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留学时的楚国银
1937年8月末的一个晚上,楚国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的门牙掉了。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听人圆梦,说过梦见牙掉是要失去亲人的。他后来说,那一夜他心惊肉跳,再也无法入睡。几天后,丧电送达,父亲在北平去世,时间是8月30日晚9时半,据说在评梅去世前,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是巧合,还是亲近的人真的有某种心灵感应?他说不清楚。焦菊隐一生不信宗教,不信鬼神,他的格言是“天助自助”,唯独对这两件事,他不肯相信是巧合,但也一直无法给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焦子柯去世时,焦菊隐远在法国,棺木停在嘉庆寺中。右:长子焦承厚和长子媳严氏,左:妻杨君禄和孙女焦世缃
1937年底,他的博士论文《今日之中国戏剧》完成。这是第一部用法文写出的、系统地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戏剧的专著。由于题材的新颖和文笔的流畅,这篇中国留学生的毕业论文,被破格收入法国德罗兹出版社的《世界戏剧丛书》而得以出版,并保留至今。论文论述了中国京剧的发展和艺术特色以及30年代中国戏剧教育体制及其发展前景,同时也论述了话剧在中国的情况,内容涉及剧目、表演、化妆、服装、布景、灯光、剧场管理、人才培养等各个方面。在1985年重新组织翻译这篇论文时,文中丰富的内容、超前的观点和严密的逻辑仍让译者激动不已。他的另外两篇副论文《唐宋金元的大曲》、《亨利·贝克戏剧中的社会问题》,想来应该也是有很强的可读性的,但我们也许再也看不到了。
焦菊隐用法文写出的博士论文《今日之中国戏剧》后又翻译成中文的底稿和毕业论文《今日之中国戏剧》的笔记
如果说,执掌中华戏校是焦菊隐广泛接触中国传统戏剧的开端,那么,他的这篇博士论文则是其通过纵向及横向的比较对中国戏剧做出的深入研究,这对于他将来从事导演艺术不啻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后来凡接触过他的人,不论与他关系好坏,均承认他学贯中西,这应该不是过誉之辞。
焦菊隐的指导教授居斯塔夫·柯恩深信这个学生是有才华、有前途的,他不断劝说他留下来教书,但焦菊隐的心已不在法国了,他躁动着,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几年来的心得、几年来的成绩带回国去赴诸实践。尽管他在给哥哥的信中说“国外社会较之国内实胜万倍,一切便利舒适且无忧虑,社会无骗人欺人之风,到处上中下人均平等,彼此蔼然”,但他仍然心系自己的祖国,正因为它贫穷、落后、愚昧、不开化,所以更需要像他那样的学子去建设、改革。尽管外敌入侵的战火硝烟已经燃起,但他仍执着地相信,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是无法焚毁的,其中一定有他的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