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春节进入倒计时，家家户户早早开始张罗迎新。佛山“挥春街”骑楼下，萧好之挥动着蘸满金漆的毛笔，有力从容，为过新年的街坊们写下吉祥安康、美满和谐的期望。
40年来，萧好之坚持手写春联，曾一起写春联的同伴早已另择他业，他却一直在写春联的路上步履不停。
求挥春 祈个福许个愿
晚上7点，站了10个小时的萧好之终于可以休息，腿脚虽累，精神倒很充沛。
“觉斋”是萧好之店面的牌匾，“觉”字在粤语发音中似“阁”，萧好之说，也没有特别深刻的寓意，文人爱好起“某阁、某斋”，他便一齐用上，谐音“阁斋”。
白日的他，穿着一身淡红色的长衫，留了点胡子，戴着顶黑色八角帽，站在醒目的牌匾下。大桌铺上红纸，他大墨一挥，一副对联在街坊热闹的围观中完成。
在佛山快子路，有一条年味十足的“挥春街”。挥春，是广东人口中的春联。一群热爱书写的老师傅们在这条街上挥起毛笔，挂上佳作。
佛山人过年都会买挥春，求个好彩头。“我们过年喜欢买萧哥写的对联，他的字圆润、有活气。”陈姐来萧好之这里求挥春已有十年，她挑了一副对联：“三阳开泰添富贵，五福临门永平安”，萧好之会笑嘻嘻地给陈姐讲“三阳开泰”的寓意。
春联承载的美好新年愿望因人而异。同样常来光顾的小武，今年给三十而立的自己写下“日进斗金”的祈愿。他认为，现在手写对联更自由随心，纸张不固定长宽大小和颜色，内容也不限于求福带祥，随自己想法来。年轻人爱好趣味对联，又或把四字祝福组合写成一个大字，任何祝福都可用墨写在纸上。
生活在加速，印刷春联渐渐替代手写春联，“印刷对联是工艺品，手写对联是活手工。”小武觉得，贴在家门金闪闪的印刷春联总显得陌生呆板。
不止如此，萧好之还见过拿着黄色纸张来求挥春的小姑娘，她要求将金色的字写在黄色的纸上，牙尖嘴利的他也不忘调侃小姑娘的独特要求。
改革开放后的挥春变迁
90年代末，萧好之从乡下来到佛山的公正路，为了生计，他租下一家店铺，做起对联批发生意、写挥春，他给店铺起了个有文气的名字，叫“金榜题名”。
这个“开始”并不顺利。随着改革开放推动工业化发展，手写春联逐渐转变为机械化批量生产。对联纸张从“老红纸”变成“全年红纸”，用滚筒印刷成红色，成卷出卖，对联的长宽不再局限，但内容较固定单一。“好卖的就重复印多几个，不好卖就少印，大家选择空间较小。”
“人们喜欢这种色彩鲜艳、印着花边的春联，红纸黑字的手写春联越来越少人买。”那时他写的对联没有几个人买。“在这里坐一天，坐到发霉。”说到这些时，他笑得很坦然。
印刷对联的流行，加之手写挥春的生意难做，萧好之的“金榜题名”停业了。
店铺关门的他开始去打工，同时慢慢去把“写字”这件事做好。“首先自己写得好，才会有人看。”对他来说，会写书法是写好挥春的基础。
25岁的他，遇见了人生中第一位教他写字的老师，学习更多书法艺术和文学艺术后，写挥春更是游刃有余。对联的寓意直接简单，不似书法厚重，但笔墨落在红纸上，让对联有了气韵。
直到手写对联在快节奏时代被重新拾起，物质充足年代下，挥春祈福纳祥的寓意多样了。过年、嫁娶、乔迁、开业，人们都会买一副挥春，“他们的期盼随着人生每个阶段变化而变化，每个人的需求都各不相同。”萧好之说，来买挥春的人越来越多。
旧时挥春记忆
萧好之回忆起第一次接触对联，是8岁的时候。
那时，他跟着巷子里的伙伴在晒谷场摆摊卖对联，不会写毛笔字，只能在一旁做个“小书童”，帮忙摆红纸、压纸、晒干和打包。
那时候手写春联用的纸是“矾纸”，染上红色，遇上雨水就会褪色，长度和宽度也不像今天这样足够，固定长是1.1米，宽78分米，一张挥春能卖2毛钱，摆摊卖对联，一年能赚150元。
一开始，萧好之没有老师的指导，瞎涂瞎写。偶然一次，他在街上捡到一本有关书法的杂志，介绍颜真卿的《颜氏家庙碑》，他跑到新华书店寻找这本书，意外发现了颜真卿的另一本《颜勤礼碑》，从那开始一直临摹书法帖子。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是我国最早的一副对联，这也是萧好之临帖时记下的春联。他说，当时对联虽是手写，但内容多是古人诗文辞赋中的对偶句，用于辟邪挡灾。原创对联少之又少，甚至会有人乱用一通。
追溯到20年代，萧好之的父母辈写对联十分讲究，“写出来的对子和横批不沾边、没有韵律会被骂死。”他敬佩那些对民俗文学艺术有态度的老前辈们。
萧好之坚持了近40年的手写春联，他每天早上4点多起来练字，7点开始营业写挥春。对于他来说，挥笔写字成了他融入生活的习惯。
时代在变化，不变的是贴春联、挂福字的年俗和祈福仪式，其美好寓意让人满怀信念。萧好之握紧毛笔，稳稳地将“福气”写下，要送给每一个人。
【记者】朱红鲜 实习生 崔妍 王谰
【作者】 朱红鲜
南方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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