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共读内容】
16.13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导读老师：
徐晉如：深圳大学文学院 副教授
王德岩：北方工業大學中文系 教授
陳 明： 首都師範大學哲學系 教授
孫福萬 ：国家开放大学 教授
【共读笔记】 （来源：論語滙）
文静:
孔曆 二千五百六十七年 夏曆 丙申年四月初七 2016年5月13日星期五
徐晉如: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此章大义，颇为显豁，是对孔子“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的具体阐发。于训蒙导正，其功甚至。
孙福万:
这章文字很简单，但很有画面感。如孔子之“独立”，鲤之“趋而过庭”等……
王德岩:
本章所述是我们家庭教育的鼻祖和代名词，幼承庭训，他日趋庭，叨陪鲤对，诗礼传家，都从此章来，
孙福万:
趋，小步快走也，是晚辈在长者面前的行走姿态，也是礼节。唐代书法家有个孙过庭，名字大概由此而来。
王德岩:
@孙福万 福万老师一家的，
徐晉如:
为什么教育要从诗开始呢？王阳明的论述最为通透。
王德岩:
尤其是有很多跟着复读机多年记诵的读经班。
孙福万:
还有陈亢之“退而喜”，也很有画面感。这一穿，如果拍个微电影，会很好。
徐晉如:
古之教者，教以人伦。后世记诵词章之习起，而先王之教亡。今教童子，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譬之时雨春风，沾被卉木，莫不萌动发越，自然日长月化；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矣。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讽乏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沉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是盖先王立教之微意也。
若近世之训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绳缚，若待拘囚。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偷薄庸劣，日趋下流。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
孙福万:
先学诗是对的！诗可以兴、观、群、怨嘛。
王德岩:
诗中自有乐
徐晉如:
王阳明认为，切莫因歌诗习礼不切实用，就违弃了古人以歌诗、习礼教人的传统。
文静:
不学诗，无以言;
不学礼，无以立。
王德岩:
今日蒙学，真正有些效果，能变化儿童气质，启发性灵的，也是歌诗习礼。
徐晉如:
他首先从儿童心理学入手，指出儿童之性情，如草木初生，要让它尽量舒展，而不能摧挠。诗不但可以鼓舞生发，还可以宣泄情志，不致生病。
孙福万:
@徐晋如 王阳明说得好！
徐晉如:
对于礼的传习，他也强调要如古人一样“演礼”，这样做的效果是让孩子在快乐中学习，周身血脉也得以运行。
徐晉如:
而现在很多学校或民间机构，让孩子背《弟子规》，这不是在习礼，而是摧挠孩子的天性。
即阳明所谓“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
结果是儿童把学校看成监狱，把老师当成仇人。
王德岩:
阳明门下人才济济，夫子、程朱之后仅见，是其善教之故。
徐晉如:
@李偉東 是阳明说得好[抱拳]但大家不要以为我会推崇阳明。对阳明的大端我是不认同的，我认为他是中国的卢梭，他的思想直接通向了近百年中国的苦难，只是他讲童蒙训习，我很赞同。
張弛弘弢:
王教授實際上倡導的是胎教，只是孩子已經生出來了，又不能退貨，故以讀經來亡羊補牢。
詩，是詩人的事；字，是書法家的事。 啟蒙，當以書寫詩。
哎！教《弟子規》總比學校的課本要好些啦。當然，跟《論語》比，營養價值太小。
王德岩:
但真正有影响的是补的这个牢。
孙福万:
@徐晋如 @王德岩 阳明后学，流于狂禅。
張弛弘弢:
讀經是表象，其上有胎教，其下是四家匯通。
問題一:
上【論語集註】中說 “事理通達，而心氣和平，故能言。品節詳明，而德性堅定，故能立。” 此語釋夫子“嘗獨立”，問詩禮 ？ 感覺讀不懂，敬請眾師開示。
王德岩:
释不学诗无以言，学诗则能言；不学礼无以立，学礼则能立
张国明:
徐老师阐释学习内容之言论颇合阴阳五行之原理，是易经在教育学的实际妙用，升华了少年学诗习礼的理论基础！[强][强][强]
張弛弘弢:
@王德岩 [强] 總體訓 看小了[呲牙] [握手]
@王德岩 @孙福万 孫兄 狂禪？
王德岩:
本章还有一个要说一下的点就是陈亢此人。
陈亢此人有点奇怪，有点犬儒。他在19.25中称孔子为仲尼，可见他不是孔子的学生。他对孔子的事很有窥探的兴趣，又不肯径直请教，总是从旁边打听，而且总是以凡俗阴私的心态来揣测。在1.10章，他向子贡打听孔子至邦必闻政，“求之与？抑与之与？”怀疑是以什么手段求来的。本章他又揣测孔子对自己的儿子会有偏私，会有秘传。19.25章，他跟子贡说孔子不见得贤于子贡，被子贡斥为无知。读《论语》时眼前出现的此人形象，总带点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窃窃私语的调调。
傅佩荣认为陈亢还是孔子的学生，19篇称孔子为“仲尼”是因为其时未拜师或陈子禽另有其人。我觉得是曲为之说。
不过陈亢客观上对于孔学还是有很大的贡献，他三次质疑后引来子贡和伯鱼非常重要的回答。
孙福万:
@王德岩 北京 您的分析很有意思！
王德岩:
所以确立了孔门的家教典范，但还有另一层次：孔门有家教无私教，子弟犹弟子，无异亦无私，对子弟无偏私，对弟子无所隐，无私无偏无隐，所教俱是一贯之道，有教无类而因材施教。本章可与无隐章同参，更可见夫子人格及教学：
7.24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張弛弘弢:
@王德岩 另類的陳崗(音) 易中天老師說他沒有學籍，就一編外粉絲。[偷笑]
孙福万:
@王德岩 北京 但陈亢毕竟＂退而喜＂，还是应该视为向道之人，只是有点怀疑主义精神罢了，似不宜批评过猛～
张国明:
@徐晋如 深圳北京 ，请教徐师：若依君见，学习经典的内容次序应该是怎样的呢？先学诗，次学礼，然后呢？再次是什么呢？[抱拳][抱拳][抱拳]
王德岩:
福万兄对这一喜感的镜头念念不忘呀！是，如他问到夫子，夫子必有以教他。
張弛弘弢:
@徐晋如 徐師的解讀，@王德岩 王師的梳理，很受教。還有一問題:
夫子以五經授徒，鯉與大家同修共學，卻問其是否學《詩》《禮》 鯉學沒學，夫子會不知道嗎？ 為何還問？是不是這裡的“學”字意思與其它處不同啊！ 比如: 問課後作業，背下來了沒有，《詩》里的花鳥魚蟲跟現實環境中的實物對應起來了嗎，《禮》的實際操作部分操練了嗎？ (此點徐師談了“習禮”，切要。)
孙福万:
@王德岩 嗯嗯，很有喜感。像是一个＂偷学＂之人。是＂窃喜＂，也有＂沾沾自喜＂之意。呵呵。
文静:
@張弛弘弢 同疑惑[握手]
李伟东:
@張弛弘弢
学而时习，方为学！
張弛弘弢:
@张国明 張師 先學《詩》 后學《禮》皆因那時沒《論語》 現在，以《論語》始，如何？后再以其它經典繼之。 [微笑]
王德岩:
此章为伯鱼回忆性回答，大约相当于“我这一辈了，我爸单独教我只有这么两次”，这两次必然发生在他小时候。
而且前面我们看到了具体的教学内容。
孙福万:
钱穆释＂君子之远其子＂：孔子教伯鱼，无异于教他人，故陈亢以为远其子。远谓无私厚，非疏义。古者易子而教，亦非疏其子。
李伟东:
@張弛弘弢 论语应从几岁孩子学起？[抱拳]
張弛弘弢:
@孙福万 同意孫師為陳剛的“辯護”。還是想保其潔的。[微笑]
徐晉如:
@張弛弘弢 古者父子别宫，又当易子而教。孔子应该没有让伯鱼跟自己学。
張弛弘弢:
@李偉東 廣州 生出來就晚了……
王德岩:
@孙福万 君子远其子值得细论
刘宝楠《正义》：“古者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所以别嫌疑，厚尊敬也。一过庭须臾之顷，而学诗学礼，教以义方，所谓‘家人有严君’者，是之谓远。”《白虎通·五行篇》云：“君子远子近孙。”此其义也。
孙福万:
《白虎通·五行篇》：＂君子远子近孙。＂这话很值得琢磨。
張弛弘弢:
@徐晋如 此推測合理。
王德岩:
《皇疏》引范甯云：孟子曰：“君子不教子”，何也？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忿，继之以忿，则反夷矣，父子相夷恶也。
徐晉如:
易子而教，是因为任何教育都必然随有惩戒，父亲教儿子，可能过严而伤恩。
張弛弘弢:
合成長心理學之理。
郑静:
白虎通[微笑]@孙福万 老师智慧[强]
李伟东:
@徐晋如
说得好！近则不逊，远则有怨。
王德岩:
但后世演化成君子不抱孩子，就过了。司马光《家范》：“远者，非疏远之谓也，谓其进见有时，接遇有礼，不朝夕嘻嘻相亵狎也。”有礼的问题，有教育的问题。
徐晉如:
王老师引了孟子的话，是孟子说得好。我是药方只贩古时丹。
李伟东:
君子爱子，身教不言传。
張弛弘弢:
哎！不知道鯉跟誰學的呀！ 送鄧析處就完了。但從陳剛問 推測，鯉還是從學于夫子的吧。
孙福万:
@徐晋如 深圳北京 如果孔子真的＂易子而教＂，那伯鱼的老师是谁？记得有人说是有若？
王德岩:
@徐晋如 晋如兄亦无私教。
徐晉如:
@孙福万 只是推测。
王德岩:
@孙福万 我也看到这个推测。
有若长得像夫子，由他来教，伯鱼还是会产生错觉吧
孙福万:
@徐晋如 儒学尽在人伦日用之中。建议还是要＂尽人事＂。
@王德岩 北京 对！是推测。所以很难理解有若出现在巜论语》第二章。
張弛弘弢:
@王德岩 有若之相似夫子， 有若之言亦似夫子。 可曾參反對。[微笑]
王德岩:
曾子一生敬慎，我觉得少点夫子的幽默感
張弛弘弢:
@王德岩 有若之相似夫子， 有若之言亦似夫子。 可曾參反對。[微笑]
王德岩:
曾子一生敬慎，我觉得少点夫子的幽默感
徐晉如:
是的，生命不如夫子之鸢飞鱼跃。
孙福万:
@徐晋如 康侯兄，异人也！
張弛弘弢:
有若為鯉師，曾參為伋師。從在《論語》中的出場次第看，似合理。
段兰华:
三个要点：
不学诗无以言
不学礼无以立
夫子不偏其子
孙福万:
@王德岩 @徐晋如 曾子未入十哲之列，亦奇事。
王德岩:
我非常好奇如果后来儒学不是接曾子一脉而是由颜回一脉传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孙福万 大奇！
段兰华:
诗可怡情，言之不鄙。
礼可中矩，立之敬安。
徐晉如:
汉儒还有子夏一脉吧。
張弛弘弢:
@孙福万 一 原因，排名時，他年齡太小，夫子沒時，有一計算，說是才26歲。 他爹也是夫子弟子，他排，他爹那樣狂傲，揍不死他。[呲牙] 遠倫不到他。
郑静:
@王德岩 北京 老师觉得？
王德岩:
@徐晋如 儒学如果真是孟子之后就断了只是由宋儒接起来，那儒学之路也太窄了！
段兰华:
孔子不偏私其子，所教无异于弟子。
崔茂新:
@王德岩 我力图通过解读论语，承接颜回一脉，至少是努力探寻孔颜之学的精神情怀，是为孔学，而非儒学。
郑静:
@徐晋如 老师尽学不尽人。
張弛弘弢:
顏路還是顏回爸爸呢，咋說？答: 回死了呀！ 誰跟死人爭？[呲牙]
王德岩:
曾子之父好像是经常打他。
郑静:
是为孔学，而非儒学。缺了孔，儒也非儒了
王德岩:
@崔茂新 对，孔学而非儒学。
段兰华:
此章很长但并不难懂。
王德岩:
@徐晋如 @孙福万 胡马兄一直是我辈中的奇男子！
郑静:
再问，当下实际生活中我们有多少颜回的影子
王德岩:
@郑静 缺什么补什么
張弛弘弢:
@崔茂新 有正師 身在異國他鄉，心系論語匯晨讀。[强] 孔學、儒學之分，有助于釐定很多概念啊，避免了好多筆墨官司。
郑静:
现实是能做的我们都做不到
段兰华：
亢窥夫子探问鲤，
对曰所教等其余 。
但闻有二诗与礼，
得见夫子远伯鱼 。
張弛弘弢：
承@段兰华 段師，續一首，期斧正。
陳亢問鯉異聞事，言嘗獨立問禮詩。
夫子庭訓遠獨子，施教無私心往之。
段兰华：
@張弛弘弢 ：
不错不错！鲤非独子，夫子另有一子(女儿)孔姣，盖公也长之妻也。
百万庄评论：
请教各位老师:伯鱼回答陈亢时，为何用“对曰”，而与子贡对话好好像是平等的。谢谢！[玫瑰][玫瑰]
張弛弘弢：
陳亢以齒尊？猜測是回答長輩問話。待查。[微笑]
百万庄评论：
@張弛弘弢 孔鲤年长于陈亢[玫瑰][玫瑰][微笑]
張弛弘弢：
這就出來了——
位尊？ 輩尊？ 德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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