虾仁包、三鲜包。来张包铺的人,必要点的就是排骨包,哈尔滨的包子不似南方包子那般小巧皮薄,而是像山东包子一样,馅大有料,一个成年男子,点四五个包子都会感到有些撑。两人去吃,一般点六个包子足够了,再配上两三样小菜,叫上两瓶大白梨,这才是哈尔滨的老味道。

张包铺家以排骨包子最为出名,咬开包子皮,里面的肉呼之欲出,热腾腾的包子还有些烫嘴,排骨中的肉汁蒸出来被包子皮吸收,连普通的面皮都有了肉香。要注意的是,排骨包中的肉馅并不是剔了骨、剁碎了的,而是大块带着骨头的,这样的肉吃起来更香,肉质更加紧实,不会丧失排骨肉的本质。如果是素食主义者,也可以尝试他家的豆腐包,是用大块大块的老豆腐,细细地用手捏碎,再拌上香油做馅,包好的豆腐包素而不俗,豆香混着面香和油香,也是不错的选择。吃包子必得配两三样小菜的,传统的老式小菜中,以老汤干豆腐、油焖尖椒、麻酱拉皮最受欢迎。老汤干豆腐,用上好的鸡汤炖煮,干豆腐嚼起来竟像是在吃肉一般;油焖尖椒鲜辣下饭,凉了之后更添了一份甜香;麻酱拉皮是最传统的东北菜,拉皮晶莹有弹性,再配上自家手磨的麻酱,还有用酱油炒出来的肉丝,拌在一起超级解腻。吃得渴了,就喝一瓶老式大白梨,瓶子外观看起来就想是绿瓶的哈尔滨啤酒,喝起来与雪碧可乐相比毫不逊色,这是生在哈尔滨的小孩子们最幸福的童年回忆。

如今的张包铺店面扩大,在改建后的中华巴洛克建筑群中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是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哈尔滨老味的典范。

有口皆碑老鼎丰

似乎每一座城市都会有一家老牌点心店,承载着的是这座城市的人对于甜蜜生活的追求和热爱。哈尔滨也有这样一家点心店,是从浙江绍兴传过来的,有着二百多年的历史,单是在哈尔滨也有着百年的历史了,这家点心店的名字就叫老鼎丰,是国家认定的中华老字号。如今的老鼎丰已在哈尔滨开枝散叶,分店开遍大街小巷,总店在中华巴洛克的一座老式建筑中,颇有年代感。

老鼎丰一年四季从不缺客源,每一家店都人潮汹涌,进店的客人从不会空手而出。老鼎丰一年中最火爆的时间莫过于中秋节之前,因为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需要买月饼。如今市面上各式各样的月饼令人眼花缭乱,老式和新式各有千秋让人不知如何选择,而哈尔滨人对此表示并不担心,因为无论怎样,老鼎丰的月饼是一定要买的。记得小时候中秋节之前,妈妈就要带着我去老鼎丰总店“抢”月饼,没有选择分店的原因是担心货源供不上白跑一趟,总店如果都没有了,那肯定是买不到了的。爸爸对老鼎丰传统的川酥月饼偏爱有加,而小时候的我却对新奇的水果月饼充满兴趣,和妈妈挤在买月饼的人群中,与售货员必须要扯开了嗓子喊才能互相听得清。老鼎丰有川酥、伍仁、青红丝、什锦等传统老式月饼,也有草莓、哈密瓜、凤梨、水蜜桃等新式水果月饼,每一个来买月饼的人总会选出自己想要的口味,绝不会空手而归,除非是店里的月饼卖完了。老鼎丰月饼的皮与其他品牌的不一样,是酥酥的奶皮,白里透着一丝微黄,表皮是用饼坯印上的花纹和文字,一眼就能知道内馅是什么。月饼貌似是一种可以保存很久的食物,中秋节前后几乎每天必须吃一块月饼,好像这样才有过节的气氛,买一次月饼经常是几十块,一家人一起,每个人都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吃的虽然不是同样的月饼,望的却是相同的月亮。市面上的月饼有广式、苏式、滇式,如今更是有了冰品、冰淇淋等各种形式风格,而老鼎丰独创的哈式月饼也成为老式传统月饼大军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哈尔滨人交口称赞的骄傲。

据传,老鼎丰三字还是乾隆皇帝御笔钦赐的,更是成了贡品,名声传遍大江南北。如今的老鼎丰生意红火,糕点品类丰富,不仅深受老一辈哈尔滨人的喜爱,也是新一代年轻人追捧的“网红”品牌。去年结婚,接亲需要摆四样点心作为喜盘,在结婚这件大事上样样都要亲力亲为的我自然不会把选糕点这件事交付他人。婚礼前夕,我亲自去了老鼎丰挑选了四样自认为味道上乘又品相极佳的点心,每样买十块,特地跟售货员说是第二天结婚用,售货员笑眯眯地为我挑选毫无磕碰痕迹的点心,细细地包好递给我,并跟我说了句“新婚快乐”,我想老鼎丰之所以能如此立足于点心店如雨后春笋般的时代,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点心好吃,更是因为它的经营理念吧,这样简单的四个字让我感到无比温暖和幸福。如今每逢中秋,老鼎丰月饼也是我的首选,给姥姥、给爸爸,他们都是热爱着老鼎丰点心店老哈尔滨人。

新 味

如今的哈尔滨,保留下来的老式餐厅都是经受过时间考验,沉淀发展而存在的,也会有一些老店铺在发展的车轮中逐渐消逝,成为永远的过去。历史是永远不会回头的,它的车轮一直在往前行进着,在这行进的过程中,有人来,有人走,有人一直都在,有人成了过客。这是历史的魅力,也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

哈尔滨作为黑龙江省的省会城市,在社会和经济发展的过程中逐渐成长,成为东北地区的经济文化大都市,哈尔滨人穿着时髦洋气,引领着时尚的前沿,他们不会摒弃老传统,却也会包容并引进新文化,使之与哈尔滨的老传统充分融合,包容并进,这是哈尔滨的魅力。

世界就像一个地球村,村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今想吃到世界各地美食已无须再飞往天南海北浅尝辄止,足不出户即可享尽天下美食。曾经的哈尔滨作为远东大都市,已经引进了多国美食在哈尔滨汇聚,如今的哈尔滨更加包罗万象,无论是意大利菜、东南亚菜,还是日韩料理,在哈尔滨也都随处可见、稀松平常。

我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一个资深吃货,对于美食的热衷永远是我人生最大的追求。立志吃遍所有美味的我,如今在哈尔滨也算是完成了大半的梦想。想吃辣的时候,选一家正宗的成都火锅;想吃清淡些,也有精致素雅的江南食府;偶尔想吃新鲜的鱼生,就选一家优雅宁静的店品尝日式料理;晚上想加夜宵,就去楼下找一家串店与好友把酒言欢……选择太多,常常使我陷入选择恐惧症中无从下手,但这种被美食包围着的感觉真的是太幸福。

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人生很短,世世代代的人用努力与智慧传承下来的饮食文化需要我们继续传承和发扬光大。美食是一项需要用一生去完成的研究,它的文化和内涵值得我们为之费些心思。

责任编辑: 鲁达

1.内容基于多重复合算法人工智能语言模型创作,旨在以深度学习研究为目的传播信息知识,内容观点与本网站无关,反馈举报请
2.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本站属于非营利性站点无毒无广告,请读者放心使用!

“虫虫钢琴网站,虫虫钢琴网官网,虫虫钢琴网免费版,虫虫钢琴网钢琴谱大全”边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