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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乃

 在密林中整整走了一天,脚下这条荒草丛生的小径似乎还没个尽头。吕涛不由得有点泄气,回头问刘永胜:“老板,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呀?”刘永胜擦了擦满脸的油汗说:“翻过前面那个山坳,就是木乃寨了,过了木乃寨就快了。”

  吕涛从小学得一身武艺,高中毕业后进城当了保安,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救了刘永胜一命,从此就当了刘永胜的贴身保镖,每月管吃管住还有3000块钱。因此,他心里十分感激刘永胜。刘永胜做着很赚钱的生意,吕涛还帮他送过两回货,至于刘永胜做的啥生意,吕涛从来没问过。这次刘永胜把他带到西南边陲的这片密林。说是要带他熟悉熟悉“生意”,下次就由他单飞了。

  吕涛高兴地说:“那咱们到寨子里休息一下再走吧!”刘永胜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不行不行,那木乃寨哪儿是人去的地方!传说那地方男人都死绝了,女人个个都是怨鬼托生的,男人一进寨子,定然有去无回。咱们悄悄地从寨子边绕过去吧!”

  吕涛虽然年轻胆大,但见刘永胜害怕成这样,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好不容易爬上山坳,吕涛刚舒了口气,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犬吠,路边的树丛里突然钻出七八条狗,龇牙咧嘴地挡住了路口!

  刘永胜吓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两年前我来这里时,还没有这些狗呢!这可咋办呢?!”

  在一条大黑狗的带领下,七八条狗围成一个半圆,渐渐逼了上来,两人连连倒退。刘永胜喘着粗气说:“不能再退了,这儿就这一条道,咱们得想法子过去才行。”吕涛说了一声:“好!”就猛地冲进了狗群,闪电般地抓住了两条狗的脖颈皮。提起来一碰,两条狗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身后一条狗扑了上来,吕涛不慌不忙,飞起一脚将它踢翻在地。狗群乱了阵脚,狂吠着四散逃开。吕涛正想招呼刘永胜快走,一回头,却不由得惊呆了:原来领头的大黑狗已经无声无息地蹿上去,把刘永胜扑倒在地!

  “乌素,住口!”突然一声娇喝,那大黑狗放开刘永胜,跳到了一边,只见一个姑娘追上了山坳。那姑娘皮肤黝黑,身材苗条,穿着当地少数民族的服装,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

  姑娘告诉吕涛,她叫阿依娜,就住在前面的木乃寨,刚从山外买完东西回来。她问吕涛:“这条路一直通向边境,平时很少有人走,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木乃寨的女人!吕涛和刘永胜对望了一眼。心里隐隐都有了一丝不安。刘永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说:“我们是生意人,想到附近的寨子里收点山货!”

  “那好,你们跟我到寨子里看看吧!”阿依娜说着,走到了前面。两人本来不想跟去。但这里并没有别的路,他们只得跟在阿依娜身后向木乃寨走去。

  下坡的时候,吕涛见阿依娜被沉重的背篓压弯了腰,便上前两步,抉住背篓说:“让我背一下吧!”阿依娜回头一笑:“不用,我走惯了山路,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阿依娜那美丽的笑容映着晚霞,竟把吕涛看呆了。刘永胜低声说:“这娘们儿说不定就是个女鬼,可别被她迷住了。”吕涛虽然不相信阿依娜是鬼,却也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

  下了坡就是木乃寨,寨门口有一株两人合抱不过的大树,开满了淡蓝色的花朵,散发者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阿依娜说:“这就是木乃树,方圆百里只有这一棵。我们寨子就因为这棵树而得名。两位远方来的朋友,进寨喝碗米酒,暖暖身子再走吧!”

  刘永胜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们还是趁早赶路吧。”阿依娜妩媚地一笑:“客人到了家门口,我们要是不招待,可就失礼了!”说着,摘下一片木乃树叶,放在嘴唇上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仿佛是对这声口哨的回应,寨子里“砰”的一声放了一记鸟铳。跟着拥出来十几个腰挎长刀的女子,分两排站在了道旁,既像是欢迎,又像是监视。当地少数民族男子有挎刀的习惯,但女子很少有带武器的。这些挎刀的女子显得有几分诡异。吕涛和刘永胜暗暗叫苦,只得先进寨子,再想办法脱身。

  寨子不大,来来往往的都是女人和小孩,没有看见一个男人。吕涛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鼓:难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自己和刘永胜进了寨子,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吕涛和刘永胜被带进了一个房间,房门随即被锁上了。房里很黑,等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屋里的摆设后,吕涛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只见屋里赦着一张铁板床,四周墙壁上还钉着长长的铁链。“这他妈的是牢房啊,咱们这下惨了!”刘永胜绝望地说。

  天黑时,阿依娜送来了晚饭:米饭、腊肉和油炒辣子。吕涛指着房间里的东西。冷冷地问:“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阿依娜笑着说:“不好意思,咱们木乃寨的规矩是这样的。等你们凭自己的本事闯过了关,自然有上等的客房招待。”

  “闯关?闯什么关?”吕涛不解地问。“天机不可泄漏,等下你们就知道了。”阿依娜俏皮地一笑,锁上门走了。刘永胜和吕涛无可奈何,反正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只好吃饱了再说。

  吃完饭,他们俩被带进了寨子中央的广场。广场上早就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人们在篝火旁围坐成一个大大的圈子。吕涛看见人丛中也有少数男人,不过大多数是老弱病残。有几个年轻人,看上去也是满脸菜色,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来,关于木乃寨的恐怖传说,差不多是真的了。

  刘永胜和吕涛在人堆里坐下。只见头戴木乃花冠,身穿节日盛装的阿依娜走到场子中央,高声说:“今晚又到了咱们木乃寨闯关比赛的时候,老规矩,不管是咱们寨里的男人,还是尊贵的客人都可以参加。已婚的男人过了关可以获得自由,未婚的男人过了关,不仅可以自由,还可以赢得木乃公主的爱情!”吕涛这才明白,原来木乃寨中不是没有男人,而是被看管起来了,这寨中的女人,可真够邪门的!

  闯关开始了。第一关是背老婆。只见几个男人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老婆背在肩上,绕着场子小跑起来,规矩是跑三圈才算过关。可是跑不到两圈-那几个男人就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了,只得灰溜溜地被老婆楸着耳朵下去了。

  场子不大,背个人跑几圈并不算难,这些男人咋这么差劲?吕涛正在纳闷,阿依娜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两位尊贵的客人,轮到你们闯美了!不过你们没老婆可背,就背石头吧。”刘永胜苦着脸说:“可以不参加吗?”阿依娜把脸一板:“不行!必须参加。要是不参加或是过不了关。就得留在寨子里做七七四十九天苦工!”

  没有办法,吕涛和刘永胜只得各自背了一块石头,绕场跑了三圈。气还没喘匀呢,阿依娜又说:“你们汉人常说要过五关斩六将才是英雄,咱们今天也要闻五关才算好汉。第二关,竹竿舞。”

  听说“竹竿舞”也算一关,两人都松了口气,很多地方都有这个旅游节目,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可等真正上了场,才发现“竹竿舞”并不是他们尝试过的那种

娱乐节目。木乃女人把竹竿敲得又急又狠,而且节奏变化多端。刘永胜还没跳过一半,就被夹伤了脚踝,痛苦地蹲下身去。吕涛却仗着从小练就的灵活身手,蜻蜓点水般地跳了过去。

  只剩下吕涛一个人闯关了。第三关是“上刀山”。十二把磨得雪亮的长刀刀刃向上,被扎成了一座梯形的“刀山”。闯关的人必须光着脚板,踩着长刀刀刃走到“山顶”。刘永胜摇头叹道:“这要是一不小心,脚丫子不就废了吗?这木乃寨的女人,可真狠毒!”吕涛提一口气,一抬腿迈上了“刀山”!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吕涛一步一步,稳稳地踩着刀口走上了“山顶”。众人一阵欢呼,却见吕涛又踩着刀刃,一步步走了回来!

  阿依娜走过来,把一碗米酒递给吕涛,笑着说:“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下一关更难过!”只见女人们从火堆中扒出一块块烧得通红的木炭,很快在他脚前摆了一条通红的“路”,不用说,这第四关就是“下火海”了,吕涛深吸一口气,脚尖在一块木炭上一点,不等那股逼人的热气传上来,又移到了下一块木炭上,就这样,几个起落后。他已经毫发无伤地跃过了“火海”。

  吕涛虽然有惊无险地闯过了四关,但心中却不由得有些后怕,这些所谓的“关”,表面看起来和那些民俗表演节目差不多,却都是“真枪实弹”,如果不是自己有一身过硬的功夫,是很难闯过的,这些女人为何要用这残酷的方法来对待男人?

  只见阿依娜摆了摆手,女人们立即架起了一口铁锅,锅里竟是满满一锅油!锅下生起了熊熊大火。不一会儿,锅里的油就沸腾起来。只听阿依娜冷冷地说:“这最后一关,就是下油锅了。过了这一关,你不仅自由了,还可以得到木乃公主的芳心!”吕涛好奇地问:“谁是木乃公主?”

  阿依娜搞下手腕上的一只银镯丢进锅里,大眼睛凝望着吕涛,说:“把这只镯子捞起来,我就是你的了!”原来她就是木乃公主!吕涛的心狂跳起来,他看了看那口油锅,锅里的油足有一尺多深,这样深的沸油,无论你的动作多快,都难免要被烫伤,说不定还会造成终身残疾。

  木乃寨的女人们敲起了牛皮鼓,鼓声一阵急过一阵。吕涛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气,他一咬牙,把手伸进了滚沸的油锅!手一伸进油锅,吕涛就吃了一惊:油锅的温度比想象的低得多!他迅速捞起银镯,把它托在掌心中,捧给了阿依娜。阿依娜接过银镯,摘下自己头上的木乃花冠,戴在了吕涛头上。霎时,广场上欢声雷动,鸟铳声、牛皮鼓声响成了一片!

  吕涛和阿依娜被簇拥进了新房。房门关上,众人都退了出去。两人四目相对,阿依娜羞红了脸,昌涛冲动地搂住她的纤腰,正想吻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她说:“不,我不能这样。”阿依娜眼中满是泪水,声音颤抖地问:“为什么?难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吕涛垂下了头:“不是,但我不能这样,你是公主,我配不上你。”阿依娜咬着嘴唇说:“我从来没想到有人会闯过这五关。曾经有人闯过了四关,但他在油锅面前退却了,其实,油下面是醋!这最后一关,只是用来考考闻关人的胆量。你闯过了这一关,我也没想到,我心里也很乱。你走吧,明天一早,你就和你的朋友一起原路返回,再也不要回木乃寨了!”说完,阿依娜转身跑了出去。吕涛呆呆地站着,心中怅然若失……

  因为实在太累了,吕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他被一种敲打窗户的声音惊醒了,醒来一看,天已经蒙蒙亮了,难道是阿依娜回来了?吕涛连忙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刘永胜!

  刘永胜低声说:“她们都睡着了,咱们悄悄逃走吧l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吕涛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刘永胜出了寨子。

  他们俩跌跌撞撞地走了好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刘永胜看了看周围的地形,高兴地说:“就是这里了。这条河就是界河,对面就是另一个国家了,咱们就在这儿等吧……”话未说完,河中突然传来一阵水响。两人一看,是一个披着轻纱的姑娘正在洗浴。迷蒙的雾气中,那姑娘体态婀娜,仿佛是下凡的仙女!吕涛看得呆住了,那姑娘正是阿依娜!

  刘永胜一拉吕涛,两人躲进了身后的树林。刘永胜喃喃骂道:“这小姐怎么会比咱们先到这里?难道她真是个女鬼?”两人在密林里躲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出来才钻了出来。小河里雾早已散开了,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哪里还有阿依娜的身影?

  吕涛不解地问:“刘老板,咱们到底做的是啥生意?”“你们刘老板呀,做的是杀头的生意!”突然,从河边一块大石头后面走出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来。刘永胜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风哥,你怎么才来呀!”风哥冷冷地问:“说好了咱们俩单线联系,你怎么带了个人来?”刘永胜忙说:“这个是我的兄弟小吕。我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以后就由他和你联系吧,小吕有一身好功夫呢!”

  风哥打量了吕涛一阵,鼻子里哼了一声,把一个袋子往地上一放说:“那好,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刘永胜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块块长方形的东西,用塑胶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刘永胜弄开一块,沾了点粉末状的东西放在舌尖上舔了舔,满意地说:“不错,风哥的货就是好!最近各个口岸都查得很紧,我那儿都断货好久了,就想到了这个秘密通道,所以冒险再亲自跑一趟。风哥可真是个守信用的人!”说着,他取下随身的挎包,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一包钞票!

  这分明是毒品交易!吕涛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行,这种犯法的事你不能做!”刘永胜冷冷地说:“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还记得我让你送的那两回货吧?那就是白粉,就那些货,已经够判你十年八年了。”吕涛愣住了,思忖片刻,手一伸,闪电般地将装钱和毒品的袋子都抓在了手里,说:“刘老板,我劝你还是去自首吧!”刘永胜顿时凶相毕露,从腰上拔出了一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吕涛,恶狠狠地就要抠动扳机,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影扑了上来,一口就咬住了他拿枪的手。刘永胜痛得丢掉了手枪,杀猪般地号叫起来。

  “乌素,咬住他,不要松口!”只听一声娇喝,树林里闪出了阿依娜,她身后跟着十几个挎着长刀的女人!

  风哥转身要逃,女人们“刷”地一声抽出长刀,挡住了他的去路。风哥掏出一枚手雷举过头顶,恶狠狠地叫道:“你们再不让开,老子就和你们同归于尽!”女人们毫无惧色,手持长刀逼了上去。风哥一咬牙拉了弦,把手雷扔在了女人们的脚边,说时迟那时快,吕涛飞起一脚,将手雷踢到了河里,“轰”的一声巨响,激起了一丈多高的水柱。

  趁大家发愣的工夫,风哥向河边逃去。他刚要跳进水中,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大腿,他捂着腿跌倒在地。“不许动!警察!”密林里冲出了十几个持枪的边防警察,将风哥和刘永胜都抓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吕涛不解地问。阿依娜自豪地笑了:“我们是木乃寨英勇的女子护村队!”

  原来,前些年这一带毒品泛滥。由于处在一个毒品走私通道上,木乃寨的男人们几乎个个都参与了贩毒吸毒。几年下来,男人们因为贩毒和吸毒死的死;逃的逃,连一些孩子都染上了毒瘾,村子里肥沃的土地也荒芜了。万般无奈,阿依娜带领村里的女人们组织了一个“女子护村队”,不仅管住了寨子里的男人,还协助边防警察监控这一条贩毒通道。她们把村子里的男人锁起来强制戒毒,又设置了五遭难关,想让闯这条道的人知难而退,就算实在阻挡不住贩毒者的贪欲,也能赢得时间报警……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吕涛问。阿依娜笑着说:“还记得我昨晚给你戴的木乃花冠吗?乌素对木乃花的香气最敏感,无论你走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你!”

  一年后,因有重大立功表现而被从轻处理的吕涛沿着那条小路回到了木乃寨,寨门口的木乃花开得正艳,远远地,他就看见树下伫立者一个头戴木乃花冠的姑娘,不用说,那正是他日夜思念的木乃公主!

责任编辑: 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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