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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岗不是走路，为什么不能边走边谈？”彭佩琪的语气显然有点生气。
“跟你说了路很难走，晚点跟你聊。”胡笑凡挂掉电话，沿着山上的哨途缓缓走去。
“以后也别给我打电话了！”手机上传来她的微信。
禁不住队长朱光辉反复追问，指导员胡笑凡道出事情原委。
队长提议：“五一快到了，让弟妹来中队看看吧。”
五一那天，胡笑凡到景德镇北站接第一次来队探望的女友，带着她在景德镇转了转。千年瓷都充盈着艺术气息，街头巷尾的能工巧匠把这个城市装点得更加精致。彭佩琦心头的阴云似乎一扫而空。
归队时间将近，两人坐上公交车，一路向东，两旁风景飞速后退，街边建筑变成连绵大山，宽阔大路变成狭窄小道。半个多小时后，车最后拐进一道小巷，在营区门口停了下来。雨水卷起路上的污泥，彭佩琦的白裤脚印上了点点泥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蒙蒙细雨给大山披上了一层白纱，走进营区，用红瓷砖砌成的中队队魂标语格外醒目——扎根深山不言苦，七里哨途铸忠诚。彭佩琦问：“你每天查岗，都要走七里吗？”胡笑凡撑着伞，拿起一根打蛇棍：“我带你去这七里哨途走走，去看看战士们坚守了43年的哨位。”
哨位依山而建，巡逻道几乎都在山上。刚开始那一小段，还是比较宽阔的水泥路，潮湿的地面虽说有些湿滑、积水，却也不算难走。“这路也不难走啊！”彭佩琦小声嘀咕，仿佛在抗议前些天胡笑凡是在找“借口”。
“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夜色渐暗，胡笑凡打开手电，将雨伞朝她的方向靠了靠，树上不时滴下的水珠沾湿了他左侧的迷彩。走着走着，三米多宽的水泥路尽头，连接着一条仅半米宽的小路，路面铺的水泥布满裂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下面的泥土。
一侧是山，另一侧是营区，半米宽的巡逻道横亘中间。“马上要上山了，注意脚下，抓紧我。”彭佩琦捏住了迷彩衣角。上山的路曲折难行，每一步都得集中注意力，稍有不慎便可能滑下右侧的陡崖，下面就是丛生的杂草。
“呀，蜘蛛！”彭佩琦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她急忙撩开脸上的蛛网，粘稠的触感令人难受异常。胡笑凡举起打蛇棍在眼前挥舞，打落条条银线，蜘蛛掉落在地，很快爬走了。
“这里蜘蛛多，蚊虫更多！”两人脸上不断受到飞虫的冲撞，彭佩琦不停拿手扇开眼前的蚊虫。胡笑凡掏出一块手帕，蒙在她脸上，用“蚊不叮”给她喷了喷。胡笑凡听见她喘气的声音重了些。
突然，彭佩琦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原来，脚下的水泥小道，不觉间竟变成了用三块红砖并排铺成的“砖路”。在右侧路灯的照射下，依稀泛出红光，曲折向前一眼看不到头。砖路比起之前的小道，又窄了些，两人没法并排走了，彭佩琦就跟在胡笑凡身后，抓着迷彩的手力气更大了些，喘气声也更重了。
“这里的路，为什么不修得好走一点呢？”此时，彭佩琦心中对他的怒气和误解已经消失殆尽。
“最早的时候就连这砖路都没有，全是泥巴路。山上修路难，哪怕是小推车都上不来。一袋水泥、一桶水、一块砖，都是战士们肩挑手提运上山的。刚刚走过的路，踩着的都是官兵的血汗。前面就到哨位了，咱们加把劲。”
雨天路滑，下山路异常难行。他们一前一后，一步一挪地往下走，脚下道路湿滑坎坷，水泥台阶高低不一，右侧护栏年代久远，扶着有些摇晃。胡笑凡把伞递给她，右手用打蛇棍支撑身体，左手牵着她，小心翼翼的往下走。不久前，排长查岗时脚下打滑，直接往下滚了七八米，伤痕累累。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跋涉，他们到了离中队最远的哨。
“你看，哨位背靠山体，面对锅炉房，发出的噪音对每名哨兵都是个不小的挑战。克服干扰，摈弃烦躁，保持内心的宁静，是一种‘处乱世而不惊’的境界。”
“还走得动吗？走过前面一段，就快到了。”胡笑凡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随着脸颊滑下，衣服也被汗水浸湿。“没问题，走吧！”
脚下的道路变成了碎石小路，这是官兵就地取材，砸碎大岩石铺成的。彭佩琦的平底鞋踩在上面，有些硌脚，但总算好过刚才那段湿滑难行的下坡路。这段路离山体最近，雨水将山里的泥土冲下，有些路段因而成了泥巴路，低洼处积水严重，难以通行。
“小心，站着别动！”胡笑凡一喊，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顺着手电光看去，一条半米多长的蛇横卧在前，挡住去路，“嘶嘶”吐着信子。“在这等我一会。”胡笑凡拿着打蛇棍，蹑手蹑脚地靠近，棍子往前一插、顺势一挑，将蛇挑下山崖。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胡笑凡调侃道：“上任指导员在查岗途中，被一条从树上掉下来的蛇砸中了，吓得他一溜烟跑出去好远。以至于他每次走这条路都心有余悸。”
回到中队营区，天色已经大暗了。灯光下“扎根深山不言苦，七里哨途铸忠诚”的标语映入眼帘。一个小时、一趟哨途、一个哨位、一次体验，让彭佩琦对爱人肃然起敬。“这么艰苦的条件，难道没人打退堂鼓吗？”
“我们守着这座大山，守着肩头的使命，更要守护军人的荣誉。”胡笑凡字字铿锵，饱含情感。
阳光明媚得让人惬意。三天假期转瞬即逝，分别的时刻总是来得这么快。临走前，彭佩琦要胡笑凡带她再走一遍这七里哨途。一路跋涉，彭佩琦拉着胡笑凡的手，盯着他看了半晌。阳光下的大山格外友好，清风徐徐，虫鸣鸟啼，阳光从西面洒在他们的侧脸，倒是有种“阴阳割昏晓”的美感。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这座大山，总得有人守。身已许国，何以许卿？”胡笑凡神情庄重，眼含深情，坚决中带着几分歉意。
“没关系。你守着山，我守着你。”
作者：武警江西总队 史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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