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英2021年7月10日
2021年农历6月5日是奶奶逝世20周年纪念日。
记得两千零一年的六月初五晚上,奶奶走了,她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人间,回到了生养她的那片土地上,那晚开始我痛哭几天几夜我已记不清了,以至于后来回娘家看到奶奶的遗像都要抱着驻足良久,思痛的泪水也浸湿了一沓又一沓的纸巾,时常深夜梦见奶奶从记忆中向我走来,当我想跟她说话她又转身走了,那无限的感动和思念常常被泪水浸满心田,奶奶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早已在我的记忆中刻骨铭心!二十年来,奶奶勤俭持家,干净整洁,要强上进,坚强不屈的精神品质时时刻刻在激励我鼓舞我。奶奶还活着,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活在子孙后代的心里,活在她疼爱过的人心里!
奶奶出生在苦难的社会,那双缠足的小脚陪伴她走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也见证了她所经历的苦难岁月。她生养了七个儿女,爹爹身体不好,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全靠奶奶操持周旋,拿主意。七个儿女老爸上面有大姑,老爸排行老二,老爸成家后我的出生也给一家人带来了欢乐,我也得到了爹爹奶奶的宠爱。刚出生的我便跟奶奶睡,于是我跟奶奶的感情特殊,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依赖奶奶,都得奶奶帮我解决。我记事起,奶奶便培养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帮助带弟弟妹妹,我更喜欢和奶奶聊天。奶奶说我小时候特别好哭爱闹腾,为此我妈和爹爹奶奶没少闹矛盾。奶奶说过去她最怕飞机扔炸弹,当时只要一听到飞机的声音就赶紧把几个孩子拉到身边躲到屋子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害怕孩子有什么闪失,飞机飞远了赶忙摸摸孩子是否完好。奶奶特别爱干净爱整洁,那时家里很贫穷,我们都经常穿打布丁的衣服,但奶奶的衣服向来都是干净整洁的,如果发现我和弟弟妹妹的衣服脏了都得赶紧让我们脱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奶奶常说:“人穷水不穷,一定要洗得干净,穿得整齐,才能有体面走出去。”奶奶不仅自己爱干净,家里也收拾的一层不染,在那艰苦劳作的岁月里,奶奶都是起早打扫庭院,抽空整理衣物。和奶奶一起生活并没有体会到家里的舒服,有时去邻居家串门才真正体会到奶奶是个干净整洁的人,“你奶奶干净啦!”邻居常常这样评价奶奶。
奶奶勤俭持家,勤劳能干。奶奶那个年代生活非常艰苦,经常食不饱腹。奶奶偶尔做些好吃的给一家人尝尝,春天,野菜上市的季节,奶奶带我们挑荠菜,小茴香做饼给我们吃。夏天,雷雨过后,爹爹就去找些野蘑菇回来,我们就能吃到美味可口的蘑菇面须汤了。冬天,奶奶未雨绸缪,早早准备过冬的食物了,把秋天收获的山芋,玉米,茶斗角等土特产经过采摘晾晒收藏起来准备过冬。我懂事时便主动帮助奶奶做事,印象深刻的是晚上帮奶奶切山芋,早上晾晒山芋干是最辛苦的事,经常熬夜干活,有几次我实在受不了,又冷又饿又困又累便跑去睡觉,一觉醒来奶奶还在忙活,我起床去喊奶奶睡觉,奶奶却说:“你快睡吧,我还有一点做好了再去睡。”奶奶常常是这样,我睡醒一觉她还在收拾,早晨醒来奶奶早已起早干活了。那情景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的玉米,野菜,山芋稀饭对我们来说就是美味佳肴了。
奶奶特别怕冷。那个年代我们住的是土坯做的房子,冬天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都感觉四处来风,晚上睡觉奶奶让我帮她把被子上压上棉袄,两边过得紧紧的,疯了一天的我感觉浑身都是火也不敢把脚伸出来透透气。“大孙女啊,你就是我的小火炉啊!”奶奶时常这样夸我,我的心里开心极了!暖和天,奶奶就用泥土做个圆圆的“大火盆”,然后把烧饭的余火掏出来放在火盆里,上面盖上厚厚的碎木屑,一天到晚屋子里都很暖和,我们放学回家就围在火盆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火盆上,一会儿就暖和了!奶奶等我们都出去玩了便独自坐在火盆边享受温暖的时光!
我们家后边池塘里有芦苇,冬天奶奶独自去采摘芦苇花回来为我们做芦花鞋。奶奶把采回来的芦苇花整理晾晒干净,在暖和的阳光下坐在庭院里开始编织芦花鞋了,奶奶那专注的神情,娴熟的手法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家,她哪是在编织棉鞋啊!她在编织美好的梦想,编织不同凡响的人生!一般两三天就能完成一双,几天后奶奶把编织好的一家人的芦花鞋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放在阳光下晾晒,看着五颜六色的芦花鞋就像在欣赏一双双精美的艺术品!我穿着它上学舍不得踢毽,更不敢跳绳,我想好好的收藏它珍惜它!我更想慢慢享用它!
奶奶要强上进,坚强不屈。我上小学一年级时,我爹爹去世了,那阵子奶奶是那么的抑郁,无助和孤独。我最怕晚上的到来,因为奶奶忙完了一天的活,每到夜深人静时奶奶就痛哭不止,那时的我也不懂得安慰奶奶,只有躲在被窝里任凭奶奶哭泣。奶奶哭累了就会对我说:“大孙女啊,我到以后怎么办啊?你爹临终对我说你还有大孙女呢!……”我对奶奶的问话竟然吝啬到“奶奶,还有我呢!”这一简简单单的回话都没有!我也最怕爹爹的周记,奶奶白天去爹爹坟前哭一场,晚上还得哭一阵。随着时间的推移,奶奶对爹爹思念的痛苦也有所好转,我有时也会用撒娇,逗奶奶开心的方法转移奶奶的情绪,只是奶奶时常念叨着爹爹临终前的那句话:你以后还有大孙女陪着你呢!奶奶说的时间长了我才感觉我责任重大,我更担心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
奶奶终究是个坚强的人,爹爹的去世不但没有击垮她,反而变得更坚强。奶奶习惯了每天的起早摸黑,更懂得遵循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的自然规律。每当忙种忙收季节从不落后于别人。如果发现哪件事做得不好,她便寝食不安,哪怕重复几天几夜非得做好才满意。曾记得九十多岁的奶奶还帮家里收摘大蒜,发现我们摘的不干净她又细心的重新摘一遍,当篮子里的大蒜满了,我们还没有动身,她老人家赶紧提着篮子把大蒜倒在场地晾晒。奶奶那缠足的小脚走起路来比我们还带劲!
奶奶脾气不好,性子急。婆媳相处难免磕磕绊绊,家务事,带孩子总看不好别人,因此常和儿媳产生矛盾。我妈了解奶奶每次都让着她,时间长了奶奶也习惯了对方的性格脾气,也就很少生气了。奶奶也是幸福的,四个儿子对她都很孝顺,都能体会到奶奶操劳一生有多不容易,所以,不管奶奶怎样生气兄弟几个都没有大言!
奶奶不识字,但懂得人情世故。邻里乡亲有不讲道理的,遇到奶奶自然就理顺了!“就是天王老子也要讲道理!”奶奶常用这句话教育孩子们!
外表坚强,遇事心急要强的奶奶送我上学却很有耐心,我记得我已到入学年龄,同龄的孩子都已背着书包上下学,我就是不敢去上学,奶奶到哪,我就拉着奶奶的衣角到哪,见到陌生人总是躲到奶奶的背后,奶奶就拉着我的手陪我上下学,竟然坚持半个月,直到村里有个
学姐的帮助,在学姐的陪伴下才敢去上学,想当初陪读的家长只有奶奶了!
奶奶晚年喜清静,恋亲人。我上初一时,奶奶跟爸爸妈妈提出去二爷家居住,因为我们家姊妹多太吵,二爷家两个孩子比较安静,我想还有个原因就是二爷二娘细心,脾气好。搬家那天,我再有万般不舍也不能跟奶奶一起居住,只能偷偷地流泪。从此我和奶奶分开了,刚开始,我很不适应和爸妈一起生活,常惹我妈生气,天天盼着星期天的到来可以去看望奶奶了。每次奶奶见到我都高兴得不得了,我可以帮奶奶做饭,洗衣服,晒被子,打扫卫生,有时就在奶奶那住一宿像往常一样帮奶奶盖被子说说话,奶奶心里舒服多了。相见时难别亦难,每次离开都是最难受的时刻,奶奶每次都把我送到家后边的小路上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大孙女啊,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啊!”“奶奶,星期天我有时间就过来,奶奶,我——走了……”我忍着眼泪说完松开奶奶的手往家走,每每回头看看奶奶仍在路边目送我,奶奶见我回头又朝我挥挥手,直到我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我结婚后,很少去看望奶奶,有一次奶奶可能实在想我就自己跑到学校找我,中午饭也没吃好,又让奶奶自己走回去,想想都对不起奶奶!从此奶奶再也没来过我家!我也只有在奶奶过生日或身体不舒服时去看望她了。
奶奶临终前几个月需要人服侍又搬回我们家,因为老爸是老大,大事小事都得老大做主。我也只能星期天回去看看奶奶,临终前几天我只有白天回去帮奶奶洗洗并陪陪她。现在仍为没能完成爹爹的遗愿而深感愧疚!
奶奶的爱,奶奶的恩情是无法报答的。她只是一位普通百姓,她的一生全身心都扑在孩子身上,用在这个家身上。她的许多教诲以及她那要强上进,不屈不挠的精神早已渗透到我的细胞中,融入我的血液中。我要把这种精神品质继续传承下去,激励子孙后代。
愿奶奶安息,奶一路走好!我们永远想念您,亲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