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上海市中心的老商务大厦。
上海山顶上有趣的人-龙门,
这个有八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上海人
从小学习书法、篆刻、绘画,师傅向周福全大师学习。
87年起从事建筑及设计工作,
他开饭店、开酒吧、还能刻章、制壶,
长得还特別帅。
三年前一条初次拜访龙文,在工作室偶遇了他的好友汪涵
三年前初见龙文,
工作室在他的酒吧二楼
一个办公室里隔出的小间,
盈尺之地,不容转身。
入口挂着龙文老师朱复戡的字,
内有一张空心砖制的茶席,可以两三人喝茶。
后面的架子上放着龙文历年的作品
和他收藏的一些古茶具。
茶席右面是一张小书桌,
铺著练字的毛毡,墨台还湿润著。
还有一个铁皮书架,放着他收藏的砚台、瓦当、
汉砖、碑帖,满满当当。
小工作室旁,掀开布帘子,
有一个非常小的电窑,
这里,就是龙文的精神世界了。
龙文的紫砂作品
新书《宜堂手记》
龙文的紫砂器物在市场上非常人气,
这些年甚至有人专门模仿他的器物在售卖。
今年龙文在上海市中心给自己重新造了一个书房,
还出版了自己的第二本新书,
整理了自己历年作品和创作心得。
“我只是在构筑自己的世界,
不断地发现、挖掘自己内心深处,
也许是隐秘的需求,也许是呈现的欲望,
也许,只是逝去的褪色的光阴
或者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
我努力把它们一 一具象化,尝试着重新组合,
略微调整局部的明暗和色调,
让我的世界渐渐有了生趣。”
— 摘自《宜堂手记》
自述 龙文 编辑 阿梦梦
我是龙文,平时喜欢写写书法,搞篆刻,主要现在是做紫砂。
这个空间是我今年新做的,全部是我自己设计。这个地方实际上就是我的书房。因为有的时候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都会有很多琐事,会影响自己看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在这里就是我自己一片天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安心的地方。
我给这里取名“宜堂读书处”。宜堂也就是自在,我们上海人讲“适意(se yi)”的意思。
一共40多平米,做成三个空间。大空间用来喝茶、写书法、接待朋友。中间是休息的过渡空间,最里面的是制作紫砂的工作室。
玄关
关于空间的设计上,首先我在门口做了一个玄关,呈现一幅山水手卷的感觉。那我们从外面喧嚣的城市走入这个空间,就像是进入山林,整个人一下子也会跟着安静下来。
因为我不想做太传统的茶空间,放一个案几,上面再摆一块太湖石,这种陈列对我来说太老旧。那连接玄关和大茶室的这面白墙上,我做了一个装置。它看上去是一块石头,但其实我是找了一块形态比较好的太湖石,将它放大3D打印出来,这个中间都是空的,很轻,可以挂在墙上面。
我把自己平时练习的字,裱在上面,“书山有路勤为径”,就提醒自己要卖力。
大茶室
这个环境基本上都是比较现代的感觉,但仔细看全是用中国传统的物件去装点的。我们都是现代人,跟自己的生活相关的肯定有好多现代元素的东西,你要是特意把它全部做成老式的,实际上不太可能。
所以虽然我爱喝茶,但也爱喝酒、抽雪茄,各类酒器、茶器,日常的东西都会和我收藏的古董混合在一起摆放,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这张茶桌的高度,是正常写字台的高度,现在很多茶室都喜欢做成日式的榻榻米,那个太低用起来并不方便,我因为平时每天都要在练习书法,索性就做了一张写字台当茶桌。
这张茶台上所有看得见的器物,都是我自己的紫砂作品,毕竟是我自己的空间,不希望看到别的紫砂作者的东西。
从建水、壶承、茶壶、公道杯,所有的茶具都是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尺度来做的。
基本上喝茶还都是用的小壶。很多朋友来我这里拜访、喝茶,实际上就是交流。因为每个人泡茶的手法不同,有人喜欢用中指拿壶柄食指点壶,有的人习惯直接食指捏壶,那这也是学习的过程,我做壶的的时候会参考他们很多东西。
看上去我这里有很多古董,但我从来不收对创作无用的东西。好比说我常年写书法做篆刻,那我就会收藏好多文字砖,近代的、汉代的,那这些都对我的篆刻会有帮助。
小茶室
小茶室是个过渡空间,一两个朋友来的时候,会在这里喝喝茶,我工作之余,也会在这里躺一下,午睡休息。
我把很多收藏的日本器物放在这里,还特地做了有碎石板的踏步,走在这里会有在室外的感觉,利用几块小石板做到心情上的转换,还挺有风味。
这后面是我1991年写的一篇书法--张旭的古诗四首。93年的时候,我请工艺美术研究所的人帮我把这幅字做了一堂大漆屏风。
当时刻字的时候,师傅们都感觉太麻烦了,这个字是凸出来的,旁边都要铲平的,然后再贴金箔再做旧。当时做这堂屏风,花了三万六千块,是花大价钱了,那时候的工资大概也只有两、三百块钱一个月。
工作室
工作室的话,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张工作台,紫砂创作和篆刻都是在这里完成的。比较特别是的是工作台的照明,我都有特意算好角度,这样开灯作业的时候不会刺眼睛。
香出五指壶
我有一次就是回家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人家卖一种瓜。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瓜,他也不知道。这个瓜底是平的,上面就像壶的形状一样,我就买回来了,晚上临摹了瓜的各个面全部画好,就构思把它做成一把壶。
它吸引我一个是瓜的形状和大小,因为它比我们现在喝茶用的壶还要再小一些。还有一个因为我们的壶一般圆心都是在中间的,那它的圆心是偏的,这一点很吸引我,也是一个挑战,看到这个瓜,我就想把它怎么样能变成一把紫砂壶。
这个底面、身筒、壶身,就是这个瓜的形状。这个盖子相对来讲难做一点,因为蒂子是偏圆心的嘛,一边多一边少,制作时候容易变形,工艺上面我也想了很多办法。这个瓜最吸引我的,就是打破了平衡的那种感觉,所以我一定要把它做出来。
然后上面我又刻了几个字,叫香出五指。这个小瓜正好五个手指可以拿捏,用起来很是顺手。这四个字呢,我是看到一个书法家、他在笔筒上面的题字,就是指墨香出五指的意思。唉,我想香出五指本身用在这把壶上面也很好,就这样完成了。
我在做一个作品前,都会画草稿。因为实际上你直接拿泥料做,是很没有章法的,它的大小比例、泥料的匹配,各方面你都拿捏不准。
可能跟我搞室内设计也有关系,我一般都会画好图纸,然后脑子里过一遍,就过一遍这种工艺,会碰到什么情况,在脑中测算一下它的可行性,好,感觉是可以的,那我就把它再做出来。
紫砂创作
我感觉有很多东西,审美都是一样的,像我平时喜欢看书、看展、写书法,提高自己的修养嘛。你修养到哪里,你做出来的东西就会到哪里。
很多人会问创作灵感,我觉得灵感随时存在,只要你善于发现生活,一切你看到的遇到的都可以成为灵感来源。
写字对我做壶的帮助很大。
一把壶,壶身做好以后,这个流跟把的搭配、平衡度,就像我们写书法一样的,这一笔不能出去太多,出去太多它整个架构就散掉了,那么我要把它收进来,那么这个实际上就是一个字的章法。这个弧度要有停顿,拐一下再下来,直接下来这个把就会塌,但是你要是做得很小,这个手又没办法拿捏。
技巧方面,你想象一种器物,但按照传统的工艺没办法做出来,你就会去推敲、动脑筋,实际上这也推动了工艺的发展。像我的青铜壶,青铜的锈斑、腐蚀的效果,都是实验用不同泥料混合做出来的。
紫砂工艺里面有一个明针的工艺,就是要把这个泥料压得发亮,压紧的过程。那么这个泥料太湿的时候,它一压就模糊掉了,太干的时候,又太锋利了,所以这个就是要试很多次,什么干湿度最适应做这一套工序,这实际上就是积累经验,对泥料的了解。
只有自己去实践、去做,才会做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感觉到工艺,就是每一个阶段,都自己参与会更加有把握和趣味。所以包括烧窑,炼泥料,各方面我全部自己来,自己烧试片、壶上面的刻字、画上面用的印章,我全部自己一个人把它完成。
龙文紫砂作品展现场 2019
我最近又重新看了一遍白洲正子的《旧时之美》。她是一位日本的收藏家,书里写了很多她做收藏的过程跟喜悦,也谈到很多制作工艺人的观念,有影响到我。
她讲到做漆器,实际上是很枯燥的一个过程,但你一直做下去,作品中会渐渐显出风骨来。的确这方面我自己也是很多感概。
我做紫砂也有10年了,实际制作的过程,技巧方面的东西是很枯燥、单调的,就是不断的重复。但是造型、构思,这实际是器物内在精神的东西,这个内在思考的部分让我很兴奋。
新书《宜堂手记》
三年前一条来拜访我的时候,我刚好写完自己的第一本书《听砂手迹》,主要是讲自己的紫砂创作。
今年我出版了自己的第二本书《宜堂手记》,因为我很多作品的诞生和平日里在宜堂的生活是密不可分的。像篆刻、写书法、看书,这些都融合在我的紫砂作品里。包括我自己的收藏,日本的茶道具、元代的印章、宋代的盏等等等等,在这本书中,我将平日生活中自己的生活方式,兴趣爱好都一一展现。
这次还邀请到了十多位圈中好友为我写作,也是很想知道朋友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杭州永福寺的月真法师为我写序。因为在永福寺我们也经常喝茶、聊艺术,月真法师本身就是书法高手,也会互相切磋、指点。
月真法师:
《净名经》云:“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 宜堂有若此者。虽为斗室,然其广博,无所妨碍。
诗人徐沪生:
在龙文这里,传统匠人的技艺、中国文人的修养、当代设计的理念,无碍相融,存于无杂念之心,最后化为手指间的触致。
朋友姚远:
近年来,他更是一发不可收,博采众长,抟泥成砂,设计样式,自作砂器,镌刻书画於砂器之上,千奇百态,屡出佳作,惊艳行内行外。
画家郑力:
再看看他,每月到红玫瑰找同一位老师傅剃头;每月去探望八十几的曾经的老正兴大厨爹爹聊天,顺带吃老爹的红烧卤蛋、油爆虾 、干煎舟山带鱼…….至少八只菜,那般倜傥相,朋友圈中寻不出来的。
我感觉创作这本书,就像是在这个城市里面,给自己打造了一片净土,一片自己的天地,也是一种修行。生活在世俗中,时刻提醒自己要有一颗纯净的心。
部分图片:寂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