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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木】我在塘格木三大队的五年

1964年,三大队机耕队队长蒋胜富同志,多次到一大队登门劝说我,要我去他们三大队工作,说三大队及大队教导员如何如何的好,我反复权衡利弊,最后答应了蒋的要求。当时我想,我在一大队拼命地工作,非但落不了个好,1963年我以全场政治、业务考试第一名的成绩,按照当时的文件规定是完全应该提一级的,可是结果落空。原因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大队教导员王福荣坚持要给他的老乡李向文提级,机务科马科长坚持要给我提,结果两人谁也没提成。一想到这些,感到一大队确实没有什么待头,尽管这里离场部近,看电影,买东西方便,将来孩子上学也方便,可是,在一个不受器重,你的工作得不到认可的人的手下工作,是件极痛苦的事。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虽非什么贤能之人,但我至少是个有人格的人。所以,就在1964年的秋收前,一家四口,外加一只猪、五只鸡连同柴火装了一马车就去了三大队,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在三大队工作了五年,这五年,可以看成是我人生中的分水岭。我在这里曾创造过我人生的第一次辉煌;但也是在这里,我也曾有过“走麦城”的遭遇。

提起这一切都离不开我一生中最值得尊敬、也是我最难忘的领导——三大队魏绪坤政治教导员。是他给了我最大的信任、鼓励和理解;是他给了我创造辉煌的条件;还是他,在我最失落的时候,他及时地把我调离了三大队机耕队,从而,改变我的人生轨迹,让我步上了一生中最为向往的工作——从教。同时也改变了我一家人的命运!

我是怀着一颗想与蒋胜富同志同心协力、彻底改变三大队机耕队面貌的决心而来到三大队机耕队的。来到后,在魏教导员的帮助下,经过两年的艰苦努力,终于如愿以偿,摘掉了三大队机耕队排名“老三”的落后帽子,把多年农场机务战线上的老标兵——四大队机耕队甩在了后头。当时,我们队的每标准亩的机耕作业成本和耗油量为全场最低;无论是春播、夏翻、秋收、脱俗、秋翻,其进度和质量都是全场完成得最快,质量也是最好的,农机具的技术状况也一直保持良好。我们还靠自己设计,自己制作了废油再生炉,让大量的废柴油、废机油变废为宝。替代了长期保养和清洗用好柴油的传统习惯。我们不仅在业务上走在了全场五个机耕队的前面,我们还利用业余和冬闲时间,组织全队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和《反对自由主义》、《整顿党的作风》等著作。1966年春,我们还组织了全机耕队的工人反复阅读、学习《人民日报》发表的穆青写的《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禄》一文。焦裕禄的动人事迹,深深感动了每一个拖拉机手,大家一致认为,一定要以焦裕禄精神做好机务工作。所以,当年的春播,大伙儿干得特别出色。我们的成绩很快就得到了农场党委的高度赞扬,致使全场机务工作先进大会在我们三大队召开。这在三大队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在开会期间,党委书记乔怀忠,当着与会的代表,指着我们的废油再生炉说,同志们,什么叫精神变物质?这就是!三大队的工人同志,通过学习毛主席著作,做出了别人能做却没有做的事,这就是活学活用!场长马作才也当着与会者的面,用衣袖在我们的东方红拖拉机上来回地擦拭了几下,竟不见一点尘土,他十分感慨地说,这才叫爱护机车,这才叫一尘不染!

我在这里要特意说明的,马场长说的“一尘不染”,虽说有点夸张,但,我们全队上下确实做到了“爱车如命”。会前我们肯定会将所有机具擦拭得干干净净,其实,就是平时我们对农机具也能保持其整洁,这是我们机耕队这两年已形成习惯。这两年来,与我们在“三不漏”(不漏水、不漏气、不漏油)方面下了很大功夫是分不开的。拖拉机只要能做到“三不漏”就可以保持拖拉机的干净。在这一方面,队里的韩承坤的机车组表现得最突出,他的机车,在任何时候,用全车“干干净净”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经过两年的艰苦努力,终于如愿以偿,摘掉了三大队机耕队排名“老三”的落后帽子

机务工作现场会在三大队的召开,这无疑给魏教导员增了许多光彩,我也因此在全场有了些许名气。魏绪坤教导员对我更是称赞有加,当时,大队支部便将我列为重点培养入党对象。

1966年6月下旬,省劳改局组织了一个去新疆建设兵团学习参观团。参观团是由各农场选派的两名机务骨干人员组成。近二十来人,其中光我们的南京农机校的同学就有六七人。我场专门派了我们机耕队的两个人去参观学习。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张永义。张是我们队的联合收割机驾驶员。他是在我来三大队后,感到队里只有一台收割机,远远担负不了全大队的收割、脱谷任务。为了不误农时,我向农场机务科提出,希望能从一大队二中队机耕队将富于的“康拜因”联合收割机与驾驶员调给我们。为此,我事先与张永义、江其鼎说好了,让他们到科里要求,结果如愿以偿。江其鼎是我在1960年春农场机手培训班上,我最欣赏的优秀学员之一。张永义是操作联合割机的高手,与他的关系,用现在的话说,是铁哥儿们。他心灵手巧,点子多。他为设计、焊接废油再生炉,动脑、动手,起了重要作用。

我们在新疆建设兵团,参观学习了一个来月,大大地领略了天山北的旖旎风光。这里的气候非常好,我们坐着汽车,行驶在北疆的大地上,就像行走在繁花似锦的江南一样,完全感觉不到这里是祖国的西北边陲。

我们来到兵团时,正赶上兵团收割小麦。成千上万亩的小麦,全部由联合收割机收割。这让我们这些来自青海高原的农机人员羡慕不已。

在兵团期间,我们还听取了兵团先进的农机管理经验的介绍和对农机具使用、保养等方面的经验介绍。当时,我与张听到人家的许多先进经验的介绍之后,大受启发和鼓舞。对回队后进一步搞好我们队的机务工作摩拳擦掌、信心倍增。

8月初,我们回到三大队。大概就在一周后,从劳改局下发了一个通报,通报批评了这次去新疆兵团的参观人员中发生的一些违反纪律的行为,其中就有我一条。说我在和上海知青的交谈中,把他们与我们农场的犯人相提并论。

一开始,我还有点莫名其妙,后来一想,觉得是有这件事:兵团有相当多的来自上海的知青,平时与他们闲聊起劳动作息生活时,他们与我们说了好多抱怨的话,尤其是谈他们的劳动时间之长,我是闻所未闻。

他们说,新疆夏天,两三点钟天就亮了。他们这帮青年早上四点就得下地干活,干完两个小时,才吃早饭。吃完早饭,休息一会儿,才算正式上工,一直干到11点多才收工,下午两点上工,要干到七八点。因为,新疆下午10点多钟天才黑。我给他们算了一下,他们每天至少要干12个小时以上。我当时听后,感到很吃惊,便随口说了句:哎呀,你们的劳动时间比我们那里的犯人劳动时间还长啊!

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刚刚经过“四清”运动的兵团青年,阶级觉悟空前提高,嗅觉特别敏锐,当即就把我的这句“反动言论”反映到兵团团部,还有其他参观成员的一些有“问题”和言论也都一一反映到团部。团部很快汇总,随即成文。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发文到青海省劳改局。这时,全国的政治形势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报纸上已出现长篇累牍地刊载着批判《三家村》、《海瑞罢官》一类的大块文章。我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岂不是没事找事!所以,当时,场政治科要求三大队支部先让我写出检查,看其对问题的认识如何而再作下一步的处理。这以后,魏教导员找我谈了话,我也把当时说这句话的情况作了说明。他最后说,你好好写份检查交上来。能认识到错误,下次不再犯,就行了。还劝我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别往心里去,该干啥干啥。

大概过了有十来天,政治科见三大队对我没有什么动静,便打电话给魏教导员,询问关于我的处理意见。魏教导员给政治科的回答是这样的:关于杨庆春在新疆参观时说了错话的问题,我们支部的意见是这样的:我们决定不给他任何处分,他写的检查认识很深刻,我们还打算在工人中进行学习呢。魏教导员的话,让对方觉得不可思议。记得事隔不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便在全国爆发了。我的这一“问题”也就不了了之。这些都是张永义事后告诉我的。由此可见,魏教导员对我杨庆春的爱护,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真谢谢他对我的过于地袒护。现在想起来,我极感内疚,为什么没有及时当面对他深深地鞠躬、致谢呢?

这件事,可能只在大队支部里的几个人知道。外人,尤其是拖拉机手们都不了解,“文革”时,谁也没提及此事呢?

我是1964年秋季,从一大队调到三大队机耕队的,第二年的六七份,有好些拖拉机手把新婚的妻子从老家带到三大队,当时的粮油是按户口定量供应的,有几个拖拉机手不得不一个人的口粮两个人吃,加之工资也不高,看到他们生活很清苦,我就从自家购粮本上买了粮油给他们送去。当时他们自然十分地感激。我认为自己身为队长给群众一点帮助是完全应该的。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在“文革”中倒成了一条罪过。曾接受我家粮油的李某某机手,在我被造反派定为“保皇派”受到批斗的时候,贫农出身的李xx同志,为了显示他的“最革命”的阶级性,除了与我这个“保皇派”划清了界限外,反戈一击,在全三大队群众批斗大会上,指着我这个“保皇派”恶狠狠地说,杨庆春一贯仇视我们贫下中农,他自从调来三大队机耕队后,对待我们贫下中农出身的拖拉机手在采取的是高压手段,口头上说是严格要求,实质是对我们贫下中农出身的工人故意刁难!可我们贫下中农不尿他那一套。杨庆春见硬得不行,就给我们来软的,背地里装着关心我们的样子,我家属刚来的那阵子,他给我送过面粉、送过清油。当时,由于我的阶级觉悟不高,还认为他是在关心我,现在我深刻地认识到,这是在腐蚀我们贫下中农,在拉我们贫下中农下水!今天我要揭穿杨庆春的阴谋诡计,撕下他的画皮!……

当时,我们机手中有一个叫袁某某的,有一段时间对我特别亲乎。一天,他突然给我送来一双回力牌球鞋,说是他的一点心意。这可是我参加工作以来头一回受人之礼啊,我怎么好意思无缘无故接收呢?我说啥也不能要,可他硬是要给,见他如此真心诚意,我也就收下了,隔了两天,我与老伴商量后决定给他钱,因为他家本来也就不富裕,可钱说啥他也不受。到了文革期间,他在批斗我的时候说,杨庆春有一次他让我帮他去场部小卖部买一双球鞋,鞋给了他,可他至今鞋钱也不给我,我向他要,他竟说是我送给他的。大伙儿说说,我家那么困难,他竟然耍无赖。所以,他给我们一些拖拉机手送面送油,完全是假仁假义,他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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