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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自己杀了很多人

第一章第一关注

头脑人生自古以来谁没有死,刺客没有死。我先死了

什么是成功的帝王?

文欣.反正只要完全反对他,就会成功。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当一个成功的帝王就是了。闻欣在“被皇上了”的时候,就确立了他这一辈子都将为之奋斗的目标——不让他的谥号变成末帝。也就是只要不当亡国之君,一切随意。

  闻欣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既无识人之能,又无治世之才,如果不是他有一个当皇帝的老子,一群优秀聪颖却又内耗干净了的兄长,以及一个能文能武、忠心可鉴当了大将军的小舅子,这天下最尊贵的椅子怎么着也是轮不到他来坐的。

  在被他的小舅子,司徒大将军黄袍加身的时候,闻欣其实是很茫然的。

  “我?”闻欣犹记得当时他一身狼狈,站立于兵荒马乱的大背景之下,看着骄傲肆意的司徒大将军从头狼化身忠犬,毫不犹豫的率先跪倒在地,双手奉上了他于乱军之中抢下的传国玉玺。

  “这个时候该自称朕了,皇上。”染血的战袍在风中飞扬,大将军的回话铿锵而又有力。

  “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话的是乌泱泱一群紧跟着“头狼”跪下的将领士兵,豪气冲天的热血男儿,声音直穿云霄。他们是司徒大将军最精锐的尖刀部队,臂之使指,莫不制从。

  这种茫然一直持续到今天,闻欣登基已有三年光景的今天。

  闻欣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能够多快好省的挨到皇后的儿子平安长大,他好让位退休,远离皇上这份高危职业,重操提笼遛鸟、调戏良家妇女的闲王旧业。

  今日朝堂之上,大启帝国第十五任的皇帝闻欣陛下,依旧很有自知之明的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脸严肃像的……走神装壁花。心里默算着他退位的年数,加加减减,少说也还是要有十六年,十六年啊,那还真是一个在此时看来显得遥不可及的数字。

  一不留神,闻欣就把心声说了出来:“也未免太久了一点吧。”

  刚刚吵得的犹如菜市场的早会上,就这样突兀的出现了一小段诡异的寂静。知根知底的老臣们低头,遮掩那止都止不住抽搐的嘴角,心想,这位爷,又飘忽了。诡异结束,大家重新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借着皇上的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借题发挥,为己方观点拉赞助。

  一方说,皇上说的对,陆基乃是戴罪之身,如今他死在狱中,尸体却存放于府衙,迟迟不见下葬,时间“也未免太久了一点吧”?应当机立断,裹了草席扔到城郊乱坟岗了事;

  一方却又说,皇上说的对,先不说太学博士陆基犯罪之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单说他的身体一直健康,怎的就突然“病死”狱中?尸检报告还是三天之后才拿出来的,“也未免太久了一点吧”,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陆博士冤死狱中,不彻查不足以平民心,不严办会令天下学子心寒的啊!

  然后,朝堂上的文官们就又因为太学博士陆基是否已经被判罪,开始了争吵不休的骂战。

  武官们位列在大堂右侧,老神在在,闭目养神,对于这种引经据典的互掐,他们一般都不参与,因为……听不懂。

  闻欣对此深表理解,因为他也听不懂。

  闻欣不明白什么权衡之术,什么寒门世族相争。他只知道,那个叫陆基的太学博士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以及,陆基到底是个谁啊?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朝臣们吵的闻欣心烦气躁,恨不能早早结束了这场吵闹。

  这对于闻欣来说可是很难得的。以往闻欣即便是装壁花,他也是一朵耐得住寂寞的好“花”,从头装到尾,很是认真。

  大概是天气越来越热,身体又开始闹意见了的缘故。闻欣想。

  闻欣身体一向孱弱,苦夏畏寒,稍微有个天气变化,准保要病上一病。经常到让太医院的御医在听到大将军那一句“如果皇上有事,你们就都等着陪葬吧”的时候,都可以保持着麻木脸,淡定地表现出适当的惶恐,说上一句,“臣等无能”。然后,待吃上几服药,闻欣就又可以生龙活虎的去临幸后宫了。

  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说的就是闻欣这一号。

  所以,连闻欣自己都已经不把自己的身体微恙当做一回事儿了,反正,过段时间准保就好。他也就打起精神来,坚持听完了整场吵架。

  ……最后还是没吵出个子丑寅卯来,口干舌燥的大家决定,来日再战(= =)。

  待司徒大将军站出来总结了一下今天的主要议题,拍板决定了解决办法,再冲闻欣躬身加上一句:“请皇上定夺”的时候,闻欣就知道,今儿的小朝会算是搞定了。他面带喜色的说:“爱卿所言甚是,就依照爱卿所奏的办吧。”

  然后,群臣跪下大呼“皇上圣明”,闻欣起身离开,表示一天的活儿这就得了,收工回家抱老婆~

  皇后身边得用的大太监赵慎行,已经早早地就候在了大殿的后面。

  “皇后让奴婢伺候皇上喝药。”赵慎行上前打千,回话。

  每一日必是这么一出,大家都习惯了。而闻欣呢,虽然会觉得药很难喝,但也还是会一口气喝干净,只因想着要让安胎的皇后放心,保重身体,争取一举得男,生下太子,解救闻欣与水火。喝完药,就会有人送上闻欣硕果仅存的亲兄弟悌亲王献上的特制糖果,打心里头的甜。

  赵慎行照旧在离开之前又说了一两句皇后让叮嘱的话,无非就是天气最近热了,皇上要小心身体,不可贪凉多食冰品之类的话。皇后对待闻欣不像是照顾丈夫,更像是照顾儿子。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闻欣早就会背了。不过,每次他都是要耐着性子听完的。

  今天皇后还又多加了句:“洛川殿的苏贵妃妹妹近日身体小恙,皇上定要当心。”

  皇后一向是个大度的人,她对于闻欣身边的宠妃没感觉,她只在乎闻欣这个人。说苏贵妃小恙,这便是真的只是怕身子弱的闻欣被过了病气,绝无故意排挤之意。

  于是,本来要摆驾洛川殿的乖宝宝闻欣陛下,就决定换个地方玩了。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司徒大将军攻破的小国陈朝,进献了一批颇具异国情调的美女舞姬,闻欣因此决定,今儿的娱乐活动就定这个吧。

  看胡女跳舞。这里的胡女说的不是少数蛮夷之地的女子,而是指代陈国的女子,陈朝的国姓为胡。

  跳舞的地点闻欣选在了御花园,他觉得那里鸟语花香,与美人很是相宜。

  闻欣身边的大太监叫赵谨言,和皇后身边的赵慎行是一对兄弟,都是办事的能手,可放心之人。赵谨言较之他弟弟赵慎行更加会来事儿一点,闻欣这刚一说要在御花园看胡女跳舞,他早就已经把一切办的妥妥当当。

  架子搭好,龙椅摆上,背后还站着两个徐徐扇风的漂亮宫女,闻欣虽然身体上还是觉得不怎么舒坦,但总是比在朝堂上好多了。

  丝竹之乐响起,一群绿衣少女衬着一红衣女子立于百花丛中,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软剑从腰中抽出舞动起来,宛若蛟龙,翩若惊鸿。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阳光明媚,人比花娇的美人气势如虹的舞剑,红的似火,烈如骄阳。

  美人,美景。

  在闻欣正看的高兴的时候,旁边跑来个小太监低声对赵谨言耳语了一番,赵谨言就又颠颠儿跑来跟闻欣耳语:司徒大将军觐见。

  闻欣正在兴头上,其实并不怎么想见司徒。

  因为见了司徒就代表着要去处理那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懂得了的政务。但又不好不给司徒大将军面子。毕竟司徒当日于诸皇子之争的乱军中,以一人之力救下闻欣,然后亲自把他托上了皇帝的宝座,有着从龙保驾之功。

  更不用说司徒还是闻欣的青梅竹马兼小舅子,大启朝唯一的国舅爷,皇后的亲弟弟,未来太子的亲舅舅,以及人民心中护卫边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这一排金光闪烁就快闪瞎狗眼的头衔后面,还要加上一个闻欣最待见司徒大将军的原因——丰神俊朗,大启之美丽者也,看着就舒坦。

  闻欣不否认他是个视觉性动物,爱美人,爱美景,爱美食,爱一切带“美”字的东西。有错吗?没有错!

  所以,闻欣衡量再三,决定舍胡女,取将军也。

  突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闻欣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他准备开口宣司徒大将军前来觐见的时候,舞剑的红衣美人突然暴起,绵软如蛇的软剑变得笔直而坚硬,直取闻欣的心脏而来。并且……成功了。

  血溅三尺,百花皆沾。

  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赵谨言都来不及喊一声护驾,闻欣就已经被捅成了血人,歪坐在那张象征着天下至尊的金黄龙椅之上,死不瞑目。

  ——不带这样的!一般刺客刺杀前不都是说一声“昏君,看剑”之类的台词,好给大家一个准备的时间的吗?她怎么能这么不按常理套路出牌呢?!恩?恩?恩?

第2章 第二周目(一)

  有一种作弊器叫重生,有一种神经粗叫迟迟没有发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傻包子,爱蹲在御花园的百花之中偷偷哭泣。

  有一头肉食性的小狼拨开层层荆棘,即便外露的肌肤上因此都有了细碎的伤口也浑不在意,只是高兴的说:“终于找到你了。……只是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哭泣?”

  那个时候,傻包子还没有被现实打磨消去棱角,他会咬着唇,鼓起一张小脸,高傲的昂起头,用软糯米一般的声音倔强的说:“我的事情与你何干?!我爱哭便哭,爱在这里哭便在这里哭。我就是喜欢长得漂亮的东西,看着顺眼,凭什么我不能因为长相而决定喜好?御花园这么美,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我是“还真的就死在了御花园里”的分割线……

  “皇上……”

  “皇上,该起了。”

  闻欣艰难的睁开双眼,一片朦胧中,他看见赵谨言挑起明黄色的床帘,正准备叫醒自己。

  闻欣想,他不是被捅死了吗?还是说,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在这么多年来大将军动辄就要让他们全家陪葬的威胁声中,终于练就了一手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技?

  赵谨言说:“皇上,该起来上早朝啦~”

  = =擦,太凶残了吧,朕刚刚被捅诶,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了?!闻欣真心觉得当这个皇帝实在是一件很不经济划算的事情,不仅随时会有着生命危险,好比被美女捅死,还要被无情的奴役,好比带伤上朝。

  呃……为什么他胸口被捅了,却一点都不感觉疼呢?太医院的众位,V5了!

  之后闻欣才发现不是太医院V5,而是他的神经粗到无法想象。他根本就没有受伤!闻欣万分不甘心的在自己身上摸了又摸,真的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原来是梦啊,切诶,又不能借病耍赖不去上朝了吗?(= =)

  不过,那还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啊,太真实了,闻欣想。那种被剑刺入胸口的感觉,真实的令他心悸,冷汗直流。

  所谓后怕,如是而已。

  “几时了?”闻欣被服侍着起来穿衣梳洗时开口问到,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回皇上的话,寅正(凌晨4点整)啦。”俏丽活泼的小宫女善终胆子颇大,抢先回话,声音爽爽利利,一扫闻欣心头来自噩梦的阴霾。

  闻欣满意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心想,也就是说今天的早朝有些迟了,要动作快点了。

  穿衣洗漱,吃饭喝汤,当闻欣被众人簇拥着上了龙辇时才很迟钝的想到,为什么这个早上给他的感觉这么熟悉呢?就好像是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似的。

  不过,闻欣转而又想,一周(文章设定计日方式和现代类似,七天为一周)里有四日小朝会,一日大朝会,除了两日休沐日,其他基本的早晨都是一样的,已经成为定例,会觉得熟悉那是常态。周而复始,又毫无新意,想要记住时间的流逝才是真困难。

  紧赶慢赶,早朝却还是迟了,幸好没迟多长时间。司徒大将军领着朝臣早早的恭候在了大殿下,毫无怨言,态度恭谦。

  大概是受了恶梦的影响,闻欣今日是颇有些不待见司徒大将军的,心中腹诽,你说要你何用,恩?朕被刺杀的时候,你还在外面候着宣召,等你来了,朕的尸体都凉透了。亏你还号称什么天纵奇才,武艺高强!

  闻欣知道这样的埋怨来的毫无道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早朝的内容依旧是那样,文官引经据典的拌嘴,武官吵不过了就掳袖子上手了,好不热闹。闻欣的胸口却闷的厉害,心烦气躁。

  噩梦的效果还没有退去啊,闻欣想。

  等等,“怎么还在议陆基?”闻欣再次不小心把他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

  不可或缺的,朝堂上出现了一段微妙的真空状态,老臣嘴角抽搐,心想,陛下这是又飘忽了。然后,热闹突兀再起,双方各执一词,不分上下。

  一方说,皇上说的对,“怎么还在议陆基?”,赶紧把这个罪人裹了草席扔到乱坟岗了事吧;

  一方却又说,皇上说的对,“怎么还在议陆基”这个人,还不去彻查陆基三周之前“为何公然在宫门外带领太学诸生长跪不起,声称要面圣诉说冤情”一事!

  永远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闻欣却对这个陆基却终于有了些印象。

  ——诶?为什么要说“终于”?

  三周前,闻欣的亲姑姑,永乐长公主闻嫖,来找宫中找他哭诉。说她唯一的儿子宝贝(是真叫宝贝,而不是昵称)被人欺负啦,闻欣这个当表哥的可不能不管。

  彼时,闻欣被长公主闻嫖闹得实在是有些抵不过泪水的攻击,便自行做主先把那个长公主口中欺负了她家宝贝的“大胆刁民”陆基压入大牢,想着待日后司徒大将军回来时,再看他如何说,如何做。

  却不成想,这才不到二十天,这个陆基已经死在狱中了吗?

  还真是身子弱、神经也弱的文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结果好了吧,能够主持大事儿的大将军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却没能撑住了一诉事情的始末。

  司徒大将军前段时间因为要稳定降国陈朝动荡的局势,亲身领兵前往镇压,昨儿才回来。

  看闻欣的脸色不好,司徒大将军跟着就担忧了起来。闻欣打小身子骨就弱,长的又是副柔柔软软的乖宝宝样,很容易让人心起怜惜。也因此,小时候曾一度让当时的司徒小盆友,错把比他矮一个脑袋的闻欣小包子当做了女扮男装的公主殿下。

  司徒大将军想,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对于闻欣的保护欲开始深种,经过时间的洗礼深根发芽,茁壮成长。

  今日也是如此,为了不让闻欣更加耗神,一向做事认真的司徒大将军决定早点结束早朝,好让闻欣下去休息一下。司徒大将军从队列中移出来一步,站稳,轻咳一声,刚刚还如菜市场似的朝堂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仿佛生在聚光灯下的王八气场,闻欣表示,他不服都不行。

  待所有人都看向他之后,大将军开始高度概括了今日争吵的主题,给出了办法,躬身还是那一句:“请皇上定夺。”

  闻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说就依照爱卿说的办吧。因为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怎么又来了?!甚至可以说,在司徒大将军概括议题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竟然就已经开始播放司徒即将要说的解决办法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司徒大将军说的和他脑子里知道的一!字!不!差!

  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呢?对了!梦中!那个自己被刺杀了的梦中!闻欣一脑门子的冷汗开始淌下。

  旋即,闻欣又想,也许那个梦其实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呢?让他躲过一劫用的。(……)

  “皇上?”司徒大将军皱眉,再次开口,他觉得今日的闻欣很不一样。暗自猜测,这是难受的厉害吗?

  闻欣从沉思中抽身出来,慌忙的说了一句:“就依照爱卿说的办吧。退朝!”然后就急匆匆的起身,带着身边得用的大太监赵谨言离开了前殿,结束了这场诡异的早朝。

  司徒大将军开始绷紧神经,心想,看来一会儿有必要再跑一趟太医院了!

  待闻欣看到等在后面准备伺候自己喝药的赵慎行时,闻欣越来越深信那个梦的可信度了。因为在他照例喝完皇后的药,吃完悌亲王的糖,听完怀孕之后变得更加絮叨的叮嘱后,果然叮嘱里又多了那么一句:“洛川殿的苏贵妃妹妹近日身体小恙,皇上定要当心。”

  闻欣深深的觉得,他有必要把司徒大将军宣来好好说道一番了。

  所以,在赵慎行回青桐宫回禀皇后之后,闻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到一天的娱乐活动中,反而是命不明就里的赵谨言去想办法,拦住了正要去太医院找太医们麻烦的司徒大将军。

  司徒大将军来的时候,闻欣还坐在椅子里想事儿呢。

  “臣给皇上请安。“司徒大将军几步上前,给闻欣行跪拜之礼。

  闻欣当然是不会受的,早在司徒大将军跪下去之前,他就已经起身,上前一步,隐隐托住了司徒大将军的小臂,阻止了他继续跪下去的举动。然后说:“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无人时就不要行礼了。”

  “礼不可废。”司徒大将军虽然是这么说,但也没有真的有多坚持,顺势就起来了。

  闻欣仰头看着还是比他高了一头的司徒大将军,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从小到大他就一直比司徒大将军矮上一头,一直没能长过他去,要说他还比司徒大几个月呢,天理何在!

  于是,闻欣就给司徒大将军赐了坐,大家一起坐着,大概就看不太出身高的差别了。

  ——自欺欺人不是这么个欺骗法儿啊魂淡!再说了,坐下之后也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好吗?!

第3章 第二周目(二)

  人生自古谁无死,牡丹花下风流死!

  “不知皇上找臣来有何事?”司徒大将军一板一眼的问道。心里则在盘算着,如果闻欣说他最近身体不舒服,想耍赖想推掉明天的朝会时,他到底是该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阿律。”闻欣的声音依旧是偏带着点甜糯米般的绵软。

  司徒大将军单名一个律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直呼他这个名字了,官阶没他高的只会恭恭敬敬称他的官职名称,又或者是大人,主子;官阶比他高的那几位,也没有谁敢不顾忌到他手握的三十万铁骑,用称呼小辈的单名称呼他,一般都会选择平辈而交的表字,又或者干脆就是尊称一句大将军。

  这让司徒律闲时偶尔也会感慨一番,天知道司徒律才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司徒大将军。

  只有闻欣,“阿律”,“阿律”的叫着,从始至终未曾改变。在他们还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大学士的儿子的幼时,到现如今他们一个已经是皇上,一个变成了大将军的此时。

  司徒律因此想,就放过闻欣一次吧,如果太医来请过脉确认了闻欣真的很不舒服,他会同意取消最近几日的大小朝会。真的是难为闻欣了呢,这三年,明知道的,他根本就不想也不适合当皇上,只是,只是……只有他坐在他上面,他才会甘心臣服啊。

  结果,没想到闻欣说的却是:“那个,进献上来的胡女,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司徒律一愣,闻欣这是什么意思?那批美人是他昨天回来时,就给闻欣直接送进宫里的,他粗略的看过,都很符合闻欣的审美,闻欣应该会喜欢的,怎么……“皇上可有什么不满?”

  不满大发了!这些人里有人要杀朕啊擦,胡女虽美,可惜太过凶残,朕消受不起,你还是直接把她们都问罪吧,啊,问罪吧!闻欣表示,他还真没脸直接开口说出这种话不够大丈夫的话。但他一直在用眼神频繁示意司徒律,妄图达到他不说话,对方也能够理解他的神奇效果。

  司徒律不愧是闻欣的青梅竹马,幸不辱命,理解了闻欣的意思,言道:“那些胡女乃降国之女,难免心生怨隙,臣以为当以绝后患。”

  闻欣深感欣慰,不愧是他从小到大的竹马啊,点点头,对于这个“以绝后患”的说法很满意。

  司徒律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以闻欣一贯爱美人的绵软性子,这次怎么能够痛下杀心呢?昨儿进献的时候他还很高兴来着。

  不对,实在是太反常了!

  只是司徒律又不好直接对闻欣问,你一向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突然转性想要杀人了呢?琢磨半天,还是唯有拐弯抹角的开口说了句:“皇上最近身体是否小有不适?心情烦躁?”这是司徒律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了,毕竟一个再好说话的人,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闻欣乖乖点头:“恩,胸口闷闷地,难受的厉害。”

  “那皇上要按时吃药,保重龙体啊。”司徒律开始了例行关心,好比询问昨天晚上有没有踢被子啊,胃口如何,几时起,何时睡,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闻欣是不是又懒得动而疏于骑射锻炼。

  闻欣都一一回答了,心想,你和你姐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关心完毕,司徒律去议政殿代替闻欣处理政事——批改奏折。闻欣则被司徒律硬性要求今天必须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体。想来想去,闻欣还是觉得苏贵妃所在的洛川殿离他的距离是最近的,也是一处还算有趣的地方。全当探病了吧,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过了病气。

  放弃龙辇,闻欣带着大队人马开始徒步奔袭,“跋山涉水”艰难到达了目的地。

  闻欣一脸感动的看着洛川殿的牌子,心想,终于到了,再不到,朕的龙腿都要断在路上了有木有!长时间不运动,稍微走长一点,他的身体就要开始抗议。

  进入洛川殿的前门,早早的就已经有宫人通知了苏贵妃,贵妃盛装打扮,在门口恭迎。

  闻欣上前扶起病弱西子的苏贵妃,美人盈盈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缠绵如江南水乡的吴女:“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

  苏贵妃闺名苏姬,是闻欣的师傅,先太傅苏斐然唯一的女儿,还是老来得女,名动天下的美女。就是没什么城府,没什么到连闻欣都看得出来的地步。

  咳,先说苏太傅。三年前,诸皇子之乱,苏太傅与闻欣一并被二皇子抓住囚禁了起来。待司徒律前来搭救时,却只能带走一人,二选一,是太傅用生命为闻欣二人拖延了逃跑的时间,也是他设计藏起了传国玉玺。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闻欣随司徒律离去前,却只说了一句:“只求殿下能够多加照拂我儿。”

  后闻欣登基,感激苏太傅,力排众议的封了苏姬为贵妃,唯一的贵妃。现今,苏姬病了,他初听时竟不想着要来探看,反而怕过了病气而裹足不前,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闻欣突然有些愧疚。

  反倒是苏贵妃对闻欣说:“皇上怎么来了?臣妾如今病着,您委实是不该来的,仔细被过了病气。”

  闻欣因此更愧疚了。苏贵妃一向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她有一个和她纤细敏感的外表极不相符的大咧性格,属于万事不操心,比闻欣还闻欣的类型。大概真的是被冷落了有段时日,逼得一向很真性情的她也不得不伪装了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未踏足洛川殿呢?闻欣开始想,少说也有一个月了吧?

  算了,不想了,现在多多补偿也就是了。“你病了,朕自然是要来看看的,药吃了吗?太医怎么说的?……是朕的不是,你病了就应该在里面躺着,还连累你这样劳师动众的在门口迎接,如果加重了病情可该如何是好?”闻欣发誓,真不是他故意不体贴,而是他这才反应过来。

  苏贵妃的回答竟然是很体贴的笑着说:“只要皇上来了啊,我就什么病都好了。”

  虽然心里被稍微惊悚了一把,但闻欣还是很高兴的。还真不能怪他喜欢美人不是?被美人这么一说,哪怕你觉得有可能是假的,那也是能够酥到骨子里了。

  二人相携,各种甜蜜肉麻的步入内殿。

  一个说,你再躺着歇歇吧,一个说,皇上在,臣妾怎么可能愿意只是躺着呢?

  于是,闻欣就舒舒服服的和她家美人一起乱没有形象的歪躺在了榻上,塌几上放着四色水果和四样点心,合法的丈夫和小妾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个口的继续各种腻歪着。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自然没过一会儿就滚作了一团。

  宫人很有眼色的悄声退下,留给主子们恩恩爱爱培养感情的空间。

  “皇上,”苏贵妃剪水双瞳,齿若编贝,“臣妾有一事不明,您可愿意教教臣妾?”

  闻欣虽然在听,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闺房之乐,他一向和苏贵妃玩的很开(因为二的脑电波太相似了吗?= =),笑问:“好啊,爱妃哪里不明,朕可以和你深入讨论一下。”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苏贵妃倾身,在闻欣耳边低语,声音缠绵深情:“皇上,为何不去死呢?”

  闻欣愣愣的看着被捅入自己腹部的冰冷匕首,那还是当年他登基时,司徒律送与他的防身之物,藏于袖中,既方便携带,又很方便从袖中抽出进行攻击。苏姬嫁给闻欣的当日,见到这柄匕首很是喜欢,便硬讨了去。

  现如今,她用他送与他的宝器,杀了他。刀尖已经绞入脾脏,再无生还的可能,鲜血蜿蜒而下,腥味扑面而来。

  闻欣开始大口的喘息,艰难的发问:“为……为,什么,朕,朕……待你……不好吗?”

  苏贵妃依旧是那么美丽,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佳人难得。只是她在此时的闻欣看来,却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魔,恶魔在他的身边温柔低语,满目深情:“儿时,我父悉心教你,犹如亲子,后又舍身救你,匡扶社稷。可你又如何回报?你却亲手杀了他的传人,他唯一的……儿子,他为你在朝中早早布置好的棋子,助你成就大业的人!”

  闻欣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他想说,他没有,他根本不知道太傅的儿子是谁。

  苏姬俯下身来,抚摸着闻欣白皙的面颊,笑问:“你说,你该不该死?告诉我啊,明明是长了一副菩萨心肠的脸,如何能够做下这等心狠手辣、畜生不如之事?!”

  闻欣猛烈的摇头,口中因为脾脏的压力而喷出鲜血,眼神可怜至极。

  苏姬最后说:“是啊,我怎么忘了,在你心中,只有你的家人最重要,任何人都休想逾越。即便忠心如大将军者,你也可以不顾他的以死相逼,力保下你狼子野心的亲兄长;即便爱你如皇后者,你亦可以装作全然不知她与太后之间的苦苦忍让。我真傻啊,不过是一个太傅的私生子,我的……哥哥,怎么会妄想着你会为了他,去得罪你那个骄奢淫逸的亲姑姑!”

  原来是陆基……

  太傅口中的我儿,不是苏姬这个女儿,而是陆基是这个没有名分的儿子。闻欣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想,真跟朕没啥关系,朕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啊。

  最后一眼恍惚的景象里,是苏姬慌乱的起身,以及门外出现了好像是大将军的剪影。

第4章 第三周目(一)

  子不语怪力乱神,闻小欣同志决定再逃避一次。

  【皇六子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不是嫡出,更不是宠妃所出;既不是神童,也无天生神力;甚至他都不是皇子中长相最出众者……如果一定要说,皇六子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在这个众皇子都不普通的大背景下,他是最普通的那个,仅此而已。

  在六岁之前,皇六子的世界里就只有洛川殿四角的天空,和唯一真心喜欢他的母妃,还有偶尔会带来好吃的的大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大皇子。

  十一岁的大皇子已经是半个小大人了,他一脸严肃的说:“早晚有天,我不会再让我们母子三人受人白眼,遭人怠慢,随意让人轻贱。我会给与母妃最高的荣耀,我会给予弟弟最舒服的生活!”

  六岁的六皇子低头沉思良久,很认真的问:“那能每天都吃到好吃的糖果和糕点吗?”】

  ……我是长大之后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分割线……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当闻欣从竹嫔床上醒来的时候,他觉得他彻底懵了。他又活了?又或者是说,他梦见自己因为梦见自己被敌国舞姬所杀而选择去探望苏贵妃,结果却反而又死在了苏贵妃的袖中剑下?啊!痛痛痛,太绕口咬到舌头了!

  不过还别说,杀而后快什么的还真是苏姬那个性子敢干出来的事情。

  她在大咧的性子方面和闻欣很像,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比闻欣更狠、更任性,近乎于孩子般不计后果的残忍,以及自我中心。

  闻欣真想躺回去继续到梦中与苏贵妃争辩,重视家人有错吗?

  悌亲王是参与了当年的夺位之战,并且输了,但那又怎样?他是我的亲哥哥,如果弑兄才是明君所为,那么他情愿当一辈子昏君!

  全心全意关心着自己太后,和用尽一切爱着自己的皇后,哪个重要?就好像在问如果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一样的神逻辑。是他想她们之间不睦的吗?他也想她们好,但他没那个能力,除了不管不问,不让两个人因他的偏帮更伤心,他又能如何?

  陆基的事情最神逻辑了,是你们全家不跟我说,难道还指望着我去主动发现吗?!一个不认识的人,和姑姑唯一的儿子,更应该偏袒谁,一目了然的,不是吗?陆基在狱中关了快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苏姬都是死的吗?觉得你哥哥委屈,你可以来和我说啊!为什么却一句话没有说,等最后陆基死了,就莫名其妙的全部算到我的头上?即便在这件事情上我有错,你苏姬也难辞其咎!

  如果还在梦中,如果苏姬没有想要直接捅死闻欣了事,只是寻常争吵,那么,闻欣估计,这会儿他也该又和苏姬动上手了吧?

  没有错,你没看错,确实是“动手”,确实是“又”。

  闻欣和苏姬的相处一直有别于闻欣和别的妃子,简单来说,他们不像是帝国的皇上和贵妃,大概是二的波段比较像,他们两个神奇的演绎了一个寻常人家小两口的生活模式。就是口角有之,动手有之,吵完打完再和好的奇怪类型。鉴于彼此都属于攻击力负五的渣(咳,不包括这次苏姬装备了武器),闻欣会生苏姬的气,但也不会气很久……

  很难理解?换一种说法就是,整个皇宫里,只有苏姬敢陪着闻欣二,她是唯一符合闻欣玩伴要求的人,即便偶尔这个玩伴会语出伤人,但剩下的时候她都会带给闻欣快乐。

  苏姬,是整个皇宫里跟闻欣说过最多真话的人,闻欣并不想失去这份真实。

  “陛……下?”身边小家碧玉的竹嫔跟着闻欣起身,小声的开口询问道。竹嫔是个地方知府的女儿,出身庶族,与闻欣相处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哪里露怯出丑。但反而因此更加不如皇后等世族出身的女儿从容大方,略显小家子气了些。

  闻欣最不喜的就是竹嫔这点,却又不好开口,怕她更加多心,事实上除了这点以外,闻欣还是很喜欢竹嫔的。

  如果竹嫔知道闻欣所想,她一定会哭诉表示,真不是她不想大气,而是……没有条件啊!宫中一后一贵妃,贤良淑德四大妃,都比她品级大,后台硬,她又怎么敢大气起来,等着被整死吗?!最重要的是,她们还比她更加名真言顺。梅兰竹菊的称号在先帝时期是给四君的,也就是传说中的男宠。因为闻欣不喜男风,这才会由四君变成了四嫔,待在这个位置上,总让人有那么一点不尴不尬的感觉,如何从容的起来?

  闻欣发完脾气也就算了,他想,有些可以先放到后面再想,现在的关键是——今天是哪天?

  “今天是哪天来着?”闻欣直接开口问道,他一向是个马虎的,时不时的就会问问近身的人时间和日期,这点倒不会引起别人的疑虑。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闻欣突然有些不怎么敢去追究,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是而已。

  “回陛下的话,今天是三月二十九日。”竹嫔轻声回答。

  三月二十九日,闻欣算了算,他梦中死亡的日子都是在四月一日,三月二十九日就是三日前,也就是说……陆基要在今天死!不行,他必须要派人去看看陆基死了没,老天保佑他这次可千万别这么早就死了!省得真把他给拖累了。

  看着闻欣的脸色忽然有些不对,竹嫔声音略到焦急的问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不舒服吗?用不用传御医?”其实她更想问,是我哪里回答错了吗?嘤嘤嘤。

  闻欣看了一眼竹嫔,却没有言语。

  一提起陆基,闻欣心里就难免会有些意难平。虽然他一贯奉行的是“如果遇到困难了,就想,一能解决吗?能,那你还担心个毛线!二不能?那你觉得担心还有意义吗?”的“我的世界没有烦恼”攻略,但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而是……心里爽不爽的问题。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介于不说憋屈,说了又莫名其妙之间。闻欣想,他总不好跟竹嫔说,我梦见苏贵妃把我杀死了,为了避免我真的被她干掉,我决定准备想办法把她哥哥从牢里捞出来。

  又及,苏太傅藏的够深的啊,人前一副对亡妻至死不渝、深情不悔的模样,没想到人后连私生子都整出来了!还起了那么一个天理昭昭的名字,陆基,苏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你私生子吧?

  呃,不对,这就是大隐隐于朝啊,如果苏姬不说,闻欣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把两个“ji”联系在一起。

  这么一想,苏太傅,字斐然,号子机居士,真的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还真是不怀疑则以,一怀疑,尼玛哪儿哪儿都是漏洞,根本就是个筛子!他以前真傻啊,太傅都那样明示、暗示各种示了,他竟然就愣是没有往这方面想!

  “没事儿,准备起吧。”闻欣拍了拍竹嫔的手,答道。

  本来今天休沐日,按照闻欣一贯的想法,早上起来是要白日,咳,宣那么一次淫的。不过,现在被陆基的事情一搅合,闻欣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事实上,闻欣的情欲也不是特别重,他只是喜好美人,但并不一定十分专注于那事儿上。

  “你带人去一趟天牢,把太学博士陆基给朕请到无为殿,客气着的点!”闻欣在被竹嫔伺候着穿衣时,说与了跟在身边的赵谨言听。

  无为殿是闻欣兼具办公与住宿与一体的多功能宫殿,“无为”二字是一辈子都在追求升仙,想要超越肉体凡胎,脱离人民大众的先帝给改的名字,取义太上老君老子的“无为而治。”不过,闻欣一直觉得这个无为从字面上将倒是与他相得益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虽然这么歪解了先帝的意思让闻欣有那么点子愧疚,不过,他当年入学时就已经歪了“无为而治”这一句,先帝早该气到没有了脾气,倘若他泉下有知,也不至于再气的活过来。

  赵谨言心中诧异,但也是没有多问什么就依言去办事了。

  在皇宫这个染缸里,少问多做细琢磨,就是生存下来的不二法宝。跟在闻欣身边,在无为殿伺候的宫人更是知道的,闻欣这个主子一向好伺候,只要你老实听话,他就绝无半句重言,即便因为粗手粗脚办砸了事情,他也不会太过为难。

  自然,也是有人身先士卒的去踏过闻欣的雷区的,那就是不听话。阳奉阴违,这是闻欣唯一不能容忍的。

  所以,赵谨言在天牢里看到只剩下一口气的陆基时,就因闻欣话中要善待陆基的意思,自作主张的先请了太医,吃了药,人连一步都不敢挪动。待陆基从鬼门关闯了回来,这才遣人回来禀告了闻欣,赵谨言亲自在陆基身边照看左右,生怕他一离去,又生变故。

第5章 第三周目(二)

  又多了一个忠君爱国的大舅哥,闻小欣表示,联姻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啊!

  赵谨言的人回来禀报的时候,闻欣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去看看洛川殿的苏贵妃。

  一方面,闻欣对于梦中杀了他的苏姬有着本能的忌惮,一方面他又有些犯贱的想要和苏姬能够解开心结,冰释前嫌。因为这种矛盾,连闻欣自己都想抽他自己了。但,闻欣还是忍不住想,从小时候开始就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就不能只有他喜欢他的那一面,同时不再具备他讨厌他的那一面呢?

  先帝供着的国师告诉闻欣,你先去找一个只有正面却没有反面的纸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国师神马的,最讨厌了!

  因为陆基的消息,闻欣终于下定决心,待解决了陆基的事情之后,再以此为由去找苏姬表功和解,但在这个事情没有解决完的暂时,他还不怎么想见苏姬。

  闻欣也是在赵谨言身边的小太监来复命的时候才想到,如果陆基已经病得很重了,他这么一宣人进宫的折腾,会不会直接让人死在路上?那他就更是有嘴都说不清了。还好,赵谨言比闻欣靠谱的多,知道个轻重缓急,请了太医看病,没有二话不说就把陆基整到宫里去。那样的话,可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赵谨言表示,作为皇上身边的第一狗腿,他凭借的就是能够及时把握上意的本事。

  闻欣这个圣驾竟也因此,就堂而皇之的亲临了天牢。

  司徒律不在身边的时候,闻欣一向肆意的很,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唯一还能够递的上去话的赵谨言此时自己就在天牢内照看着陆基,哪儿里能管得住闻欣的脚。

  闻欣出一趟宫,排场是极大的,待闻欣到达天牢时,陆基已经睁开眼醒了过来。

  在大将军多年如一日的全家都要陪葬的威胁里,太医院的众人虽然没能练就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技,但只要还有口气,他们就有本事把人给弄回来,特别是在抢救急症这方面,那素质和业务技术,绝对傲视全国同行。

  闻欣被天牢的牢头一路点头哈腰的恭迎到了陆基所在的牢房内之后,观陆基所在的牢房已经被布置的不比客房差了,对赵谨言的贴心很是满意,毫不吝啬夸奖:“你做得很好。”

  几步上前,闻欣来到陆基身边探看。

  早早的就有面相周正的宫人给闻欣搬来了椅子,打好了扇,待闻欣坐上去之后,又是端茶递水、揉肩捶腿的,服务十分周到。闻欣心想,大概这就是当这个皇帝最大的好处了,他永远都会被伺候的妥妥的。

  床板上,面色蜡黄,双颊凹陷的陆基正抬头用那双饱含血丝的眼睛注视着闻欣。

  陆基惨不忍睹的样子,狠狠的蹂躏了一把闻欣的小心脏。当年,司徒律带着闻欣离开二皇子营地时,苏太傅也如陆基这样,一身狼狈,形如枯槁,躺在床上,行将就木的注视着他。

  苏太傅与此时的陆基在闻欣的眼中,重叠了。

  闻欣的眼泪差点当场就下来了,还好,他忍住了,要不就丢人丢大发了。苏太傅说,君子柔而不弱,利万物而不争,是谓上善。闻欣听不懂太傅的意思,唯有以不哭来表达他的不懦弱。

  陆基倒是一脸虚弱的开口说话了:“恕臣无法下地给陛下请安。”

  闻欣最受不了这些个文人的就是这点,明明是他不要让陆基起来下跪了,陆基还非要再请罪。迂腐的可以,也酸的可以。不过,也因此,闻欣更加肯定了陆基就是苏太傅的儿子。苏太傅在世时就是个极重礼数的人,夏天的时候都会正襟危坐,以免失礼与殿前。

  一说起苏太傅,闻欣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当日苏太傅和他被他二哥囚禁时,苏太傅遭受逼供虐待时的斑驳血迹。

  师傅,累你受苦了。

  也因如此,闻欣这才会注意到陆基不是病了,而是被虐待了!

  “你!是谁敢对朝廷命官在没有过堂之前动刑!”闻欣是真的怒了,他对于自家人一向很好,现在陆基也已经被他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自然是要心疼,进而找别人麻烦的。

  牢头暗暗叫苦,谁长了后眼能够猜到牢里的这位爷会忽得圣眷,被皇上亲自探看,当成重点保护动物。当初宝郡王的来进行报复打击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回真的是被宝郡王坑惨了!一面是皇上,一面是长公主闻嫖唯一的儿子宝贝……牢头深深的体会到了何为水深火热。

  “宝贝做的?”闻欣一看牢头的样子就知道了,敢这样无法无天无脑子的人也就是他那个表弟宝贝,宝郡王了。

  牢头吓的登场就跪下了,声音颤抖:“皇上圣明。”心想,这可是圣上自己猜到的,宝郡王就怨不得他了吧?真的不能怨他的啊,皇上多明察秋毫的一个人,他还什么都没说,皇上就已经知道了。

  闻欣被他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表弟气的浑身颤抖。怪不得在梦里,陆基会死的那么巧,司徒律刚回来,陆基就死了。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宝贝这样私下对陆基行刑,长公主闻嫖要是不在主事的司徒律回来之前直接从肉体上消灭掉陆基这个苦主兼活证据,那她就不会是被誉为整个帝国最彪悍的女性了。

  还好,还好他反应快。闻欣深吸一口气,后怕神马的,他实在是经历够了!

  “是朕之错,来晚了,让你受苦了。这事儿是宝郡王不对,朕会处理的,你且放宽心,只要有朕在,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再动你一下!”闻欣轻声安慰道,并许下承诺。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知道是自己做错,害了他重视的人,他会丝毫不介意面子问题的直接道歉,并积极改正。

  护短,是一项闻欣一直引以为傲的良好品质,不论别人如何说。

  陆基是真的诧异了,如果说一开始他表现的“愚忠”里还有老师当年教导他的演戏的因素在,那么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开始明白了老师的话——只要你深接触六皇子(闻欣),就会明白,他是个好孩子,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陆基心想,老师的意思大概是,闻欣这个皇上也许在很多方面都不尽人意,但有一点却足以弥补一切,他待人极好,跟着他,有肉吃。

  “啊,对了,你和苏贵妃是,呃,”闻欣突然卡壳了,纵使他再缺乏常识,他也是知道要维护苏太傅的晚节的,既然私生子这个身份是个没人知道的秘密,那就当是一辈子的秘密吧,“关系匪浅,渊源深厚,朕自然是不会亏了自己人的。”

  “皇上怎知我与贵妃娘娘……“陆基真心开始考虑闻欣这个皇帝扮猪吃老虎的可能性了。

  “朕也是从别的渠道意外得知的,朕的苏师傅就是你,咳,大家都是自己人嘛。你也是的,早不与朕说,说了朕岂会只让你屈就于太学,被宝贝那样淘气的人欺负。待你好了朕就与大将军去说,你这样的人才实在不该被埋没,应该去更重要的位置上施展抱负。”闻欣已经打算好了,陆基既然也算是他的半个大舅哥,自然是应该与司徒律这个名正言顺的小舅子多多亲近的。

  闻欣的人生准则之一就是,一家人,就要一起幸幸福福的。

  陆基一脸黑线,心想这位爷看来不是扮猪吃老虎,就是个心里很纯……纯粹的人,爱屋及乌,想对谁好那就是真的好。不过,陆基转念又一想,他能够借此机会一展拳脚,也没什么不好。只是……

  老师,没想到在最后,学生还是不得不沾您的光才能脱困,果然学生还有的学呢。

  “谢陛下恩典。”陆基依旧回答的四平八稳,表现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装X这个东西早就在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再难改变。

  “那你好好休息,朕留下赵谨言照顾你,待你能移动了就移回家里休息。会好起来的,一切有朕。”即便朕处理不好,大将军也是会处理好的,恩。闻欣表示,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但他对于司徒律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回宫的路上,闻欣忽然想起,司徒律明天就回来了,也就是说他明天就要待着那个凶残的降国红衣美女进京了啊!

  必须要赶快写信,让阿律把那些外患原地处决了,把危险斩断与京外,可别再进宫来祸害朕了。TAT

  作者有话要说:前章稍微修改了一下,亲们看不看吧,大意没有变,只是加了几段关于闻欣和苏贵妃之间的互动描写,如下:

  【如果还在梦中,如果苏姬没有想要直接捅死闻欣了事,只是寻常争吵,那么,闻欣估计,这会儿他也该又和苏姬动上手了吧?

  没有错,你没看错,确实是“动手”,确实是“又”。

  闻欣和苏姬的相处一直有别于闻欣和别的妃子,简单来说,他们不像是帝国的皇上和贵妃,大概是二的波段比较像,他们两个神奇的演绎了一个寻常人家小两口的生活模式。就是口角有之,动手有之,吵完打完再和好的奇怪类型。鉴于彼此都属于攻击力负五的渣(咳,不包括这次苏姬装备了武器),闻欣会生苏姬的气,但也不会气很久……

  很难理解?换一种说法就是,整个皇宫里,只有苏姬敢陪着闻欣二,她是唯一符合闻欣玩伴要求的人,即便偶尔这个玩伴会语出伤人,但剩下的时候她都会带给闻欣快乐。

  苏姬,是整个皇宫里跟闻欣说过最多真话的人,闻欣并不想失去这份真实。】

第6章 第三周目(三)

  二皇兄,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回宫之后,写给司徒律的信很快就被闻欣写成了,行云流水的……白话文。

  闻欣这个人连他自己都不否认自己其实就是个花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谓金玉,除了可以形容外表外,还可以形容他的学识。

  袭自年轻时也是一代骚人墨客的苏太傅,闻欣先不说别的怎么样,那一笔书法,“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这是当世最出名的书法家亲口说的评语。虽然有那么几分是看在闻欣师傅苏太傅和闻欣老子先帝的面子上,但也足可以知道闻欣的功底了。

  闻欣身边能够得到他墨宝的近臣,经常都会一脸黑线的看着纸上笔走龙蛇,气势非凡,实则内容白的一塌糊涂,无可救药的书信。

  当然了,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会说,当今皇上定是文采不俗的,从他的字就可以看出来。

  曾经的贤妃,当今的太后,曾立于无为殿外说过一句,无知才是一种幸福啊。闻小欣表示,母后说得对。

  长生殿内,闻欣立于大启朝历代先祖宗亲的牌位前,老老实实的上香。

  寄出了信,也便算是解决了一桩迫在眉睫的心腹大患,闻欣终于腾出来空闲来长生殿内树一下洞了,聊聊他的近况,诉诉他为什么总是梦见被杀的悲惨境遇。

  长生殿就是供奉大启朝历代皇族英灵的地方。以前一直叫极乐殿来着,意为列祖列宗们死后可以进入极乐世界,永享享福。但闻欣上位后,自己做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这里改名为长生殿,第二件事情就是不顾所有人跪劝,把他在诸皇子之战中死了的弟兄们也请了进来。

  朝中很多老臣因为这一件事情,虽然面上不显,但在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然后就是打算着,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帮闻欣坐稳这江山,再坐的更稳些。

  只因为闻欣不爱翻旧账这点,就足够人肝脑涂地了。毕竟,咳,当年诸皇子之争时,大家都做了一回风险投资……赔的一塌糊涂,这事儿还人尽皆知,大家都不想被秋后算账,目前看来,还活着的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位继承人中,也就只有闻欣可以真的做到这点了。

  当然,把兄弟们不计前嫌的请进长生殿的事实真相只有闻欣知道,他不是不记仇,他只是觉得这样更方便他来烦他家二皇兄,至于其他人就是个顺带的。

  闻欣的二皇兄,也就是当年囚禁了闻欣和苏太傅的那位二皇子,闻欣表示,他真是个二?皇子,身为先帝元配皇后的独子,也就是闻欣那一辈里唯一的嫡子,他占尽了便宜优势。本事也是有的,只是为人傲慢,不免喜欢拿下巴看人,后因涉及鸩杀(毒杀)先帝而为人诟病。大家都知道了,如果没有鸩杀和绑架皇子太傅事件,二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任皇帝的。

  ——老二脑袋被驴踢了吧?BY:幸灾乐祸的纯亲王(闻欣活着的弟弟之一)。

  对于二皇兄的记忆,闻欣就只剩下了他艳丽无双的面容,以及凤眼上挑时的雍容风情。男生女相是谓有福,据说二皇兄长的极像已故的先皇后。

  闻欣有幸听过二皇兄香艳的壁角,自此彻底恶心了男男之事。(……两者的因果联系是?)

  犹记当年八扇开的隔扇门外,镂空的海棠花形正酣,年幼的闻欣一身半新不旧的褐袍,寒蝉若噤的呆立于原地,听着隔扇门那头暧昧的喘息,颤抖的呻吟,茫然无措。

  后来,闻欣的双眼就变成漆黑一片,带着特殊香气的味道萦绕在鼻翼边,温柔熟悉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小心翼翼的响起:“……欣儿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知道吗?无知才是一种幸福!”

  亮色的长裙逶迤拖地,闻欣被紧紧的抓着手匆匆离开那是非之地,年幼的他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好奇心,最后回头间,是缝隙里他二皇兄睥睨怨毒看来的一眼。

  至今想起来,闻欣都会情不自禁的颤抖一下,那样的童年阴影总是挥之不去。

  闻欣想,大概他二皇兄后来一直不断的各种找他麻烦,就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并且很不巧还被他二皇兄抓了个正着。

  如果闻欣能够再次和他二皇兄解释这件事情,他一定会说,你以为劳资很喜欢看见这种闪瞎劳资人眼的龌龊之事吗?!劳资没跟你要精神补偿费都算是好的了,你竟然还要找劳资麻烦,到底谁才是比较倒霉的那个啊!

  咳,说回长生殿。

  白色须弥座上,四周缭以高垣的长生殿内,一个又一个的小隔间,由里到外各自供奉着不同时代的皇族英灵神龛。

  神龛内金漆宝座数目不等,帝后、皇子、兄弟牌位安置宝床、宝椅之上,每个牌位还都附有一床锦被、枕头和楎椸自然也是不会少的,前设供案、灯檠。脚下皆以金砖铺地,浑金莲花水草纹天花。香雾缭绕,宝相庄严。

  闻欣躬身上香,神情肃穆。他觉得他也是有些小蔫儿坏的,不至于大恶,但也不是没脾气。

  好比,他明知道他二皇兄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他在他眼跟前儿晃悠,他就偏不让他清静,即便是在他自刎本该长眠地下的时候。

  闻欣站立于二皇子的灵位前,心中念念有词,你不是说我虚伪的厉害,最烦我的假惺惺吗?那好啊,我偏就恶心你,不仅好生安葬了你,还为你供着永不灭的长生灯,时不时的来与你絮叨絮叨兄弟之情,诉说诉说我登基后的近况。

  如果你泉下有知,可一定要气的跳脚,才不枉我这么费心尽力啊。七弟、八弟当年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闻欣还特意把他二哥的牌位紧挨着先帝爷和先皇后,每看一次,就会心情舒畅不少。

  七月七日长生殿……其恨绵绵无绝期啊,二皇兄,你看,我多照顾你的心意,快来夸奖我。=V=

  第二日,司徒律幸不辱命带回来“几个舞姬都被他就地处斩”的消息。

  无为殿后殿的西暖阁内,闻欣盘坐在西窗的炕几之下,阳光从打开的窗外打照进来,使得闻欣的面容更加柔和,他笑着对司徒律招手,说:“阿律,快来,坐我边上回话。”

  英武的大将军戎装未退,腰悬宝刀,这是特属于他一个人的殊荣,见圣上可持利器。几步上前,从容坐到了闻欣身边,仔细打量着闻欣,手情不自禁的抚上闻欣纤细的手指,声音略显沧桑;“皇上,又瘦了。”

  闻欣本还因为司徒律坐的过近而有些别扭,他一开始的意思是让司徒律坐到炕几的另一边,没想到司徒律直接选择了他和坐在一处,但听到司徒律的话之后,就什么抱怨都没了。

  例行询问结束后,闻欣才说道:“是你多心了,你离去的这半个余月间,我才没瘦呢。”

  司徒律笑笑没再与闻欣做不必要的争辩,闻欣永远不会懂他的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不明白他的归心似箭,不理解他不在身边时对他的不放心。

  然后,两人开始互通情报,关于朝政的。

  司徒律在外,但对于朝中的动向还是了熟于心的,闻欣这半个多月奏折的批复也都有他的影响在,他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关于陆基的事情。先是听说陆基带领诸生跪与长门外,后又听说他被闻欣直接关了,现在却听说闻欣又把陆基放了,各种安抚照顾,他实在有些糊涂。

  就司徒律的情报来源看,陆基和闻欣的直接联系有二,一,他得罪了的闻欣姑姑永乐长公主闻嫖唯一的儿子宝郡王宝贝,二,他是苏太傅最后的关门弟子。但这两个关系之间,先不说闻欣知不知道后者,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为了一个门生去随便让他家亲戚不高兴,毕竟苏太傅曾是名噪一时的风流名士,桃李天下,门生广布,闻欣想照顾也照顾不来啊。

  闻欣则是想要同司徒律再确认一下那些个胡女是不是真的都死在了外面,特别是那个红衣美女,闻欣对于那个美女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知道她身材高挑,不似一般女子。

  “请皇上放心,全部的胡女都已伏诛,绝无一人生还。”司徒律表示,我做事,你放心。

  “那,最漂亮的那个,呃,就是身子很高,皮肤很白,眼神很亮的那个也死了,对吧?”闻欣已经不打算解释一下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了,他只想确认自己的生死、

  司徒律虽然奇怪,但也还是答了一个“是”字。心中不免腹诽,那些人本来是打算献给闻欣的,他又怎么会去观察的那么仔细,知道谁是最漂亮的,还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眼神很亮……这些都是个什么鬼形容词,但凡是个美女都会符合这种标准吧?!

  闻欣却自觉一切顺遂,很是高兴。

  晚上为大将军接风洗尘,丹陛(宫殿前的台阶)上张黄幔,陈列金器与下,王仪卤薄(皇上的仪仗)后张青幔,设诸臣席。鸿胪寺官引百官入。

  大乐毕,群臣坐。烛光香雾,歌吹杂作,珍馐美味,觥筹交错,云被歌声摇动,酒被诗情掇送,自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闻欣,心想,这才对嘛,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何必要闹不愉快?

第7章 第三周目(四)

  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怎么又是个你?!

  第三日,陆基身体稍有缓和,就被赵谨言给闻欣打了报告,随信还附上了太医院的医嘱,待闻欣点头同意下旨后,赵谨言就伺候着陆基移回了陆基的本家,位于太学后面的教职员工集体宿舍,附带四个太医院的御医和太医。

  陆基本来已经差不多快要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了,就又因此再次成为了最新热议话题,谁要是说不上个一二始末,那都是跟不上八卦的时代,要遭到鄙视的。

  闻欣驳了几个因为此事上帖求见的朝臣皇族,其中就包括长公主闻嫖。

  陆基这个事情本就因为长公主的私情而被拖着没有盖棺定论,不过估计长公主的本意是先让她家宝贝儿子出出气,要上一下顶罪,直接斩了就没得玩了。却不成想反被闻欣钻了空子,在造反的大帽子没有扣严实了的此时,陆基就有资格保外就医。

  闻欣相信大将军会处理舆论的,他只需要负责继续按照自己喜欢的去做就好。

  当日,闻欣又派身边得力的大宫女善始和善终一起去探看了陆基一回。

  活泼多话的善终回禀闻欣说,陆太傅实在是太节俭的一个人了,真真是大启朝稍有的清官。她甚至觉得陆基的室内布置还不如她家的,被送进宫当宫女的孩子,一般家庭都……咳,你懂的。

  善始寡言,只是本分的回禀说,陆博士家中确实稍显不适合病人养病了一些。

  因先帝遗风,大启重雍容奢华的排场,再清的官儿也不会真的难看到哪里去。所以只能说,在这样的背景下,陆基还能穷成这个鬼样子,真是一朵奇葩了。和当年两袖清风的苏太傅完全有的一拼。苏太傅当初在朝中可是高职在身,但他为什么又兼职了闻欣的师傅呢?那就是先帝在变相的给苏太傅加工资了……

  闻欣琢磨着,待陆基病好之后,他要不要也效仿先帝,给陆基再安排一份清闲的兼职,赚些外快贴补家用。当然在此之前,赏赐已如流水从宫中流入了陆基家,引得围观者侧目。

  就这,闻欣还嫌不够呢。

  除了赵谨言,闻欣又额外派了他放心的宫女去照顾生病的陆基。善始和善终是闻欣身边最有脸面的两个大宫女,善始稳重,善终活泼,稳重的被派去照顾陆基生活,活泼的被命令每日来往于陆府与皇宫,汇报情况。

  ——只能说,闻欣要是真的想对一个人好,那就真是恨不能把一切都给了对方。

  建平三年,四月一日,周三,小朝会。

  闻欣杯具的发现,纵使他已经很注意了,但他的身体还是在今天不可避免的不舒服了,又或者可以说,前几日也不是特别舒服,今日尤甚。

  但闻欣还是必须要脸色不甚好看的端坐于龙椅之上,乖乖的努力当壁花,听完全场。

  朝堂上这次议的不再是陆基之死了,而是……陆基之事到底算怎么回事。闻欣也终于稍微知道了一点始末,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他也知道了,陆基三周前带领诸生堵与长门外,颇有造反之兆一事纯属误会——

  ——陆基的好友被宝贝玩死了(是真“玩”死了),陆基替朋友喊冤,却无人受理。只得冲冠一怒告御状,状告当朝权贵官官相护,击鼓无门。

  那些陪着他跪的,只是一些同样看不下去义愤填膺的小愤青们。

  大殿上,有人说陆基这明明就是借机生事,带头造反,天下太平,谁敢在天子脚下做下官官相护,有辱斯文的事情?完全就是诽谤嘛,查什么查;却又有人说,正因为是在天子脚下出现这种事情才足以见圣上被蒙蔽之深,实在是耸人听闻,他们也不相信的,所以,求彻查!

  党争倾轧,不过如此,黑白难分。

  司徒律站立于朝堂之上,与闻欣遥遥相望,心中所想……也很难让人分辨清楚。

  退朝了也还是没人能够撕掳清楚陆基事情的始末,给出个陆基到底是忠是奸的具体章程,只得大家喘口气,休息会儿,来日再战。

  闻欣下来吃了皇后进的药,悌亲王献的糖之后,本来是打算找司徒律谈谈的,他总觉得司徒律这次好像并不怎么赞成他照拂陆基的事情。关于司徒律对于他身边的人总是抱有敌意这点,闻欣的直觉一向十分灵敏,他知道阿律是为他好,他们一起度过了三年前在他还没有登基时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那个时候谁都是不值得信赖的,但他已经受够了再这样下去。

  时代已经不同了,闻欣想对司徒律说,我们已经不需要时时小心,事事提防,休息一下吧,阿律,这些年,你太辛苦了。

  因这种不信任态度,司徒律已经把朝堂上大半的人都得罪完了,没有被得罪的是他的人。

  而这些被得罪的人中,尤以两人为首:

  一是在士林中颇有威望的悌亲王,先帝皇长子,闻欣的亲哥哥,当年闻欣登基,司徒律是极力要求处死悌亲王的鹰派,悌亲王被闻欣保下后,两人之间自然是会不死不休的;

  二就是肃政台左台中丞楚宽,肃政台是干什么的?就是对中央官员和地方进行监察的机构,直接隶属于皇帝,他们的折子和普通大臣的颜色都不一样,即便偷懒如闻欣者,都不能让司徒律代劳批改,肃政台的地位十分超然。天知道,肃政台管事的楚宽是哪里看司徒律不顺眼,他比照着一日三餐的例上折子参司徒律,仅闻欣压下去的折子都足够堆满一个书柜了。

  综上所述,闻欣实在不想让司徒律再结仇怨了,心想,他为什么就不能了解我的心意呢?!

  另一个也在想“他什么就不能了解我的心意”的人正是司徒大将军,他恨恨的想,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陆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勾的闻欣竟然要和他一向偏袒的自家人对上,这样的祸害,留着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

  不行!他必须要去好好查查了。

  于是,闻欣就没能见上司徒律。闻欣身边除了得用的赵谨言外,其他的人虽然老实,却难免不够灵活,司徒律不在议政殿和他自己的府上,他们就肯定找不到人了。

  闻欣无奈,只得派了个人等在议政殿外,交代说司徒大将军一回来就请到无为殿说话。

  无为殿内,闻欣躺在小榻上昏昏欲睡,真的是一步都不想挪动。闻欣受他劳资的影响,也略微迷信了一些,他觉得他必须安生的度过那个死亡的不详时间,生活才能够真的顺遂。当然,他不想动的原因也是有他身体难受的厉害的因素在。

  遣散众人,闻欣慢悠悠的闭上眼睛,无所事事的猜测,一会儿先来禀报的到底是今天又派去看陆基的宫女善终呢,还是在议政殿外守株待大将军的小太监。

  结果……闻欣谁也没有猜对。

  面对突兀的来人,闻欣只想说,哎玛,大姐,眼熟啊,咱们搁哪儿见过吧,前世吗?!

  坑爹,呃,不对,是坑姐夫呢,阿律你这是!你不是说胡女已经一个不剩的全部咔嚓掉了吗?那眼前这位穿着善终宫服的美女是要闹哪样啊?!冤鬼索命吗?!

  没错,就在闻欣午睡之时,第一次在御花园里刺杀了他的红衣美女又出现了。

  这一次美女一身靛青色绣云边的绸缎宫装,手里还是那把可以软如腰带的软剑,还是那么个埋头苦干不吭声的性格,寒光一闪,十步之内轻取敌首级。

  不过,这一次闻欣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再傻愣着让对方砍,勉强躲开了攻击。

  紧接着闻欣就冲外大喊道:“来人啊,护驾!”

  美女不理,提剑继续步步紧逼,欺身上来,倒是这一次她开口说话了,冷哼道:“你喊啊,你尽情的喊,可惜了,你喊破喉咙也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一,美女,你觉不觉得你拿错了话本台词?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二,美女,怪不得你不开口呢,这爷们般的嗓子……实在是不适宜开口啊。

  “求死的明白。”在美女的长剑准备一剑封喉时,闻欣说出了他这一次最后的遗言。

  可惜,很显然这位不是个传统意义上总喜欢在最后关头BALABALA说一大堆话,极具倾诉欲望的反派,也没有什么喜欢满足自己要杀死的人的临死之前最后一个愿望的奇怪嗜好,她只是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要问,就去问你的好将军吧!”

  闻欣勾起唇角一笑,等的就是你这耗时的一句,纹龙的袖口抬起,淬毒的暗器二十七枚钢锭暗器射出,再不准的准头也会一击必中。

  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皇帝私库独家珍藏,你,值得拥有。

  在血泊里,闻欣虽败犹荣的笑着对同样倒下的美人说:“兔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拉你陪葬,朕也值了。”

  自那死了又死的梦之后,闻欣要是再不准备几个防身暗器,那他就真成傻子了。

  最后,闻欣想,美女,其实你根本就是有异装癖的,对吧?!别以为你两次都穿女装出镜,劳资就能还把你当女的啊魂淡!特别是在死之前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之下,男人穿女装有瘾吗?一次可以说你是因为暗杀为情势所逼,那这第二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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