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河路乡村
图片/网络
“料理的烟雾升起的地方是住宅,温暖温暖的心记得旧雾!”
朋友圈里有一套题为“也看煮好的香烟”。作为山村农民,看到做饭的香烟的照片什么都没有,只有上面的句子。(莎士比亚)。
30年前,隐约记事。
住的是旧时乡联中学的教师楼,所谓这个“教师楼”,其实是筑在院内高台上的几间瓦房,已经记不起是三个台阶还是五个台阶,整个校园,这座房子最高,住的,又都是当时的老师。
从相册里翻出一副发黄的照片,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大概是白底起蓝碎花的衬衣,梦里经常有这样一段图画,她放学后走出学校后门,趟进抹过脚面的河水,到对面山根,有一堆裹满了泥土疙瘩的玉米根部,找一块平板石头,轻轻敲下玉米根的泥土。一定不要太过用力,会把细碎的毛根敲掉的。
抱一抱去掉泥土的玉米根,过河,上“楼”,掀开竹帘,竹帘边上是一个泥土砌成的灶台,隔墙可能是中空的,因为里面一生火,浓浓的白烟,就从房檐下的一个小口直喷出来。
“教师楼”的后面,隔着操场,起一排凉亭,后墙是石头砌成的,前面却是几根木头直立着,立柱只有碗口粗细,顶,同样是青瓦铺设。我喜欢看一排十几个学生生火做饭,他们从家里带来一小捆木材,可能是星期天自己捡的,有的干有的湿。
一排小小的灶台紧贴着石墙,石墙上插着木棍,有的挂着锅和锅盖,有的挂着用布质面袋子改成的挎包。
教师楼里的炊烟是一股一股的,翻过瓦沿,轻飘飘的向上升起,似乎是要增加天空的那些白云。亭子里,有的已经升起火来了,有的刚刚抓着一把干的杂草赶回来,说话声,叮当声,火苗燃烧的噼啪声,还有生不着火,用竹筒吹火的呼呼声……
幸好,亭子是三面半透风的,如果是一个封闭的房间,真怀疑是不是要戴上面具。学校操场放过电影,小日本的什么面具看上去像个猪鼻子,不过能够隔绝毒气。
后来,学校的土墙慢慢裂开了缝,最终,教师楼塌掉了,我们回家。
一位奶奶的灶台就在卧室门口,因为她的眼睛是完全失明的,而且她只会做玉米粥,一天三顿如此。灶台贴墙,墙上凿开一道竖槽,用泥巴糊上瓦片,把烟气通到室外,灶台的右侧是一个木制的风箱,平时上面总是窝着一只懒惰的肥猫。
和风箱仅有一人宽的距离,是一个能够盛三担水的大水缸,两块对开的木板盖子上总是反扣着一个脑袋大的葫芦水瓢。
那时候没有钟表看时间,加上老人眼睛已经无法辨认黑夜和白天,她做饭呢,一是听公鸡打鸣,二是看自己是不是饿了。
虽然她的灶台是有烟囱和风箱的,房梁却早已经熏的看不出来任何面目了。因为她可能会把灶洞全部塞上树叶,外面已经燃着了大火,锅底下却是满满的树叶。甚至,她还会烧了一堆材草才发现,没有放锅……
最终,92岁那年,她把自己烧着了……
现在,盖起了两层的红砖楼房,烟囱没有再埋在墙里,也没有贴着墙壁,而是两根10CM的铁管直接通到厨房外。房间里基本不会再因为烧材而熏黑房顶,室外的空气却比炊烟飘过更加难闻。
妻,有她的伟大,从一个不算太大的城市走出,却在一个充满香艳牡丹和厚重历史的城市认识了我,最终,跟我回到山村。系上围裙,用干透了的栗树叶子生火,一把艾草,几根劈材,孩子们围着阳台的栏杆,叽咋着:“老师,我闻见可香了……”
放学了,我站在阳台,目送孩子们离开。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渐渐铺设大地!
玩耍的小孩,拍拍滚地爬坡的泥土,追逐、叫喊着奔向有炊烟的地方!男人们,放下锄头,巴嗒巴嗒烟袋,向有炊烟的地方走去!一辆满是灰尘泥土的马车,横躺着满脸疲惫的赶马人,那是远途跋涉的旅人?看到炊烟升起,舒展开愁眉的脸,向有炊烟的地方奔去!
那是家、那是温暧的、那是休憩的地!尽管,哪儿只存在你甜蜜的梦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