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经济观察网 记者 王帅国 4月25日，新浪微博旗下投诉平台黑猫投诉在1天之内突然收到了60多位保时捷车主的集体投诉。这些投诉者表示，自己在购车时出于对厂商与4S店的信任，在标配或选装电子转向柱时接受了厂家因芯片短缺而延迟补装的方案，但近期却被厂家及4S店告知将不再提供电子转向柱的补装，且官方给出的补偿方式仅为提供2300元代金券——而在4S店单独加装电子转向柱需3万元。
据多位保时捷车主透露，目前其所在的维权群中已有500多人，有保时捷销售人员在与12315工作人员沟通时提出涉及上述问题的新车超过2万辆。
“（遇到上述问题的车主提车时间）主要集中在去年下半年，保时捷每种车型都出现过这种情况。从去年大概11月份到目前为止，主要出现的车型集中到了越野车方面，就是保时捷的小型的Macan和中大型的卡宴这两款越野车。帕拉梅拉、Taycan还有911可能小部分的出现这种情况。”一位比较了解这一事件的保时捷车主张磊（化名）表示，几乎所有豪华车的转向柱均标配电动调节功能，但由于部分消费者不了解情况，才导致了4S店存在隐瞒、欺诈等行为。
据张磊介绍，2022年2、3月份，保时捷厂家在给所有经销商的内部邮件通知表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所有的车型或者说是绝大多数车型的电子转向柱都会取消。“大家陆陆续续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有的4S店就反馈说，不给你补装了，然后我就给你多少的券。”
经济观察网记者了解到，保时捷的减配问题不仅仅是以手动转向柱代替电子转向柱，且减配开始的时间也更早。此外，还有车主反映保时捷存在区别对待国内外消费者等问题。
这些减配现象与“双标”的存在，正在悄然改变市场与消费者对于保时捷的态度。一些车主甚至认为，保时捷2021年业绩的大幅增长与其减配降本不无关系。此外，保时捷的这些举动，是否与其为了获得更高的上市估值之间存在关联，也值得关注。
承诺无法兑现被指控销售欺诈
北京的一位保时捷车主李伟（化名）向经济观察网记者表示，2021年12月初，自己花费129万左右在北京长安街保时捷店购买了一辆3.0T 2022款保时捷卡宴，“当时销售让我签了（电子转向柱）补装协议，上面就写的是后续给我们免费加装，4S店给了3500元的售后代金券算是延后补装的补偿。”
在此之后李伟并未在意补装的事情，直到近日他在上网时突然发现有车主在网上爆料称，保时捷将不再为车主补装电子转向柱。于是，他拨打了保时捷中国400官方客服电话后被告知，补装电子转向柱事项被取消了。
李伟表示：“4S店包括厂家（关于取消补装电子转向柱）没有任何通知。我个人觉得他们（这个行为）属于合同欺诈了，标配的东西、写明的东西，现在明确告知我们就不能补。你想要补偿，它只会给你代金券。”
据李伟透露，对于已经提车的车主，目前北京长安街店给出补偿方案是：3500元的延期补偿券（在购车签署补充协议时已发放）和2300元的被迫取消电子转向柱安装的补偿。“他们后续经过开会又给我们11500的代金券补偿，也是必须得在他们店消费，可以拿他的代金券去买店里的衣服、杯子、行李箱这些东西”。
广州的2021款保时捷Macan车主孙娟（化名）与福州的2022款保时捷卡宴车主张子扬（化名）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与李伟遇到的情况有所不同的是，孙娟在购车时并不知道新车上安装的并非标配的电子转向柱，而是手动转向柱。
“后来我们去提车的时候要签那些文件，然后他（销售人员）就拿了一份合同出来给我们，就是说这辆车是缺了电动转向柱，到后面厂家会免费给我们补装的。”孙娟表示，自己2021年9月份就提车了，到现在已经等了8个月，期间多次询问销售人员何时能补装电动转向柱，得到的结果一直是“再等等”。
直到4月22日，孙娟表示自己已通过网络知道了相关信息后，销售人员才表示，“还在商讨中，不过取消可能性比较大，然后再做一定的补偿。估计1、2个月内就能完全解决”。
“官方当时给出来的说法就是补偿2300的代金券，但是具体的补偿方案，销售那边还没有跟我说。每个地方4S店的补偿方案可能不一样，有一些是直接只给你2300，有一些可能4S店那边会补贴一点点，但是怎么补贴也补贴不到重新安装（电动转向柱）的那个价格。”孙娟表示。
张子扬的电子转向柱是自己选装的。“我花了11万5买了一个大豪华包，里面有自带电动转向柱。然后那个转向柱现在取消了，售后说赔偿2300块钱给我们，我那个转向柱去店里装的话要3万多，他现在就赔2000多元，我肯定不愿意。”
更有甚者，一部分保时捷车主开了几个月新车后，才意外知道自己的车是手动转向柱。回去找4S店交涉对方才承认这一问题。
“双标”及更多减配问题暴露
在电子转向柱问题之外，还有车主爆料称，保时捷涉嫌区别对待国内外用户。具体而言，保时捷国外官网曾标注“因缺少芯片暂时提供手动转向柱”，但未在中国官网上提及。
对于取消补装电子转向柱，保时捷在国内外给车主的赔偿也存在差异。有保时捷车主表示美国官方赔偿500美元，按照美元汇率测算，约合3100元，并且早早发送邮件通知了车主；而国内车主只赔2300元，并且没有任何通知。
同时，还有车主反映，目前最基础款型的两款卡宴中，美版卡宴的刹车卡钳活塞是前6后4，而在中国2019时同样是前6后4，但从去年开始全都变成了前4后2。此外，新款的卡宴一键升窗功能、车载的CD机同样存在减配现象。在用料与工艺方面，一些烤漆的按钮变成了塑料的，一些金属装饰物也被取消。对于其中的一些变化，保时捷官方的说法是“为了环保”。
对于上述问题，经济观察网记者向保时捷中国相关负责人进行求证，官方回复称，2021年7月，保时捷中国就转向柱问题授权全国各保时捷中心向受此影响的客户主动告知，之后各保时捷中心逐步分批次与相关客户进行了沟通。
此后，全球性半导体产能并未如之前预期一样好转。保时捷总部在进行诸多努力协调后，仍无法确定此前方案的预计可实施时间，因此于今年3月被迫做作出决定，取消部分车辆的带电动调节功能转向柱的恢复更换计划。受此决定影响的主要为部分2022款车型，集中在2021年11月后交付。保时捷中国随即授权全国各保时捷中心与相关客户进行主动告知和深入沟通，并提供2300元的售后代金券，对方向盘位置调节由电动改为手动所带来的不便做出补偿。保时捷中国各授权经销商也在第一时间积极沟通客户并尽可能给予合理的补偿探讨解决方案。
“我们非常理解受此次调整影响的客户的心情，我们将和保时捷授权经销商一起，积极回应客户咨询，协商合理的解决方案。目前，半导体产能短缺对汽车产业造成深远影响，保时捷仍然在评估其带来的影响，积极寻找解决方案灵活应对。我们对给客户造成的不便再次深表歉意”。上述保时捷人员表示。
至于保时捷车主提到的其他减配问题，保时捷回应称，作为一个进口汽车制造商，面对全球不同市场的监管要求和消费者偏好差异，在不同市场销售的车型也会存在整车标准配置和选装配件方面的差异。同时，保时捷还会根据消费者偏好的变化，提供更适合本地消费者偏好的标准配置组合。因而会出现某些配置不同于其他市场，但很多标准配置高于其他市场的情况。“我们也会根据持续跟踪消费者反馈，调整本土配置以满足消费者不断变化和升级的需求。”
增厚利润为上市做准备？
保时捷中国提出的不再恢复价值3万元的转向柱电动调节功能，仅仅提供2300元的售后代金券的方案，显然未能让大多数车主接受。
但引人思索的是，作为一家拥有近百年历史、在多数市场都保持“德国原装进口车”身份的保时捷，为何会在重要的中国市场进行秘密减配，还涉嫌“双标”？在已知的芯片短缺的因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在一些保时捷车主看来，这背后可能与保时捷一味追求高利润率相关。保时捷公布的2021财年财报显示，尽管面临新冠肺炎疫情、芯片供应短缺和原材料价格上涨等多重挑战，保时捷在营业收入及利润上仍创下了全新纪录。具体而言，2021年，保时捷实现营业收入331亿欧元，同比增长15%，实现销售利润53亿欧元，增长27%。同时，保时捷在2021财年创下了16.0%的销售回报率。
销售方面，2021年，保时捷全球交付新车301915 台，同比增长11%；其中，中国市场交付新车95671台，同比增长8%，全球销量占比31.69%，中国市场连续第7年成为保时捷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
“在去年全球芯片紧张，有的芯片可能涨了几十倍、上百倍，所有的原材料都在涨。我估计因为疫情的原因，德国人工的成本也会增加，保时捷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到营业利润这么高的一个增长，我觉得在减配方面应该是下了一些功夫。”张磊认为。
据张磊介绍，或许是为了降低关税，保时捷的车还存在到港加装的情况。“我不太了解这个是不是普遍现象，就是我们群友沟通下来，包括跟海关的朋友了解下来，保时捷去年很多车扣在了海关那边，可能报关的配置和它实际的配置不符，反正就是扣了几个月，很多车主都遇到这个问题，新车就到了港口以后通不了关，然后提车缓了好几个月。”
张磊表示：“（新车被海关扣押）到底是因为配置的因素，还是保时捷出于税收的考虑，毕竟整车进来和零件进来税收是不一样的。据我们了解，保时捷在上海港口那边，其实是有一些到港加装的这种情况。”
对此，上述保时捷负责人表示：“去年下半年以来，为了缩短订单客户提车等待时间，我们采取了主动灵活的应对措施。保时捷总部将车辆先行海运至中国，同时紧密跟踪相关芯片情况。在相关芯片到位后直接空运至中国相关港口，并在港口按照全球的统一技术方案进行芯片安装。这个措施最大程度地缩短了车辆交付等待时间。”
2022年对于保时捷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2月22日，大众方面公告确认保时捷将独立上市。根据公告内容，保时捷将独立上市的计划不仅已经“在决策层面时机成熟”，而且大众集团已经与保时捷控股就具体细节达成了框架协议。
在这一关键节点，保时捷想要获得更高的市场估值，保证业绩稳定增长是其重要任务之一。因此，有车主质疑保时捷或许是在通过减配来降低汽车制造成本，从而增厚企业利润。
4月14日，保时捷公布的2022年一季度全球交付量数据显示：公司一季度向全球客户共交付68426台新车，同比下下滑5%，其中最大的单一销售市场中国的交付量大幅下滑了20%。对此，保时捷负责销售与市场的董事会成员冯佩德（Detlev von Platen）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国等地的反复，叠加供应链与物流的重大挑战，令保时捷面临严峻考验。
尽管有客观因素的关系，但对处于上市前夜的保时捷而言，若在中国市场销量下滑幅度仍保持较高水平，或将对其上市及估值产生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