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疲惫了一整天的妻子睡着了。
我坐在电脑旁边,戴着耳机听音乐,在键盘上敲文字。
当梅艳芳的一首《一生爱你千百回》响起时,我停下忙碌的手指,认真聆听:“日夜为你着迷,时刻为你挂虑,思恋是不留余地;曾经已是沧海,即使百般煎熬,终究觉得你最好……”柔肠百转的话语,充满深情的演绎,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到很远。2003年,我和妻告别年迈的双亲和年幼的儿子,南下广东打工。那一年,我已30多岁了。古人说:三十而立。我却要背井离乡到外面谋生,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和忧伤:我除了会写点文字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特长。到了广东我能做什么?
我们南下的第一站是深圳布吉。我有个堂叔在坂田一家印刷机械厂做修机师傅。在他那儿落脚后,我本想进厂当学徒工,但妻担心我吃不了苦,建议找个门面做点小生意。可合适的门面很难找,时间也不允许我们持久地找下去。我说,还是进厂吧。妻无可奈何。
那些晚上,妻常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也不能说她唠叨错了,的确是我能力欠缺,让她跟着我受苦。在家乡时,我没日没夜地写稿投稿,文字大都写得生猛刚劲男人味十足,有些出现在报纸杂志上,文章末尾还留下了我的通信地址。一些小女生给我写信了,妻便是其中之一。从文字交流,再到交换照片,再到相约见面,我们走在一起了。
婚后,妻觉得委屈,总说她是被我蒙过来的,一朵鲜花插在我这坨牛粪上。结婚后,我又不大听她的话,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好在妻不是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在她的操持下,我们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只是当鲜花正需要养料水分滋润时,她却不得不随我来南方吃苦受累了。
妻做过近十年的代课老师。她很快在一家制衣厂上班了,还当上了品管。而我呢?从这个工业区走到那个工业区,从这家厂门口走到那家厂门口,别说当“官”了,就连当个普工的机会都没有。我的情绪低落到极致,觉得自己是个蠢材。我记得,妻每天下班后回到租住的小屋,不顾劳累,为我做饭,给我安慰给我信心。
天无绝人之路。有个文友是布吉下李朗一家公司的主管,得知我的处境后,让我去他那里上班,工资不高,但工作比较轻松。然而,厂里的生活很差,经常吃的菜就是空心菜和南瓜。不到一个月,我就瘦得不成样子。妻心痛了。她辞掉了品管的工作,来到我那个厂工作。她说,工资虽然低一点,但是两人能在一起彼此照顾就知足了。
妻那样说是在安慰我。从认识妻的那天起,总是她在照顾我。我呢,太大男子主义了,想起来都惭愧,真的对不住她。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妻到宝安一家民办学校教书。就这样,我们从深圳、东莞到中山,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在外漂泊的日子很苦,但有妻在身边,我们的日子过得一路阳光。
看着灯光下熟睡的妻,我低下头在她脸庞上深情一吻。“一转眼,青春如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守住你给我的美;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一生爱你千百回……”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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