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那棵枣树
陆会峰
昨天晚上又梦见了故乡,房子前面房子后面的两棵枣树已经长满了红枣。
梦醒时分,内心是一片惆怅。昨晚上和先生去水果店买水果,在琳琅满目的水果店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新上市的枣子,硕大的枣儿,青翠光滑的表层泛着或深或浅的红晕, 像极了少女羞涩的脸庞,此时,正是入秋之际,枣子才刚刚上市,价格还有点小贵,我看了看价格,犹豫着移开了目光,先生不容分说拿过塑料袋称了两斤,他知道枣子是我的最爱。
其实也不是有多爱吃枣子,就是有这样的情结吧。记得小时候,老家的老屋后面和前院各有一棵大枣树,每逢九月份,树上的枣子就相继成熟了,先熟透的枣子会招来贪吃的鸟儿,每天放学回家,我们兄妹就忙不迭跑到树下捡被鸟儿啄掉下来的枣子,也不问好坏,用手抹一下直接送嘴里,鲜甜鲜甜的,当然不小心也吃会到腐烂味的,记得还因吃不干净的坏枣子闹肚子而被父亲带去村里卫生所打针。打针很疼,可还是管不住嘴馋,常常是一边打着针一边还偷偷捡枣吃。再后来,放学回家跑到枣树下,就发现枣树下连一个坏枣都找不着了,原来奶奶早已把好枣捡来洗干净放在干瓢里,摆放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等着我们放学回来吃。
还记得更早的时候,大概也就刚记事吧,十几岁的小叔也喜欢吃枣子,但是小叔不善长爬树,树大又摇不动。小叔就找来镰刀往树上砸,被砸到的枝丫也能掉下来几个枣子,当小叔刚把镰刀砸上树,还没等镰刀落下来,不懂事的我就立马往树下跑,等小叔反应过来,镰刀的刀尖已砸中我的额头,当时就鲜血直流,吓得小叔连忙呼喊大人,万幸只伤皮肉,没有大碍,只是额头落下的疤儿现在还依稀可见,搞得现在照镜子, 看到疤痕儿就想到了枣儿。看到了枣儿就想到了疤儿。这段趣事,成了童年抹不去的记忆 。
等到红枣都快成熟的时候, 父亲会爬上树干,用力摇晃。树下就下起了红枣雨,我们兄妹把瓢儿卡在脑袋上护着头,争先恐后地跑到树下捡枣儿,那枣子啪嗒啪嗒落下的声音,夹杂着我们的欢笑声尖叫声,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
当然童年的时候,贪吃枣儿的还远不止我们几个孩子。记得那时我还没到上学年纪,午饭后,奶奶带着我在老屋后的枣树下捡枣,听树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和奶奶抬头一看,是邻庄上的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爬在树上摘枣子, 他看到我和奶奶,吓得在树上动也不敢动。奶奶连忙轻声哄他说,三儿,快下来吧,我不会说你的。等他滑下树来,奶奶帮她整理好卷起的衣衫,又把手中瓢里的枣子放进他的衣兜里,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快去上学吧,以后想吃枣就过来摘,上学可不能耽误。
如今,时过境迁,老家再也回不去了,当年奶奶离世的时候,跟我父亲说,如果哪天你们进城了,就把老房子让给隔壁玉山吧。玉山是隔壁的堂叔,他家里孩子多,房子还是泥坯搭建的草屋,生活比较困难。后来我们全家进城的时候,父亲就把老家的房子让给了隔壁的玉山叔,据父亲说,根据乡俗,当初也象征性的收了点钱,表示老屋不是白送出去的。
可惜那么大的一片四方四正的宅子就这样易主了。其实许多年以后 ,对于奶奶的决定,我们虽能理解,但是心里还是有万般不舍。老屋它承载了我们太多的美好回忆,从童年到少年,它几乎见证了我们所有成长的印记。偶尔也会开车回去,坐车里远远地看着老屋的方向,任曾经在老屋生活的美好画面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翻过。不想下车去打扰任何人。老屋已不是往昔的模样,那两颗红枣树也早已不复存在,那种童年的家的味道也早已停留在了悠远的记忆里。老屋真的已变成了回不去的家 。
前几年,和先生开玩笑说,最舍不得的就是老家的两棵红枣树。有天周末 ,他神神秘秘地说,今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证你有惊喜,我半信半疑地跟他上了车,他一路卖关子,就是不说去哪儿。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洪泽湖大堤的边上停下来。先生说你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两棵挂满红枣的枣树,原来这两棵枣树是拆迁户留下的,看着那片杂草丛生的废墟中矗立的红枣树,瞬间又勾起了我对老家的怀念。我问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枣树,先生说,他是和朋友过来钓鱼寻到的。 说当时就想着一定带我来看看。那天下午,我在感叹时世事变迁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再后来,听说淮阴区吴城镇开发种植了一个枣园,每年的秋天,先生都会开车带我过去采摘,那里的枣树不高,却都挂满了又大又红的枣儿,穿梭在一行行 成熟的枣树间,说着笑着,吃着摘着。恍惚间,我又仿佛回到了童年,看见了那个一直游走在梦里的快乐的捡枣女孩。
早上,和先生说起昨夜的梦。先生说,现在有小院了,等明年春天,一定栽上棵枣树,圆你的红枣梦。
陆会凤,自由职业者,喜欢阅读,书法,日常练练字,写写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