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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村子的路上疯狂奔跑,但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我告诉过你不要炸那个池塘里的鱼,你偏要炸。”咕哝着说。(莎士比亚)。
而关于那口水塘的传说,就清晰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个村落中,曾有一对年老的夫妇,他们没有孩子,只是在荒山上开垦出一些山田,种些花生与山芋之类的东西为生。为了照顾好那些不多的庄稼,他俩在自己的小屋前,挖了个不大的深坑,以积山上流下的溪水,供自己使用。老俩口过着贫穷而艰难的生活,每天从早到晚为了生存而劳作,从没有吃饱过,只是勉勉强强的过着自己的苦日子。
那年老天爷不长眼,一连几个月没有下雨,地里的庄稼全都枯黄,山里的溪水也停止了流动,整个村子看不到一点水,只有他俩屋前挖的水坑里,还存有一些积水,大概能维持他俩的饮用。
一天夜里,老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穿着水淋淋的、闪闪发亮的白袍子,眼睛有些突出的男人,向他说:“因为奸人使坏,迫不得以才从祖居迁出,眼下一家子没个去处,想借你的宝地一用,做个安身的地方。”
老人在梦里笑着说:“这山也不是我的。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就和我一样,找个向阳的地方,盖几间茅屋住下来,和我做个邻居。”
那水淋淋的男人说:“我们不要别的地方,只想借你们家的那个水坑居住。”说着还用手朝门外指了指。
老人觉得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到水坑里,但他没问为什么,因为他是个善良的人。他说:“那水坑有什么好的,你们要是喜欢,就住那里吧。”
那水淋淋的男人,竟然不顾自己华丽的袍子,在小屋里跪了下来,再三的道谢。“谢谢你,好心的人,将来我们全家就都靠你照顾了。我现在就怕那些顽皮的孩子,会被别人伤害。”
老人在梦中说:“你放心,我们山里人都很朴实,不会来害你的。再说我们俩口子也没个孩子,心疼孩子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他们呢?”
那男人跪在地上再三的谢过以后,便起身走了。
第二天,那对老夫妇出门劳作时,发觉门前那个水坑,一夜间已变成一口水潭,潭里游动着很多的鱼。
老人想起了昨夜的梦,那个水淋淋的男人,原来是条大鱼。老人站在水潭边,跟惊讶的妻子说了昨夜的梦,而他的妻子也做了同样的梦,也在梦里答应了那水淋淋的男人,永不伤害他的孩子们。
传说中的那口水潭,在村口东边的山凹里,潭里到底有多少鱼,没有人说得清楚。水潭的周围长满了山里常见的松柏,中间也可见几棵板栗树,当然,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草、野花长在潭边。我们这些孩子常常跑到潭边玩耍,折一些松树枝,做所谓的伪装帽,充当解放军;或者寻一些野果放在口袋里吃着玩;更多的时候爬在潭边,看那些在水中游动的鱼,它们在阳光下发亮的鱼鳞,以及圆睁的眼睛使你觉得可爱。
大概是源于那个传说,村里人对那口水潭充满了敬畏。他们只在水溪里捕鱼,从不去动水潭里的鱼。似乎那个传说成为一种法则,在约束着他们,使他们改变对这口水潭里鱼的观念。
直到刚才,我和村里一位叫柱子的年轻人,打破了这个法则。柱子站在水潭边,看着潭里成批游动的鱼,想着鱼的美味,摇晃了一下手上拎着的一只夜壶。只是那夜壶已改变了作用,里面装满了炸药。那时在贫穷的山村,什么东西都缺,就是不缺炸药。因为村村都在学大寨炸山造梯田,柱子夜壶里的炸药就是从队部仓库里偷来的。
二十三岁的柱子,站在水潭边,让山里的微风,吹拂他年轻的身躯。他叼着一支低劣的“春秋”烟,朝我挥动着手。我跑向潭边的一块巨石后面,看着他行动。柱子拿着香烟,点燃了夜壶上的雷管,稍微等了一秒,就一扬手将夜壶扔进了水潭,然后快速地跑到巨石后面,等待着一声巨响以及翻动的鱼儿。
我俩在热辣辣的阳光下,躲在巨石后面等了好一会,柱子的一根烟也抽完了,而那声巨响没有响起。我俩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看见水面平静,那些鱼儿仍旧在自由自在的戏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柱子看着水面,骂了一句。“什么破雷管,大概是受潮了。”
我笑了起来。“你鱼没炸到,连你爹晚上撒尿的东西也不见了,你回去怎么向你爹交代。”
柱子当时瞪了我一眼,就一屁股坐在水潭边,没精打采的望着水面发愣。然而水面什么也没有,只有鱼儿在水里游动。
为了友谊,我陪柱子看了一会水面,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走吧,不会炸了。”
柱子站起身来,似乎也准备离去,但他还是没走,只是站在那自言自语说:“不行,我得把那夜壶捞上来,它还值几毛钱呢。”
“怎么?你还真怕你爹打你啊!”我说。我想起柱子他爹的嗓门,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响,吼叫起来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我想象他喊叫的样子,不觉又笑出声来。
柱子没有理睬我,只管脱掉衣服与长裤,然后看了我一眼,一纵身就跳进了水潭。当柱子的身体刚刚进入水中时,我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似乎山也跟着抖了抖,一股冲天的水柱,从潭的中央升起。我一下子惊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张口结舌的站在潭边,让山风吹拂我瘦弱的身体。当水柱落下,水面又恢复平静的时候,我才想起了柱子。
水面上没有柱子的身影,他好像入水的瞬间已经消失。我开始害怕,孤零零的站在潭边,喊着柱子,可回答我的是山的回音。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抓住了我。柱子死了,被他爹用过的夜壶炸死了。我哭喊的声音响亮起来,在一片惊恐中,朝村里奔去。
自水坑变成水潭后,鱼儿们快乐而自由的在水里生活,那对老夫妇也在岸上平静的生活。老夫妇遵守着自己的诺言,从不去动潭里的鱼。那时的人们很纯朴,对生活要求不高,村里人知道老夫妇的诺言,也从不在水潭里捕鱼。
两年后,干旱又一次降临这片山区。这次的灾害比上一次的更厉害,许多人背井离乡出外逃荒。那对老夫妇,已经老得没有力气背进离乡,只能守着破旧的家园,等待死亡。
一天,一位从山里逃荒来的人,看见了这口水潭与潭里的鱼,不觉叫了起来。“这里有鱼,为什么没人捉。”说着他就想跳下水潭去捉那些鱼。
老人却拉住了他。“不行,你不能捉这些鱼。”
“为什么?”
“我答应过人,不能伤害这些鱼,我要遵守这个诺言。”
那人觉得不可思议。他哀求道:“你老人家可怜可怜我吧!我已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那人说着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一些白银说:“对了,我可以给你钱,你就当做了一回善事。”
老人还是拒绝了,他觉得一个人的诺言比金钱重要。
那天夜里,老人又一次梦见那个水淋淋的男人。这一次他没有下跪哀求与道谢,只是站着对老人说:“谢谢你,阻止那个想残杀我子孙的人。”
“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你是个君子。但现在是个动乱年代,你也许无法遵守自己的诺言。”
老人在梦里再一次表白,要保护他与他的子孙们,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那水淋淋的男人说:“但愿你能守住自己的诺言,如有违背将会有可怕的后果。”说完那人就消失了。
老人听了那句话后,有着几分害怕,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老人看见妻子已呆坐在床上,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话。“那是个鱼妖。”
后来村里的灾荒更加严重,山上能吃的树皮与野菜都给吃光了。村里有人将目光投向了那口鱼潭,希望潭里的鱼儿能帮他们渡过难关。
老人一口回绝了。
村里的族长说:“你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能看着那些孩子们饿死呢?”
旁边一个人说:“你的诺言,真的那么重要?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该想开一点。”
另一位说:“你们俩流浪到我们村,我们也曾帮助过你们,为什么现在不能帮帮我们呢?”
另一些人则在老人的身边说:“你就行行好吧!救救我们吧!”
老人想起倒在路边那些饿死的人惨状,开始有些心动。与妻子对视了一下,便同意了。虽然梦里的话还在耳边响着,但已经不重要了。老人是个善良的人,他认为一群人的生命比他一个人的生命重要。
村里人开始下潭捕鱼,他们先围起堤坝往外泼水,抓住一些鱼。然后再围堤再泼水再抓鱼。水潭里的鱼被一条条的抓了上来,而两位老人站在潭边忧心忡忡,他俩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一种后果。
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就好像有闷雷在地下炸响,山都在跟着抖动。捕鱼的人们惊呆了,直起身来四处张望。就看见水潭中央喷出一股水柱,将在潭里捕鱼的人全部击倒。
捕鱼的人个个惊慌失措,纷纷从潭里朝岸上爬来。当纷乱的人群安静下来,那潭水也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一个女人却大声的哭了起来,她是老人的妻子。村里在潭边所有的人都活着,只有老人不见了,没有理由的从潭边消失了。
村里有人高叫着要下潭去寻找,有人在安慰着老人的妻子。可老人的妻子却自顾自的走回她的小屋,在行走中她只说了一句话。“这都是命啊!”
老人的妻子回到自己的小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当人们分好鱼给她送过去的时候,她已躺在床上静静的死去。
我初听这个传说时,总觉得对那条大鱼有种恨,鱼生来就是让人吃的一种生物,为什么要弄死那么善良的老人呢?唯一的解释只能说它是妖,妖魔一般来说都是邪恶的东西。所以,昨天晚上,柱子告诉我,他要炸这塘里的鱼时,我的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但一种敬畏还是让我下意识说出了不同的话。我说:“队长说,那塘里的鱼不能抓。”
柱子嘴里抽着烟看了我一眼,说:“他的话你也听,光吃那些草根,那来劲开山啊!”
“可他是队长。”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响。
柱子看了我一眼,将头转过去,看着那深深的水塘,说:“你看那些鱼多肥,烧起来一定很香。”
当时,我和柱子就坐在水塘边。所以,我也看了一眼那深深的水塘,一些鱼鳞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我似乎闻到了鱼香的味道,不觉将口水咽了咽说:“可村里人都没在这抓过鱼。”
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说:“没人抓,我们就不能抓吗?我们这叫破四旧,破迷信,是革命的行动。”说的时候,他还挥动了一下手臂,显得很是坚决。
他这样说的时候,我也有些激动,刚才那几句话,我是在学校里听过的。要知道那时我才七、八岁,非常崇拜柱子,因为他力气很大,村里人年轻人在一起比手劲、摔跤什么的,总是柱子赢,村里的年轻人都有些怕他。但我也有些迷惑,我说:“那我们革谁的命?”
“队长啊!还有村里那些老头们啊!我到要看看,这塘里的鱼能不能吃。”说着柱子将手中的烟头,朝水塘里扔去,那烟头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到水塘里消失。
我也从地上站起身来,但心里还是有着几分胆怯,我说:“到时候他们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柱子说:“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要死要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只是明天陪我一起来。”说着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说:“你明天一定要来,看我是怎么死,怎么活的。”说着他又抬起头,看着天空说:“我就不明白,这里有这么些能吃的鱼,为什么非要饿着肚子过日子。”
现在,我确实看见了柱子的死与活,也想起了那些关于鱼的传说,总觉得它们之间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那腾起的水柱、生命的消失,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我怀疑真的有鱼妖存在。
我一路哭喊着奔回村子,想告诉村里人柱子的死讯,可在村口遇见了闻声赶来的村里人。我们一起回到水潭边时候,一个奇怪的景象使我惊讶,原本平静的水面,漂着白哗哗的一层鱼儿,似乎这个水潭的颜色是白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努力寻找柱子的躯体,但没有看见柱子浮出水面。就如传说中的老人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我有点相信,命运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只是人们还不明白。
潭边一片混乱,如赶集一样热闹。队长在招呼着人,下潭去打捞柱子。而我却认为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一直闹到深夜,所有的死鱼全部打捞上来,却没有找到柱子。村里人没有拒绝鱼肉的美味,家家都在吃鱼,只不过后来那些鱼成为村里的灾害,村里人到现在只要一见到鱼就想呕吐。
柱子没有找到,人们只能将他留下的衣物,做了个坟墓,全当他的身体埋在里面,也算尽一点活人的心情。
现在我已远离了那个村庄,很想回去再看看那个水潭,在潭边再采一些野果、野花,重温一遍几十年前的记忆,或者去看看柱子的坟墓,他在我的心里还是我的一个崇拜对象,然而总是没机会。到是听从村里出来打工的人说,那口水潭和原来一样,只是里面已没有一条鱼了。而一个新的传说在村里流传。人们说柱子是很久以前那位老人来投胎的,他为当年死得不值来报仇的。我有点相信这个传说,生命总是有着自己的轮回,那正义与邪恶总是要分个高下的,只是我现在根本无法肯定谁是正义的一方,他们似乎都在体现着生命的价值。作者:耿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