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江淮一帶連年征戰,人煙稀少,土地荒蕪,生存者不足十一,從洪武初年至明成祖四十八年,朝廷多次將江西一帶民眾強行遷入江淮之間,移民初始屯集地為江西瓦屑壩,江淮地區人大多自稱來自江西瓦屑壩。瓦屑壩是鄱陽湖邊的一個渡口,移民從渡口上船,被遣送至下江兩岸,因樅陽一帶的北岸河汊密佈,湖泊縱橫,曾經土地肥沃,物產富饒,故此地成為移民的第一個落腳點,所以桐城名門望族(桐城名門望族有張姚馬左方葉等,江淮地區的語言屬贛方言,“解手”和“厝基”習俗可以為證,“解手”是指防止在押的移民逃跑,用繩子拴住雙手,只有大小便時鬆開繩子方便一下;“厝基”是指人死後入棺不葬,希望將靈柩帶回故鄉。)始祖和祠堂,大多在樅陽和桐城的練潭一帶,後期人員不斷繁衍生息,人口膨脹,人們漸漸被迫遷往江淮內地。安鳳朱氏一世祖朱亦,也是這股遷徙大軍之一,他在樅陽安鳳嶺落腳生根,隨著人丁興旺,地少人多,大家紛紛向西擴張,我們這一支初次移居樅陽走馬崗,至十七世祖之老七,再遷桐城金神鎮塘橋村下莊組,至今已有二百餘年,老七這一支人丁不是太旺,總共大約也有幾十戶人家(不足百戶),目前我地年輕人已到“方,行”輩份了。
小時候就聽大人說起祖上的奇聞逸事,如爹爹朱和奶奶朱鬧分家,一個要吃魚,移居河邊,一個要燒柴,移居山上,最後形成會宮朱和安鳳朱,原來這兩支曾是一家人;先祖有位落泊文人(一說任官獲罪)很有才華,被老宰相張英(1638~1708)聘為塾師,安鳳朱氏修譜之際,張英為了感恩塾師,特贈送輩份的二十個字為禮;還有一世祖與夏家(親家)爭“獅子崖”土地之事,打官司一紙訴狀告至縣衙,縣令親自下鄉察訪,遠遠看見田畈路口都是黑體“朱”字(朱亦用糖稀在路口寫上朱字,糖稀的甜味吸引了黑黑壓壓的螞蟻,遠觀顯示黑體朱字),認為這是老天爺在顯靈,立即打馬回府,官司不斷自贏。過去識字的人少,二十個字僅口口相傳(字音),不知究竟為何字,甚至出現了錯別字,如“蔭”變為“應”和“英”等,安鳳嶺也讀成ēē嶺。過去我們家也有族譜,保存於祠堂(掌家的大爹爹朱書華暫住)香案的木匣中,堂兄朱蔭才兒時調皮,經常在香案木匣中翻抄。我處小房頭後移居山裏,為了在當地落腳生根,將族譜帶入山裏,我一直不清楚這山裏究竟在何處,我猜應該是桐城山區某地,想找到它無異於大海撈針。後來我看到《安慶日報》副刊上介紹元末明初江淮一帶人口大遷徙情況,又從網絡上看到“安鳳朱”輩份之二十個字,它幫我解釋了心中部分疑團,但是還有不少未解之謎,我一直希望能夠解開,心想如果訪到“安鳳朱”族譜,那麼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近兩年空閒時間較多,寫了一點回憶文字,其中涉及朱氏宗族關係,侄女兒又建了一個微信群,女兒命名為“幸福朱家港”,我拉了一些年輕人入群,這些年輕人都說他們之間互不相識,也難怪,老家不少宗親遷入望江縣華陽鎮,有些宗親因工作關係長期居住於外地,連我也未曾謀面,年輕人就更不用說了,有鑒於此,我想我有責任將各房頭關系理一理,給他們一個交待。老家五服之內的情況我比較清楚,那當然好辦,有些已出五服,我亦不清楚了,最好的辦法是詢問長輩,可是如今健在的長輩已經不多,這些人年紀大了,記憶力減退,又大多不識字,除了回憶早年生活外,問來問去,也問不出名堂,宗族關係仍是一本糊塗賬。此路不通,我又想到上祖墳山上查碑,心想碑上也許有線索,等我到了祖墳山才發現,早期立的碑也在“文革”中遭毀,現存的碑都是一九七九年之後立的(還是先父為首倡議,宗親紛紛支持,才出資立了碑),新碑上“澤”字輩以上皆空空如也,因此想通過碑文獲取資訊,已徹底失敗。
不久前,堂兄朱蔭才(退休工人)偶然吐露堂叔朱澤山(曾當兵抗美援越,後轉業到安慶月山銅礦,工人身份,有點文化,退休後始終住在月山鎮,兩個兒子住安慶市)一直在訪老譜,並邀請堂兄參加,可惜堂兄對此不感興趣,我說“我感興趣嘛,老早怎麼沒有聽你說過呀?”我多年的疑團,一直苦於無計可施,聞悉此言我如獲至寶,好在堂叔的電話號碼堂兄一直保存著,我立馬打電話進行聯繫,因事隔多年(大約四五年了),堂叔的手機號碼已換,故聯繫不上,後來通過跟朱澤山關係稍近的姑母朱澤英提供的號碼,終於聯繫上朱澤山,並約在月山見面,七月初我們初次相逢(他們小房在解放前移居古井公社轉華村小朱莊,他本人一直在外,故不認識),他談及他訪譜經歷,真是讓人欽佩之極。
2000年前後,他四處走訪我們家曾被帶走的老譜,幾經周折,最終在舒城縣曉天鎮找到,但是老譜已殘,僅存首卷目錄本(譜頭),餘下的正文部分皆毀於“破四舊”之中,但他沒有氣餒,2006年與堂弟(澤友或宗勝)二人,騎摩托車走訪安鳳朱老家,即一世祖朱亦落腳地——安鳳嶺,找到了安鳳村朱福龍(長字輩)書記,通過與朱書記交談,獲悉朱書記鄰里的屠戶曾親眼看見過安鳳朱老譜,且保存完好,收藏地點在其林鎮岱鼇村光明組24號朱澤民(生前任樅陽浮山中學數學教師)家,他們又趕到朱老師家,朱老師早已去世,朱老師夫人說譜是有,但要等到她兒子(外出打工)回家才能給他們看,兄弟二人出示自己的身份證,外加朱書記的口頭介紹,也沒有起到絲毫作用,老譜自然是無緣看到了,但也瞭解到一些相關資訊,如朱氏第十七世祖“老七”從安鳳嶺石門沖遷到桐城下莊,老小的老小又遷於舒城曉天,“小房占長輩”,此言一點不差,所謂“搖kuō裏的叔,白頭毛的侄”,曉天那裏的宗親輩份最高,書字輩仍然健在。
聽了他的介紹,更堅定了我訪譜決心,我一直希望到安鳳嶺去看看,參拜一世祖祖墳的願望,無奈前期天氣太熱,妻子尤怕出門,好不容易今天是雨後初晴的好日子,昨晚已經做好了準備(手機U盤,自拍杆,手機和充電寶充滿電),今天一早坐頭班公交車到桐城長途客運中心,再乘桐城至銅陵大巴,在謝莊下車步行直奔安鳳嶺。安鳳嶺名嶺實則同老家一樣,屬丘陵地區,它的西北部是巍峨聳立的拔茅山,拔茅山像一道巨大的屏障護佑著安鳳嶺,阻擋著西北風的侵蝕,東南邊是煙波浩蕩的白蕩湖,安鳳街就坐落在湖岸的西邊,是個有山有水的魚米之鄉,讓人不得不佩服先祖的目光。由於初來乍到,沿途問道步行三四裏地才到達安鳳街,問路時村民皆熱情相引,笑語盈盈,就像這雨後初晴的艷陽,讓我倍感熱烈又親切,以致懷疑他們都是朱氏宗親,都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我也仿佛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一路向東南方向行走,好不容易到達安鳳老街朱書記家,我向他說明來意,又作自我介紹,隨後和朱書記聊了幾個小時,談得最多的還是祖上傳聞。中午在朱書記家吃了午飯,共同進餐的還有他的老伴及兒媳婦。朱書記非常好客,又非常健談,只是耳朵有點背,他旗幟鮮明地告訴我,要先訪到老譜,再到“安鳳朱”群裏確認,讓大家互相轉告,就不相信宗親群裏沒有經濟實力雄厚的老闆前來贊助,有了財力,再加上人力,下一步就有修譜之可能,完成各位宗親和朱澤民老師生前未竟的夙願。飯後我還想繼續交談,且順便看看老祠堂,無奈老書記太殷勤客氣,接送我們的小車已到,小車把我們送到了會宮鎮,我們坐小中巴到孔城躍進村,最後乘公交回家了。
在“安鳳朱”微信群中,早已結識了朱蔭傑的侄子(網名樅陽麒麟—長字),朱蔭傑是朱老師的兒子,我回家後又委託他幫助我們打聽族譜情況,並且確定朱老師兒子過年肯定回家,我準備將此好消息告訴堂叔,過年前堂叔、堂叔兩個兒子及我們幾個人一道去朱老師家,親眼目睹心馳神往又夢寐以求的神聖族譜,現在就只能恭候佳音了!
最後附今早赴安鳳嶺前作的順口溜一首:
雨停涼爽赴安鳳,問祖尋根心沸騰,
擔心支書今健否,祖傳家譜可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