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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烟火|95后职场小兵:我昨天做梦,梦见自己杀人了

导游语言:大家都是烟花。燃烧,绽放,落下,寂静。

平凡的人,平凡的事,聚在这里,绽放出一场盛大的烟火,繁花似锦,只为你。

1.“我昨天做梦,梦见自己杀人了。”

说这句话的人叫小雅(化名),出生于1996年。进入职场两年的时间里,今年的冬天,她迎来了职场生涯里第一场寒冬。

小雅所在的一家公司是个半吊子国企,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很鸡肋。

公司主要从事租船订舱的业务,用行话来说,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货运代理公司。

客户从工厂拿到将要出口的货物托单,交给货运代理公司,再由货运代理公司去找船东做订舱。一接一转,也就挣个代理费的钱。

“我们其实就是个传话筒,客户有什么要求,我们转告给船公司,船公司有什么要求,我们再转告给客户。其实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小雅说这话的时候,两手摊开,耸了耸肩膀。

24周岁的小雅,带着一副眼睛,皮肤白皙,像个瓷娃娃。

瓷娃娃两年前刚入职的时候,体重120斤,经过两年多的历练,工作经验得到积累的同时,体重也一路飙升到156斤。

“再不减肥我就没脸见人了。”瓷娃娃说。

于是,今年的春天,瓷娃娃花了3300块钱,买了两年的舞蹈课。

比起健身减肥,小雅更喜欢跳舞。因为她觉得,会跳舞的人,气质都非常出众。

小雅的舞蹈课刚刚上了不到十次,行业的旺季就来了。

每天早上八点半,小雅就已经准时坐在了电脑前,有时候也会给自己泡上一杯茶,但只要工作一忙起来,早上的那杯茶,不知不觉就放到了下午。

邮箱里的邮件黑压压一片接着一片,小雅两只手敲击键盘的速度,和野蜂飞舞的速度不相上下。但黑云总是前赴后继地扑过来,一点一点吞噬着电脑屏幕,也吞噬了小雅青春。


2.“活儿是永远都干不完的,先吃饭吧!”

中午12点,干了十多年的老员工对小雅说。

她叫付小妮,和小雅一样,一毕业就来到了这家公司,一干就是十多年,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付小妮毕竟是经验老道的人,无论多忙,她都按点行事。到了吃饭的时间,就一定要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是午休时间,她就淡定地披上披肩,半躺在椅子上睡午觉。

在小雅看来,付小妮干活,就好像总是有神来之手,再忙,她也总是一副闲适的样子。

小雅则不一样,用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己还是个“玻璃心女孩”。

客户一旦态度不好,她就感到无所适从。

客户一旦对自己的工作提出质疑,她就开始心惊肉跳。

因为一旦“被投诉”,公司不但会扣工资,而且还会通报批评。

“我可丢不起那脸。”小雅说着,扶了扶眼镜。

其实,在这个行业,被客户投诉,实在太平常。

小雅真正害怕的,是由于工作失误,导致的经济损失。

小雅手里的货物,全都是出口到美国的。

货物装船前,任何问题都不怕,可只要船一开,有任何问题,都会产生各种费用。

比如,提单更改,重量更改,港口更改,这些,都会产生费用,每一笔费用,都是以美金为单位,“刀刀致命”,令人难以承受。

“想要死得快,就来干货代。”

假如出口的货物不是一般的普通货物,而是一些化工品的话,更多操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一旦出现这些问题,客户和小雅之间,就只剩下打不完的电话官司,和写不完的邮件。

互相推诿,互相指责,互相给自己的论点找证据,整个过程下来,烦透了。

人与人之间,在利益上相互争夺的时候,在货代行业,也是最直白的。

有时候就那么三四十美金的费用,但是对方就会为了那么三四十美金,各种赖皮,各种胡说八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舞是跳不成了。

当跳舞被加班占据,当青春被工作压榨,小雅的噩梦就出现了。

“压力山大。”小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从早上八点半到晚上九点半,邮件从来没有断过。电话手机响个不停,有时候急眼了,小雅就直接把电话线偷偷拔掉。

电话接起来,运气好的时候,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理解你忙,乐意等待。

有时候运气不好,电话接起来,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咆哮:

“你怎么还不给我出号?(货物在船上的订舱号码)”

小雅唯唯诺诺地解释半天,再柔声细语地哄半天,对方怒气消了,电话终于也放下了,但邮件,却哗哗啦啦黑了满屏。

就这样,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处理着邮件,小雅终于在劫难逃地出了错。


3.有一票出口到纽约的货物,已经到港三天了,小雅却忘记给客户客户放货了。

这票货一共有五个柜子,每个柜子在码头上的堆存费每天是80美金,一天400美金,三天就是1200美金。这还不算箱使费呢。

“1200美金啊!”客户在电话里对着小雅由哀嚎到愤怒,最后,双方都冷静下来,开始划分责任。

“我是忘记给你放货了,但是你也没有来通知我要放货啊!”小雅用她一贯的经验试图跟客户摆事实,讲道理。

客户当然不吃这一套,还击道:

“我虽然没通知你放货,可是货物已经到港了,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如此你推我挡,刀光剑影,耗时耗力之后,双方都有了想死的心情。

怎么办?小雅有些想哭。

邮件还在乌压压地黑过来,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处理。

怎么办?费用已经产生了,要是几十块钱也就算了,但是这成百上千的美金,可真不是个小数目。

电话依旧哇啦啦地响,小雅无奈地拿起听筒,对方是谁,说了什么,小雅压根就听不进去。

当初进这一行的时候,就有人劝她:

货代这个行业,就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真的上了贼船了。

小雅想起自己的同学一年之内换了9次工作,上个月好不容易进了一家大公司,结果这个月就接到通知要被裁员。小雅自己心里也有一笔账:房租1300,专升本的学费每个月信用卡还500,妈妈的社保每个月1500,再加上自己的生活费,杂七杂八地开支,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刚好够用。虽然眼下货代这个行业也严重在缩水,但好歹公司底子厚,盘子大,经得起熬得住。想换工作,手里怎么也得有点余钱,否则眼下这个年,就甭想过得去。

哪怕是贼船,好歹也算条船。

不就是最近加班比较多么,不就是工作出错了么,难道天还真要塌下来么?

熬着呗。

一天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过去了,晚上十点,小雅回到了家,身子一歪,扑倒在床上。

一起合租的同学还在隔壁追剧,时不时地笑出猪叫声。

小雅也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一下。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地他们吵闹。”她想起了鲁迅爷爷的话。

那晚,小雅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杀人了。

“你杀的谁,怎么杀的,又是因为什么而杀人呢?”

听了我的提问,小雅哈哈哈地也笑出了猪叫声,她觉得我太无聊,并不能get到她的点。

我突然意识到,无论工作给她制造了怎样的挑战,她都是还是一枚正在成长中的,欢乐的小姑娘。


4.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小雅的闹钟响了三遍,终于被她一巴掌拍哑了。

起床,洗刷,上班,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昨天的事情虽然还没有解决,但经过了一晚的沉睡之后,或许会在今天就被解决。

至于过程嘛,那毕竟就是只是在工作。这年头,谁的工作又不糟心呢!

电影《楚门的世界》里,当楚门发现自己的人生和整个世界都是只是一出戏的时候,他没有抱怨,而是毫不犹豫,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出口。

“早上好。如果再也见不到你,那么就提前祝你中午好,晚上好。”

普通人的生活里,出门工作,就如同进入了《楚门的世界》。

我们在工作里有另外的角色,是另一个自己,你可以全情投入,但最终都要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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