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域经济发展犹如一场“竞标赛”,又因发展快慢而形成一个“雁阵”,不管是宁国、肥西、繁昌等领头雁,还是紧随其后的第二、第三梯队,都在努力振翅,不甘落后,但这个队形是否均衡有序?再从动力类型上看,城市带动型、内生增长型、资源经济型、招商引资型县域,谁更具有韧性?如果我们把观察的视角放大到安徽周边和长三角,又会感受到什么?
强者越强
梳理2001年以来的安徽十强县榜单发现,经济强县呈现高度稳定性,即处在领头雁位置的第一方阵,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强者越强。
经过本刊记者的列表统计,一共有17个县曾上榜安徽十强县。其中,出现超过10次的县域有8个:宁国、繁昌、当涂、肥东、芜湖县出现了11次,肥西、天长、无为出现过10次。这8个县是经历起伏考验后的“常胜将军”。这就意味着,十强县中有8个名额是基本固定的,每次只是前后位次的变化,其余的县域在竞争余下的2个名额。此外,广德出现过8次,凤台出现过6次,桐城、长丰、怀宁等也都曾出现过。
从区域分布来看,2001年以来的非均衡状态,尚未根本改变。以2008年实行分类考核为标志,分为前后两个阶段。
2001年到2007年,宁国、繁昌、当涂、肥西、肥东、天长、无为、广德和芜湖县等9个县域出现在十强县榜单上,全部是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内的县,只有一个凤台县是皖北县域。
2008年开始实行分类考核,在一类县的前7强中,一共有肥西、宁国、当涂、繁昌、无为、肥东、长丰、天长、广德和芜湖县10个县域先后上榜,全部是皖江示范区内的县域。而曾经在分类考核前多次上榜的凤台县,悄然消失。在二类县中,共有12个县先后出现在前5强的榜单上,其中郎溪、和县、含山、庐江、青阳、东至、全椒等7个为皖江示范区内的县;另外有蒙城、怀远、霍邱、涡阳、濉溪5个是皖北县域,仍然表现出区域分布的不均衡性。
再从县域经济类型来看,上榜县域变化的背后,蕴含更深层次的发展类型和发展动力的演变,其中以凤台、桐城和长丰三县为典型。
作为资源经济型县域的典型代表,凤台从2002年到2008年有6次出现在十强榜单上,2008年实行科学发展先进县分类考核之后,凤台便从榜单上消失了。凤台县的变化,恰好印证了中国10年来资源经济的变动趋势。桐城作为安徽县域经济中乡镇企业和民营经济铺天盖地的一个典型,曾3次跻身十强榜单。但桐城没有保持一贯向上的发展,在2004年至今的10年里,没有再出现过。长丰作为城市带动性的县域经济,随着省会合肥对外辐射带动能力增强,从2009年开始,成为安徽县域的一匹“黑马”,取代了凤台和桐城的位置。
产业集群作为县域经济的最大支撑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县域发展的不均衡性。在安徽省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发布的《2013年产业集群专业镇发展报告》中,全年实现营业收入超百亿元的12个专业镇中,无为县高沟镇以308.99亿元领先,也是唯一一个突破300亿元的专业镇,另外还有肥西县桃花镇、天长市铜城镇、秦栏镇等9个镇分布在皖江示范区内。只有界首市田营镇、相山区渠沟镇和濉溪县濉溪镇3个专业镇是皖北地区的。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在阜阳、亳州、宿州、蚌埠4个皖北大市中,只有一个过百亿元的专业镇。在2015年1月,最新公布的30个安徽产业集群专业镇建设示范点中,皖江示范区有22个,皖北只有8个。
拨开纷繁复杂的经济指标和区域分布会发现,县域金融和人才,是最值得关注,也是影响县域“雁阵”更好更快起飞的两大“出血点”。
急需“造血干细胞”
从当涂到无为再到太和,扩大有效投入是现阶段安徽县域经济的第一推动力,已成为基本共识。但是,钱从哪里来?这同样成为一个共同的瓶颈制约。
金融是撬动县域经济发展的杠杆,能够为县域发展拓宽资金来源渠道,但从目前来看,金融支持县域经济发展的力度,尚待提升。“概括来说,一是信贷规模偏低、资金外流严重;二是银行贷款程序复杂、融资渠道单一;三是缺乏满足发展需要的金融创新产品;四是县域融资担保制度不完善。”无为县委常委、副县长靳立刚对《决策》分析说。
安徽的县域金融如何实现从“失血”到“造血”的转变,是一道急迫的课题
首先来看资金外流,县域贷存比是最好的证明。根据2014年安徽经济运行数据来看,安徽省的金融机构贷存比是75.6%,省会合肥为90.95%。
截至2014年11月,共有肥西、巢湖、庐江、临泉、太和、无为等6个县域的金融机构存款余额超过300亿元,这些县域的贷存比分别是什么状况?
在省会城市带动型的县域中,肥西为53.5%,巢湖为78.6%,庐江为55%,都低于合肥市90.95%的水平。其他3县中,临泉为27.34%,太和为33.43%,无为为60.6%。综合来看,只有巢湖超过了安徽省的平均水平,其余都在平均水平以下;而临泉最低,尚不足30%,处于严重流失状态。
是不是全省县域都低呢?统计发现宁国作为内生动力型县域经济,2011年11月时,金融机构贷存比为98.6%;到了2014年11月,上升为103.87%,成为资金净流入地。像宁国这样的还有芜湖县,2014年11月的贷存比是105.3%。这就意味着,安徽只有2个县是金融流入县,其他60个都是流出县。
采访中各地普遍反映,县域金融由于受金融宏观政策的影响,在创新上面临多方面约束,空间有限。但安徽省的创新探索一直没有停止,从2014年12月开始,一项“银政担”的模式创新在安徽正式启动,有可能走出一条新路。
除金融主渠道外,还可利用社会资金,通过公司上市直接融资。截至2015年1月,安徽共有81家A股上市公司,但公司总部注册地在县域的不足20家,其中宁国最多是6家。
由此可见,主板市场、新三板、海外市场的多元化结构,在多数县域还没有真正破题,比如无为电线电缆产业集群,至今没有一家本土上市公司。在皖北地区,除了亳州的古井酒业、阜阳的金种子酒、宿州的恒源煤电、淮北的雷鸣科化外,目前县域内仍然没有主板上市公司。
本刊调查还发现,资金外流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人才外流同样制约着县域产业链的成长。以安徽省县域内最成熟的高沟电线电缆产业集群为例,“人才队伍不强,结构不合理,人才总体状况跟不上发展的需要,尤其是缺少高精尖的技术人才和拥有现代经营理念的复合型人才。”无为县电线电缆行业协会会长魏代龙分析说,究其原因,一是民营企业为主,加上职业经理人体制不健全,人才引进困难。二是人才队伍不稳定,引进来却留不下的现象普遍存在。三是受企业家、管理人员整体素质的影响,对人才的开发利用方面存在局限性,重引进、轻培养,相应的培训、进修、晋级机制不健全,不能有效提高人才的档次。
为有效破解人才瓶颈,无为县正在全力打造四支人才队伍,魏代龙告诉《决策》:“企业家、中高层管理者、研发工程师和技能型人才,是无为电线电缆产业集群转型升级必须的四类人才团队。”
在从南到北的采访中深刻感受到,如何实现从“失血”到“造血”的转变,是一道急迫的课题,因为它直接关系到安徽县域“雁阵”能否平稳前行。
时空坐标上的位置
2014年,肥西县成为安徽第一个财政收入突破50亿元的县,再次打牢安徽县域领头雁的位置。如果我们扩大视野,以安徽为圆心,以东西区域为横轴,以时间为纵轴,把肥西和安徽县域整体放在这个经济坐标系上,又分别会发现什么?
首先要关注的是东西向横轴上,站在安徽向东看,与同在长三角经济区的苏浙两省县域经济相比,安徽的差距依然明显。
以2014年安徽县域经济总量最大的肥西县来分析,肥西县域经济总量是510亿元、财政收入55.8亿元、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270亿元、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490亿元。在江苏省,2014年已有7个县域生产总值超过1000亿元,14个突破500亿元;有5个县域财政收入突破百亿,18个超过50亿元;有3个县域的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过千亿,8个过500亿元。这些都明显高于肥西县。
其次是站在安徽向西望,与同在中部地区的省市相比,安徽也需要奋力直追。仅以城市带动型县域为例,长沙市下辖的长沙、浏阳、宁乡、望城,素有“长沙四小龙”之称。在全国所有省会城市当中,唯有长沙所辖的县市,都曾连续跻身全国百强县,长沙县更是雄踞中部第一县。在安徽,目前只有肥西曾连续4年进入全国百强的行列。
第三是以时间纵轴来分析会发现,安徽的经济后发县域面临一个严峻问题,即能否在2020年与全国同步实现全面小康社会。这是采访中屡次被提及的话题。
全面建成小康意味着一个都不能少。但由于安徽县域经济的区域不均衡性,发展差距明显,这是需要引起高度重视的问题。以大别山区的岳西县来说,根据岳西县统计局发布的一个分析报告显示,岳西县与2020年同步进入全面小康还有多远?2013年,岳西县人均地区生产总值是16480元,折合计算是2650美元,距中等收入水平3000美元尚有11.5%的差距,是全国人均水平的40%;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9308元,是全国人均水平的34.5%;按新常态下国家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年增长7%、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8%的速度推算(不考虑价格因素),岳西县两项指标年均增速应保持在21.9%和25.7%,这样才能到2020年同步全面小康。
因此,同步小康,安徽经济欠发达县域的压力巨大,任务艰巨,迫切需要创新发展思路,形成新成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